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一刀,人如其名,刀如其人。一刀劈出,天地都要为之变色。若说,这世上能让飞云吃惊的惟有数人,那么,恒一刀无疑要在这有限的几人之列。
恒一刀的战帖已然送至,送帖的正是南柯梦。
他来时,自带有一股冷峻的杀气。来着不善,善者不来。
一片飞柬,便如风中轻扬的柳叶,翻转飘向他的身边。飞云接过,手指触处,竟如夹住的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热劲所袭,手握住竟微微冒起轻烟。
“明日此时,鄙帮帮主当亲来拜会尊驾。届时,南某当再领教阁下神功。”
言毕已退。他来只为试探飞云武功深浅,但一招出手,飞云竟那么随意接过,连他也未曾料到。这人的武功是巧是拙,他丝毫不知。然而自己的“赤炎劲”,普通人是绝难抵御的。于是,他也只能凭空猜测飞云保留的实力。
布衣已道:“南柯梦如此狂妄无人,你竟能沉的住气,实在佩服。”飞云一笑,丐帮势大,当不是轻易好惹的,能避一时,他便避一时。此刻动手,他却不愿连累别人。走进卿卿房间,他已开口道:“你先走吧。答应你的事,飞云一定办到。三日后,你我洛阳相会。”卿卿却是摇头:“外面的话我都已听到。我病时,你照顾无微不至。你有难,我,我又怎能舍你而去。”这话说来大是深情,飞云不觉心苦。他本不愿卿卿留下。一个南柯梦已是那般了得,恒一刀的武功又不知如何高深,况且中原丐帮人才众多,他这一难,加上一个重病尚未痊愈的卿卿,岂非更加艰难。他的头一转,便又望向那躺在床上的女乞,昏沉中这无辜的女子此刻又该如何安置。
布衣深望着他,目中似有热情的火焰,“今日之事,布衣决不置身事外。你我相交,也不知已有多少年未能共同好好拼杀一场。”
飞云胸中热血上涌,豪情放纵,大呼道:“你我二人,又不知多久未曾拼过酒了。”
酒,流过他咽喉,淌入他胸膛,似热油投入烈火,激起他胸中沸腾的热血。飞云纵声大笑,大声道:“我十岁出道,十五扬名,纵横天下,以一剑威震江湖。布衣兄可知,我一生以来,以哪一战最为自豪?”布衣道:“必定是你十八岁时,决战云山飞鹰,飞云兄以一招‘劈云断月’破了云山飞鹰傲视天下的绝招‘云山断路’。当时天下人人皆赞,那一剑当是登峰造极、天下无双的剑法……”他未说完,飞云却已大笑摇头。布衣又道:“十岁之时,你挑战华山林琴南,以一剑之妙胜之,这一战,江湖中传为经典……”这次他未说完,飞云脸上却有黯然神伤之色,大声咳出一声,笑道:“我最自豪的,是昔日长安之时,巧遇‘月御神’,与之一战,在十招之外,败于他手下。那一战,真可称惊天动地、旷古绝今的一战。我虽大败,却败的心服口服,更由此领悟出剑道中更深的层次,可惜那一战你不能亲见。你若看见,也必定会知道这天下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也会似我这般为遇到这样一名对手而欣喜。”布衣自然未料,他生平最得意的竟是这样一件事。别人将失败视为生平之耻百般遮掩,他却丝毫不加隐瞒,自己说出,这样的胸襟、气度,当的是人间奇男子、大丈夫。连布衣都为之心折,而那“月御神”能被飞云如此推崇、称赞,这般人物,布衣也不禁心欲会之。飞云爽笑道:“我纵剑江湖,大小战役经历不下百战,创造出无数震惊江湖之举,布衣兄可知,我曾有哪一战临战退缩过?”布衣摇头,“未曾听闻。”飞云大饮了口酒,放声笑道:“今日,我飞云却要创造出另外一个奇迹。”目中竟有狡黠笑意。布衣深昧他的话语,突然惊道:“莫非你今次要临战退缩?”他不敢相信,飞云却重重点了点头。头一点,飞云脸上便又有黯然之色:“我早已中了江湖恶的独针,渭城一战后,我的功力便已大打折扣。我虽不畏战,但我若不走,却只怕要连累身边之人。”布衣后悔不已,他千般算计,却未料飞云竟会避战而逃;他实在太了解飞云,以致忘了留下人手监视飞云。事到如今,即便凭一人之力,他也要设法留下飞云。他的脸上又堆出最真挚最关怀的深情:“那你如今功力还剩几成?”飞云苦笑:“不过五成罢了。”布衣顿时欣喜万分,一种躁动不安的兴奋刺激着他,推掇着他:此刻的飞云已衰弱如此,正是自己出手之时,大丈夫功成名就,便在今日一举了。他眉色间立刻有了掩藏不住的喜悦,飞云却似无察觉。他开始不停地倒酒、劝酒,一心要灌醉飞云,飞云也只当是他的热情,欣然尽饮。也不过多时,飞云便已是醉意熏熏,说话也开始糊涂。布衣轻轻地离开自己座位,慢慢走到了飞云身后,剑横持在手,一手已将剑慢慢拔出。他那双平时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充满凶狠,凶狠中是一片杀机。他心中冷笑:莫怪我,要怪便怪你对我太过轻信!剑一出鞘,已迅疾如电刺向飞云后心。一声惨呼,鲜血四溅,那剑已然刺进飞云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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