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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群英传(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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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45:00 | 显示全部楼层

客栈群英传(八)

卿卿眼睛顿时瞪得贼大,颇有些气不平道:“你个什么脑袋,连姓名都不问清楚,也帮人送信,难怪叫相忘。”
       相忘呵呵一笑,道:“老板只告诉我那人的特征。说这人落魄形容,高大身材,打扮不伦不类,举止状若疯癫。三四十岁的年龄,腰间常系着一个紫金葫芦。老板说要我见到这个人,就一定要跑过去想尽办法讨他的酒喝,这人决计不肯,还会拼命地赶我、撵我。我要是不肯走,那人说不定还会打我、骂我,用最恶毒的语言来侮辱我。但我决不能还口、还手,坚持忍耐。只要我忍耐得住,那人没法子了,就一定会骗我说:里面装的是毒药,喝不得。只要我不理会,坚持要喝葫芦里的东西,那人就会带我回他住所。这时,我再将信拿出,那人就会相信。”
      卿卿听的目瞪口呆,久久才回过神道:“这什么人啦?不是疯子也是怪物,酒今宵要送信给的是这种人?我知道了,那葫芦里一定装的是真正毒药。你这小伙计,你老板想害你命呢。那样的疯子,难保不做出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来,说不定把你活活吃了。”
      相忘听了只是嘻嘻地掩嘴笑。卿卿也不管他笑什么,只是洋洋自得:“幸好你碰到我万女侠。就把你这危难重任一肩挑了吧。你也千万不要谢我,助人为乐,是侠之本分。只记得以后我要到这讨酒喝,小伙计能孝顺我点,也就马马乎乎了。”相忘头点得跟搞蒜似的,笑道:“老板说,武林七怪人,这人是七怪之首。姐姐要千万忍受得住,我才敢将信给你。”卿卿柳眉一竖,嗔怪道:“你看轻我么?别说什么武林七怪,就算九怪、十怪,万女侠也没放在眼里。”心里暗暗思道:“只要不是八怪,嘿那个嘿,卿卿怕什么?”相忘连连称是,急忙将信送到卿卿手上。
卿卿接过信来,心里乐滋滋知笑,急忙上马道别。这小伙计真好说话,她拨马就跑,生怕小伙计一下反悔。她却哪里看到,背后相忘那诡谲的笑意。

    卿卿是快马跑出十余里后,才开始后悔的。江都与长安相距天南地北,一来一回,至少一个半月。一个月内,她又怎么赶得回长安?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骂自己的蠢笨,踌躇片刻,又转回了杏花村。
    酒肆还是那个酒肆,但里面的人却已空。那个眼睛溜溜直转,脸上总是笑意不停的小伙计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卿卿对着那空空荡荡的酒肆,头脑里一片空白。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7-9 10:55:25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为民除害

送信已不宜,与向闲二人又分散,狂魔也突然间销声匿迹,卿卿突然有了方向感的缺失,信马由缰,也不知驰到了何处。这日来到一个小镇。卿卿牵着马,缓缓走着。路边三五步一个小摊儿,聚着一些人儿。
  几个外地商人怡然自得地沿街闲逛。一个外貌寻常的本地无赖正跟着他们身后行窃。他干这事儿很坦然,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大街上人来人往,大家都明明看见了,却恍若无事,不动声色,畏畏缩缩的眼光显示出他们心头的害怕。外地人恍然不觉,钱袋已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
  卿卿不由地鼻子微微一哼,心下有些忿忿然。这样的事情,她不碰到便也罢了。若然碰上,她万女侠又怎能不管?嘿那个嘿,万女侠叫你吃吃苦头。她的身形腾空而起,落下时,一脚已踢在那无赖的胸口上。
  这一脚踢的真重,以致那人肋骨都断了几根,人被踢飞了数丈之远,还痛的在地上不听打滚。
  “把钱包还给人家!”卿卿冷峻面容走近过来。
  那无赖看清了她是个年轻小丫头,虽痛的厉害,仍咬牙切齿恶狠狠道:“小妞儿,多管闲事,你会后悔的!”
  卿卿面容更冷,又走近了几步:“你还不拿出来么?”
  这冷峻让无赖有了害怕,抖抖擞擞地从怀里拿出了钱袋。
  那几个外地商人站在卿卿身后,拱拱手道:“多谢女侠,这钱袋咱们不要了。”低声互道:“走、走、走。”低着头挤出了人群。见鬼了么?这世上还有连自己钱包都不要的傻子?卿卿愣是想不通。待她回过神,那地上的无赖早趁她不注意时逃了个无影无踪。
  一个好心的老汉对她说:“女侠快跑吧。马上就要有人来抓你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卿卿握了握手中之剑。逼人的凉气透过剑鞘,传到主人的手心。“来的是什么人?是官府还是强盗?若来贪官,我便杀观;若是豪强,我便除害!”
  女儿豪情激荡,她本想离开,此刻却反而不愿离开。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客栈群英传(十)

老汉看她不愿离开,摇头叹气:“小小年纪的女娃儿,干吗要往死字上撞呢?那帮人如狼似虎,皇帝老儿都不放在眼里。以前也有过好几个象你一样的大侠,结果被他们找来,一个个杀了,那死的可真叫惨!姑娘,还是听老汉句话,快走吧。”
  卿卿坚决摇头,“老伯请宽心吧。我的本事,又岂是以前的那些大侠能相比的?这里即将出事。老人家还是快先走吧。不要担上了干系。”卿卿心中在笑:“世上听说过战死的大侠,却从未听说过逃跑的大侠?她万女侠怎么说也不能做这种人。”但心里的深处却还是有着一分掩不住的畏意。
  正说间人群哄动,人们一个个低声互道:“野狗来了,快走快走。”推挤着四散奔开。老汉重重地一跺脚,叹息道:“那帮人已来了,你还不走老汉也帮了忙。我也得躲了。”急急忙忙地往小巷里钻去。
  随着分开的人群,一群凶神恶煞之徒冷然横现在卿卿面前。来的共有三十多个大汉,领头一人脸形瘦削,面色苍白,气度沉凝,人显得高瘦,尤是一双手臂,竟垂臂过膝,显得极不协调。卿卿双目一动不动盯着他,已知这人必是这群人的头领。此刻事到临头,原本心中的一丝惧意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脑袋里一时出奇的冷静和沉着。
  那被卿卿打伤的无赖躲在那人身后朝卿卿伸手一指,大声道:“就是她,就是这个臭丫头!”
  卿卿冷冷一笑,冷目直视那领头之人,“是我又怎样。瘦竹竿儿,报上你的臭名。本女侠剑下从不斩无名之辈。”那高瘦个儿本自惊艳着卿卿的美色,淫思大动,方自欢喜着天下竟有如此的美物送到他口中。本欲和卿卿温存几句,一听卿卿的词儿,那欢喜劲儿早化为一阵怒意。“好狂妄的丫头,当真是不知死活。且记清了,大爷便是‘渭城独霸’笑天长!”“长”字出口,一群人已如狼似虎扑上卿卿。
  数十件兵器一齐闪动,杀气腾,吼声雷!众人扑上,那人围中的女子却已腾空而起,在几个大汉头顶一踩而过,人已出了包围圈外。众人一鄂,笑天长道声:“好身手!”人已越过众手下追向卿卿。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各戴了一只拳套,套上尖利倒刺,形如鸡爪。这样奇怪的兵刃,本是江湖罕见。卿卿不敢小觑,银剑出鞘,剑如匹练,飞刺而来。笑天长手上鸡爪一钩,生生扯住卿卿手中之剑。数十手下已趁机兵刃相加,各往卿卿身上砍去。脚踢四方,回旋而夺,卿卿手脚并出,竟将几个欺身大汉踢翻了退去,剑从爪持中抽回,一片银光晃过,大汉又倒了几个。笑天长抬头,眉目扫到之间,只见那一袭素衣瞬息飘远,身影空灵妙曼无双,一击即走,有如变幻无方的云。“如此身手,恐非对手。”思拊间,笑天长人又追上。他的手臂本就极长,人未至,利爪已先至。但他的爪再快,也快不过卿卿的身影。一飘之间,他的手下又倒了三个。
  甫一交手,卿卿便已明白,不能与笑天长正面交手,只有以飘渺之身法,先尽折其帮凶,然后才能对付他。瞬息之间,三十余大汉已躺下二十人,余下的已畏惧了卿卿的厉害,各自散开,再不敢上前。笑天长眼中凶光大盛,手腕一扬,内力透处,那黑铁拳套上竟泛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他独霸此处十余年,从未受过如此挫折。今日若是拿不下此女,他的威风岂不是扫地?凶心一起,出手毫不留情。狠辣之招纷纷使出,卿卿不由地连连退避。
  这退避尽激起笑天长食人的凶性。劣势已成,卿卿自知势必不能再退。剑势骤变,破中宫直进。这是一招凶招,也是一以命搏命的险招!要扳回劣势,她也只有这一招兵出险招。她敢搏命,笑天长却是不敢,他那凶狠的气焰已被这无畏的气势扑灭了三分。心中一紧,笑天长拳套一挡,却不能挡住,身形疾退,另一只拳套又向前一挡。数挡之间,人已连推了十步。忽然之间,卿卿剑上的光芒大盛,那一道剑风破空而至。笑天长双掌交错一挡,然而剑身上萦绕的内力透过长剑一层层如同暗潮般涌来。他只觉虎口一阵酸麻,双手不由自主一松,那雪玉长剑“嚓”地一声,已插进他胸口。笑天长难以置信地望着胸前之剑,恨声道:“杀了我,你会后悔的!很快,我大哥、二哥回来,会为我报仇的。”卿卿一声冷哼,长剑抽出,回鞘!那长长身子便倒了下去。那剩下的十余大汉,万没料到笑天长也有被人杀死的一日,愣了好一阵,方才想到要逃。卿卿随意抓了一人。问他笑天长的大哥、二哥现在何处,那人战战兢兢,好半天才说清楚。原来那二人是同一帮武林高手围杀一个人,因而没有前来。那二人武艺本都远胜于笑天长,平时这渭城地面出了什么事,三人都是一同出面,没有不解决的。没想到今日因事只来了一人,人就死在这儿。卿卿心道:“这笑天长的大哥、二哥也是此处的罪魁祸首。事已经做出,便善始善终,将这二人一并解决了。谅这两人,武功也高不到哪去。”依那大汉话语,出城而去。倒要看看,这帮所谓武林高手,围杀的是什么人物。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7-9 10:56:09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么明媚的春光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空旷碧野上,那个人且歌且行,醉意熏然,左手拿着只酒葫芦,右手却提了柄剑,神态看来有些落魄,却又有些潇洒。
  “岑夫子,丹邱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放歌至此,那人的眼前突然一亮,面前不远处竟站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恰好挡住他前行的道路。一亮之后,这人却又视若不见,继续高歌起来,不时饮上一口葫芦里的清酒。酒香四溢,风吹过香飘四野,令吸到这香味的人都不由自主吸了吸鼻子。那面前的两个人显然也忍不住深吸了口酒香。一吸之间,那个放歌之人也似乎被这一吸吸了过来,瞬息间已到了二人三步之外处。那二人心中一紧,各自亮出了驰名兵器。
  那放歌之人忍不住微微一笑,似嗤笑、似不屑:“南宫生,北堂森,南北二生?”
  那二人不由为之动色。这二人正是南北二生。南生浪,北森狼,一南一北,江湖驰名已数十年。南宫浪荡,使扇,扇上游磷火;北堂似狼,使爪,爪上透骨毒。南宫生笑道:“如此明媚的春光下,想不到能听到如此豪爽的歌声,真是人生幸事。只是听飞云兄歌中之情,却似乎有孤寂落寞之感?”
  那放歌之人正是飞云。他淡淡一笑,又高歌起来,这次歌的却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北堂森阴骛的目光注视飞云,似已听的不耐烦,大喝道:“人生如朝露。你竟知死期将至,还敢如此狂妄?”
  飞云微笑道:“南北二生,也算是武林中的侠义道。你们与我无仇,不知什么人,连你们也能请动,来杀我这微不挂齿的人物?”
  北堂森阴阴冷笑,恶狠狠道:“你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我二人是为替天行道。”话说完,已觉说的太多,手中铁爪一探,已先动起手来。北堂狼,狼的身手,果然阴险狠毒。一动手,用上的就是最狠辣的招式。但这狠辣的招式到了飞云面前,竟失去了往常的气势。飞云也不过用剑轻轻几挡,那凶狠无比的攻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飞云的剑,尚未出鞘。
  北堂森不禁色变。南宫生亦有些按捺不住,铁扇挥舞攻上。但他抵住的不过是飞云左手的酒葫芦。飞云甚至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他的目光只盯着北堂森,目光冷冷:“你的‘夺命十三爪’,不知坏过多少人的性命?”北堂森迎向他冷冷的目光,只觉头皮一凛,心中竟有了胆战。那目中有杀气,难道飞云竟对他动了杀机?
  攻势转为守势,但飞云却并未有进击之意,只是随意地挥挥剑,甩甩酒葫芦,好整以暇。南宫生在心里暗骂着北堂森,恼恨他在这样时候还不尽力,却哪知北堂森心中实已生逃走之意,若非忌惮飞云的“飞剑夺命、千里追魂”,此刻哪还留这不动。
  但不逃不走,只守不攻,又是什么好办法?北堂森心中气恼,又见飞云并不进击,胆子又壮了起来,铁爪上撩,使的是再毒辣不过的“沉底钩月”。飞云面上竟有了怒意,长剑回旋,舞个密不透风,顿时生出一股回吸之力,将北堂森铁爪粘住。北堂森只觉那吸力奇大无比,铁爪动弹不得,只得运起全身功力相抗。不过片刻,已是满头大汗,这才感觉危难之极。南宫生竟帮不了他。飞云手中酒葫芦飞旋如意,圆浑自然,南宫生的铁扇竟近不了他身,虽厉害也是无奈。北堂森全力已尽,一阵巨大惧意使他再也忍耐不住,大喝道:“快动手!”
  声至变至,一个奇快身影“蓬”地一声从飞云所站地底飞出,自下而上刺去。剑气冲天,速度之快几非肉眼所能察觉。飞云感应立生,向上跃起,在半空硬生横移数步。他反应虽快,哪敌这偷袭来的如此迅速可怕:小腹上早中了一剑,虽伤的不深,但那伤口之处鲜血汩汩而出。飞云欲先止血,那飞出身影早如影随形而至,迫他不得不格剑相挡。
  南北二生原来竟只是吸引目标的幌子,真正的杀着却是藏在地下。好高明的一着棋。飞云心中苦笑,只有怪自己太过于大意。但象他这样的人,本就极喜托大。若非托大,怎显他飞云的大气?他飞云,本就是个大气的人。
  血在不停地流着,但飞云的剑却还不肯出鞘。只因他已感受到,这看似空旷的阔野,除了这三人,暗中还有自己看不见的人在偷窥自己。敌人的实力并未完全展现,自己若不保存一点实力,又如何应对那未知的可怕敌人?他的脸上还在微笑,但心中却是苦涩。眼前这可怕的敌人剑术之精,已是武林顶极,未必便弱于自己。他笑道:“好诡异的身手,即便并非偷袭,兄台那聚全力一击之剑,飞云也难以抵挡。敢问尊姓大名,他日相遇,也好交个朋友。”那黑影目中闪过惊奇的一瞥,身影突然倒退飞回,不再追击,冷冷道:“你中了我一剑,若是常人,必死无疑。你却尚能悠闲自得,飞云不愧是飞云。胸怀坦荡,在下敬佩。”这一退之际,飞云已迅速点了伤口处几个穴道,暂时止住血势。飞云心中暗叹,知那人是当真敬佩,若非如此,也不会让他腾出手来有时间止血。他目视那人。那人却从头到脚都包在一片黑布里面,连脸上都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清冷、锐利,似能看到别人的心里,而里面却又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让人永远也看他不透。飞云也无法看透。他长叹了口气,道;“听说天下第一杀手天水心剑法如神,人称‘剑出无痕’。其剑道之领悟已到‘剑心’之境界,今日一见,果真不凡。”黑衣人目中闪过一丝惊奇,却道:“眼光果然了得,但我不是天水心,我是秦瑟!若师兄在此,方才那一剑,你绝活不了命。”飞云咳了一声,笑道:“能得‘秋风瑟雨、剑至情断’秦兄的指点,也不枉此生,请指教。”他的剑犹不出鞘,但剑身上的光芒却似透过剑鞘散发出来,一股凌厉杀气弥漫开来,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难受。北堂森冷冷一哼,首先打破了这种难受,大喝道:“要动手一起动手,不能让这奸贼再活了!”话出口人已动,秦瑟剑后发先至,南宫生铁扇收拢,化做点穴撅点向飞云脚上穴位。飞云“咦”地一声惊呼。他惊呼,并非为眼前三人,而是身后突来的数十道寒芒和一只从天而降、砸向头顶的巨锤。敌人的攻势终于全部发动。
  夺日剑立刻出鞘,一时间剑上光芒四射,连天地都为之一暗。众人被这眩目的剑光为之一缓。一缓后,方才发现眼前竟突然失去目标。那飞云竟已不见!
  这前后夹击转眼变成自相残杀。秦瑟剑舞密不透风,扫落了那数十道寒芒,北堂森和南宫生却架不住从天而降的巨锤。可怜那铁扇折成了两截,铁爪上的利爪也断了数根。两人的手臂震的酸麻疼痛,差点没都断掉。
  那暗中发暗器之人首先发现飞云所在,又是数十般暗器射去。飞云闷哼了一声,身行缓了一缓,但面色依旧如常,冷笑道:“最恶莫过江湖恶?阁下‘含光射影’的身手越见精进了。”江湖恶阴阴冷笑:“飞云夺日不过如此。中了我的‘不死不弃夺魂针’,还能这样嘴硬?看你能撑到几时。”一众人围了上来,飞云一眼扫过,将葫芦中的酒一口喝了干净,笑道:“想不到我飞云能得到黑白两道这样多高手的青睐,今日便死在此处,一生也足了。日后,江湖定要传扬,武林群侠合诛巨魔飞云的伟大事迹,各位也可因此名垂千古了。”一个矮胖大汉道:“这个自然,日后我等名扬天下,必忘不了给老弟你烧几柱香。”飞云一声冷哼,“关中三霸算什么人物,也配和我飞云动手?”冷冷不屑,叫那大汉尴尬不已。那大汉名唤洪九公,外号“霸气西北”,乃是“关中三霸”中的老大,堪称西北黑道上头号人物,威震一方,今日却被飞云如此轻侮,当真气的脸色铁青,横脸道:“以前不算,杀了你后,自然算了。”他身边一人身如黑铁,手握一柄带链巨锤,正是“关中三霸”中的老二:“神锤霸王”彭国定。这人天生神力,手使之铁锤据说有千斤之重,也是江湖上一极厉害的人物。他的人也并非特别高大,身材却十分厚实,更兼和洪九公站在一块,更显得威武不凡,似座黑塔一般。此时他道:“方才一锤未将你砸死,算你小子命大。”那第三霸正是“渭城独霸”笑天长,此刻已被卿卿杀了。飞云对那彭国定毫不理会,只笑道:“少林‘老僧’、襄阳‘君子扇’、‘破宇啸天’萧飞宇,‘铁齿铜牙’任我说,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同时请动四位,看来这人的手段当真不简单。”少林‘老僧’并非是少林最老的僧人。他叫‘老僧’,是因为‘老僧’本就是他的法号。相反,他也不过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但他的辈分却在寺中极高。老辈少林僧中,虽不以他武功最高,但无疑以他名声最响。如今这年轻的“老僧‘正以莫测高深的笑容望向飞云,似乎这人已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君子扇”成名江湖已久,但号称“君子”的人往往并非真正君子。事实上飞云深知,这“君子扇”阴险狡诈,背地不知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这人做事干净利落,别人抓不到他的把柄,所以他的名,能一直传扬至今。这样的人,当然最是可怕。萧飞宇以弓箭著称,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因此扬名。他还善于掌法,今**弓箭未带,显然是想以掌法对敌。任我说为人介于正邪之间,兴之所至,随意妄为。杀人放火的事,他做;救苦救难的事,他也做。武林之中,将其视为怪物。“君子扇”淡淡一笑,温文儒雅道:“以我十人之力,阁下是插翅难飞,还是束手就擒的好。”飞云傲然一笑:“要我束手就擒,且问问我手中之剑!”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人生自在不如云

  那九人围成一圈,却谁也不肯上前先试锋芒,一时各各相望,只盼别人先上前。那躲在暗处的江湖恶阴笑道:“懦夫啊!那小子已中了我的毒针,撑不了多久,你们这么多人竟还怕着他?”那九人闻言都精神一振,一齐出手。
  飞云的剑也已动。剑一动,就化做一道光华,一道弧形的光华,璀璨、辉煌、美丽。剑气纵横,剑光流转,飞云的剑就象一阵风,无论多强大的力量,在风中都将消失无踪。光华在闪动,变幻,高高在上,轻云飘忽,就像是流星,却又像是闪电,却又比流星和闪电更接近奇迹。
  一剑闪过,已有两人败下阵来,是萧飞宇与南宫生。两人退了下去,他们的伤势并非太重,重的是二人已无一战之力。任我说的臂上也受了些伤,但他素来强悍,即便丢了半条命也不肯后退半步。飞云的剑势突地一变,人旋半空,剑气冲天贯地而至。这一道剑气从半空贯穿地面,竟激起一阵飞扬的灰尘。七人惊惧着这无匹的剑气,竟各自退开无人敢上前。江湖恶的暗器却又随风而至,一蓬银光,罩住了飞云全身。剑不动如山,飞云身前的空气却似已凝结,形成一道无形之墙,将那把暗器挡在墙外。尘扬灰舞,灰尘弥漫之中,众人身影已看不分明。这尘,这灰,自是飞云特意洋溢的。一片灰蒙中,他的身影裹入,竟如鬼魅般游走不定。别人在那灰蒙蒙中看不分明,惟恐误伤了别人;他却舍身即敌,剑锋所至,无可阻挡。这是奇妙的一着,这是智慧的一着。在这一众高手围攻中,即便他武功再高,也难抗众人联手之力,而尘舞一迷,就等于破解了这联手之势,人人都要单独面对他那突来之剑。剑与剑相逢,一闪而过,秦瑟的心却已寒。他呆立当场,回忆方才那刹那间的惊魂,久久未能醒神。“叮”的一声,火星四溅,剑光忽然消失,剑式忽然停顿。四下里一片寂静,静的连人的心跳都能听到。弥漫的灰尘纷纷落下,愕然看见屹立中场的飞云。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手中剑却已掉落在地。
  方才那一“叮”声,却是飞云的夺日剑与彭国定的巨锤相撞之声。彭国定的人已倒在地上,洪九公的一条手臂已连根失去,“老僧”捂着小腹,难受地半蹲着身子,“君子扇”人已躲了一旁,一动不动地望着飞云。其他人也是各受重创,但飞云也未必强到哪去,人人都已知,他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望向秦瑟。即便是将死的老虎,但只要余威尚在,又有谁敢轻捋虎须?何况他们又都是重创之躯,惟有秦瑟,那神秘莫测的秦瑟,或有此能力。秦瑟却未理那一道道射来之目光,一双静谧的眼睛望着飞云,缓缓道:“你放我一次,我放你一次,以后相见,你我互不相欠。”他的人缓缓离去,也一同带走了数人的希望。
  一声阴阴冷笑却从风中传来:“秦瑟虽走了,我却仍能杀你。”这是江湖恶,江湖恶的声音!这人始终躲在暗处,但无疑也是此刻最有实力之人。飞云的人突地一动,夺日剑“嗖”地一声,又飞入他手中。众人皆惊了一惊,各自严阵以待,将飞云围在阵中。此刻众人当真已摸不清飞云的虚实,甚至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飞云的笑意如常,又有谁看的出他有受伤的迹象?躲在暗中的江湖恶突然没了声音,众人已知这缩头乌龟绝不敢再轻易出头。北堂森却发了声大喊,攻了上去。狼自有狼的凶狠,他能成名,这便是他过人之处。他这一带动,又有三人加入。飞云的剑势果然没有先前那么迅速。激战之间,一声长长的马嘶声传入众人耳中。
  马上的女子意气风发,人长的绝美,天生一股冷傲之气,凝在脸上,给人中威仪不可轻视之感。这人无疑称得上一女中豪杰。那人驰马近来,人一跃而起,在马背上轻轻一蹬,便轻飘飘飞入打斗场中。远远地,她就已看见这么多人围攻一个人。她的人一落地,一句冷冰话语已抛出:“以众凌寡,以多欺少,也算本事吗?”
  众人望见她的身影凌空而下,妙曼轻舞有若天上飞入尘世的仙子,惊于她的美姿,说话也不觉有些客气。“君子扇”道:“姑娘不知,此人乃世间恶魔,对付此等江湖恶魔,当然用不着将江湖道义。”她轻轻一笑,有些犹疑道:“是么?可我看这人也不象那么可怕啊?不知几位中,哪位是‘霸气西北’洪大侠?”
  这女子正是那手诛“渭城独霸”笑天长的侠女,人称“万变亦卿卿”即是。众人哪知她此问用意。洪九公听她话中问的客气,只当是不认识的朋友,大声道:“在下便是。”卿卿看他一眼,见他断了一臂,微有吃惊道:“洪九公原来是独臂大侠,小女子不知,还望恕罪。”洪九公听那话中讥讽之意,怒气汹汹望向飞云,“我的手臂是被这人砍下的,小丫头再胡说,老子便杀了你。”他恼恨下对卿卿的印象一下改变,好感顿失。卿卿却笑道:“看你断了一臂,本女侠就改变主意,不杀你了。彭国定呢?”此话出口,众人已明白这人是飞云的帮手,人人皆对他戒备起来,洪九公道:“人早死了!”他怒目圆睁,似恨不得将卿卿吃掉。卿卿叹了口气,口中道:“可惜,竟这样,你们都走吧,我不想杀你们。”她的口气当真真大,好象自己举手投足真能随意杀了这里某一人似的。别人心里冷哼,未把她放在眼里,只拿眼去望飞云。他们的目光冷冷,飞云的神色更见和缓,他的目光又望向天际几片浮云。别人看他,只觉他莫测高深,怎知他此刻的心态。几人唯一所想,就是今日已然败了。他们认败,绝非是因卿卿的到来,而是为飞云无可匹敌的实力。他们望飞云,只为等飞云一句话。
  飞云仰天长叹了口气,说出了两个字:“走吧。”
  一群人如获大赦,分头奔走。奔了一段,飞云脚下将一截断剑踢得飞起。那剑便呼啸而出,直奔一处草丛。只听一声惨叫,一个五短身材的矮人儿从草丛里飞起,身上插了把剑,也不敢拔出,飞跑离去。那奔逃的几人回头望了望,才知那江湖恶藏身的竟是那里。象那样矮短草丛,别人是藏身不住,但以江湖恶按般体形却是全无问题,只是不知如何被飞云看破。那些人回了回头,一起奔逃反是更快,再也不见踪影。
  卿卿得意洋洋望着飞云,“臭小子,本女侠一出马,就赶走了这些人。我就了年,你说,该怎么谢我?”
  飞云轻轻一笑,方要启齿,一个字还未出口,人却直直倒了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无痴

  长安是千古名都,繁荣昌盛的情景也真到了极点。向闲与江月虽得不到狂魔的半点消息,但趁着这繁华之景,排遣愁绪,日子也一天天过的开心。这日来到太白楼,想打听些江湖上的消息。方坐下不久,已听有人谈论十大高手围攻飞云一战。那谈论之人显然是飞云的崇拜者无疑,在他描述之中,那飞云简直已成神仙中人。“嘿那个厉害,要知那十大高手可都是江湖上见着便叫人害怕的人物,可到了那飞云眼中,连个屁也不是。只看那飞云飞起一脚,那南北二生便被踢得飞出天外;随手一掌,那关中二霸便见了阎王;那襄阳君子扇也算厉害的吧,可飞云随手一剑就把他手砍了下来;少林老僧名声够大吧,飞云只轻轻给了他一拳,他就在床上躺着动不了。那大夫可是说了,十年之内,他是别想起来。还有那个什么‘秋风瑟雨’,只看了飞云那气势,就掉头而跑,根本不敢和他交手……”那人不停舌说了一大串,唾沫四溅,旁边忽有人打断他道:“有那么神么,好象自己轻眼看见的,怕是瞎掰的吧?”那人立刻板起脸:“怎不是亲眼看的?他们交手,当时我刚好经过,躲在一棵树上,看的可是清清楚楚!”围听众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陈二牛,又吹大话不是,就凭你也能看到这等绝世高手的比武?笑死人了。”陈二牛涨红了脸道:“笑什么笑,你们不信吗,你们不信吗?”又一人道:“那你说最后那飞云怎么样呢?”陈二牛道:“还用说,当然是打败了十大高手,毫发无伤了。”那人闻言冷哼,“我却听说,那一战飞云大败,结果被十大高手杀死,现在连尸首都找不到了。”陈二牛顿时气红了脸,喘着粗气道:“你他奶奶胡说八道!老子看你才是尸首都找不到!”那人也怒道:“怎么,想打架?出去打!”“出去就出去,老子不教训你!”一群人起着哄走了出去,酒楼中一下清静起来。
  江月笑道:“长安城如此繁华,但这长安人莫非都是这么粗鲁么?”向闲摇头笑道:“晋人呤风怀古物,长安斗酒解乌衣。这关中之地,本就是历来豪侠辈出之地。如此豪爽汉子,你不觉得他们的可爱吗?虽是粗鲁点,也是粗鲁的有趣,可是此处民风的淳朴。”江月笑道:“依你这说,这粗鲁反倒是好事?”向闲笑道:“我知小姐想说的文明开化,却不知这长安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历来是人才辈出,文明之盛,也是中国首屈。倒是我听这飞云之事,单凭他能一人独战十大高手,这份能耐,向某便要与他好好结识。”
  话方说完,已有一人答话道:“这位兄台此言差矣。结交朋友,看的岂能是能耐,而应是品行。若品行不正,则伴友犹伴虎啊。”那人边说话边从楼下走上来,先露出一颗大头,看来虎头虎脑的,一张脸上却堆满笑意,好象见了谁,都是他最亲近的亲人一般。再走上几步,那威武雄壮的身躯显露出来,当真虎背熊腰。身上批件豹皮,露出半敞的结实胸膛,腰间围着虎皮裙,显得十分惹人注目。向闲觉他不凡,拱手一礼倒:“这位兄台好见解,何不过来一坐,小弟略备薄酒,大家共叙一番,如何?”那人爽声大笑,道:“竟有人请客,洒家便不客气了。”在向闲二人身边大咧咧坐下,大声喝道:“快来四十斤的上等好酒,八十斤的牛肉,再上十盘上等好菜,一切帐全算在旁边这位客官身上。”二人一听瞠目结舌,不知他那肚子如何能吃下这么多的东西。江月微愠道:“你的胃口未免太大,天下哪有这般请客的?”向闲惟有苦笑,“这位仁兄勿怪,我这小妹素来直爽,兄台吃什么只管要,一切小弟照付。”那人哈哈大笑:“还是你这小子爽快,痛快,痛快!贫僧法号无痴。”江月听得头大了三倍,望着他头上茂茂密密的“森林”,打死也不相信道:“你也是和尚?”
  那无痴大笑道:“贫僧是不守佛门戒律的酒肉和尚。”
  江月也觉得此人有些有趣,便问:“那大和尚参的是哪路佛?”
  无痴合什道:“洒家参的是自在佛,只求我心自在,则佛性无可不在。上通天,下彻地,能遨游八方极乐,参拜四海真君;能渡今世苦难,死后亦能成仙。”
  江月听他说的如此之玄,掩嘴笑个不停,心想这个吹的大话比那陈二牛不知强出多少倍。向闲却是蹙起眉头,道:“这样的佛,倒真参得。僧兄,喝酒。”心中却是想,天下果真有“无痴‘所说之佛,天下岂不要反了?这人出语惊人,来头必然不小,心中暗生了戒备之心。无痴大笑道:“洒家喝酒吃肉,从来最痛快的。那洒家就不客气了。”也不动筷子,伸手就往盘子里抓牛肉,酒也是一碗碗地灌。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凶狠样,当真让向闲二人有些错愕。无痴边吃边笑道:“适才听向兄提起那飞云,贫僧倒也知晓此人。我看向兄虽年龄不小,但只怕也是初入江湖不久。不然,森会不知那飞云乃是江湖上一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呢?”向闲微有吃惊道:“如此厉害人物,想不到竟然是邪魔中人?”那无痴大笑道:“不错。此人说来,确实厉害。传闻此人五岁随其师拜访峨嵋‘圣仙’,圣仙一见下视为奇才,说他不出十年,必将名扬天下。十岁出道,便拜帖华山派,挑战华山掌门林琴南,当时武林视为奇闻。林琴南当时号称‘雨剑瓢香’,以一手‘落雨剑法’名震江湖,隐然是中原一脉领袖。结果那日一战,在五百招后林琴南竟以一剑之失败于飞云手中。事后林琴南不堪此辱,愤而自杀。那飞云也从此在武林消失了好一段时间。过了五年,武林传闻飞云突然叛出师门,再入江湖。从此便在武林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至今都未曾停消,故而武林中人无不视之为魔。此人祸害江湖极大,洒家久思除之,可惜无缘相逢啊。”向闲笑道:“此人竟武功如此绝高,无痴兄还敢慨而除魔,想来无痴兄的武功也然不凡。”那无痴正塞了一大块牛肉嘴里,闻言拍桌笑道:“那还用说,洒家的武功,虽称不上天下第一,那个第三、第二也能凑合。”江月听他又在吹牛,吃吃笑道:“看来这世上牛肉吃的越多的人,越会吹牛。师兄,你见过那‘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人么?”那无痴双眼一瞪,大喝道:“你们可别不信。好,你们不信,等洒家吃完,立刻耍一趟天下第一的武功给你们瞧瞧!”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客栈群英传(十四)

他这一喝中气十足,声音传出,整座酒楼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满座之人皆望着他。忽听外面有人道:“谁敢字称天下第一?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话声传来,一个潇洒身影从外面飞上楼来,但见得风流儒雅,气度不凡,手中摇着一把折扇,却目光似炬,在众人面上一路扫过。无痴正倒了碗酒进肚,“嗝”了一声,便站起身来,醉眼微睁道:“洒家说的,你待怎样?”那人仔仔细细看了他几眼,忽然面上变色,惊呼道:“虎头无痴?”无痴“恩”了一声,疑惑中醉眼又睁开一线,“你认识洒家,莫不是襄阳君子扇?”君子扇大喜笑道:“师兄竟连我都认得?小弟深感荣幸。不知是什么事情惊动师兄,将你请到了这儿?”无痴放声大笑道:“还不是为那鬼劳什的‘玉玲珑’,否则我哪愿动。这人越活越懒,好久没动骨头,身子骨都有些痒。”顿了顿,笑道:“没功夫跟你废话了,这两位的洒家新结交的朋友,你认识一下。”指着向闲道:“这位是向——”这会才想起还未问两人姓名,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向闲急忙拱手道:“在下向不群。”暗推了推江月。江月听到玉玲珑早已留心,此时心领神会,也道:“小女子江雪。”君子扇笑道:“原来是向兄与江姑娘,在下失礼。今日相识,不如这桌酒菜便算在在下身上,权当聊表敬意。”江月想着这桌酒菜的价钱,正在心疼,闻言求之不得,妩媚一笑道:“那就多谢公子了。”君子扇笑意不改,“小弟在长安置有家业。若蒙不弃,三位不妨到鄙庄做客,也好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无痴拍掌笑道:“好!洒家最喜吃别人的酒菜,向兄、江姑娘,你们可愿同去?”向闲与江月互相一望,自是都不愿去。那无痴伸手过来在向闲肩上一拍,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撞在向闲“肩井”穴上,大声笑道:“我看向兄这样豪爽的人,定是愿意去的。江姑娘和向兄同路,当然也是去的。”向闲一阵苦笑,道:“去便去吧。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小弟有什么推辞的?”江月没了话说,只得点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7-9 10:58:03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夜星辰昨夜风

  飞云悠悠转醒,眼前是一篝跳动的火焰。火焰过去,便是那卿卿绝美的脸,她一双眼睛只望着篝火,百无聊赖地用一根木棍拨弄着火焰,连飞云醒来都没注意。飞云一动也不愿动弹,一双眼睛却望向了天空。天上群星璀璨,静谧幽深的天空,让他突然回想起许多以前的事情。
  以前,他和她,也是在这样的夜色,这样的天空下,并肩儿坐在一起,望着天上的牛郎织女,互说着甜言蜜语的话语。她,是明珠玉露一般娇艳纯真的世家千金;他,是一个仗剑飘摇、笑傲江湖的惊世剑客。两人的故事,如同一切传奇里面那样,缥缈而瑰丽。有英雄的长剑,有美人的柔情。明月下,他们共许过海誓山盟、永不分离;金风中,他们笑过水中鸳鸯,天上双飞的燕子。那时的时光,何等幸福而美丽。可后来,他也知为何,事情的发展会变成那个样子。那晚在她绣楼上的事情又回忆在他脑海中,他的心中突然又感到一阵刻骨的疼痛,忍不住咳出了一声。
  “你醒了?”卿卿这才发觉到他,眼中奇怪地望着他,“你这人真奇怪。开始看你飞剑伤人的功夫,还以为你多厉害,没想到身体这么差。一阵风吹过,你人就倒了。”
  飞云呵呵一笑,“你不是要我报答你吗?好,除了杀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为你做。”
  卿卿不由笑得格外开心:“你这小子还算有良心,还知道知恩图报。好吧,就让你为我做十件事吧。不过呢,本小姐现在还未想清楚让你做什么,等以后我想清楚,再告诉你不迟。”
  飞云看到她的笑容,却似乎又看到多年前的那个身影。两个人笑起来的神情,是那样的相似。她的笑,总是带着那么一点调皮,却又纯美而空灵。
  那样的目光,那样的神情,让卿卿吃了一惊,她似乎能感觉到,有红晕正慢慢爬上自己的脸颊。自己平时,也不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啊,卿卿心里暗骂着自己,心里更有种莫名的恼恨,横着脸,大声道:“贼眼狼,这么盯着本小姐,什么意思?”
  飞云回神,目中竟有着一丝尴尬。又是一声轻咳,他狡黠地一笑:“我看的是你背后的风。风起处,云翻云舒,清香泌人,我似乎已闻到风的香味了。”
  卿卿的脸反而更红了,这风中飘送的,除了自己身上体香,哪还有什么。他又想骂他,却又不知从何骂起,索性不予理会,径自怀中掏出那封奇怪的信,百般不解的直望着:这信里,到底会写着什么样的内容。信封看来很普通,只留下酒今宵的名字,信送给的人,却未写出。卿卿突然有种冲动,想将信拆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
  她竟没注意,飞云一双眼睛也死死地盯着这封信,目中竟有奇怪的神情。她方欲拆信,飞云的眼色便已大变。他闪电般出手,已将信一把夺了去,脸上已全是冰冷的神色:‘这封信你是怎么得到的?”卿卿未料他出手如此之快,满脸愤怒道:“快还给我!”飞云冷笑道:“这信根本不是你的!”“你怎么知道?”卿卿满是恼怒,忽然转为欢喜,“等等,你认识这封信?”
  这封信飞云的确认识。卿卿象突然捡到天上掉下的元宝似的,将这封信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了飞云。飞云面上冰冷神色渐渐转和,他微笑道:“你若要帮忙,我现在便可帮你做件事:找到这封信的主人!”
  他口中的“信的主人”,当然不是指酒今宵,而是信要送的人。
  他们去汴城,因为飞云说,那人已不在江都,在汴城。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刀与剑,皆袖手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敢相信君子扇在长安会有如此大的庄院。墙高三丈,宽七尺,亘绵数百米,那高墙围护中的大院,巍峨雄壮。如此庄院,足以夸比王侯。君子扇将三人迎进厅堂,便道:“三位稍候,容我去吩咐下人准备一些酒菜。”无痴笑道:“快去,快去。”向闲心中感到一些不对劲,正想阻止,君子扇已一脸温和笑意走了出去。向闲一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将厅中上下仔细打量。江月道:“奇怪,他咱们大的庄院,客厅里连个仆役都没有。”向闲恍然大悟,喊声:“不好,快退。”无痴、江月还没明白过来,“哐啷”一声,大厅门已合上,客厅中光线骤暗。无痴笑道:“这个君子扇,是不是想和洒家开什么玩笑。”向闲奋起全力,向门上击了一拳,“砰”然作响,那门是厚重精铁所铸,竟撼动不了半分,苦笑道:“不是玩笑。”无痴大怒:“君子扇竟敢如此对待洒家?”拳脚风声,黑暗中只听“噼里啪啦”,显然是无痴将那厅中摆设的瓶瓶罐罐砸了个稀烂,用来解气。忽听得几声“飕飕”声响,几道白光在厅中闪过。江月一声惊呼,便无声音。向闲道:“你受伤了么?”江月柔声道:“没事,你别担心。”无痴一声苦笑,“都怪洒家,这厅中处处机关,方才不小心触动了。”向闲淡笑:“只盼僧兄莫再触动便好。”话音未落,几道暗光迎面袭来,向闲挥剑轻挑,便听暗器“叮叮”落地之声。向闲叹了一声:“这暗器原来长了眼睛,难怪厉害。”无痴大笑,“是么?”忽然“哎”地一声,唤道:“洒家也受伤了。‘向闲明白过来,向大厅中央靠近,道:“大家不要说话。”无痴、江月也听懂过来,敌人是靠听声辨位,也离开四周墙壁,向中央靠拢。无痴低声:“厅中无人么?”向闲道:“是壁上有暗孔。”无痴恼怒:“卑鄙君子扇,连洒家也敢暗算。”愤意中一拳乱挥,竟击向向闲小腹。向闲挥掌相挡,退了一步,苦笑道:“向某并非君子扇,僧兄……”无痴低笑:“失误、失误,向兄莫怪。”江月听了明白,微怒道:“无痴,你是想暗算师兄么?”无痴忙道:“岂有此理?”突然三人脚底一空,同时一声惊呼,人往地下掉去。
  三人所站处,竟是陷阱之上,只要承受之力足够,陷板翻转,人便掉下。幸好陷阱中并无尖刀利刃之类,否则三人即便九条命也必死无疑。无痴先掉下地来,江月、向闲先后掉下,压了他身上,简直骨头都被压断,勃然大怒骂着:“操你奶奶的,君子扇!给老子滚出来,你若撞老子手里,老子叫你不得好死。”江、向二人托他之福,没那么受罪,各自站起靠在一旁。无痴骂不绝口,将自己一生所知的粗言秽语尽骂了出口,始终不能解恨。向闲问道:“谁有火?”江月小声道:“我忘带了。”向闲无法,只有双手黑暗中摸索。壁上摸来光滑,全无着力之处。陷阱方圆不过一丈,空间极是狭窄。四壁结实,看来要想逃出,真是全无可能。无痴骂不停歇,终究有些累了,声音越骂越小,后来实在没甚气力,只得停住了。江月皱眉道:“空费力气骂人,不如留着力气,多想想怎么逃出去。”
  洞顶突然露出一丝亮光,一个温和笑脸伸向洞口:“不错,到底是江姑娘明事。不知三位在下面滋味如何?”向闲笑道:“多谢关心。这下面地方虽小了些,但我们也还住的习惯。”无痴开始骂的起劲,此刻真见了他,反而不骂了,呵呵笑道:“君子扇,你一个人在上面好没意思,不如也下来陪陪我。看开不开心?”君子扇当无痴要算计他,急忙一缩头,半晌发觉没动静,方才又伸出头来,笑道:“向闲向兄,尉迟江月尉迟小姐,还有虎头无痴,不知在下说的对是不对?”他那笑容在洞口看来极为面目可憎。江月厌恶地看着他,不说话。无痴醒悟道:“好啊,原来洒家是被你这两小子连累了。”一肘撞向向闲腰间。向闲伸手托住,喝道:“僧兄,你要怎样?”无痴笑道:“洒家只是和向兄开个玩笑罢了,不要误会。”突然一指洞口,急呼:“你看上面!”向闲顺他所指望去。一把小刀疾如闪电,刺向向闲心窝。向闲竟似背后长了眼睛,金丝剑出,挥剑一格,愠道:“这又为何?”无痴笑道:“切莫生疑,洒家只是想试探一下向兄的反应。”向闲笑道:“是么?”江月怒道:“卑鄙无耻,你分明是要害人。”无痴大声道:“贫僧怎会如此。”却拊耳向闲耳边,低语了几句。
  君子扇未料此刻之际,还能内讧,笑道:“三位在下面慢慢享受,等十天半个月,在下会再来看望各位的。”他点破江、向二人的身份,本就为制造三人间矛盾,却从没想到会这么有成效。他口说要走,人却舍不得离开。洞口合上,他却俯下身趴在地板上,偷听着底下的动静。洞口一合,洞里自然又漆黑一片。先是江月的声音,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是想困死我们。”突然又是兵刃相击声,江月怒道:“这个时候,你还想抢玉玲珑吗?”无痴笑道:“洒家是正人君子,怎会有此歹心。”忽听向闲一声惊呼,显然是吃了一亏。无痴道:“向兄怎如此不小心。”向闲忽喊:“月妹小心。”接着江月一声痛呼。
  君子扇听得皱起眉头,江、向二人显然不是狡诈多端的“无痴”的对手,他却最希望的是双方拼个两败俱伤,他才好拣现成的便宜。思量间洞内却骤变突起。无痴突然一声闷哼,接着是拳脚相加声。无痴苦道:“向兄,洒家可没对你这般狠法。”向闲温和声音道:“是么?向某只是想和僧兄亲近一下罢了。”口上说笑,手下拳脚更快,又听无痴几声闷哼。君子扇听地心中叫好,对,就是要这样!正听的精彩,忽听无痴与向闲同时一声惨呼,江月急道:“向大哥,你怎么了?”呼声中有着悲切,似乎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君子扇心中一惊,莫非是二人斗了个两败俱伤?不对,以无痴的诡诈,怎么如此大意。他不敢肯定,彻耳细听,却是江月悲吼:“畜生,我杀了你!”随即是无痴的惨叫,凄厉至极的声音传来,竟令君子扇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听这声音,可不象能装出来的。但这事情也未免发展的太快、,当真令他不敢想象。无痴粗喘沙哑的声音传出。他的声音本是雄浑有力,绝不是如此低沉而又难听。只听他道:“想杀我,我也不让你活。”只听江月“呃呃”的挣扎声,该是被无痴扼住了脖子,作不出声。君子扇听的又是惊喜,又是犹疑。事情发展都如同自己脑海中想的一般,竟如此出奇的顺利,这本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自己却偏偏听得清楚。他想听更清楚,洞中的声音渐渐消失,忽然什么也听不到了。君子扇犹疑与惊喜,激动的心情无以复加。他打开洞口想看清楚下面的情形,但是那洞井太深,微弱的光线不足以照到洞井一半的深度。此刻他说不出有多么迫切、焦急想知道洞内的情况,恨不得立刻飞下去看个清楚。但这出奇顺利的巨变又让他万分怀疑,这若是一个圈套,他岂非上当。思来想去,还是稳妥为上,先唤来一个庄丁,吊了竹篮上放下去,先探探下面的情况。但庄丁到下面一看,三人倒地上一动不动,浑身是血,拿刀子砍了一刀,也没反应,便向上喊道:“禀庄主,三人都已死了。”君子扇大喜过望,喊道:“快吊上来,吊上来。”将那庄丁掉上去后,又仔细问了遍,才确信三人定是死了。君子扇欢的手舞足蹈,大笑道:“今日菩萨保佑,快放我下去。”众庄丁依令,也将他吊下去。
  放到地面。君子扇跳了出来,看地上都流了一地的血,哈哈大笑,对三人尸身各踢了一脚,喜道:“想不到玉玲珑这么轻易便落入我手。”俯下身去便向江月身上搜那“玉玲珑”.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黑云压城城欲摧

  天,黑沉沉的一片。那黑,黯淡了人间所有的光线;那沉,似要塌陷到地上来,压得人心里憋闷得喘不过气来。走在这样的天空下,卿卿显得有些无精打采,飞云却似对着那么沉闷的天空,有着无穷的兴趣,他看得那般入神,令卿卿心里有着无穷的好奇:“你老是抬着脑袋,到底是看什么?这样的天又有什么好看。”飞云的脸突然沉了下来,脸上的寒冰竟让人心中一阵冷颤。
  “这不是你该问的。”
  那冷冷的口气,似天地都已寒了三分。卿卿不解地望着他,心中有些恼怒,又有些畏惧。飞云身上似有种逼人的威势,令她难以相抗。
  “自此而去,便要找到那人了。”
  卿卿听了这言,恼恨之心又转为欢喜,:“真的么?”
  飞云只点了点头,面色已和煦了许多。二人此刻已穿过一条大街,转入一条小巷。如此黑沉的天,小巷中几是伸手不见五指,卿卿方走了几步,鼻子竟迎面撞上一面墙壁,“砰”地一声脆响,她竟一声也没吭。那一撞其实真痛,卿卿心里已痛的想哭,但面上强自忍住,做出冷傲的神态。也不知怎的,在那人面前,她固执、倔强的脾气比以前更重,宁死也不肯在他面前折了锐气。她心里却已将飞云的名字在心里骂了千百万遍,都怪他。竟将自己带到这样一个拥挤狭窄而又弯曲不平的鬼巷子,而且竟还挑了这样的鬼时候。她心里正骂的起劲,却见飞云突然转过头来,一双清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温柔。卿卿心中一震,竟忘了继续暗骂。飞云没说话,他只是伸过手来,握住了卿卿一只手。卿卿有些想挣脱,但终究未这么做,就任由他这样牵着自己,在前面带路。这只手雄浑有力,充满热度。这人的心,又是否如他的手般,能给人火热的温暖?
  黑云盖顶,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接着是轰鸣的雷声。这声音,正是那暴风雨的前兆。借这那突闪的亮光,一间破败至极的瓦屋出现在二人面前。电光忽闪忽亮间,那瓦屋竟显得诡异十分。雷声中,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掉落下来,打在两人身上。瞬息间,两人身上已全淋湿。飞云却站在那大雨中不再动弹。狂风骤雨,带这深深的寒意,叫卿卿浑身都起了哆嗦。卿卿大怒地喊着:“你这傻瓜,混蛋!拉着我在这里淋雨,你什么意思?”雨声如雷,飞云冷峻的声音却穿过那如雷雨声传出来,“这屋里便是你要找之人!”
  卿卿惊地一怔,并不曾想到自己要找的人会住在这样的屋子里。但她随即又怒喊起来:“人在里面,那你还不带我进去?”
  飞云淡笑道:“脚长在你身上,你自己不会走进去吗?”
  卿卿脸突地红了,她竟忘了,飞云是什么时候已放开她手的。她又羞又怒,狠狠瞪了飞云一眼,抬脚已向屋内走去。她的人走至门口,方踌躇是敲门而入还该是推门而入,忽听屋里一声大吼:“退回去!”一股大力从门上传来,竟将她震的倒飞了出去。她的人却未受伤,踉跄几步稳住身形,她的惊惧已是无以复加,胸膛不停地起伏着。这人的武功当真不凡,但却似乎并无伤她之心。否则她绝不致退的如此轻松。
  飞云抱剑在手,面上却有黯然神色。“想不到多年不见,你武功竟精进了许多。”
  那屋中人冷冷一哼,道:“你在江湖上的名声,不也是越来越大?”声音沙哑难听,竟让人听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卿卿又吃一惊,飞云和那人,竟似十分地熟悉。她却不明白,两人究竟是多年未见的好友,还是仇深似海的敌人。随即却又有些分明。屋里沙哑声音道:“你的武功还未练好,如今便来找我?哼,哼!”语中的不善,令卿卿有些害怕。却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
  飞云面上苦笑,“我竟不如你,此来自然非为决战。那么多年的恩怨,何必非要今日解决呢?”
  屋内嘿嘿大笑,笑声阴沉:“不错,那你这东西又是来干吗?”
  “信,酒今宵的一封信!”信在他手。他的手平伸而出,信托在他掌上,却丝毫并没有被雨淋湿的迹象。雨滴滴下,却还未落到信上,已化为冉冉蒸汽,在风中飘散。卿卿竟看不出这是哪样的武功,只知道这武功的神奇。
  “信?”这封信果然能牵动屋内人的神经,他大喝:“拿来!”瓦屋一扇竹窗突然从内打开,一道奇怪劲风从屋内奔出,在飞云手上一旋,竟将他掌上之信袭卷了回去。这骇然是“先天真气”的至上武功,比之飞云方才那手,又不知厉害多少倍。卿卿瞠目结舌。此刻她站在雨中,只觉这喧嚣的雨声中竟有种奇怪的静谧。静的连自己的一呼一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屋中一时无声。
  卿卿未想过这信就是这般容易送出去的,好奇心起,她忍不住问道:“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屋中人一声冷笑,道:“竟来了,岂能让你这般轻易回去。”
  这话无头无尾,不知所指。卿卿正一头舞水。一个奇快身影已从屋中射出,身卷做一团,手脚并用,招式怪异至极,攻向飞云。飞云退,一退千里。人至半空,剑幻千影。那奇快的身影却生生从那上千剑影中破冲了进去。电光闪耀下,那人披头散发,形如鬼魅。身上披一件破旧麻衣,身材略胖,只看不到面容。急疾间攻出十拳,拳势刚烈,石破天惊。以夺日剑之锋芒,亦不得不避之。但飞云身形轻灵巧快,游走在他拳势之间,霎那间也已还了五招。拳影破天,脚风更是凌厉狠毒。飞云上下受袭,真气又已不继,一脚眼看已踢中他小腹。飞云瞬息间身形网地下跌落,看来是被麻衣人踢下来的,实际却是飞云故意借这一跌之势,消去了那一脚的劲力。卿卿惊的上前将他扶住,问道:“你没事吧。”
  飞云笑道:“要伤我也不是那么简单。”那份自负,足以傲藐天下。那麻衣人却是冷笑:“现在我若杀你,和杀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你最好快走,我不想再见你。”
  飞云淡然一笑,当真转头便走。卿卿想着自己的事情,在原地怔了一怔,终究跺了跺脚,去追飞云。
  雨,还在下,似无停歇的意思。卿卿拔腿飞追飞云,雪白的衣裙上不时溅上几滴污泥。飞云急走,不回头,也没停留。卿卿追的辛苦,汗珠混着雨水,从额上流下,含在口中,苦涩而又酸咸。她终究忍不住喊道:“你要去哪里?”飞云冷然道:“去我该去的地方。你若还要找我做事,以后有缘相会再说。”卿卿也不知哪来的恼恨,猛然站住,道:“好!我现在就有事要你做,你敢做么?”飞云冷讽道:“天下还没我飞云不敢做的事。”
  “那我便要你救出一个人!”
  “谁?”飞云剑眉一扬,缓缓转身,直视的目光中充满自信与不屑的神情。
  “李陵!天下独一无二的李陵!”卿卿双目也狠狠瞪着他,脸上是傲然而又恼怒的神态。
  飞云心中却不由微微一笑:卿卿一恼怒的时候,那神态活象一个天真无邪的可爱小孩,有些憨嗔,又有些调皮。他有时想,也许这就是卿卿最动人之处吧。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甲光向日金鳞开

  谁也想不到,那样的一场暴雨也会接连下了三天三夜。因为这雨,二人不得不留在汴城,更不幸的事却随即发生,卿卿竟因淋雨而生了场大病。这场病,若无十天半个月时间,绝对难恢复过来。
  所以他们只有继续留在汴城,而这一留,至少得是半月时间。
  病塌中的卿卿,面色苍白。飞云端着药坐在病榻旁,忽觉这平时大喊大叫的女子此刻安静下来,更另有一种独特的美。那是一种安详而又无限静好的美。这种美正是他所喜爱的。
  以前自己身边的那位心爱女子,娴静、温柔,从不似卿卿这般多地乱发脾气。
  紫烟、紫烟,这名字他一想起便要心痛,但即使心中再如何伤痛,他都不愿意忘了这名字,三生三世,永不忘记。
  他叫她烟儿,她叫他云儿。
  云儿和烟儿,岂非本就是天造地设、天生的一对?
  但飞云知道,烟儿的名字其实并非紫烟,她其实该叫紫嫣,上官紫嫣。
  紫嫣,这名字岂不比紫烟更好听?
  但紫嫣不喜。她就是要叫紫烟,仿佛她不是那烟儿,便不能再追随那云儿一样。
  飞云于是苦笑,但心中却是无尽的甜蜜。
  她柔情似水,一腔深情付与,竟把飞云当做小孩一般爱着、宠着,什么都只为他,什么都可为他付出。
  但那时,他竟未好好珍惜这份深情,只想着事业远大,铮铮男子汉,又怎可一心沉溺情网中。
  只到有一天——
  当它失去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后悔。
  思量间,心中悲痛翻涌,头中竟有一阵晕眩。
  飞云连忙闭目扶了扶头。这并非好现象。数天以来,他已是十次这样了。
  他知道这病痛的根由,但却不想提起。
  病榻上卿卿竟细心看到了这一幕,双目竟有些湿润:
  “这些天,让你为我端茶送药,我,我真不知如何如何的感激。”
  她心中知道,这些天来,若不是飞云不分日夜守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她的命也不知早去了哪里。为了他,他实在已是太疲倦了,她若不感激,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柔声道:“你太累了,快去歇息吧。”
  飞云疲倦的脸上却又故意显出轻松的笑容:“我还不累,待这药凉了,便喂你喝。”
  卿卿喉头竟有些哽咽,泪水轻轻流淌过她清美的脸颊。
  飞云看她的眼神便有些呆了。
  以前烟儿也是这般流泪的。
  只是烟儿流泪的样子,格外让人觉得凄美,宁谁都无法忍心看她流泪的样子。
  飞云的心又剧痛起来,痛的他忍不住弯腰咳嗽,连汤药都溅了出来。
  汤溅出烫的皮肤都已发红,他却丝毫没有知觉。
  只因这皮肉之痛,又怎比得心中之痛?
  
  出去买药的时候,飞云觉得有些恍恍惚惚。旁边突然有嘈杂的打骂声。
  飞云望了眼,便认出被打的是个小女孩。
  那是个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脸长的极丑。
  可能便因这样的缘故,被哪个狠心的父母抛弃了,迫了出来乞讨。象她这样的女孩,出来无论做什么都谋不到生路的,连做妓女都嫌弃她的丑陋,必不敢要她。于是她只能去做个乞丐,依靠别人的怜悯与施舍,来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
  她蓬头蔽面,脸上是一种不正常的黑,也不知是否是成天吃的低劣剩饭导致的不良。更兼一脸的麻子,宁谁见了都要害怕。
  飞云每次买药的路上,总是能碰到这女孩。
  因为这条路就是丑女行乞的地方。
  飞云第一次看到他时,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因为她身上的衣服实在太臭,厌恶地躲闪到一边。
  那女孩看着他面上的神情,目中便写出悲戚的神色,缓缓地低下头,一声不吭地绕开飞云前走。
  飞云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心中便突然起了怜悯之心。
  似她这样的女孩,身世已是如此的可怜,做了乞丐还要遭受人们的厌恶与白眼,生活又该是如何的不幸。
  从那以后,飞云出去买药便再也不躲避那个女乞丐。
  反而,时常故意走到那女乞丐的面前,在她的破碗里,丢下几枚铜子。
  次数一多,那丑女便也认得他了。每当看到他时,那丑女目中便泛起感激的神色。
  但她似乎不爱说话,只是拿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盯着人看,还有就是对着飞云不停地磕头。
  飞云却极怕了这样的磕头。
  几枚铜子换来这般大礼,叫他心中如何能安?
  于是,他施舍给那丑女的钱一次比一次多。而丑女对他的感激也越来越深。
  飞云却从来没想过,他对那女孩过度的施舍,竟也会引来对那女孩的灾祸。
  如今他所眼见的,正是这场灾祸的进行。
  打人的,正是两个当地小混混。
  一个扯住了女孩的头发,一个则反扭了女孩的双手。
  汴城地面到处都有收保护费的恶霸,即使行乞的乞丐,只要捎有收入,这些人也决不手软。
  那女孩初来的时候,人人皆怕的她的丑,能讨到的也就是一两个馒头,那些流氓、恶棍见了她便要恶心,竟没人来理她。
  但这几日,不知什么人发现那丑女孩碗中的钱子竟奇怪地多了起来。
  即便一分的小利,有人也不愿放过的。于是这两个混混便打起了她的主意。
  那丑女人是极丑,性子却倔的很,死也不肯交出钱来。
  被逼的无法,竟将那些钱子一个个吞进了肚里,倔傲地怒瞪着他们。
  小混混当即便惹火了。抓住便是狠力地拳打脚踢。
  那个瘦弱的身子,哪里是这两个身强力壮的对手,连保护的力量都没有。
  一人反剪了她的双手,另一人在前双手一分,便将那女乞的衣服撕成粉碎,露出里面光洁莹白,而又丰满高耸的胸膛。
  两混混看的一呆,都不由两眼发直,淫笑道:“想不到脸长的丑,身材竟还不错,让大爷也来爽一爽。”
  一只手已握住一只高耸的丰盈。
  那女孩无声地悲泣,怨恨、悲愤的目光,盯着那人。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人已不知被杀死多少次。
  然而她是如此的弱小无力,只能眼睁睁地忍受着那恶魔的凌辱。
  飞云一眼望去,怒火积蓄胸中,似喷发的火山般要爆发出来。
  难以抑制的血气上涌,他双目已然睁圆,一双拳头握得格格做响,再也难以忍受。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沉底燕谁解局中局

  君子扇腰方弯下,背后突然一麻,一把尖刀已抵住了他腰眼。一双冰冰的手也随即抓住他双足,按在他脚上照海穴上。君子扇立刻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如筛糠般。他方才下来际明明三人已该断气,也绝非害怕三人会立刻变成厉鬼来害他,而实在担心三人不死。他本向来是小心谨慎之人,万不料自己今日也会犯下如此危险的举动,他已深深后悔不该下来。
  金丝剑架在他脖子上。
  君子扇惧怕之后渐渐镇定。
  他眼往下扫,江月正扶着无痴站起。向闲则站了他身后,缓缓道:“放心,向某暂时不会杀了。”
  虽看不到,但他能想象到向闲此刻仍是温和笑意。落到向闲这种侠义之士手中,他反而安心的很。只因这种人自命仁义,决不致做出什么过于残忍之事。不说其他,,至少性命无忧。他于是又有了几分故做轻松:“声音装的真像,我只是不明白,地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无痴被江月搀扶着,嘿嘿站在他面前:“你一定想不到,这血是洒家的。”
  君子扇悚然失色:“你不是要杀他们吗?”
  无痴大笑,笑声却是有气无力:“洒家、洒家参的是大悲佛法,只杀自己,不杀别人。”笑未毕,身体又软瘫往下滑去。江月极力扶持着他的身躯,悲喊着:“无痴大哥,无痴大哥!”
  坐在马车上,江月不解地问:“君子扇那样阴毒,这样的坏蛋,你为什么不杀,反而放了他?”向闲摇头:“他虽伪善小人,恶名毕竟未能昭彰。若此刻我们杀他,别人只会说我们杀了一代大侠,又有谁能认识他的真面目?”
  江月愤恨道:“那也不能这般便宜了他!”他怜惜目光望着昏迷中的无痴,似深为无痴的流血感到不值。向闲叹息一声,目光不敢望无痴,“然而我们毕竟得到了李陵的线索。”江月也就无言,呆呆望了无痴。
  李陵去找那个人时,竟碰到过君子扇。他把刀架君子扇的脖子上,逼他说出那人的下落。
  君子扇何其狡猾多端,竟随意骗过了他。李陵前脚一走,君子扇后脚便派人报信。
  当李陵来到君子扇说的那个地点是,遇到的是一场早已布置仔细的埋伏。
  敌人共有五人:两把铁斧、一杆长枪、一把刀、一柄剑,还有一人躲在暗处放暗器。这人自然就是最恶莫过江湖恶。
  长枪是“银枪傲雪”木枝君。
  剑是“萧萧紫剑”,一剑问心,出手无情。
  刀是“天涯刀”!天涯路号称当今江湖最年轻的刀客,更是年轻刀客中最出名的一个。
  使铁斧的不知姓名。但此人武功,竟是五人中功夫最好的一人。若非有他,李陵决不致败的那么轻易。
  但那一仗,李陵虽败,却也败的光荣。以致木枝君事后与狂魔说起此事,对李陵还是钦佩万分,百般推崇。
  屠天刀客,当的名不虚传!
  刀如闪电,身如旋风,一片刀光如潮涌出,虽是精心布置的埋伏,五人也费了相当气力,才降伏这条猛虎。
  激战之中,李陵身上衣裳被撕的七零八落,左肩和胸前纵横十余道伤口;他却浑然不顾,一往直前!那无畏的气势,让五人深深震撼。战至最后,才因流血过多昏厥倒地,于是被擒。
  珠儿听后,心中闪过无数的疑问。木枝君是江湖名侠,绝不会是狂魔这样人的朋友。正邪不两立,黑白不同道。但她绝不会问这个疑问。天涯路少年成名,年轻气盛,也自命侠义,以他的性格,又怎会有狂魔这种朋友;而那不知名姓的双斧客,更毫无所知。珠儿已敏锐察觉,狂魔口中所谓朋友,只是共同组建的一个为共同利益驱使的利益集团。而狂魔,实际已由独来独往而加入其中成为一分子。
  狂魔,也不过是幕前的一个小角色,真正罪恶的黑手,只在幕后操纵一切。
  狂魔说完,顿了一顿。他的目光冷冷,直盯着珠儿。这人的心思,是掩藏在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当中,让珠儿只觉莫测高深。
  他是真将珠儿带进了那魔窟去。
  随着目的地的越来越接近,珠儿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到了那里,她是否真能见到李陵?她又可用什么样的方法救出李陵?孤身一人,以死犯险,她又将遇到什么样的危难?
  一切都是未知。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人生若只如初见

  雨,淅淅沥沥。窗户是打开的,于是偶尔有雨珠飘入房内,潮湿了半间客房。
  风,也肆意地在房内游戏、闯荡,快活无比。
  风是寒的,病榻上的人本是不能承受这样潮湿的风的。
  但卿卿全然不顾。
  她甚至离开病榻倔强的站在窗前,任小风小雨吹打在她的身上。她单瘦娇弱的身躯在风中显得弱不禁风,又似凌空漫舞的仙子,似乎随时都可化做一截清风在风中飘洒。
  她本该是潇洒出尘的女儿,此刻却挂念着凡俗的事情。
  雨,已经下了这么久。
  飞云却还未回来。
  她没想过为何会如此担心飞云。只是想着,为什么他买药这么久,还不归?雨下的这么大,他切莫也淋湿了衣服,和自己一样生病了。
  担心中,焦急中,是无尽的期盼。
  她站在窗前守望着。只希望能看到窗前经过的下一个人便是飞云。
  等,一直等,等到脚也麻了,头了晕沉了,飞云还是没出现。
  她突然有了心悸:他不会出事了吧。但她不敢往下想。
  雨水闯入她的眼睛,化做一滴清泪。她在心里默念着:“飞云,快回来吧。我,我快支持不住了。”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幻觉,她竟真的看见了飞云向窗下走来。他在风中漫行,宽大的风衣全被雨水淋湿,于是紧贴在他身上,展出他宽厚的肩膀的形状。卿卿欣喜中正欲呼唤他的名字,却惊讶地发现:他温暖的怀抱中竟偎依着一个比自己更瘦小的身影。
  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只是觉得这两个身影贴合的多么亲密无间,以致她方才竟未认出是两个人的身影。她的心中便像被什么针刺了一下似的,突然感觉整个脑袋似在火一般的燃烧,也不知是否掉了眼泪。
  方想抬脚动一下。一阵昏眩,人已倒了地上。
  
  向闲为无痴在城里请了最好的大夫,伤势已并无大碍。为此,两人在长安城耽搁了一日。无痴便道:“洒家结识了你们,也算幸事。算来洒家现今也该和二位分手的时候了。”向闲便惊,心中不舍,但寻救珠儿之事自然更挂念在心,迟早该提此事。江月却深感对无痴的愧疚,争先道:“无痴大哥和我们结识不过三日,未及一叙深情。这般便要分手,那是不把我兄妹放在心上了。”
  无痴便狡黠笑道:“你不怕洒家偷你的玉玲珑吗?”
  江月振声慷然道:“就凭这舍身想救之情。只要无痴大哥开口,小妹玉玲珑定当奉上。”
  无痴耸然动容,暗心便有了赞叹。连向闲都为之大惊,未料她说的这般坚决而又轻松。
  玉玲珑哪能是这般轻易送人的?休说它是盟主信物,只说它即将牵扯的珠儿、李陵的生死性命,便让向闲悬心。假如无痴真开口索取,江月又该如何自处?
  无痴的大声爽笑,似乎证明他是多虑。无痴何等的玲珑慧眼,两人的心思他一眼扫过,便已收在眼底。
  “我无痴,又岂是那种施恩求报之人。尉迟妹子若这般看我,也是将我无痴看扁了。难得妹子对无痴深情。向兄,无痴只得多拌扰几日。”
  他的笑声似有深意,向闲却看他不透。这人的心思千机万变,风度又是那般超卓,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谁若成为这人的朋友,不免是人间幸事;但若有人成为他的敌人,则必然是不幸的很。
  向闲未曾深思。一封信却送到了他手中。送信来的是客栈店小二。他只说了一句话:
  “一位姓令狐的公子让我送来这封信,人已走了。”
  向闲拆开信,脸色便大变。信不长,只短短几句话,但内容每个字都足以令人震惊:
  “君子扇狡诈多伪,言不可信。
  李陵已死,
  陷害者为酒今宵。”
  落款:令狐浪子。
  令狐浪子是李陵相交已久的好友。两人齐名江湖,时常相聚。江湖中人人尽知。
  这样的关系,看来信上所说,应该可靠才是。
  向闲却起了怀疑:如此多的事情,令狐浪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决定要找到令狐浪子。
  要找令狐浪子,他至少知道好几种方法。
  因为这个人的事情,江湖上传扬的实在太多。
  江湖中总说,这世界上若有个最会享受的人,这人无疑要是令狐浪子。
  如今,令狐浪子正躺着一张最舒适的床上,身边陪着的是长安城中最美丽的女人,口中饮着的是人间最鲜香的美酒。他所呆的这房间,也无疑是长安城中装饰的最富丽豪华的一间,珠光宝气、照壁生辉。
  而他脸上,更是人世间最得意最畅快的笑容。试想别人也有他这般的享受,面上的笑容,想来也是如此得意,如此畅快。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5: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落花风雨更伤春

卿卿躺在床上,却似做了一个无尽的噩梦。噩梦中醒来,闻到的竟是一股腐臭难闻的味道。这种味道,她从出生从未闻过,此刻乍闻,心中说不出有多难受。这臭味的来源就近在身边。她的眼睛一睁开便能看到。
  看到的,正是一张丑陋至极的脸,那丑陋早已超过她视觉感受的极限,令她心中忍不住的恶心。她实在未明白房中为何会突然多了这样一个又丑又臭的女乞,脑袋中第一个直接反应便是这房间不是这丑女该呆的地方:
  “出去!你怎么随意走进我的房间?”她脸上说不出的愤怒,目光严厉,以致吓的丑女畏缩了身子。但那丑八怪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卿卿恼怒更甚,却偏又没力气下床,那番风雨显然使她的病情又转恶化。
  丑女畏惧望着她,期期艾艾道:“你的病没好,不要乱动。”语音柔和,充满关怀。卿卿反而更怒道:“我生病要你多嘴?为什么你还不出去?”她感觉到一种上天的奚落。此刻她再如何不幸,也不致沦落到这样一个丑陋乞丐都来怜悯的地步。实际她心中此刻的悲伤,如泛滥的潮水般难以抑制。
  丑女面上痛苦、委屈之色,默默低头。她也知这并非自己该呆之处,她是该离开。自己本就是人人见到厌恶的,只除了他。她本想再留片刻,等着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但如今,她已无颜再留下。
  
  飞云进来时,便只见卿卿一人。他吃了一惊,却只当女乞是出去走走罢了。碗端到卿卿嘴边,“药凉了,你没什力气,我喂你喝。”
  卿卿却摇头,“和你一起回来的女孩子呢?”
  飞云奇怪她会问这件事,淡然笑道:“你醒来时,应该看到过她吧。”
  竟是那个女乞丐?卿卿震惊,从没想到他带回的竟是她。
  “她人呢?”飞云又问。卿卿该知道人去哪里吧。
  “我……我……把她赶走了。”她局促不安,竟吃艾了。
  “什么?”飞云沉声一喝,竟满脸愠怒。
  “走了多久?”
  “才——刚——走。”
  飞云拂袖一挥,竟将药碗放到桌上,径从窗中飞了出去。他四处寻觅,高声呼唤,竟未理会离去前卿卿眼中的泪水。
  莫非自己,竟还不如一个又臭有丑的乞丐吗?
  这般一想,她心中便有无穷委屈。可心中的倔强,叫她死也不肯承认。他飞云,又算什么?神气吧,不过是趁我生病时照顾了自己,自己就该感激的如此?醒醒吧,我一定要好起来!只要病好,我就给他颜色看。
  越思越愤,泪却不停流下白玉般的脸庞。她吃力地支撑起病弱的身子,用力将手伸向远处的药碗。
  
  听到那高声的呼唤,女乞远望着那个风中的男子,也流着感激的泪水。那声音是呼唤“女乞儿”,只因飞云根本还不知她的名字。
  飞云是不该高声呼喊的。
  她知道自己这相貌,是没脸见任何人的,即使他对自己再好又如何。她只有默默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无声哭泣。她躲避着,远望着,默默祝福着他会一生幸福,却不能从黑暗中走出来。
  自己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对谁都是牵累。
  她突然想找条河流,用那洁净的河水,好好洗洗自己这污秽的身子。
  她掩泪狂奔,飞云竟瞬间瞥到那远处一闪而逝的身影。高呼一声,飞追了过去,他的身影是那样迅速,但前面的人却对他的呼声全然不顾,奔的反而更快。
  她身上披的还是飞云为她披上的外衣,那宽敞的衣裳在风中飘舞,看来却像是扑火的飞蛾,显得那么悲壮,那么动人。
  风声在耳边呼啸,但飞云却始终追赶不上。女乞儿对汴城的街道,了解的远远比他熟悉。
  飞奔之中,突然背后风声有异,猛回头,只见三支银镖齐齐射来。一回头际,转眼间目光扫过,身侧一道齐快剑光奔来,恰恰封住他所有退路。他实未料会在这时遭遇劲敌。
  剑不及出鞘,挥之横格,挡的是那道身侧的无匹剑光。旋身,大螺旋,使的是一个“卸”字诀。这一旋,避开了那三枚急疾飞镖,却卸不开那长驱直进的无匹剑气。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多年好友

剑如附骨之蛆,不离行侧,剑势之疾,恰如奔雷闪电,去势无止,后劲无穷。[飞云]手中夺日剑势无隙拔出。大横挪,旋身,旋空翻,无论他如何闪避,那剑光始终无法甩脱。剑尖微上翘,始终直指他心窝。这一剑之利,非但他生平罕见,武林中也休想第二人能使出如此杀招。[飞云]气力将尽,势无可退,不退则进。他竟以手为盾,横臂去挡这一剑,右手运力一震,夺日剑已然出鞘。
  他竟是以壮士断臂之举以求败中取胜。
  那迅疾之剑光,要刺的显然绝非手臂。那人显然也未料[飞云]竟能做出如此舍得之举。剑势微转,所刺方向已变为咽喉。但这一变之间,那无匹剑气势必有所削弱,那迅疾之势也势必不及先前之猛锐。夺日剑出,恰恰击住这一剑。两柄剑都是一震,一同荡了开去。
  这一荡之中,到底是夺日剑略占上风。真气回复,[飞云]长剑直向,天地间似有肃杀剑气冲天而起。两剑相迎,针锋相对,寒气深深,一片周密剑影中,竟已分辩不出二人的身影。
  猛然间天地间似乎又突然一亮,满天的寒光随即消散,两个快若旋风的身影陡然止住。飞云的夺日剑却竟已回鞘,声音中竟有些慵懒,“可是洛阳[布衣]。”
  他的话语竟是那般平静,全无半点愤恨与仇怨。
  [布衣]竟然也笑了,那笑容看来是那般坦诚而又亲切:“多年不见,飞云兄还记得我?”
  [飞云]落寞一笑,似又勾起了往年不堪的回忆,“多年好友,怎可轻忘?”
  多年好友!这四个字让[布衣]笑的多么肆意而又畅快,面上的亲切愈加深厚。
  多年好友。若非是多年的好友,他又怎能一眼之下,便识破陈七二人的伤势。若非披了一张[飞云]好友之皮,方才那剑气冲天的一战之中,他又怎能毫发无伤。他此刻的笑意又如何不能万分得意呢?
  [飞云]认清了是他,本起的杀心突然释去,方才停手。但他犹然惊悸着那方才一事,缓声道:“那一剑……”
  [布衣]自知他的疑心,急接道:“那一剑无非为切磋武功。一得知[飞云]兄在此,[布衣]逝灭多年的论剑之心便又复燃。”
  这样的解释自合情理,[飞云]竟无话说。但那一剑,却正是必杀的一剑,若非他危难际想出解救之法,他此刻却已死在[布衣]剑下。而[布衣]此刻犹然是人间最真挚的笑容,[飞云]竟看不出这张清秀的脸上有什么虚假,他又怎知[布衣]的阴谋?
  这世上正是有这样一种人,他害人时,是带着人间最甜的笑容的,以致别人丝毫猜不出这人亲近自己竟怀着如此险恶的用心。
  [飞云]与他虽多年未见,但此刻又怎是闲谈的时候,便自拱手道:“[飞云]此刻有急事要办,先行别过。”
  [布衣]却是淡淡的微笑,“无妨,我自到客栈等你,终究要和你一叙。”
  [飞云]便不再言,望女乞儿奔走之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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