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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李时

客栈群英传(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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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汴水悠悠,寒凉透骨。那一个单瘦、落寞的女儿,身影一点一点沉入水中。初时还见半截身子,很快那水便已漫到她的肩膀。她在水中漫行,缓缓走向河心,远远望去却也恍若那水中的仙子。
  远处的钟声敲响,那亘远的钟声破空传来,起而复落,仿佛见证着永恒。天际间似传来有如梵音的清唱:“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那声音似穿越了历史,穿越了时空,响彻不止。
  她心中似有一片清净。若有来世,上天当不致再叫我如今世般如此悲惨吧?
  这般想过,她的心中再无思无邪,任那柔和的水面一点一点从脸旁漫过。
  飞云远望,河心那一点小小黑影渐渐消失,悲急中大喊:“不可以!”人已如闪电般掠向河心。
  她听到那一声呼喊,突然挣扎着想再看一眼,但那沉沉的水却如一双恶魔之手般紧紧抱住了她。她空自伸上一只手,身子却已沉的更深。刹那间脑海中已如一片空白。
  这今世的记忆,便让它随着那长逝之水一同逝去吧。
  飞云的飞逝的身体也坠落入那河水中,他拼命地划着,却显然不谙水性。
  “我不能让你死!”也不管费尽多大的力气,他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奇迹中,他当真游到了她的身边,抓住了那只将沉未沉之手,回拉过来,横抱着她,吃力地想河边游去。但他却只感身体越来越沉,双脚像灌了铅般难以移动。他游的虽慢,但目标却在一点点靠近。
  女乞儿的身体突然一动,眼睛睁开来。她一醒,便笑开。那一笑,洁净无暇,如春风绿满大地,连日月都失去颜色,似亘古以来,万物都不复存在,惟有这静谧无声的一笑。飞云看着,只觉这本应丑陋的乞儿,竟也是人间至美之物。
  这般思量,岸上却突然有几道闪闪亮光不快不慢射向飞云。亮光不快,只因水中的飞云本就慢如乌龟,这样的速度杀他已然足够。飞云无法避,也不能避,他反而迎着那摄人亮光,加速向岸边划去。上岸,惟有上岸,才是他飞云的天下。
  女乞儿对着他镇静无惧的目光,却有了惊慌,“不,不该这样!”她竟在亮光射到飞云身前那一刹那,突然挣开飞云怀抱,伸手横拦在他面前。
  飞云大惊,从未有个如此的惊慌。胸中内息愈催愈疾,不息周转,几乎要冲破他的身躯。一声大喝,他的人已从水中直掠出,扑向了岸边。岸边松软的河泥并不能陷住他的脚步,他的脚一抬起,一踏下,便是一个大坑。他怒喝不止:“江湖恶,滚出来!”那喝声震天动地,竟声传十里。江湖恶却无与他一战之胆量,身形从草丛中飞掠而起,跑的却比兔子还快。飞云看到他飞逝的身影,却只有怒睁着双眼。他的气力早已耗尽,连从泥潭中拔出脚的力气都快没有,又怎追的上江湖恶。
  飞云走到那坚硬的实地上,方才将女乞儿放下。她的脸色惨白,胸前却是一片紫暗。飞云什么话也没说,却已撕开她胸前的衣裳。
  女乞儿又惊又羞,从未料她会这般,涨红脸道:“你……你……”
  飞云却不说话,已伸手将那插在她胸前的袖箭拔出。女乞儿痛呼一声,已然昏死过去。
  箭头上犹然隐隐泛着暗褐色的磷光。江湖恶的暗器,件件都淬有剧毒,若非亲自尝试过毒性之烈之人,是不知道这剧毒的可怕。此刻女乞儿身中之毒,若不尽快解救,则必死无疑。此刻之际,他又哪顾得那男女之防,低下头去,用嘴将那剧毒一点一滴吸出。
  也不知过来多久,女乞儿才悠悠转醒,睁眼间竟发现飞云俯在自己身前吸吮,不知怎的便想起了街头那两小混混对她的凌辱之举,突然不巴掌清脆打在飞云脸上。飞云望她一眼,却象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做着自己的事。他的嘴唇已变的紫黑,肿胀着竟大了三倍,看来是那么难看。女乞望着他的嘴竟已呆了,默默无言。
  吸出的血渐渐变的嫣红,飞云将口中含的淤血吐出,也不再说什么,依旧抱了她回客栈。此刻飞云湿透的一身显得冰凉,女乞却觉得身边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夜半馨香独自闻

  客栈,布衣果真在等着,他竟知晓飞云的住宿。飞云抱了那女乞回来时,房内人人都吃了一惊。布衣惊,卿卿也惊。
  飞云进来时,卿卿是站着的,正和布衣谈着话。飞云不知他的病情是如何好的那么快的,他甚至根本问都不问;就将那女乞儿放到了那张卿卿曾经躺过的床上,用那床卿卿盖过的被子,盖住了女乞的身躯。还冷冰冰的命令卿卿:“找几身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随后,也未再看卿卿一眼,径直走出来房去。
  卿卿心中不觉说不出的难受,闷闷不乐地站着不动,心中那份不满和受轻视的感觉像恶魔一样抓嗜着她的心。布衣也感到留房中不便,准了飞云出去,关上了房门。
  飞云径回了自己房中,背对着布衣,从容地换下身上衣裤,另换上一身干净衣裤。布衣盯着飞云后心,脑中却想着自己此刻一剑刺出,究竟有几成把握能一举杀之。此刻飞云的身躯在他眼中一览无遗,他身上、手上、脚上,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血管,他都瞧的清清楚楚;他甚至此刻脑海中至少已想出二百七十七种出手,能将飞云杀死。但他却不敢动,他攥紧剑鞘的手已因为兴奋沾满了汗水,但他的剑却始终不敢出鞘,因为他每一种出手,都无十全的把握。只要有一分的差错,他都不敢冒险以试。只因为这世上,没有第二人能比他更了解飞云武功的可怕。他的脑海在矛盾中激烈斗争:杀、不杀,混乱思维中额上已渗出涔涔汗珠。飞云却依旧那样从容不迫,一身干净衣服转眼已换在身上。布衣从混思中惊醒过来,飞云已快转身,惊慌下他飞快一擦头上汗珠,又做出从容和善的笑意,对着飞云。他心中并不后悔方才未能出击,只因为他早已布好了妙局,只等飞云入内。
  他道:“飞云兄可知自己闯了大祸?”
  方转身的飞云一笑,摇头。在他飞云眼中,他从不知什么是祸,即便有也不放心上,大风大浪,他所经历的危险,比别人岂止多了数倍、十倍。
  布衣知道他的傲气,但这傲气正是飞云致命的弱点。他心中暗笑,口中却似为飞云焦急:“那两个混混,你竟然伤了他们,却不该不杀他们。只怕片刻便有人来找你麻烦。”
  “谁?”
  “丐帮恒一刀!”
  
  花好人艳,酒深情迷。微雨笼月轩,是长安第一的风流薮泽 ,最出名的头牌,无疑是艳绝长安的馨香姑娘,不仅琴棋书画俱佳,更肩文中锦绣,秀慧冠绝天下。这样千古难得的女子,自然是人人趋之若骛。但花魁的身价自是与人不同,春宵一夜值千金,正是她为自己开出的身价;但只见上一面,也得备上百两的银锭。这等筹码,十人中倒有九人望而却步。但风月场中,从来不乏自命风雅之辈,纵然一掷千金,能一亲芳泽,又有何惜?几年下来,人人都说,只这馨香姑娘,早已挣回十个微雨笼月轩。而长安的风流年少,只为痴迷与她,不知有多少家为之倾家荡产,亦无所悔。
  但这世上,却竟有人能不付分文,潇洒自如地进入馨香姑娘的房间,令世上无数痴情年少,为之大跌眼镜。
  江湖中人却知,倘若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叫馨香姑娘如此青睐,这人无疑便是令狐浪子。
  此刻,馨香坐在妆台前,看着自己镜中的容颜。依然是欺霜赛雪的肌肤,依然是如烟似玉的姿骨,她却哀叹着年华的轻逝。一个女孩儿的娇丽妩媚能有几年?风尘中的女儿自然最知。若非有着不堪的身世,似她这超凡脱俗的女子,怎入得这般烟雨污浊?高傲如她,一生所求也无非觅得一有情郎君,早日带她跳出这般火海。不知为何,千万人中,她便只看中了他,那一洒脱不羁,逍遥自在的男人。
  或许,正因自己囚禁的太久,心灵深处,便想找个自在的人吧。
  眼角镜边一瞥,只望见他那熟睡未醒的容颜上尚泛着小孩般慵懒而天真的神情,一望间,心中竟有些酸楚。
  门外忽有了呤诗之声,高声呤唱的却是王维的绝句:“绿树垂阴盖四邻,青苔日厚自无尘。科头箕踞长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声音透过门缝刺入她的耳朵,她的心中便已一惊,心知又有事了。只为令狐每来,总有人有事找来他的头上。只不知这一次又是福是祸?
  “房内可有人么,洒家无痴,特来向馨香姑娘化缘。”
  说话的人声音洪亮,正是方才呤诗之人。声音一落,那发话之人无请自进,直直从那门中穿了过来。门未动,门正中却多了一个人形的大洞,宛然一雄伟的身躯。
  这样的人,这样的方式,馨香真第一次看见,不禁微咦了一声,轻叹道:“可惜了那金雕玉缕的好门。”她的声音传出,如春风一般,风中还带着磁性,能够把男人的心都吸出胸膛的磁性。
  那化缘的和尚哈哈大笑,雄浑的笑声,却将那声轻叹压了下去,随口宣了句佛,口道:“无嗔无贪、无痴无念,南无阿弥陀佛。”
  馨香看着这头上长毛的和尚,不禁颇觉有趣,出水芙蓉般娇嫩的脸上展颜一笑:“野和尚,你化的什么缘?”
  和尚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床上睡熟的令狐浪子,合十道:“贫僧化的缘,便是此人。”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最是冷血背后刀

恒一刀,人如其名,刀如其人。一刀劈出,天地都要为之变色。若说,这世上能让飞云吃惊的惟有数人,那么,恒一刀无疑要在这有限的几人之列。
    恒一刀的战帖已然送至,送帖的正是南柯梦。
    他来时,自带有一股冷峻的杀气。来着不善,善者不来。
    一片飞柬,便如风中轻扬的柳叶,翻转飘向他的身边。飞云接过,手指触处,竟如夹住的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热劲所袭,手握住竟微微冒起轻烟。
   “明日此时,鄙帮帮主当亲来拜会尊驾。届时,南某当再领教阁下神功。”
      言毕已退。他来只为试探飞云武功深浅,但一招出手,飞云竟那么随意接过,连他也未曾料到。这人的武功是巧是拙,他丝毫不知。然而自己的“赤炎劲”,普通人是绝难抵御的。于是,他也只能凭空猜测飞云保留的实力。
    布衣已道:“南柯梦如此狂妄无人,你竟能沉的住气,实在佩服。”飞云一笑,丐帮势大,当不是轻易好惹的,能避一时,他便避一时。此刻动手,他却不愿连累别人。走进卿卿房间,他已开口道:“你先走吧。答应你的事,飞云一定办到。三日后,你我洛阳相会。”卿卿却是摇头:“外面的话我都已听到。我病时,你照顾无微不至。你有难,我,我又怎能舍你而去。”这话说来大是深情,飞云不觉心苦。他本不愿卿卿留下。一个南柯梦已是那般了得,恒一刀的武功又不知如何高深,况且中原丐帮人才众多,他这一难,加上一个重病尚未痊愈的卿卿,岂非更加艰难。他的头一转,便又望向那躺在床上的女乞,昏沉中这无辜的女子此刻又该如何安置。
布衣深望着他,目中似有热情的火焰,“今日之事,布衣决不置身事外。你我相交,也不知已有多少年未能共同好好拼杀一场。”
      飞云胸中热血上涌,豪情放纵,大呼道:“你我二人,又不知多久未曾拼过酒了。”
      酒,流过他咽喉,淌入他胸膛,似热油投入烈火,激起他胸中沸腾的热血。飞云纵声大笑,大声道:“我十岁出道,十五扬名,纵横天下,以一剑威震江湖。布衣兄可知,我一生以来,以哪一战最为自豪?”布衣道:“必定是你十八岁时,决战云山飞鹰,飞云兄以一招‘劈云断月’破了云山飞鹰傲视天下的绝招‘云山断路’。当时天下人人皆赞,那一剑当是登峰造极、天下无双的剑法……”他未说完,飞云却已大笑摇头。布衣又道:“十岁之时,你挑战华山林琴南,以一剑之妙胜之,这一战,江湖中传为经典……”这次他未说完,飞云脸上却有黯然神伤之色,大声咳出一声,笑道:“我最自豪的,是昔日长安之时,巧遇‘月御神’,与之一战,在十招之外,败于他手下。那一战,真可称惊天动地、旷古绝今的一战。我虽大败,却败的心服口服,更由此领悟出剑道中更深的层次,可惜那一战你不能亲见。你若看见,也必定会知道这天下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也会似我这般为遇到这样一名对手而欣喜。”布衣自然未料,他生平最得意的竟是这样一件事。别人将失败视为生平之耻百般遮掩,他却丝毫不加隐瞒,自己说出,这样的胸襟、气度,当的是人间奇男子、大丈夫。连布衣都为之心折,而那“月御神”能被飞云如此推崇、称赞,这般人物,布衣也不禁心欲会之。飞云爽笑道:“我纵剑江湖,大小战役经历不下百战,创造出无数震惊江湖之举,布衣兄可知,我曾有哪一战临战退缩过?”布衣摇头,“未曾听闻。”飞云大饮了口酒,放声笑道:“今日,我飞云却要创造出另外一个奇迹。”目中竟有狡黠笑意。布衣深昧他的话语,突然惊道:“莫非你今次要临战退缩?”他不敢相信,飞云却重重点了点头。头一点,飞云脸上便又有黯然之色:“我早已中了江湖恶的独针,渭城一战后,我的功力便已大打折扣。我虽不畏战,但我若不走,却只怕要连累身边之人。”布衣后悔不已,他千般算计,却未料飞云竟会避战而逃;他实在太了解飞云,以致忘了留下人手监视飞云。事到如今,即便凭一人之力,他也要设法留下飞云。他的脸上又堆出最真挚最关怀的深情:“那你如今功力还剩几成?”飞云苦笑:“不过五成罢了。”布衣顿时欣喜万分,一种躁动不安的兴奋刺激着他,推掇着他:此刻的飞云已衰弱如此,正是自己出手之时,大丈夫功成名就,便在今日一举了。他眉色间立刻有了掩藏不住的喜悦,飞云却似无察觉。他开始不停地倒酒、劝酒,一心要灌醉飞云,飞云也只当是他的热情,欣然尽饮。也不过多时,飞云便已是醉意熏熏,说话也开始糊涂。布衣轻轻地离开自己座位,慢慢走到了飞云身后,剑横持在手,一手已将剑慢慢拔出。他那双平时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充满凶狠,凶狠中是一片杀机。他心中冷笑:莫怪我,要怪便怪你对我太过轻信!剑一出鞘,已迅疾如电刺向飞云后心。一声惨呼,鲜血四溅,那剑已然刺进飞云的胸膛。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4-14 16:10:57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功名二字真如土,情义人间从来无

  酒意皆醒,飞云至死也不肯相信地望着布衣,只问:“为什么?”
  布衣的笑容依旧那么亲切,依旧那么温文尔雅。飞云却宁愿自己的眼睛瞎掉,也不想看到这副亲切和善的面孔。
  “要怪,便怪你实在太不了解我布衣。枉你与我相交十年,竟不知我布衣最喜欢的便是功名二字。用你我十年交情,换我这天下威名,也算值得。”
  飞云望着他的脸,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张脸。这张脸曾经是那么熟悉,现在却便得如此陌生,一种教人心悸的陌生。运劲于掌,他突地双掌自击胸口,真气一迫,竟生生将那刺入胸中之剑迫了倒飞出去,布衣竟把持不住。
  剑一出,血便涌,飞云急疾出指,点穴止血。他的脸色苍白如将死之色,大声咳嗽。一咳嗽,便咯出一大堆血。他脸上竟还有着笑容,那是一种深味人间寒凉,悲酸彻底的苦笑:“巷中偷袭,我就该怀疑你。当时你和江湖恶一同出手,欲一击得手,那飞镖我当时便怀疑,只是我始终不愿相信。没想到最后,我还是看错了你。”
  布衣微微一笑,摇头道:“现在知道,实在太晚。今日你已是必死无疑,反正要死,不如留点力气,好让我给你个痛快!”
  飞云大笑,笑声中竟有豪爽之色:“你错了。你急欲杀我,又怎知我今日不是特意布下这苦肉计来引你上钩,倒看你的庐山真面目。我只是未料,你下手会这般狠心。”
  他的身躯又挺直,目光中坚定、自信,剑平举齐胸,傲然直面布衣。
  布衣的心一惊,大声道:“你休想骗我,你此刻根本无一战之力,还是快引颈自戮,免得我下手狠毒,对你不客气。”
  飞云只是冷然而笑,他的声音越大,只越能说明他心中那掩不住的惊恐。
  他的声音更冷:“你若不信,不妨上前试试!”他的手依旧平稳有力,他的话语依旧傲然而充满自信。
  布衣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怔怔着不敢上前。将死之人,若逼的太紧,也会做困兽之斗。这一思量,心中便有了怯意,他不敢冒这样的危险,竟得意地笑道:“飞云不愧是飞云,看来你我之间的游戏还没结束。狐狸猎杀兔子,总喜欢将兔子耍弄的筋疲力尽了,然后才慢慢将它吃掉。你的气力未尽,我索性放你一马,却不知你的精力比那兔子如何?”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布衣人一走,噗嗵一声,飞云已双腿一屈,跪到地上,凭剑支撑着身子。手中的剑太沉,他的心更悔。他虽怀疑过布衣,却从不愿提防自己的朋友。那一剑之重创,若非他紧急中本能偏移了一分,那一剑刺穿的便是他的心脏。好狠的剑,好狠的布衣。他当真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怨恨自己。布衣虽走,他的处境却更危险。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心随风逝已千里,奈何人间不留人

  当卿卿看到一身鲜血淋漓的飞云时,已然惊呆了。“飞云,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明白,也不敢相信,从呆立中清醒,便悲伤的哭泣,仿佛那一剑不是刺的飞云身上,而是她的身子。飞云却展颜一笑,无力道:“不该哭泣的。我还不会死的。你若再哭,我怕自己不死也会被你哭死。”
  但卿卿却不能停止。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面前的飞云是那么虚弱,即便小孩的一根手指头,似乎也能将他打倒,看到这,她怎能不锥心刺骨的伤痛?她悲声道:“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走,我的飞龙神骏会带我们跑的远远的,谁也追不上我们。”飞云怆然而笑:“早晨的露珠最是晶莹璀璨,晨风一吹,便破灭在清风之中;夜半瓦上的霜雪最是洁白透剔,朝日一出,便消散的无影无踪;在风中点燃灯烛,一时的光芒瞬即逝灭;我只怕……”
  他的话未说完,卿卿已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悲伤道:“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有事。我只恨自己。师傅以前曾要教我‘续命帖’的武功,我偷懒不肯去学。假如当时我不偷懒,就不会这样看着你流血了。”飞云笑道:“世事多变,谁又能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情。真是傻孩子。……她,她醒了么?”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女乞儿。
  卿卿本已顾不得想起她,此刻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吗的,拭泪道:“她在发着高烧,身上烫的厉害,一直不醒,我怕的很,才来找你。”飞云一声苦笑,“她体内的毒还未尽除吗?见了阎王,我只怕又多了一条罪过。人生有顺逆,看来我飞云的好运已到了尽头,只不该还连累你们受罪。”他的话太多,血又从口里涌出,忍不住吐出,竟吐到了卿卿胸前。
  那一大片的殷红,凄厉刺眼,令卿卿不忍再看。
  飞云又道:“你骑马带她先走,去找龙标半僧。我当年有恩与他,找到他后让他为她解毒。我会留下等待恒一刀。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留下,便不会有人追赶你们。”卿卿用力摇头,悲笑道:“你不走,我也不走。你不惧生死,我又怕什么?”飞云苦笑:“而今非意气用事之时。”卿卿只是不听。飞云感左手上臂已然麻木,一种痒麻难受的感觉正往前臂、肩背蔓延。江湖恶那“不死不弃夺魂针”的毒性,到底压不住了。他面上突然做出恼怒之色,大声斥责道:“你不走,想陪我一起死吗?我飞云磊落丈夫,岂能跟你这种庸俗女子死在一起?你快滚,你再不走,我便杀了你这贱人!”卿卿被骂的惊呆,一会突又明白过来,苦笑道:“你一定逼我走,我便只有替你去找恒一刀。”
  这话便如一声惊雷,震的飞云无话可说,他再有本事,也制不住倔强的卿卿。外面的天色又变,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黑暗。飞云望着那黯淡的天空,终于长叹了口气:“我跟你一起走。乘马车,要快。走落子胡同,穿御柳街,转泥石巷。我们到泥石巷下车,让车子直驶出城,或许还能逃出一命。”卿卿闻言大喜,急急点头,却又有些疑惑:“为什么走御柳街,那不是太醒目?”飞云道:“御柳街对面便是官府衙门。恒一刀还不致有胆量在那杀人。虚虚实实,正为迷惑敌人。泥石巷有个小码头,我们便从那走。”
  马车疾驶而出,车内的颠簸震颤让飞云的伤口又流出血来。他不能让卿卿看到,只有紧靠着车壁,闭目不言。怀抱中的女乞儿尚未醒,卿卿则一动不动望着他。他脸上显得很平静。这镇定,至少暂时让卿卿安心。她道:“假若有人追来,便让我来阻敌。至少我的病已好了七八成。”飞云只是微微点头,并未睁开眼。马车驶上了御柳街,后面却有一阵杂乱而急疾的脚步声,卿卿暗掀起车帘的一角,向外窥看。
  这么快便有人追来了?
  两骑马突然从车厢边飞驰而过,马上骑客竟是布衣和一个刀疤大汉。卿卿吓的缩回了头,他们竟还不知要追的人就在自己身边。
  布衣和恒一刀是去城门口的。一听说飞云逃走,他们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封锁城门,然后才布置手下在城内四处搜寻。
  转过泥石巷,飞云的眼睛突然一亮:“下车。”抱了女乞儿已跃出车外,卿卿将一锭官银交于车夫,嘱他再空车驰出城去。车夫见了那白花花的银子,怎不欣然听命,架着空车飞驰而去。
  泥石巷中,多是贫穷百姓居住之处,乞丐们都少在这边乞讨。但今次,这陋巷之中竟奇怪地多了一群面相不善的乞丐。卿卿惊慌中握紧了手中之剑,便有要拔剑之意。飞云摇头示意,转走身边一条岔道。卿卿也紧跟着他。
  那群乞丐显然也有人注意到了这奇怪的三人,往这边一指,都追了上来。巷中房舍错落,飞云七转八拐,只与他们捉迷藏,但伤病在身,始终甩不掉身后追兵。乱奔之中,却一头钻进了个死胡同。飞云双目四下搜索,目光便落在一个猪圈。他问道:“你怕不怕脏、臭?”卿卿便已知道他的意思,她当然是怕的,但心中道只要能救了飞云,这点脏臭又算什么,便点了点头。三人便躲进了那猪圈之中。后面的乞丐追来,不见三人踪影,四下找寻,望到那猪圈,也没人在意。天下闻名的夺日剑,怎会躲在那种肮脏的地方,各自小声嘀咕几句,又朝另一条路去追。
  飞云长吁了口气,再不停留,直奔码头。飞云猜的没错,恒一刀封锁了所以路面,却唯独忘了码头。只因江湖恶告诉他飞云不谙水性,他便已认定飞云绝不敢走水路。他自认算无遗策,却未料飞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卿卿已向一位舟上老者高声唤道:“船家靠岸,我们要坐船。”老者一篙撑来,赔笑道:“客官要去何处?”飞云咳了声,唤道:“洛阳!”沉声一喝,已跃上船去。卿卿也跃了上去。老人看了二人凌空虚度的本事,大吃一惊,知是碰上了高人,不敢再说话,一篙撑入江中。
  江边又出现了追赶卿卿三人的那群乞丐,望清了船上三人形貌,即呼道:“是他们,快报告帮主。”
  卿卿方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幸好这一段路顺流顺风,那老人更是弄潮的好手,一篙撑出,飞逝千里,这才又安心。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死如灯灭,何不独自闲?

  无痴的手一指令狐浪子,馨香便吃了一惊。床上本该睡熟的令狐浪子突然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醉眼惺忪睁开,笑道:“大梦谁先觉,平生吾自知;草堂春梦足,醒来日迟迟。”他双目清亮,看来晶莹剔透、明媚照人,眼底深处却藏有一丝说不出的狡黠之意。
  无痴合十笑道:“阿弥陀佛。别人的梦里,是达济苍生,胸怀天下。咄!你这浪子,梦里又有什么?”
  令狐浪子笑道:“我的梦里,自是一片逍遥自在,风光快活。若非你这鸟人打扰,我实在不愿醒来。”
  无痴沉脸道:“从未听闻,这世上还有人闻知朋友的死讯,尚能如此自在快活的。如此之人,其心非诈即伪。你这浪子,可知自己是哪等人么?”
  浪子闻言大笑道:“师兄所言差矣!岂不闻人死如灰飞,转瞬而已。生死本就是世上难免。早死、晚死有何区别?我又何需哀伤?朋友是活着的玩伴,死人却不过一抔黄土。我不对着活着的人开心,却去跟一抔黄土悲伤,岂非荒谬的很?恶人行恶自下地狱,善人行善自入天堂,人死后自与生人无干。佛家不就是渡人涅槃?师兄法号无痴,到底心中有痴。大谬、大谬!”
  无痴惊于他的话语,大是诧异,口宣了句佛号,凝神正气道:“善哉、善哉!到底是出家人有痴。但问浪子,汝又何以知其人必死?”
  浪子正色道:“大师可知七七之数?”
  无痴诧谔,摇头道:“洒家不知,何解?愿闻其详。”
  令狐浪子道:“七七之数,乃指的武林之中七个武功卓绝的人物。这七人,分以日月星辰七曜定其次序,武林又有称之七怪者。其一曰日,号天照帝,二曰月,号月御神,三曰木,水木冰心……其七曰水。七七之次七,指的便是这水。”
  无痴渐有分明,接声道:“这水,莫非便是‘今宵有酒’酒今宵?”
  令狐浪子缓缓点头,长声叹息道:“我有一位好友,也与李陵是知交好友。这人十天前还活的好好的,但昨日却已死了。”
  无痴惊问:“如何会发生这种事?”
  浪子涩声一笑,“想是他天命如此。我这好友临死前异常痛苦,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活活痛死,那种惨状令我至今都难以忘记。我若不再寻些乐趣之事,只怕每夜都要被恶梦惊醒。”
  无痴方才明白,“所以你才来找馨香姑娘?”
  浪子点头,“我那好友临死前,只说了两个字:七……七。我当时听了也和和尚一样不明白。后来检查了他的尸身,方才发觉,他的五脏六腑,早已被一种阴柔内劲尽皆震碎。”
  无痴点了点头,叹道:“难怪他临死前如此痛苦。酒今宵是七曜之水,内功当然阴柔。却不知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洒家是否认识。若相识,洒家便为他做场法事,也好超度他在天之灵。”
  令狐浪子面上一沉,断然道:“恕在下不能说出我这朋友的名字。只因他尚有家小在世。他人已死,我却不想他的家人再受烦扰,卷入这江湖纷争中。若是因我使他家人有何不测,令狐万死难辞其咎。”
  无痴耸然动容,竟无言能迫他。浪子续道:“我这朋友无意中得知李陵遭劫之事,便一心解救李陵。如今他这般归来,李兄命运,当真可想而知。”言毕不胜唏嘘。
  无痴合十宣佛,道:“浪子原来俱是猜测。可有真凭实据让洒家相信否?”
  浪子道:“我所知言尽于此。但东西却不能给你。你叫向闲进来,我要将东西亲自给他。”
  向闲、江月、无痴俱是一惊,未想浪子是早知外面有人的。向闲、江月一同进屋,对令狐浪子一礼,又向馨香道:“长安久闻姑娘之名,今日得见,三生之幸。”馨香微笑,“青楼女子,暗值这般抬爱,向公子、这位姐姐,请坐。”她恼怒无痴毁她房门,故意不提他。向闲谢过并不入座。浪子道:“这是亡友死前留下的地图,今日交予向兄。”向闲双手接过,只望一眼,已惊呼出来:“着是终南山的地形图!”
  三人面面相望,俱是一般欢喜。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终南山,终年积秀。历代以来,都是文人豪客喜爱、游玩、隐居之所。山人、隐士多居其中。山川钟灵毓秀,空谷鸟语花香,但谁又能想得到这样的地方,竟也暗藏杀人的魔窟?
  无痴对向闲道:“令狐浪子的话,你当真全都相信?”
  向闲点头:“他虽是浪子,但不像会说谎的人,更不像那种出卖朋友之人。”
  无痴笑道:“可惜他不是你的朋友。”
  向闲也笑:“你难道怀疑他的话?”
  无痴道:“我听说上善若水。水之一物,包容天下,化育苍生,乃是天下至仁至慈之物。人间酿酒,酒意弄人。天下间都说,天下识酒之人,唯酒今宵一人而已。一个人以酒为友,识酒中真性,解酒中真义,则绝不可以世俗利禄之人视之。我不知令狐浪子怀疑酒今宵,有什么足够的理由。”
  向闲为之动容道:“无痴的卓论,时常出人意表。向闲钦佩。”
  三人走的正是终南捷径,一路上郁郁葱葱,佳气自浮,三人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爽意,仿佛浑身斤两都轻了许多。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天是那样的黑?

飞云盘膝而坐,闭目疗伤。卿卿呆在舱中不胜无聊,便走出船舱来透气。这一出来,人便惊住。身后上游竟有三艘大船迎风飞驶追来。领先大船船首昂然站了一人,正是她在街上看来的刀疤大汉。再不敢迟疑,她闪入舱中,急道:“他们,他们还是追来了。”飞云面上并无表情,淡然道:“是么?”竟似早已知他们会追上来似的。
  飞云也出舱望了一望,便道:“船家,就近找个地方靠岸。一路之上,多谢你了。”扁舟虽快,但水流一逆,便绝逃不出大船的追赶。与其如此,不如趁早上岸。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元宝,放入老人掌中,笑道:“老人家,收下吧。”老人看了看手中的分量,推辞道:“客官,这船钱太重了,老朽不敢收啊。”飞云叹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应如此。”老人一声感慨,将船靠了岸。三人上岸,向老人一拱手,便飞奔而去。
  恒一刀傲立船头,风中衣袂飘飞,雄姿英发,身躯看来极为伟岸。望着飞云靠船上岸,他嘴角隐露出得意笑容。沿河两岸,他都已布下人马四处搜寻。即便上岸,他又能逃多远?一个重伤的飞云,便如同那没头乱撞的蚂蚁,即便他再如何不停地跑,也跑不过自己的一挥手、一抬足。
  正得意间,天色突然大变,风也突然大了。天上的乌云越聚越沉,一会儿竟遮住了整个天空,连太阳都黯淡无光。恒一刀大为奇怪道:“这些天来,为何都是这般怪异的鬼天气?”布衣从他身后走上前来,大笑道:“这当是上天的示警,注定飞云的气数已尽。看来今日,我们定能让他命绝于此了。”话方说完,一阵狂风掀起的滔天巨浪打到船头,淋的二人一身尽湿。那大船在这惊涛骇浪中也是颠簸不定。恒一刀一时大怒,喝道:“立刻转向,靠岸!今次,我要捉活的飞云!让天下英雄,都来看我恒一刀的本事。”
  那昏沉的天空,飞云与卿卿也注意到了。飞云怀抱中的女乞儿突然苏醒,一睁眼,便望到那漆黑一片的天空,不解道:“天为什么这样地黑呢?”飞云见她醒来,面上说不出的欢喜,道:“这黑,是积郁在地狱里的怨气,怨气一出,便是上天要收一个人的魂魄上天。你放心,老天爷只收天下的恶人下地狱,你绝不会有事的。”女乞儿笑道:“原来是这般,那我就放心了。”双眼一闭,又昏昏沉沉睡去。飞云仰头间,却长叹了口气。卿卿望着远处一个荒败破庙道,“飞云,天快下雨了,我们就到那破庙避避吧。”飞云点点头,便向那破庙奔去。
  庙中甚是破败,一个紫漆的佛像已然倒在地上,一根横梁半搭在空中,似随时都要掉下地来,二人从下面走过都不免提心吊胆。积灰的蛛丝网到处都是,供桌上的灰尘更积满了厚厚一层,轻轻一扫,便洋溢地整个庙中都是浑浊,连呼吸都觉不畅。卿卿不觉皱眉,站在庙中,哪也不敢靠,哪也不敢坐。但她又实在是太累了,疲倦地只想睡觉。飞云便找了个干净处随意打扫一番,让女乞儿躺在那儿,便道:“我出去找些柴火回来。”卿卿艰难地点了点头,肚子竟又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她的头太重,又累又饿,再加未康复的病情,她实在是太虚弱了。
  一会飞云捡了柴火回来,便生了火,两人就了吃些身上带的干粮。飞云远望着那绝暗无光的天空,面上竟有些悲凉的情绪。卿卿看着心伤,终于又问道:“为什么你总是望着天上,却不肯告诉我?”飞云竟目光深情的望着她,依然是悲凉神色,却又带着些不解的笑意,道:“你可知,我的命运,便如这云?”卿卿摇头道:“为什么我不明白。你,你是在替自己算命吗?”飞云郑重点头:“不错,算命,算自己的命!”卿卿吃惊道:“那这黑云又代表什么?”飞云道:“黑云代表的是人一生的厄运,白云则代表好运。如今黑云盖顶,便表示我已噩运到头,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卿卿惊慌道:“不,绝不会如此!你说过,老天爷只收恶人下地狱的,你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她悲从心来,突然一下子扑到了飞云怀里,俯头哭泣着。飞云苦笑道:“以前,也有个女孩子在我怀中这般哭泣。我,我却未能给她带来幸福。我这希望这次,不会再给别人带来灾难。”卿卿哭道:“我想自己也快死了,老天爷,你要收魂的话,便收我的吧。”飞云苦笑,“这又是小孩子话了。每个人的命都各有定数,你是没办法代替我死的。”卿卿又急忙捂住他的嘴,大叫道:“别说死字。我讨厌这个字,讨厌这个字!”一声雷响与她的话声同时落下,随即便是接连闪电。女乞儿惊了醒来,迷茫睁开眼道:“怎么了,是天塌了吗?”飞云忙松开卿卿,奔到她面前,柔声道:“你醒了,好点吗?”女乞儿笑了一笑,看清了是他,欢喜道:“我要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迎风。”飞云笑道:“迎风、迎风,果然是好名字。有一天,我想你一定可以迎着风儿在空中飞起来。”女乞儿便笑了,“对了,我娘给我起名字就是这个意思。你真聪明。”卿卿望着她灿烂无比的笑容,又是愤恨又是嫉妒,悲声喊道:“你这丑八怪,要不是因为你,他今日就不会害成这个样子。”飞云、迎风都是一惊。飞云回头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你怎可这样无礼?”卿卿跺着脚又急又气,悲声道:“我就是这样,我就是无礼,你又怎样?反正我也病的不行,你干脆一掌打死我吧。”飞云一脸怒意,但对着她竟说不出一句话。迎风却已是满脸痛苦,无声地流着眼泪。
  又一道闪电从天际划下,照亮了庙内,突听得外面放声大笑之声,唤道:“是做生死离别吗?飞云、飞云,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没志气的男人,还未一战,未免悲观失望的太早了。”电光闪耀下,庙门口现出一个伟岸的身躯,脸上一条刀疤格外显目,令人一见生畏。正是恒一刀来了。
  这笑声,让庙内三人一时震惊,哭声怒意一时俱消。飞云大声咳嗽道:“是丐帮恒兄吗?飞云不知恒兄千里远来,恕罪,恕罪。”他边说边往门口走去。他的咳嗽不止,但身躯依旧那样挺直,剑若无轻重地悬系在腰间,行止间自有种武林大家的风度。恒一刀注意他良久,方才赞声道:“果然是飞云,值得与我恒某动手,我在庙外等你。”他大步走了出去,飞云也紧跟他身后。
  卿卿眼见飞云的脚便要一步跨出庙门,一颗心便已提到了嗓子里,终于大声喊到:“你不能出去,一出去你便会死的。”
  飞云转头回望她一眼,惨然一笑:“谢谢你的关心,飞云铭记于心。”左脚一抬,已大步迈出。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云飞烟灭两双随,痴情难解痴情泪。

庙外,一片火把,在风中熊熊燃烧,风一动,火苗便一窜数丈之高。那无数的巨大火把,已将半边天照亮,形成一个火的海洋。这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围了数圈,少说也有几百。飞云一眼望去,便已知一出此庙便无生还之机。但他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已昂然站入场中。数百道目光一齐冷冷地盯着他,他面上却自有一种傲藐一切的气度,威仪撼人,宁谁都无法轻视,虽然人人此刻都已皆知,他已身负很重的伤。
  恒一刀冷冷盯着他,他的目光便如刀锋一般,能切透飞云的身体,看到飞云内心的一切。但他遇上飞云这般生死无惧的汉子,也不由暗中一声赞叹,道:“飞云,恒某念你也是名英雄人物,便再给你次机会。此刻你若肯束手就擒,恒某便留你活命,绝不杀你。”
  飞云豪声笑道:“大丈夫生又何欢,死又何哀?能一战而死,则虽死无憾!飞云也有一求。只求今日,能领教恒兄天刀绝技。若蒙成全,飞云死亦无怨。若我败亡,还求恒兄网开一面,放了庙中两位姑娘生路;若我侥幸得胜,便请恒兄自率手下兄弟离开此处,不得再追杀我等。”
  恒一刀闻言,又敬又怒。敬的是飞云的胆气豪量,明知必死,也敢以死相拼;怒的是飞云的狂妄、自大,身受重创,竟还敢口出狂言,妄图取胜。他今日若不答应,分明显得自己怕了飞云,日后天下英雄说起,也必要耻笑,当下再不多虑,豪声道:“恒某便成全你一回。你见阎王之时,便切莫提恒某的名字。”大喊道:“出剑吧。”他因飞云有伤,自恃风度,自然不肯抢先进攻,让着飞云先攻,才显得他有礼有节。飞云也不客气,拔剑出鞘,立刻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立刻血流如涌。
  众人见他此刻竟还大残肢体,大为惊奇,突然间那惊奇便变为惊恐,只因他们都已看见:那飞云一剑割后,剑身上便开始扬溢着一种奇异的光芒,而飞云身上竟也隐隐泛着相同的光芒。这光芒诡异、流离,运转不周,却永不衰减。这究竟是一种神秘的武功,抑或是一种魔法幻术?
  唯有恒一刀、布衣、南柯梦三人能认得的最是惊恐。
  这,分明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天魔解体大法”。
  “天魔解体,滴雪化毒”,这是传说中最为恐怖,近乎魔法的武功。
  布衣握剑的手仿佛正在发抖,南柯梦脸上也陷入一片震惊与惊恐之色,但恒一刀却不是布衣,也不是南柯梦。他虽然也惊恐,也害怕,但脸上的神情却比其他人都镇定。
  “天魔解体大法”是一种以伤残自己身体为代价来瞬间增加功力的魔功。这种魔功虽然可怕,却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增加的功力不能持久,正所谓来的快,去的也快。而且这种魔功伤身害体,施用之后,施术者的元气便要大伤,很长时间都难以复原。即便复原,施术者的功力也将大大下降。因而天下虽人人皆知这魔功的可怕,但为此而肯去练它的却少之又少。
  如今飞云重创之躯,即便依靠魔功,又能增加多少的功力;况且,这功力还有衰退之时。
  这一想,他的心便已静,横刀在手,严阵以待。
  飞云一招攻出,便是劈开天地的一剑。流光溢彩的血剑,挟着无匹剑气,往恒一刀头顶劈下。恒一刀真气一运,内力灌注刀锋,手中宝刀便也放出光芒,大喝一声,迎向那无匹剑气,硬挡一刀。刀气与剑气纵横,“铮”地一声,刀与剑相击,周围观者都觉耳膜一震,竟有些刺痛,不由自主各退了几步。夺日剑一亮,又一招“长虹问日”直刺恒一刀胸口。人的动作矫健如鹰,剑的冲刺迅疾如电。恒一刀不能躲避,凌厉一刀劈出,又是迎锋而上。
  飞云的剑势至简至朴,却迅猛无匹,简上的霸气、威势,宁谁都要望而生畏。这本应垂死之人,在众人眼中却如皇者至尊,高高在上,无可匹敌。他的战法,正是速战速决,以“天魔大法”内力增加的无匹威势,迫使恒一刀无法退避,只能与他硬拼。
  他的心思,恒一刀怎不深知。然而休说他难以退避;即便可避,他那因这惊天动地一战激起的雄心,亦不肯退避。他恒一刀,怎能退避一个重创了的飞云?刀风一转,一招“狂沙万象”,携着滚滚尘沙,霸气十足地扑向空中的飞云,直欲割肤裂骨。
  一个刀弧,旋起在飞云身边,随后又一个,再一个,境由心生,圆转随意,生时已灭,灭而复生,无休无止,无生无灭。刀光如闪电惊鸿,刀风如雷声轰鸣,其势之急,令人防不胜防,其势之猛,更是无与伦比。如此之刀,真不愧为“天刀”!布衣与南柯梦均已在想,若将飞云换了自己,此时此刻又能否接得下恒一刀那迅猛之刀?
  刀光寒,刀风烈,飞云剑上的杀气却是更寒。剑气四射,光溢四宇,如龙舞九天,谁能挡其锋芒?当真“气冲斗牛鬼神愁,只为剑光飞挺”。两人刀气、剑气,均是一般霸气十足,无可匹敌。围观之众人望着这惊心动魄的一战,都已看呆,这两人武功一般强横,若非到最后关头,宁谁都无法分出二人谁胜谁负。
  激战多时,飞云却已知自己即将要败,只因他借“天魔解体大法”增加的功力已快耗尽。恒一刀也已敏锐察觉到飞云剑势的减弱。高手相争,任何细微的差别,他又怎能不知?于是他 刀风更疾,刀势更猛,手中宝刀光芒也一时大盛,眩的众人目光看的都无法分明。但人人都知,是恒一刀在抢占上风了。飞云心中一苦,果真该命绝于此了?这般一思,剑势中突然露出个破绽。恒一刀一见大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已一刀攻向破绽之处。飞云却丝毫没有回剑相保之意,长剑飞逝,直冲恒一刀胸口。恒一刀大惊、大恐!飞云这一剑,分明抱着与他同归于尽的决心与勇气。他早知他会如此,有所提防,但还是只能怪自己太过于心急气躁,竟不肯多等片刻才进击。飞云明知无生,求死无怨,他却怎肯为一个将死之人赔上一条性命?
  他的刀疾退,回守。但招式改换之间,他的刀势已然一缓,刀上刀气已然一暗,回挡之间,竟挡不住飞云剑上横贯天地的无匹剑气。胸口如遭电击,一口鲜血吐出,人已倒飞出去。那一众手下突见形势逆转,急呼着“帮主”,围上来扶起恒一刀。南柯梦搀扶着他,目中似询问他的伤势。恒一刀望他欣慰一笑,傲然道:“我无大碍。”
  南柯梦方才放心,冷眼望着飞云,手按刀头便要上前。恒一刀立刻喊住他道:“南弟不得动手。”南柯梦一愣,望了他眼中严厉神色,只得按捺退下。布衣只当恒一刀碍于面子,望向飞云。只见他此刻蹲在地上,一手以剑撑地,一手捂着嘴。他口中不停地大声咳嗽,一咳嗽便有汩汩鲜血顺着他手指指缝流出。布衣心中便道:“天魔解体大法危急中只能使用一次,魔功散后其人便反受魔功之噬,现在才是真正杀他之时。”便昂然走出来道:“飞云,恒帮主答应不杀你,我布衣却未答应。布衣非丐帮中人,日后有人说起,也怪不得恒帮主不守信用。你要怪,便怪我布衣不义吧。”飞云冷然道:“你当真心狠手辣,非置我于死地不可吗?”布衣竟不想再和他说话,目中一片凶光,提了剑走向飞云。
  恒一刀冷冷望着布衣背影,心中突有种说不出的愤怒与厌恶,喝道:“住手!”布衣一愣回望。恒一刀却不看他,对着那数百手下道:“今日若谁再动手,便是与我恒某作对。我恒一刀说话,谁若当是狗屁。便别怪我恒某无情!”这话无疑是说与布衣听的。那数百手下听了这帮主这豪言壮语,一时大为心服、钦佩,齐声呼道:“帮主英明。”齐眼望着布衣,均有鄙夷之色。布衣见群情愤慨,也不知恒一刀如何思想大变,心中叫苦不迭,再不敢上前,愤愤退下。飞云怆然一笑,那笑声风中飘送,显得多么孤寂落寞。
  恒一刀回头深望他一眼,终于大手一挥:“走!”领了数百人浩荡离去。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客栈群英传(十八)

  卿卿从庙中飞奔出来,扑到他的身上,欢呼道:“走了,都走了,我们没事了,没事了。”飞云也是呵呵笑着,她却丝毫未注意到他脸上苍白的神色。飞云低声道:“快扶我入庙!”卿卿欢喜着擦拭眼泪,嗯了声,扶他进去。两人前脚方进庙,天上雷电交加,狂风暴雨已扑头盖脸打至。卿卿急扶了飞云奔进庙中,欢笑道:“我们再也不用怕了,你开心么?”飞云笑了一笑,望角落迎风道:“你扶她起来,盘膝打坐。”卿卿惊慌道:“你,你要干吗?”飞云道:“她身上中毒,我再不为她运功驱毒,她便会死。”卿卿才笑开的脸又哭起来:“让我来……你,你身上的伤,你不可以……”她哭着已泣不成声。飞云却道:“我内力比你深厚,只有我能为她驱毒。快,趁我功力还未消散。”卿卿说不过他,只得依他话照做。飞云随即盘膝坐了迎风身后,运掌抵她后背,将内力源源不断输入迎风体内。
  庙外暴雨不止,雷电时作,庙内却似时间已然停止,静静地似天地万物都已停止了运转。卿卿焦急地守护着两人,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平时觉得时光飞逝如流水,如今盼着时间快点过去,它却又慢如沙漏。躁立不安中,她只见两人头上白雾渐起,那迎风脸上本是一片黯黑,此刻竟奇异地变白,面上还泛着奇异的光华,飞云的脸上本是苍白,此刻却渐渐变黑,病如死色。卿卿惊慌不已,又不知缘故,不敢惊动飞云,只能一旁掉泪。一会儿,那原本昏迷的迎风又苏醒转来,一睁眼,面上便有荣光焕发,飞云却突然吐出一大口血,瘫倒在地。卿卿悲慌中急忙抱起他,只觉他此刻生气渐失,有气无力,大为悲痛。迎风吃了一惊,望向身后的恩人,也急呼道:“你,你怎么了?”卿卿大怒道:“滚开,快滚开,都是你害他这样,都是你。”飞云强颜笑道:“不该粗鲁。我早知必死,已无生意。迎风提内毒以尽被我吸出,我一身功力也尽传于她。我死后莫要伤心。我只怕,只怕……”
  他说话太多,太急,又咳血不止。卿卿流泪轻抚他胸口,“你慢慢说,我听着,听着……”
  飞云又强颜一笑,“我只怕,我死后……死后……有人不肯放过我的尸体……”言至此脸上无限悲凉,二女也悲伤彻底。他又望卿卿一笑,咳道:“卿卿若喜欢我,烦你能将我尸身火化,将我的骨骸,带去梅山梅庄,让我能和我的妻子葬在一起……”卿卿惊的都忘了哭了,怔怔道:“你妻子……?”飞云道:“她,她叫上官紫嫣……我们虽未成婚,但……但……她在我心中,始终是我妻子。你,你看——她在向我招手了,我们很快便能在一起了。”卿卿顺着他的眼睛望去,眼前只一片虚空,哪有什么人影?再回头,飞云的头一偏,已然气绝。二女悲声痛哭,再无话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7-9 11:06:47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悬崖百丈垂天索,奇谷春意小乾坤

  青山之上,一个小木屋独立崖头,险峻万分。风声在崖下呼啸,令人闻之不寒而栗。狂魔却带着珠儿向那屋内走去。珠儿跳跃的心忽而一紧,望狂魔笑道:“这便是你居住的地方么?”
  自他不再杀人,珠儿对他的印象无形中改观了许多,有时也说笑几句。狂魔却摇头道:“错了,这是我和朋友联络的地方。”他说着已先进入屋中。
  屋中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面相慈祥和善,正在弓身做着些木匠活。珠儿进屋见他,只觉亲切,便莞尔一笑,道:“老人家,你好。”那慈祥老人哈哈大笑,“我黑山老妖,都数十年没听到有人向我问好。好,你这丫头好的很。真不知什么风吹来你这贵客?”珠儿一听他的话却已吓白了脸。黑山老妖是数十年前武林中有名的一大魔头,凶残狠毒,无恶不作。曾一夜之间,将名震江湖的火器世家“霹雳火”雷家满家灭门,唯独疏漏逃了一个雷池。当时天下震惊,人人谈之色变。他这人最喜好的便是吃人的眼珠子,自夸是天下美味,无物可及。今日见面,谁想竟是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怎不叫珠儿吃惊。
  黑山老妖嘿嘿望了珠儿笑,“年轻女娃的眼珠吃来想必是最鲜嫩的,可惜老夫已好久未吃了,真想立刻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他话未说完,珠儿想象他要吃自己眼珠的可怖场景,已嚇的晕了过去。
  狂魔道:“勿再多言,快放吊篮。”
  黑山老妖笑脸立刻板了起来,“怎么还带了这样一个丫头来?教主知道么?”
  狂魔道:“正是带她交于教主发落。”
  黑山老妖一声冷哼,“以后还是少带人来好。终南山那边的密道已接二连三有人闯入,教主因此大怒,处死了数名得力弟子。你最好别给老子添麻烦。若惹得我这边也出了事,我会先杀了你。”
  狂魔冷笑:“等你能杀我再说。”
  黑山老妖冷脸不言,拉动一个机关,木屋凸出悬崖的一侧便露出扇门,门外竟是一半悬半空中的吊篮。原来这看似简陋的木屋,竟是 一间制造精巧,坚固藏妙的机关屋。屋在崖头,崖下却是一片武林秘境。而这吊篮,便是秘境与外界联系的秘密通道之一。
  
  吊篮下去,竟是一个繁花似锦的幽谷。野花开着醉人的幽香,时有青嫩碧绿的幽草点缀其间。梅树、杏树夹杂而生,红白相间的鲜花,乱人耳目。若非熟识路径的,绝对会迷失道路,陷在林中,出去不得。只因这片梅杏林并非天然生就,而是人工栽培,按照一种奇异的阵法,布置而成。此阵暗合阴阳,不离五行,若不是深通奇门遁甲之人,休想破阵而出。
  狂魔抱了珠儿穿过那片树林,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一栋栋鳞次栉比的房舍出现在他面前,有些简陋的竹屋、木屋;有些是宽广的砖屋、瓦屋;也有高大的楼阁、雅正的雕栏;甚至还有雄伟壮观的宫殿式建筑,曜日生辉,令人叹为观止。这谷中天地,分明是外界大世界的一个袖珍的缩影版本,却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在这样的地方,创造了这样的奇迹。
  狂魔正是向那宫殿走去。
  那宫殿之中住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竟能将黑山老妖、狂魔这般的人物都一一收为手下?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客栈群英传(二十)

  狂魔已直直走入殿中,那宫殿之内,也仿皇宫之建,九进十阶,端正气派,一入其中,使人自然正色谨慎。那宫殿两旁长阶,也各有金戈武士守卫,森严气象,大有皇家威势。大殿尽头一云母屏风,屏风上画面瑰丽多彩,画的似一些传说中的神话故事。屏风前龙椅尊座,汉白玉所制,高高在上,令人凛然不敢仰视。玉椅上一人端坐,头戴玉带金冠,冠前镶嵌一颗紫色水晶,两侧旒带上,分串了一颗斗大珍珠。面上却蒙了块黑色面纱,教人远处看不分明他面巾后的真实容貌。一身雄姿盔甲,颇显英武不凡。上身碧绿青云飞凤盔甲,腰束黄金玉带,带中一颗巨大红色宝石,流光溢彩;下身青灰白云紫龙战袍,护腕、护臂,均一色青绿碧玉之色。
  这人的气派,即使并非真正帝皇,也该是王侯将相之属。狂魔见了此人,即放下珠儿,磕头便拜:“参见教主。”
  蒙面教主目光冷厉,从黑纱后直射而出,话声柔和动听,却又平正醇厚,话语间却又自有种摄人的气魄。
  “你为何带她来?”
  他凌厉目光直视狂魔,迫得他不敢抬起头来。狂魔只得低头道:“我是带她来献与教主。”
  蒙面教主“嗯”了一声,便不再问,只道:“你带她下去。以她的本事,看她该做什么事情。以后若无大事,不要轻易来见我。”
  狂魔在他面前不敢多言,应了声“是”,又抱了珠儿出去。这次,他却是带了珠儿走向一间竹屋。这屋,正是他在谷中的居所。
  原来谷中房舍,都是以地位高低尊卑而定各人该住的房子的好坏。至高无上的教主自然是住宫殿中,其他的护法、长老则住府院大宅,又其次的堂主、香主则是又次一等的普通砖瓦房间;而一般帮众,则只有最次一等的简陋茅屋和木屋、竹屋。狂魔在教中虽是一流高手,但地位却不高,只能称做“小喽罗”,自然住的只有竹屋。
  进屋之后,他便将门关上,将珠儿放到床上,一掌将她拍醒。
  珠儿悠悠转醒,望见是他,便问:“我这是到哪了?”狂魔冷声道:“这是冷月谷。任何进了谷中的人,都休想再能出去。这谷,便是人间的地狱!”
  他脸上的面目狰狞可怕,珠儿被吓的呆了,不敢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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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外飞仙

  庙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庙内的哭声却已渐小。迎风拭着眼泪轻道:“他尸体,我……”卿卿闻言便急,道:“你还想干吗?你已害死了他,还不够吗?他本不会死,若不是你,他就还活的好好的。”她说着又怒,忍不住一巴掌打向迎风脸上。迎风似全无感觉,她的手却痛的肿起,自己都不知为何。迎风懊悔愧疚的神色,只是道:“对不起,我也不知自己会害了他。他救了我,我却至今,至今都不知他的名字。”卿卿听了又哭,“他叫飞云,飞云,知道么?这世上,你也许再也找不到一片云,能比他更洁白,更美丽了。可是,他却被你害死了。”迎风也流泪道:“我想带他的尸体去梅庄,为他完成心愿。你,你能答应么?”卿卿断然道:“我不会答应的。你和他又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会好好保存他的尸体,亲自为他完成心愿。他生前我没能帮他什么;他死后,我一定不会让他身体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迎风不肯放弃,道:“可是他救了我,我不该为他做点什么吗?”卿卿守着尸体,只不理他。外面风雨声大,一个诡异声音却穿过巨大风雨传入庙中:“怪哉、怪哉。这世上竟有两名女子为一具死尸争持不下,岂不奇怪?”庙中二女一惊,警惕地向庙外望去。
  只见风雨之中,一个老头御风而来,走入庙中,身上竟未沾有半点雨珠,让二女看的一奇。那老人看来近百岁的年龄,鹤发童颜,满面容光,看来竟有些仙风道骨,和蔼慈祥。二女见了他都心生亲切,只道他必是个好人。
  一会庙外风雨中又冲进了几人,都是被风雨淋湿,到这庙内来避。其中一个小道童看来眉清目秀,眼珠灵动,十分地惹人喜爱。道童一入庙中,望见那鹤发老者,便一脸愤慨道:“好你个师父,自己先跑进庙里快活,却把徒儿丢在雨中受罪,天下有你这样的人么?嘿嘿,我看你一定人老心不老,是不是看上了这里哪位姐姐?从实招来!”方进庙的众人方知这道童竟是那老者的徒弟,闻言均哑然失笑,这样不尊师敬长的徒弟,倒也少见。一个风流少妇更已是笑的花枝招展,直不起腰。卿卿、迎风虽也想笑,此刻却又哪有笑的心情。
  那鹤发老人不以为忤,反而也放颜笑道:“当真是师父不对,为师在这里向小文赔罪,小文莫怪。”那道童小文想来早知其师的脾气,平日和师父嘻嘻哈哈取闹惯了,固而不怕受责。他一双眼睛晶亮,望着的不是师父,却是天仙般的卿卿,目不转睛,似人已看呆了。鹤发老者一掌拍了他头上,斥骂道:“混帐小子,你才几岁,这么快便思春了么?”小文咽下一嘴口水,嘻哈笑道:“我若能娶得这样的姐姐为妻,叫我立刻死我都愿意。”卿卿耳一闻,脸霎时羞的通红。众人看她那娇羞模样,果然千娇百媚,动人之处,难以言述。鹤发老者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徒儿的眼光倒也不差。这样的女子,确实可做我徒儿的媳妇。”
  卿卿暗想可恼,面有嗔意。若小孩的玩笑她倒也罢了,这老头竟也这般取笑,又把她卿卿当什么东西?分明欺人太甚。旁边也有人看不惯了。一个华服大汉怒道:“鸟个老杂毛!做了道士还起色心,真是误人子弟!”他手按刀柄,双目怒瞪,迎向老者。他身边一落拓书生装束的人物急拉住他,暗中低声道:“彭兄不可妄动。这人看来八九十岁的老头,身手却如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般矫健,定非常人,还是小心造次。”那华服大汉闻言,面上便有踌躇,一时不敢上前。鹤发老者却已望他笑道:“方才骂老道的,可是五虎断门刀的彭大当家?”华服大汉一惊,未想这老道已认出自己,索性爽快道:“正是彭忠义。你待如何?”鹤发老者笑道:“你不认识老道,被你骂了便也罢了,但这庙中,有人认识老道,却胆敢不上前参拜,是何道理?”他精光一扫,已自注视庙中角落一对夫妻。众人也随他目光望去。
  那对夫妇偎依角落,对庙中事故,一概不闻不问,本无人注意到庙中有这么两人。这时被众人望着,躲避不过,只得双双站起,走向众人面前。彭忠义吃惊道:“这不是‘龙文鸳侣’伉俪?”那夫妇望彭忠义一笑,男子道:“多日不见彭兄,未想在此相遇,幸会。”彭忠义也道幸会。那夫妇便未再理他,向那老者道:“谷洪、如烟,拜见‘天外飞仙’落英子前辈。”
  “天外飞仙”四字一出,庙中人人皆惊,原来这落英子是侠义道中老一辈的领袖人物,江湖传闻,其人武功已臻化境,几能天人和一,修成仙道。如今知他竟是这老人,谁能不惊。那落英子见了这二人,鼻中一“嗤”,冷道:“说是拜见,为何见了老夫竟不跪拜?”如烟道:“家师曾有教导,只可跪拜他老人家。其他的人,辈分再如何高,也莫要跪拜。”落英子怒道:“好啊,原来是仗着背后有个师父,便想用他来压我,是不是?”谷洪笑道:“不敢!”落英子怒气竟又熄了,哼声道:“老道还不想代你师父教训你们。看你们这般狼狈之像,一定是被什么仇家追赶。哼,不先学成武艺,便急于下山,还说什么行侠仗义,简直是招惹是非,自寻死路。‘金蝉子’雷池岂是好惹的?我见了他也要畏惧三分,你们却竟敢撩其虎须?”龙文鸳侣夫妇未料他知道的这么清楚,均自红脸低头,不敢言语。那彭忠义与落拓书生俱道:“未知是落英子前辈在此,方才得罪之处,恕罪。”落英子大笑不言。
  那书生名唤任守愈,山西晋阳人士,与山西彭家世代交厚,但他本人在江湖上却并无多少名声。和他同来的还有一名女子,却并未理睬落英子。她的目光注视地上,望着一把剑,忽尔惊呼道:“这莫非是夺日剑?”“夺日剑?”众人闻言一齐望来。卿卿吃了一惊,剑从地上拔出,急收回鞘中。只见众人望她的目光已大有变化,她心中便有说不出的恐惧。倘若是平时,她当不致如此害怕,但此时她有病在身,更还担心飞云的尸体。那数双目光,果然都已注视到地上的尸体。
  彭忠义已道:“飞云?这恶贼已死了么?是两位姑娘杀的?”
  卿卿握剑在手,愤怒道:“我看你才像恶贼。”
  彭忠义一怔,笑道:“姑娘此话何意?”他脸上带笑,目中却已有凶狠愤恨之意。
  迎风怯生生道:“他分明是好人,你为什么说他是恶贼?”
  彭忠义哈哈大笑:“你这女娃儿是未见过世道的小孩子吧,否则怎么连这人的恶名,都未听说过?”谷洪亦自冷笑:“就凭你们这些下三流的角色,也佩和他动手么?”
  彭忠义闻言恼怒,满目凶光,大步踏前走来。卿卿持剑怒道:“你想干什么?”彭忠义恶狠道:“我见了这种恶贼的尸体,便想将他大卸八块,让他尝尝我彭家刀法的厉害。”卿卿恨道:“你休想!”一剑划出,如惊鸿乍现,冲向彭忠义。彭忠义五虎断门刀砍出,刀刀都是致命的狠招。若是平时,一个彭忠义哪是卿卿的对手,但此刻她带病在身,力不能胜,两人刀来剑往,恰恰打了个平手。彭忠义又惊又恐,惊的是这美丽女子剑法竟也如此高强,怒的是他成名江湖已久,若然战不下一个女娃儿,江湖上岂不人人耻笑。于是他的刀越斩越急,左攻右挡,一刀斩的比一刀狠,片片黑云直有压破卿卿银虹剑影之势。卿卿气力渐渐不支,处处均落在下风,眼看要败,一个奇快身影突然抢入二人刀光剑影,一手夹住卿卿长剑,一掌反击彭忠义胸口,竟将他震退七步之远。彭忠义大惊失色,定身一看,竟是落英子那个小徒儿,不由大怒道:“小杂毛,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方骂出口,小文身形一跃而起,欺身近来,正正反反打了他脸上十个耳刮子,顷刻迅速退回,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笑嘻嘻地望着他。彭忠义两边脸都被打的肿起,却偏偏连别人的身形都看不清楚,自知不是人家的对手,想再骂都不敢骂出口。小文笑嘻嘻凑到卿卿身边,道:“好姐姐,我替你出了口恶气,你喜不喜欢我?”卿卿虽不知他为何如此,但看他生的确实可爱,不禁嫣然笑道:“你这样机灵可爱的孩子,姐姐怎不喜欢?”小文笑道:“你真喜欢我,便让我亲一口吧。”跳起来在卿卿脸上轻轻啄了一口,突然跑开,大笑道:“好香啊,我三个月都不洗嘴了。卿卿又羞又躁,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一样。
  
 楼主| 发表于 2004-4-14 16: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起舞回雪

  落英子笑道:“女娃儿有什么好羞的,你把那飞云的尸体立刻送给老道,老道立刻就把我这调皮的徒儿送与你做丈夫,如何?”
  卿卿嗔怒,道:“谁要这小鬼做丈夫,你这臭道士休想在我身上打主意。”
  落英子叹息道:“看来你这两个女娃儿定是受了这飞云的蒙骗,不知道此人的恶处。此人一入江湖,便如一颗魔星降世。自十岁逼死华山掌门林琴南,近二十年来,在江湖上闹出风波不断。侠义之士每每遭其毒手。先是孟津申正义,后是庐陵艾自由横死家中,其后又杀河洛大侠柯佑乾,在世间作案累累,下手的方法更是狠毒,千花百样,甚至灭人满门,无所不用其极。便生他武艺高强,侠义中人人皆欲杀之后快,但找到他的高手无不折在他手下。你二人定是被他小小恩惠所蒙蔽,现在醒悟,还不算晚。”
  卿卿与飞云相处的也不过几日,但共经患难、同生死,平日飞云的为人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哪看相信他那言语,不屑道:“我以为你这老道士怎么德高望重,没想到原来也是世俗一般功名之徒。不过为自己的名声更好听,连死人的主意也打。诸多借口,去污蔑一个已死去的人,就算你加再多的罪名,休想我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
  谷洪惋惜摇头,“姑娘如此固执,一意维护此人,当真大错特错。姑娘再不让开,谷某也要动手得罪了。”
  卿卿傲然道:“你们这些人就是一起上,卿卿也未必怕了你们。”
  她这话当真说的狂妄的很,庙中其他人人听了都大不舒服。谷洪便不再言,却将手中剑交于如烟,只因他已看出这女子看似狂妄,面上却有病色,显然非自己对手。他自视向来极高,此刻动手,也不愿落个欺凌老弱妇孺的坏名,固而弃剑不用。他一掌轻轻拍出,看来随意。卿卿却只觉一股大力胸前罩住,如泰山磐石压抑胸口,窒地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全身上下也似被掌风罩住,竟无处可避。她暗提起全身余力,正准备硬接这一掌,一个身影却突地窜到她身前,用自己瘦弱的身躯硬挨了这一掌。
  “蓬”地一掌击实,奇怪的事竟然发生:那挨掌的女子纹丝未动,谷洪却身躯一震,倒退了回来,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人——“姑娘好深内力,谷洪佩服。”那女子却是一脸茫然道:“什么内力?我,我不知道。”
  替卿卿挨掌的正是迎风。她继承了飞云一身功力,虽还不通武功,但内力之深厚已是武林一流。谷洪不知她神奇际遇,听她否定,便当她是故意装傻,戏弄自己,冷然笑道:“你也是要替那种恶人出头吗?”迎风摇头,茫然道:“我也不知他是好是坏,但他 救了我命;我,我也要以命报答。”谷洪见她面上神情真挚,不像作伪,大是奇怪。
  落英子见了迎风内力,也自生疑,突然飞身来袭。他这一掌浑厚雄实,掌力之强比那谷洪不止强了十倍。若迎风怀有武功,遇上这等掌力,纵不闪避,也该出手阻挡。岂料那迎风脸上只有惊惶,慌乱中竟不知阻挡,亦不知躲闪。眼见那一掌拍下,就要击碎她的头颅,人人都不禁暗自惊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雷霆霹雳般的掌势,竟在半空硬生生陡然止住,其间之距仅差一分,便要击到迎风额头。庙中众人见得落英子一力之收,其精如此,一身内功,当真已到收发自如,圆转如意的天人之境。若换了庙中其他任何一人,那一掌击出,哪还收势的住。
  迎风经此一骇,脸色已全然苍白,呆呆望着落英子。落英子这般一试,便知迎风果然是不懂武功,否则她再如何做假,也无法演戏如此逼真,但这般试探出来,他心中的不解、疑惑反而更重。见了迎风那般惊骇,他脸上又露出慈祥和蔼之色,怜惜地抚摸着迎风的脸庞,道:“好孩子,你一定吓着了吧。老道方才是和你开玩笑呢。”他的目光柔和,如同一个慈祥的母亲在注视自己的儿女。对着这样的目光,迎风原本惊惧不安的心竟已渐渐平复,痴迷道:“原来老爷爷是和我开玩笑,我,我还以为……”她的话未再说。众人望着她面上真挚神情,各人俱已心思:这女孩竟如此单纯的可爱,任何人随意的一句谎话,她都已轻易相信。不由起了好感,竟忽视了她面相的丑陋。落英子也感受到这女孩的真纯,心中也有些喜欢,又见她跟骨清秀,正是练武的好材料,不由有了心动。但他疑心未去,有意再试她一试,便慈善地望着迎风,一双仙风道骨的玉手轻柔地握住了迎风小手,微笑道:“你可愿跟我走吗?”说话之时,手上内劲催发,向迎风手上迫去。那一股真气窜入迎风手臂,便向体内流走、窜动。迎风只觉被他这轻轻握着,浑身都是一阵难忍的难受,忍不住极力一挣,体内蕴藏的内力一时激发,竟将落英子逼入他体内的真气硬生迫的激射出来,弹射到两人所站的地面之间,竟使地上穿了个洞,冒起了轻烟。旁边的人都没注意,落英子却早已察觉,暗暗吃惊,不想这女孩不懂武功,怀有的内力恁是这般深厚。
  迎风一挣间缩回手臂,便双手反绞了身后,藏了起来,生怕落英子再握她手。落英子哈哈大笑,面上更显慈祥,目光如同慈悲的观世音菩萨,深情注视迎风,极力笑道:“真是可爱的孩子,你莫害怕。老道一见你便心中喜欢,有意收你为徒。孩子,你可愿意?”迎风听着他温柔的言语、看着他慈祥的容貌,感受到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关怀。她本是人世间最孤苦伶仃的女孩,心底深处也最渴求别人的关怀、爱护。别人对她的一点小小关心,他都感激心底,万分珍惜。如今遇到落英子这样的关怀,心中怎不为之所动,不禁痴迷道:“我……我……”
  庙内众人听落英子要收这样一个丑女为徒,各自吃惊,都不知他心里打什么主意。卿卿虽对迎风从无好感,但毕竟相处一段时日,惟恐落英子安了什么坏心,要她上当,当即拉了迎风后退,拦在她面前,道:“别轻信他的话。臭道士看来人模人样,谁知他安了什么心?”迎风吃吃道:“这老爷爷看来不像坏人,我……”小文也是不解的望着落英子,疑问道:“奇怪的师父,放着旁边那么如花似玉的姐姐不收,怎么……”一撇嘴不说。迎风脸上一窘,自然知道那意思里是嫌她丑。
  落英子见迎风对他竟有好感,高兴地拍着小文的头道:“傻小子,旁边的只能送给你当媳妇的,后面的便是师姐,懂了吗?还不快去拜见。”小文恍然大悟,欢喜拍手。奔到了迎风身边,牵着她手,赖着她道:“好姐姐,以后我就叫你师姐呢。不知好师姐叫什么名字呢?”迎风喜着他的可爱,不便不说,垂首低声道:“我,我叫迎风。”小文拍手便笑:“迎风、师姐的名字真好。”
  落英子却皱了皱眉,摇头道:“你拜了我为师,便要改个名字。从今而始,你的名字便叫回雪,起舞回雪。”
  任守愈默默念着,啧啧称奇:“起舞回雪,雪舞翩飞,前辈起的名字,果然雅致。”
  卿卿鼻子一哼,冷道:“雅致什么,她用自己原来的名字不好吗?谁要他改的名字。牛鼻子臭规矩,我们还不稀罕。”
  落英子见她如此不尊重自己,面上再也挂不住,老脸一横,也冷道:“她若不拜我为师,我便将这死人碎尸万断;若拜我为师,老道以性命担保,谁也休想动这地上尸身一下。”
  卿卿未想他竟已飞云尸身相威胁,一时怔住。其他人也未料他对这丑女的看重竟甚于那飞云尸体,都猜必有缘故,但无人能够想透。彭忠义已先喊道:“前辈怎可这样说话,难道便让我们这样放过这恶贼?”落英子横眼冷望他:“我说的话有谁不服么?不服,嘿嘿……”也未再说话,扬手一掌,击在庙内佛像上,那佛像突然从中爆裂开,木屑飞溅,粉尘四扬。别人见他凭空一掌,已这般威势,若一掌击实,被打在身上,那还了得。面面相惧,无人说话。彭忠义更是躲到了任守愈身后,落英子哈哈大笑:“没人反对吗?”又慈蔼目光对迎风道:“还不快拜师。”迎风犹疑道:“你当真肯放过这位姐姐和我恩公他们吗?”落英子点头笑道:“我的话岂有假么,自然是真的。”迎风顿了顿,点头道:“那好,我拜你为师。”当即跪下,行了磕头大礼。卿卿气的直跺脚,恼火道:“你怎么这么没骨气,连这样的人,有拜为师。”落英子哈哈大笑,他正在高兴之中,也就不再怪卿卿的无礼。
  这时,远远听到有人在唱挽歌,诡异的声音,略带着沙哑。众人细听那唱的声音:“远日寒旌暗,长风古挽哀。地古春长闭,天明夜不开。泱漭寒郊外,坟木路人栽。人间痛伤别,露晞泣蒿莱。浮云何苍茫,凄清风雨来。”
  
 楼主| 发表于 2004-4-16 17: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写了姐姐的名字,不过是在文中以男性面目出现,</P><>以后给以大笔描绘。</P><>喵喵~~~~</P>
发表于 2004-4-16 20: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嘿嘿</P><>好看I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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