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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碧云天

[转帖] 诗词格律简捷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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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拗救】

如果仔细看一下前面所举的近体诗的几种基本格式,会发现一个规律:在一
联之中,平声字和仄声字的总数相等。如果我们在“一三五”这些可灵活处理的
地方,该用平声字而用了仄声字(或该用仄声字而用了平声字),那么往往就要
在本句或对句适当的地方把仄声字改用平声字(或把平声字改用仄声字),以保
持一联之中平、仄数量的平衡。也就是说,先用了拗(不合律),再救一下,合
起来就叫拗救。

前面谈到的对孤平的补救属于在本句自救。还有一种情况,是在对句补救。
比如在五言“仄仄平平仄”这种句型,第三字改用了仄声,往往就在对句的第三
字改用平声来补救,也就是“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变成了“仄仄仄平仄,
平平平仄平”。例如《天末怀李白》:

凉风起天末,
君子意如何。
鸿雁几时到,
江湖秋水多。
文章憎命达,
魑魅喜人过。
应共冤魂语,
投诗赠汨罗。

第三句“鸿雁几时到”第三字该平而仄,第四句“江湖秋水多”就把第三字
改成了平声。七言的与此相似,是“平平仄仄平平仄”的第五字用了仄声,就在
对句的第五字改用平声来补救,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变成“
平平仄仄仄平仄,仄仄平平平仄平”。

甚至是第一字,诗人也喜欢救一下。比如《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
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
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
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
花重锦官城。

第七句第一字该平而用了仄声“晓”,第八句的第一字就改用平声“花”补
救。

又如《阁夜》:

岁暮阴阳催短景,
天涯霜雪霁寒宵。
五更鼓角声悲壮,
三峡星河影动摇。
野哭几家闻战伐,
夷歌数处起渔樵。
卧龙跃马终黄土,
人事依依漫寂寥。

第三句第一字该平而仄(“五”),第四句第一字就改仄为平(“三”);
第七句第一字该平而仄(“卧”),第八句第一字就改用平声(“人”)。

有时候,是本句自救和对句补救混用。比如《解闷十二首》之一:

草阁柴扉星散居,
浪翻江黑雨飞初。
山禽引子哺红果,
溪女得钱留白鱼。

严格的格律应该是: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而此诗的平仄为:

仄仄平平平仄平
仄平平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仄平仄
平仄仄平平仄平

这里有本句自救(以“江”救“翻”,以“得”就“溪”),也有对句补救
(以“留”救“哺”),但也有拗而未救的(“星”)。实际上,在“一三五”
位置上拗而未救的也是很常见的。象《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第二句的“沙”救了“渚”,“渚”又救了第一句的“风”,但是第一句的
“猿”就未救。

象这样拗而未救,破坏了一联之中平仄数量的平衡,但是这些都发生在“一
三五”的位置上,只要不出现孤平或三平调,就是可以容忍的,确切地说不能算
拗。另外还有一种拗,出现在“二四六”的位置上,那才是真正的拗,在这里不
讨论。但是有一种拗句,在唐诗中用得相当多,不能不提一下。请看《天末怀李
白》:

凉风起天末,
君子意如何。
鸿雁几时到,
江湖秋水多。
文章憎命达,
魑魅喜人过。
应共冤魂语,
投诗赠汨罗。

第一句本该是“平平平仄仄”,却写成了“平平仄平仄”,第二、四字都用
平声,违反了我们一开始就提到的逢双必反的规律。在七言中,就是把“仄仄平
平平仄仄”写成“仄仄平平仄平仄”,比如《咏怀古迹五首》,几乎每一首都用
到这种特殊句型。其一:

支离东北风尘际,
漂泊西南天地间。
三峡楼台淹日月,
五溪衣服共云山。
羯胡事主终无赖,
词客衰时且未还。
庾信平生最萧瑟,
暮年诗赋动江关。

第七句是这种句型。其二:

摇落深知宋玉悲,
风流儒雅亦吾师。
怅望千秋一洒泪,
萧条异代不同时。
江山故宅空文藻,
云雨荒台岂梦思。
最是楚宫俱泯灭,
舟人指点到今疑。

第七句“泯”可平可仄,如果读为平,就成了这种句型。其三:

群山万壑赴荆门,
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
独留青冢向黄昏。
画图省识春风面,
环佩空归月夜魂。
千载琵琶作胡语,
分明怨恨曲中论。

第七句还是这种句型。其四:

蜀主窥吴幸三峡,
崩年亦在永安宫。
翠华想像空山里,
玉殿虚无野寺中。
古庙杉松巢水鹤,
岁时伏腊走村翁。
武侯祠屋常邻近,
一体君臣祭祀同。

第一句是这种句型。其五:

诸葛大名垂宇宙,
宗臣遗像肃清高。
三分割据纡筹策,
万古云霄一羽毛。
伯仲之间见伊吕,
指挥若定失萧曹。
福移汉祚终难复,
志决身歼军务劳。

第五句又是这种句型。由于这种句型用得实在太多(经常用在第七句),几
乎和常规句型一样常见,我们只好不把它算成拗句,而当成一种特殊的律句。诗
人们之所以喜欢用这种特殊句型,可能是因为常规句型“平平平仄仄”“仄仄平
平平仄仄”中有三个平声,虽然不在句尾不算三平调,读起来还是有点别扭,所
以干脆变一变。值得注意的是,在用这种句型时,五言第一字、七言第三字必须
是平声,不能不论。


【对仗】

律诗的四联,各有一个特定的名称,第一联叫首联,第二联叫颔联,第三联
叫颈联,第四联叫尾联。按照规定,颔联和颈联必须对仗,首联和尾联可对可不
对。绝句的两联也是可对可不对。排律的首联可对可不对,中间各联都必须对仗,
最后一联不对,以便结束。

对仗的第一个特点,是句法要相同。如《旅夜书怀》:

细草微风岸,
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
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著,
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
天地一沙鸥。

这是首、颔、颈都对仗。首联第一句没有谓语,第二句也用无谓语句式相对。
颔联上句的句式是“主谓定宾状”,下句也用相同的句式相对。颈联用的也是相
同的句式。

又如《月夜忆舍弟》:

戍鼓断人行,
秋边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
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
无家问死生。
寄书长不避,
况乃未休兵。

颔联上句的写法是把“白露”一词拆散,下句的写法也相同,是把“明月”
一词拆散。

对仗的第二个特点,是不能用相同的字相对。象“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
圆缺”这种对仗,在词、曲中是允许的,在近体诗中则绝不允许。实际上,除非
是修辞的需要,在近体诗中必须避免出现相同的字。

对仗的第三个特点,是词性要相对,也就是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
词对形容词,副词对副词,代词对代词,虚词对虚词。如果要对得工整,还必须
用词义上属于同一类型的词(主要是名词)来相对,比如天文对天文,地理对地
理,数目对数目,方位对方位,颜色对颜色,时令对时令,器物对器物,人事对
人事,生物对生物,等等,但不能是同义词。前面所举的“星垂平野阔,月涌大
江流”,“星”对“月”是天文对,“野”对“江”是地理对,而“垂”对“涌
”,“平”对“大”,“阔”对“流”,也都是在词义上属于相同类型的动词、
形容词的相对。象这样的对仗,叫做工对。

有一些对仗,是借用了同音字形成工对,叫做借对。象《野望》:

西山白雪三城戍,
南浦清江万里桥。
海内风尘诸弟隔,
天涯涕泪一身遥。
唯将迟暮供多病,
未有涓埃答圣朝。
跨马出郊时极目,
不堪人事日萧条。

首联“西”对“南”是方位对,“山”对“浦”是地理对,“三”对“万”
是数目对,而“白”对“清”,则是借用“清”的同音字“青”,而构成了颜色
对。这样的借对,也属工对。

这种谐音的借对,多见于颜色对。比如《秦州杂诗》其三:

州图领同谷,
驿道出流沙。
降虏兼千帐,
居人有万家。
马骄珠汗落,
胡舞白蹄斜。
年少临洮子,
西来亦自夸。

颈联以“珠”谐音“朱”,与“白”相对。又如《独坐》:

悲愁回白首,
倚杖背孤城。
江敛洲渚出,
天虚风物清。
沧溟恨衰谢,
朱绂负平生。
仰羡黄昏鸟,
投林羽翮轻。

颈联以“沧”谐音“苍”而与“朱”相对。

一联之中,如果大部分字都对得很工整,其它字就可以对得马虎一点。比如
《春望》:

国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
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
浑玉不胜簪。

颔联“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时”和“别”算不上是相对,但其它
各字都对得非常工整,合起来也还算是工对。

对于七言来说,第五字可以不拘。比如杜诗《蜀相》:

丞相祠堂何处寻?
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
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繁天下计,
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
长使英雄泪满襟。

颈联“三顾频繁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第五字“天”和“老”未对。
有一些对仗,表面上看起来不对,实际上是用了别义相对,象这一联,“朝”对
“顾”用的是“朝”的别义来相对,“下”对“臣”,用的是“下”的别义来相
对,而不是用它们在句中的意思。另外有一些对仗,要明白其出处才知道是相对。
比如《曲江二首》之二:

朝回日日典春衣,
每日江头尽醉归。
酒债寻常行处有,
人生七十古来稀。
穿花蛱蝶深深见,
点水蜻蜓款款飞。
传语风光共流转,
暂时相赏莫相违。

颔联以“寻常”对“七十”似乎不对,其实“八尺曰寻,倍寻曰常”,“寻
常”两字也可当成数目字,与“七十”对得相当工整。象这样用了别义、典故,
要拐一下弯才对上,出人意料的,也属借对,而且往往被认为是不俗的佳对,与
灯谜的“求凰格”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联之中对仗的上下两句,一般内容不同或相反。如果两句完全同义或基本
同义,叫作“合掌”,是作诗的大忌。但有时上下句有相承关系,讲的是同一件
事,下句承接上句而来,两句实际是一句,这称为“流水对”。如《闻官军收河
南河北》:

剑外忽传收蓟北,
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
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
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
便下襄阳向洛阳。

尾联下句描述的是紧接上句的行程,就是一流水对。又如《秋兴》其二:

夔府孤城落日斜,
每依北斗望京华。
听猿实下三声泪,
奉使虚随八月查。
画省香炉违伏枕,
山楼粉堞隐悲笳。
请看石上藤萝月,
已映洲前芦荻花。

尾联也是一流水对。流水对一般也被认为是不俗的佳对,如果尾联要用对仗,
经常就用流水对收住全诗。

有时候一句之中也有对仗。如《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一首诗四联全都用了对仗,而句之中又有对仗,第一句“风急”对“天高
”,第二句“渚清”(“清”谐音“青”)对“沙白”,第七句“艰难”对“苦
恨”,第八句“潦倒”对“新停”,都是先在本句自对,再跟对句相对。有趣的
是,第一句因为押韵,跟第二句在平仄上就无法完全相对,而在字义上却对得天
衣无缝。这首诗被誉为古今七律第一,即使仅从形式上看,也当得起此美称。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诗词讲座
第一讲 基本概念

一、韵

  韵是诗词格律的基本要素,诗人在诗词中用韵,叫“押韵”,也叫“合辙”。

  所谓韵,大致相当于汉语拼音中的韵母。如:“东”、“同”、“隆”等的韵母都是“ong”,它们就都是同韵字。一般在诗词里,总是把韵放在句尾,所以又叫“韵脚”。如:
   书湖阴先生壁
          [宋]王安石

  茅檐常扫净无苔(tai)
  花木成蹊手自栽(zāi)
    一水护田将绿绕
  两山排闼送青来(lai)

  这里的“苔”、“栽”、“来”的韵母都是“ai”。

  有些古诗词现在读起来不太合谐,是因为今古语音的变化。如:   

      山 行
          [唐]杜牧

  远上寒山石径斜(xia),
  白云处有人家(jiā)。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huā)。

其中“斜”在古代读作“xia”(s读浊音),现在江浙一代仍是这种读音。

   古代人做诗词押韵是依照韵书的,称“xx格”,比如“江阳格”,就是指韵书里第二部“三江七阳”通用。“三江”,有“江缸窗邦降双泷舡撞腔……”等20字,“七阳”指“阳扬杨洋羊徉方忘望能……”等约230字。

  “官韵”(朝庭颁布的韵书)共十九部,从“一东”到“十七洽”分十七个分部。做诗词时必须按韵书要求入韵,不然就是“打油诗”了。

二、平仄

   古代汉语也有四个声调,但跟今天普通话种类不完全一样。古代四声是:

   ①平声:分阴平和阳平,“阳平”类似于现代汉语里的“一声”,“阳平”类似于现代汉语里的“二声”;
   ②上声:一部分已变为去声。上声接近于现代的“三声”;
  ③去声:相当于现代汉语里的“四声”
   ④入声:“入声”音现代官方语言中已没有,但民间如江浙、福建、山西、内蒙等地还有保留。可以想象一下天津人自己发“天津”的“天”字那种音。山东及辽南地区民间发“门”、“年”、“油”等音时,入声音比较典型。

  入声音在古诗词中非常重要,因为有不少的词牌都是要求“入声韵”的,吟或唱起来更澎湃激昂。

 知道了古代的四声,就好理解平仄了。“平”就是“平声”,相当于现代汉语的“一声”和“二声”,“上、去、入”三声就是“仄声”,相当于现代汉语的“三、四声”,外加古汉语的“入声”。

 平仄两类声调在诗词中交错使用,就可以使声调多样化,古人在这方面有过许多研究,编撰了“平仄谱”。平仄在诗词中的交错可以概括为两句话:

  ①平仄在本句中是交替的;
  ②平仄在对句中是对立的。

 这种平仄规律在律诗中表现的特别明显,如毛泽东《长征》中的第五、六句:

   金沙水拍云崖暖,
   大渡桥横铁索寒。

   这两句诗的平仄是: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三、对仗

  诗词中的对偶,叫做对仗。对仗就是把同类的概念并列起来,一般规则是实对实、虚对虚。古人没有现代人这样把词分类,所谓“实”,指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或实实在在的行为或思想,“虚”就是相反的。现代人做古诗在这一方面较好处理,就是用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副词对副词。对偶在上古时就常用,如《诗经》中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两雪霏霏”。

  但律诗中的对仗还有自己的规则,我们常听说“天对地、雨对风、大路对苍穹;山花对海树,飞鸟对鸣虫……”这样的对仗歌。这个规则是:

  ①出句和对句的平仄是相对立的;
   ②出句的字和对句的字不能重复。

第二讲  诗律

一、诗的种类

  一般的划分,诗分古诗、律诗、绝句三类。古诗又称古风。从字数看,有四言诗、五言诗、七言诗。唐朝以后,四言诗很少见了。四言诗古句较多,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

  五言和七言:五言就是五个字一句,七言就是七个字一句。五言律诗简称“五律”,绝句简称“五绝”;七言律诗简称“七律”,绝句简称“七绝”。

  律一般是八句,第三、四行与五、六行要求对仗;绝一般只有四句。律的第一段(前四句叫“上阕”,后四句叫“下阕”),跟词一样。

  诗是唐朝时从南北朝的“骈文”发展而来,词起源于中唐,兴盛于宋。一般我们都称“唐诗宋词”。比较起诗,词主要是长短句,用途上,诗是用来“吟诵”的,而词是根据词牌用于唱的,有固定的乐谱,相当于“借谱填词”。词在以后的章节中再讲。这里主要先讲诗。

  诗的韵脚一般只用平声韵,主要有:

  上平声15韵,如一东、二冬、三江、四支、五微、六鱼等;
  下平声15韵,如一先、二萧、三肴、四豪、五歌、六麻等。

  韵的字专门有韵书,在此不赘述。

  韵有宽有窄,字数多的叫宽韵,字数少的叫窄韵。宽韵有支、真、先、阳等,窄韵有江、佳、肴、盐等。举例:

          清明    
            〔唐〕杜牧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二、律诗的平仄
  
   1、五律的平仄  五律的平仄有四个类型: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  (详见七律的平仄)
 
    举例:
        春望
             〔唐〕杜甫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2、七律的平仄
   
  ①平仄脚
  五言仄起仄收 ○○仄仄平平仄
   七言平起仄收 平平仄仄平平仄
   ②仄平脚
   五言平起平收 ○○平平仄仄平
   七言仄起平收 仄仄平平仄仄平
   ③仄仄脚
   五方平起仄收 ○○平平平仄仄
   七言仄起仄收 仄仄平平平仄仄
   ④平平脚
   五言仄起平收 ○○仄仄仄平平
   七言平起仄收 平平仄仄仄平平

  举例:仄起式
 
        书 愤
          [宋]陆游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平起式:
        长 征
           毛泽东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两点注意:
  
   ①如果首句用韵,则第二、第六句的平仄就不需完全相对。粘对,是指第三、五、七句与二、四、六句平仄一致;
   ②平仄虽有讲究,但只要不犯“孤平”(即五言第一字、七言第四字要用平声),不一定拘泥形式。另有“一三五不论”,即第一、三、五字可平可仄的用法。但“二四六分明”,该用平仄的地方不能改动。

  3、律诗的对仗
 
   律诗的对仗主要体现在:
    ①绝句中间两句,如:

          春日忆李白
              [唐]杜甫
 
        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
        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将军。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
        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

     ②律诗三、四和五、六句
  
    也有全诗中除第一句和最后一句不对仗外,其它全部对仗。


第三讲  绝句

  绝句应该分为律绝和古绝。律绝是律诗兴起以后才有的,古绝远在律诗出现以前就有了。这里我们就把两种绝句分开来介绍。

一、律绝
  
  律绝跟律诗一样,押韵限用平声韵脚,并且依照律句的平仄,讲究粘对。

 1、五言绝句(加线的字表示可平可仄,以下同)

①仄起式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登鹳雀楼
      〔唐〕王之涣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另一式,第一句改为仄仄仄平平,其余不变。

②平起式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听筝

〔唐〕李端

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2、七言绝句

①仄起式

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为女民兵题照
     毛泽东

飒爽英姿五尽枪,曙光裙照演兵场。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另一式,第一句改为仄仄平平平仄仄,其余不变。

②平起式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早发白帝城
    〔唐〕李白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经万重山。

    另一式,第一句改为平平仄仄平平仄,其余不变。

 跟律诗一样,五言绝句首句以不入韵为常见,七言绝句首句以入韵为常见;五言绝句以仄起为常见,七言绝句以平起为常见。

跟律诗一样,律绝必须依照韵书的韵部押韵。晚唐以后,首句用邻韵是容许的。

跟律诗一样,律绝可以用特定的格式。例如:

   宿建德江
    〔唐〕孟浩然

移舟泊烟诸,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饮湖上初睛后雨
       〔宋〕苏轼

水光潋滟睛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装淡抹总相宜。

  跟律诗一样,律绝要避免孤平。五言“平平仄仄平”第一字用了仄声,则第三字必须是平声,七言“仄仄平平仄仄平”第三个用了仄声,则第五字必须是平声。例如:

  夜宿山寺
    〔唐〕李白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晨。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回乡偶书
      〔唐〕贺知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摧。
儿童机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绝句,原则上可以不用对仗。上面所引八首绝句当中,就有五首是不用对仗的。现在再举两个例子:

     泊秦淮
        杜牧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塞下曲(第二首)
    〔唐〕卢纶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循逃。
欲交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如果用对仗,往往用在首联。上面所引的绝句已有一首(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是在首联用对仗的,现在再举两首为例:

   八阵图
      杜甫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郿坞
        苏轼
衣中甲厚行何惧?坞里金多退足凭。
毕竟英雄谁得似?脐脂自照不须灯。

 但是,尾声联用对仗,也不是少见的。像上文所引孟浩然的《宿建德江》就是尾联用对仗的。
 首尾两联都用对仗,也就是全篇用对仗,也不是少见的。上面所引王之涣《登鹳雀楼》就全篇用对仗的。下面再引两个例子,一个是首联半对半不对,一个是全篇完全用对仗:

       塞下曲
         李益

伏波唯恐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
莫道只轮归海窟,仍留一箭射天山。

  绝句四首(第三首)
         杜甫

两个黄鹦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有人说:“绝句”就是截取律诗的四句,这话如果用来解释“绝句”的名称的来源,那是不对的,但是以平仄对仗而论,绝句确是截取前二联,首联不用对仗;或截取后二联,尾联不用对仗。

二、古绝

  古绝既然是和律绝对立的,它就是不受律诗格律束缚的。它是古体诗的一种。凡合于下面的两种情况之一的,应该认为是古绝:

①用仄韵;
②不用律句的平仄,有时还不粘、不对。当然,有些古绝是两种情况都具备的。

上文说过,律诗一般是用平声韵的,因此,律绝也是用平声韵的。如果用了仄声韵,那就可以认为古绝。例如:

  悯农(二首)
  〔唐〕李绅

春种一红栗,秋成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锄禾日当午,潮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江上渔者
      〔宋〕范仲淹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雨美。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从上面所引的三首绝句中,已经可以看出,古绝是可以不用律句的平仄的。李绅《悯农》的“春种”句一连用了三个仄声,“谁知”句一连用了五个平声。范仲淹的《江上渔者》用了四个律句,但是首联平仄不对,尾联出句不粘,也还是不合律绝的规则的。
   
即使用了平声、韵,如果不用律句,也只能算是古绝。例如:

    夜思
         李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疑是”句用“平仄仄仄平”,不合律句。“举头”句不粘,“低头”句不对,所以是古绝。
    五言古绝比较常见,七言古绝比较少见。现在试举杜甫的两首七言古绝为例:


   三绝句(选二)

        杜甫
二十一家同入蜀,惟残一人出骆谷。
自说二女啮臂时,回头却向秦云夫。

殿前兵马虽骁雄,纵暴略与羌浑同。
闻道杀人汉水上,妇女多在宜军中。

   第一首“惟残”句用“平平仄平仄仄仄”,“自说”句用“仄仄仄仄仄仄平”不合律句。尾联与首联不粘,而且用了仄声韵。第二首“纵暴”句用“仄仄仄仄平平平”,“妇女”句用“仄仄平仄平平平”,都不合律句。“殿前”句也不尽合。

    当然,古绝和律绝的界限并不是十分清楚的,因为在律诗兴起了以后,即使写古绝,也不能完全不受律句的影响。这里把它们分为两类,只是要说明绝句既不可以完全归入古体诗,也不可以完全归入近体诗罢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仗浅谈》[转帖]


    【对仗】:中古时诗歌格律的表现之一。对仗又称对偶、队仗、排偶。它是把同类或对立概念的词语放在相对应的位置上使之出现相互映衬的状态,使语句更具韵味,增加词语表现力。对仗有如公府仪仗,两两相对。对仗与汉魏时代的骈偶文句密切相关,可以说是由骈偶发展而成的,对仗本身应该也是一种骈偶。格律诗对仗的具体内容,首先是上下两句平仄必须相反,其次是要求相对的句子句型应该相同,句法结构要一致,如主谓结构对主谓结构,偏正结构对偏正结构,述补结构对述补结构等。有的对仗的句式结构不一定相同,但要求字面要相对。再次,要求词语所属的词类(词性)相一致,如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等;词语的"词汇意义"也要相同。如同是名词,它们所属的词义范围要相同,如天文、地理、宫室、服饰、器物、动物、植物、人体、行为、动作等同一意义范围内的词方可为对。对仗的运用有宽有严,因而出现各种不同类型,有工对、邻对、宽对、借对、流水对、扇面对等。在内容上则有言对、事对、正对、反对等名目。
  
    【工对】:近体诗中用得很工整的对仗,称为“工对”。要做到对仗工整,一般必须用同一门类的词语为对,如名词中天文、地理、时令、器物、服饰等同一意义范畴的词。如杜甫《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对仗相当工整。诗中的“两个”对“一行”(数量结构对数量结构),“黄鹂”对“白鹭”(禽类名词相对)、“翠”对“青”(颜色名词相对)、“千”对“万”(数词相对)都是同类词为对,非常工整。
  
  【宽对】:近诗体对仗中的一种。它与工对是相对的概念。宽对是一种不很工整的对仗,一般只要句型相同、词的词性相同,即可构成对仗。这样的对仗,一般称之为“宽对”。宽对要比邻对的要求再宽一些。如一般以名词对名词、以形容词对形容词便可以。如黄鲁直《答龙门秀才见寄》诗第二联“明月清风非俗物,轻裘肥马谢儿曹”便是宽对。
  
  【邻对】:近体诗对仗中的一种。用词义的门类比较接近的词为对,便叫“邻对”。所谓词义门类相近,如天文与时令、地理与宫室、器物与衣饰、植物与动物、方位对数量等的关系。用这些意义接近的词为对,就是邻对。如白居易《感春》中的两句:“草青临水地,头白见花人”草与头不同类,水与花不同类,地与人不同类,这可以算是邻对。
  
  【自对】:也叫当句对,对仗的一种,一句之中某些词语自成对偶,叫作自对。如洪迈《容斋随笔》中引李义山诗:“密迩平阳接上兰,秦楼鸳瓦汉宫盘。池光不定花光乱,日气初涵露气干。但觉游蜂绕舞蝶,岂知孤凤接离鸾,三星自转三山远,紫府程遥碧落宽。”诗中多各相为对,如第二句的秦楼对汉宫,瓦对盘;第五句的游蜂对舞蝶;第六句的孤凤对离鸾等等。
  
  【借对】:近体诗的一种对仗方式,或称为假对。它通过借义或借音等手段来达到对仗工整的目的。
   A:借义是利用词的多义性,通过一个词的某一种意义与相应的词构成对仗,但诗里所用的并不是这一种意义,而是另一种意义。如杜甫《曲江》诗:“借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寻常”一词具有多种含义,一为“平常”,一是“八尺为寻,倍寻为常”。前者是一般的副词,后者是数量词,这里用寻常来对数词“七十”,用的是它本来具有的数量方面的含义,而诗中用的却是它副词方面的意义。这就是“借义对”。
   B:借音是利用字词之间的同音关系,以甲词(字)来表乙词(字)。例如对句用了甲字,对句本来应当使用与甲字意义相类似的乙字,但用乙字在全中的意义上又不合适,于是就选用一个与甲字同音而又字义相关的丙字来结成对仗。俞弁《逸老堂诗话》说:“洪觉范《天厨禁脔》有琢句法,中假借格如"残春红药在,终日子规啼",以红对子(谐紫),如"住山今十载,明日又迁居",以十对迁(谐千)”皆是假借,以寓一时之兴,唐人多此格,何以穿凿为哉。”文中所举就是“借音对”。
  
  【扇面对】:诗、词、曲对仗的一种格式,即隔句相对。一首诗中前联与后联形成对仗,便是扇面对。各联中的出句和对句,本身不构成对仗。就诗方面说,例如唐人白居易的《夜闻筝中弹潇湘送神曲感旧》诗:“缥缈巫山女,归来七八年。殷勤湘水曲,留在十三弦。苦调吟还出,深情咽不传。万重云水思,令夜月明前。”第一、三句为对,第二、四句为对。词中也使用扇面对,如柳永的《玉蝴蝶》上片:“水风轻,苹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下片“念双燕,难凭远信;指暮天,空识归航。”曲中的扇面对,如程景初散套《春情》:“小小亭轩,燕子来时帘未卷。深庭小院,杜鹃啼处月空圆。”“燕子”句与“杜鹃”句即为扇面对。也即是第二句与第四句隔句为对。
  
  【错综对】:古代韵文对仗的一种方式,它不拘字词的位置,相对的词语处于错综交叉的情况。如中唐诗人李群玉《杜丞相筵中赠美人》诗“裙拖六幅湘江水,髻挽巫山一段云”,“六幅”与“一段”结成对仗,“湘江”与“巫山”也结成对仗,但位置不同。这便属于错综对。
  
  【流水对】:近体诗对仗的一种。流水对是出句与对句在意义上和语法结构上不是对立的,而是有上下相承的关系,两者不能脱离或颠倒,而是有一定秩序的语言结构。如杜甫《闻官司军收河南河北》诗的两句:“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它们有前后相承接的关系,必须是从四川的巴峡到达巫峡,然后才能再从襄阳到达洛阳,先后的次序不能倒置,而语句的关系上,是下句承接上句,两者构成一个顺承复句,而这两句使用的词语,却构成对仗。这种对仗有如流水,从上游流到下游,故称之为“流水对”。
  
  【合掌对】:是格律诗对仗的一种毛病。一首诗中,出句与对句所用的词基本同义或完全同义,上下句意思相重复,好像两只手掌合在一起,故称这样的对仗为“合掌”。合掌是对仗时所应当避免的。刘勰在《文心雕龙》中称这种对仗为“正对”,是一种拙劣的对仗。他在文中言明:“故丽辞之体,凡有四对。言对为易,事对为难;反对为优,正对为劣。”如宋之问《初到黄梅》诗:“马上逢寒食,途中属暮春”。纪昀《瀛奎律髓刊误》评论说:“途中、马上、暮春、寒食,未免合掌。”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乐府古题要解[转载]

       ○序
  
    乐府之兴,肇於汉魏。历代文士,篇咏实繁。或不睹於本章,便断题取义。赠夫利涉,则述《公无度河》;庆彼载诞,乃引《乌生八九子》;赋雉斑者,但美绣锦臆;歌天马者,唯叙骄驰乱蹋。类皆若兹,不可胜载。递相祖习,积用为常,欲令後生,何以取正?余顷因涉阅传记,用诸家文集,每有所得,辄疏记之。岁月积深,以成卷轴,向编次之,目为《古题要解》云尔。
  
    ○江南曲
  
    右《江南曲》古词云:“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又云:“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盖美其芳晨丽景,嬉游得时。若梁简文“桂楫晚应旋”,唯歌游戏也。又有《采菱曲》等,疑皆出於此。
  
    ○度关山
  
    右《关山》古词,曹魏乐奏武帝所赋“天地间,人为贵”,言人君当自勤劳,省方黜陟,省刑薄赋也。若梁戴暠云“昔听《陇头吟》,平居已流涕”,但叙征人行役之思焉。
  
    ○长歌行
  
    右古词:“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言荣华不久,当努力为乐,无至老大乃伤悲也。曹魏改奏文帝所赋“西山一何高”,言仙道洪濛不可识,如王乔赤松,皆空言虚辞,迂怪难信,当观圣道而已。若晋陆士衡“逝矣经天日”,复言人运短促,当乘闲长歌,不与古文合。
  
    ○薤露歌亦曰《薤露行》。蒿里传亦曰《蒿里什》。亦曰泰山吟行
  
    右丧歌。旧曲本出於田横门人,歌以葬横。一章言人命奄忽如葬上之露,易晞灭也。词云:“葬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已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二章言人死精魄归於蒿里。词云:“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今乃不得少踟蹰。”至汉武帝时,李延年分为二曲,《薤露》送王公贵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挽柩者歌之,亦呼为《挽柩歌》。《左氏春秋》:“齐将与吴战於艾陵,公孙夏使其徒歌《虞殡》。”杜预注云:“送葬歌也。”即丧歌不自田横始矣。复有《泰山吟行》,亦言人死精魄归于泰山,《葬露》、《蒿里》之类也。
  
    ○鸡鸣
  
    右古词:“鸡鸣高树颠,狗吠深宫中。”初言天下方太平,荡子何所之。次言黄金为门,白玉为堂,置酒作倡乐为乐,兄弟三人近侍,荣耀道路,其文与《相逢狭路间行》同。终言桃伤而李仆,谕兄弟当相为表里。若梁刘孝威《鸡鸣篇》,但咏鸡而已。
  
    ○对酒行
  
    右阙古词。曹魏乐奏武帝所赋“对酒歌太平”。其旨言王者德泽广被,政理人和,万物咸遂。若梁范云“对酒心自足”,则言但当为乐,勿殉名自欺也。
  
    ○乌生八九子
  
    右古词:“乌生八九子,端坐秦氏桂树间。”言乌母生子,本在南山岩石间,而来为秦氏丸所杀;白鹿在苑中,人得以脯;黄鹄摩天,鲤鱼在深渊,人可得而烹煮之。则寿命各有定分,死生驻前後也。若梁刘孝威“城上乌,一年生九雏”,但咏乌而已,不言本事。
  
    ○平陵东
  
    右古词:“平陵东,松柏桐,不知何人劫义公。”此汉翠义门人所作也。义,丞相方进之少子,字文中,为东郡太守。以王莽篡汉,起兵诛之,不克而见害。门人作歌以怨之。
  
    ○陌上桑
  
    右古词:“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旧说邯郸女子秦姓名罗敷,为邑人千乘王仁妻。仁後为赵五家令。罗敷出采桑陌上,赵五登台见而悦之,置酒欲夺焉。罗敷善弹筝,作《陌上桑》以自明,不从。案其歌词,称罗敷采桑陌上,为使君所邀,罗敷盛夸其夫为侍中郎以拒之,与旧说不同。若晋陆士衡“扶桑升朝晖”等,但歌佳人好会,与古调始同而末异。
  
    ○短歌行
  
    右魏武帝“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晋陆士衡“置酒高堂,悲歌临觞”,皆言当及时为乐。又旧说《长歌短歌》,大率言人寿命长短分定,不可妄求也。
  
    ○燕歌行
  
    右晋乐奏魏文帝“秋风萧瑟天气凉”、“别日何易会日难”二篇,言时序迁换而行役不归,佳人怨旷无所诉也。
  
    ○秋胡行
  
    右旧说:鲁有秋胡子,纳妻五日而宦於陈,五年乃归。未至家,於路傍见妇人采桑,美,悦之。下车谓曰:“力田不如逢丰年,力耕不如见公卿。吾今有金,愿以与夫人。”妇曰:“妇人当采桑力作,以养舅姑,不愿人之金。”秋胡归至家,奉金遗母。母使人呼妇,妇至,乃向采桑者妇也。妇恶其行,因东走投河而死。後人哀而赋焉。
  
    ○苦寒行
  
    右晋乐奏魏武帝“北上太行山”,备言冰雪溪谷之苦。或谓《北上行》,盖因魏武帝作此词,今人效之。
  
    ○董桃行
  
    右古词:“吾欲上谒从高山,山头危险大难言。”言五岳之上,皆以黄金为宫阙,而多灵兽仙草,可以求长生不死之术,令天神拥护人君以寿考也。旧说《董桃行》,後汉游婵和,终有董卓作乱,卒以逃亡。後人习之为歌章,乐府春天之,以为炯戒焉。陆士衡“和风习习薄林”,宋谢灵运“春虹散采银河”,但言节物芳华,可及时行乐,无使徂龄坐徙而已。晋传休奕著《历九秋篇》十二章,具叙夫妇别离之思,亦题云《拟董桃行》,未详也。
  
    ○塘上行
  
    右前志云晋乐奏魏武帝“蒲生我池中”,而诸集录皆言其词魏文帝甄后所作,叹以谗诉见弃,犹幸得新好不遗故恶焉。
  
    ○善哉行
  
    右古词:“来日大难,口燥脣乾。”言人命不可保,当乐见亲友,且求长生术,与王乔八公游焉。又魏文帝词云:“有美一人,婉如清扬。”言其妍丽,知音识曲,善为乐方,令人忘忧。此篇诸集所出,不入《乐志》。
  
    ○东门行
  
    右古词云:“出东门,不顾归。”言士有贫不安其居者,拔剑将去,妻子牵衣留之,愿共餔共餔糜,不求富贵,且曰:“今时清,不可为非也!”若鲍照“伤禽恶弦惊”,但伤离别而已。
  
    ○西门行
  
    右古词云:“出西门,步念之。”始言醇酒肥牛,及时为乐,次言“人生不满百,常怀千载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末言无贪财惜费,为後世所嗤。诸家乐府诗又有《顺东西门行》,为三七言,亦伤时顾阴,有类於此也。
  
    ○煌煌京洛行
  
    右晋乐奏魏文帝“夭夭桃园,无子空长”,言虚美者多败。又有“韩信鸟尽弓藏;子房保身全名;苏秦倾侧卖主;陈轸忠而有谋,楚怀不纳;吴起智小谋大;郭生古之雅人,燕昭臣之”及“仲连高士,不受千金”等语。若宋鲍照“凤楼二十重”,梁戴暠“欲知佳丽地”,始则盛夸帝京之美,而末言君恩歇薄,有怨旷沈沦之叹也。
  
    ○艳歌何尝行亦曰《飞鹤行》。
  
    右古词:“飞来双白鹤,乃从西北来。”言雌病,雄不能负之而去,“五里一反顾,六里一徘徊”,虽遇新相知,终伤生别离也。又云“何尝快,独无忧”,不复为後人所拟也。
  
    ○步出夏门行亦曰《陇西行》。
  
    右古词云:“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此篇出诸集,不入《乐志》。始言妇有容色,能应门承的,次言善於主馈,终言送迎皆合於礼。若梁简文“陇西四战地”,但言辛苦战,佳人怨思而已。
  
    ○野田黄雀行
  
    右晋乐奏魏曹植“置酒高殿上”,始言丰膳乐饮,盛宾主之献酬;中言欢乐极而悲,嗟盛时不再;终归於知命而不复忧焉。
  
    ○满歌行
  
    右古词:“为乐未几时,遭世险巇。”其始言逢此百罹,零丁荼毒,古人逊位躬耕,遂我取愿;次言穷达天命,智者不忧,庄周遗名,名垂千载;终方言命如凿石见火,当自娱以颐养,保此百年也。
  
    ○棹歌行
  
    右晋乐奏魏明帝辞云“王者布大化”,备言平吴之熏。若陆士衡“迟迟春欲暮”,又如梁简文帝“妾信在湘川”,但言乘舟鼓棹而已。
  
    ○雁门太守行
  
    右古词云:“汉孝和帝时,洛阳令王君。”当时广汉郪人王涣,字稚子,父顺,安定太守。涣少好侠,尚气力,数通轻剽少年。晚改节博学,通於法律。举茂才,除温令,政化大行。人畜牧於野,辄云以付稚子,终无失盗。迁兗州刺史,一年,除拜侍御史。转洛阳令,狱讼止息,发擿奸伏如神。元兴初病卒。老少咨嗟,奠酬以千数。及丧西归,至弘农,人多设祭於路。吏问其故,言我平常持租诣洛阳,有司钞截,恆亡其半,自王君在事,不复见侵枉,故来报耳。人思其德,立祠在安阳亭。有食酒肉,辄往弦歌而祭之。後邓太后下诏褒美,拜其子石为郎。帝事黄老之道,悉毁诸祠庙,惟涣及卓茂庙存焉。按其歌词历述涣本末,与本传合,而题云《雁门大守行》,所未详也。若梁简文帝“轻霜中夜下”,备言边城征战之思。及皇甫规雁门之问,盖依题焉。
  
    ○白头吟
  
    右古词:“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又云:“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始言良人有两意,故来与之相决绝;次言别于沟水之上,叙其本情;终言男兒当重意气,何用于钱刀也。一说司马相如将聘茂陵人女为妾,文君作《白头吟》以自绝,相如乃止。若宋鲍照“直如硃丝绳”,陈张正见“平生怀直道”,唐虞世南“叶如幽径兰”,皆自伤清直芬馥,而遭铄金点玉之谤,君恩似薄,与古文近焉。
  
    以上乐府《相和歌》。案相和而歌,并汉世街陌讴谣之词,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之。本一部,魏明帝分为二部,更递夜宿。本十七曲,後为十三曲,今所载之外,复有《气出唱精列东光引》等三篇。自《短歌行》以下,晋荀勖采择旧词施用,以代汉魏,故其数广焉。
  
    ○殿前生桂树
  
    古乐府《鞞舞歌》。按《鞞舞歌》,汉代燕享用之,不详所起。其歌又有《关东有贤女》、章帝所造《章和二年中》、《乐久长》、《四方皇》共五篇,其词皆亡。近史亡,《鞞舞》本汉《巴渝舞》。高祖自蜀汉伐楚,其人勇而善斗,好为歌舞,帝观之曰:“武王伐纣之歌。”使工习之,号曰《巴渝》。渝,美也。或云其地有渝水,因以取名,未详也。
  
    ○白鸠篇
  
    右其词首章曰:“翩翩白鸠,载飞载鸣。怀我君德,来集君庭。”按晋杨泓《舞序》云:“自到江南,见有《白符舞》,或言《白凫鸠舞》,察其词旨,乃吴人患孙皓虐政,思从晋也。”《济史》载其本歌云:“平平白符,思我君惠,集我金堂。”言晋为金德,“符”与“鸠”皆“合”也。则上“翩翩白鸠”之词,盖後晋人改也。
  
    ○碣石篇
  
    右晋乐奏魏武帝词。首章言东临碣石,见沧海之广,日月出入其中。二章言农功毕而商贾往来。三章言乡土不同,人性各异。四章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也。
  
    ○淮南王篇
  
    右古词:“淮南王,自言尊。”淮南小山所作也。旧说汉淮南王安服食求仙,遍礼方士,遂与八公相携俱去,莫知所适。小山之徒,思恋不已,乃作《淮南王歌》。其词实言安仙去。
  
    以上乐府《拂舞歌》。按《拂舞》,前史云出自江右。复有《济济》、《独禄》等共五篇。今读其词,除《白鸠》一篇,馀并非吴歌,未知所起。
  
    ○折纻歌
  
    右古词盛称舞者之美,宜及芳时为乐。其誉白纻曰:“质如轻云色如银,制以为袍馀作巾,袍以光躯巾拂尘。”
  
    以上乐府曰《白纻歌》。按旧史称白绽吴地所出,《白纻舞》本吴舞也。梁武帝令沈约改其词为四时之歌,若“兰叶参差桃半红”即其春歌也。周处《风土记》云:“吴黄龙中,童谣云:‘行白者,君追汝,句骊马。’後孙权征公孙渊,海浮乘舶。舶,白也。时和歌犹云行白纻。”盖出于此。BT3上之回
  
    右汉武帝元封初因至雍,遂通回中道,後数出游幸焉。其歌称帝“游石关,望诸国,月支臣,匈奴服”,皆美当时事也。
  
    ○战城南
  
    右其词大略言“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得葬,为乌鸟所食,愿为忠臣,朝出攻战而暮不得归也。
  
    ○巫山高
  
    右其词大略言江淮水深,无梁可度,临水远望,思归而已。若齐王融“想像巫山高”、梁范云“巫山高不极”,杂以阳台神女之事,无复远望思归之意也。
  
    ○君马黄
  
    右初言“君马黄,臣马苍,二马同逐臣马良”,终言美人归以南,归以北,驾车驰马,令我心伤。
  
    ○芳树
  
    右古词,中有云:“妒人之子愁杀人,君有他心,乐不可禁。”若齐王融“相思早春日”、谢朓“早玩华池阴”,但言时暮众芳歇绝而已。
  
    ○有所思
  
    右其辞大略言“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毒瑁簪。闻君有他心,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已往,勿复相思,而与君绝”也。若齐王融“如何有所思”、梁刘绘“别离安可再”,但言离思而已。
  
    ○雉子斑
  
    右古词,中有云:“雉子高飞止,黄秸飞之以千里。雄来飞,从雌视。”若梁简文帝“妒场时向陇”,但咏雉而已。
  
    ○临高台
  
    右古词,大略言“临高台,下有清水清且寒。江有香草目以兰,黄秸高飞离哉翻。开弓射鹄,令吾主寿万年”。若齐谢朓“千里常思归”,但言归望伤情而已。一作古词言“临高台,下见清水中有黄鹄飞翻,关弓射之,令我主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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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竿
  
    右旧说有伯常子避仇河滨为渔者,其妻思之而为《钓竿歌》。每至河侧辄歌之。後司马相如作《钓竿》诗,遂传以为乐曲。若刘孝威“钓舟画彩鹢”,但称纶钓嬉游而已。
  
    以上乐府《铙歌》。案汉明帝定乐有四品,最末曰《短箫铙歌》,军中鼓吹之曲。旧说黄帝所造,以建武扬德。《周礼》所谓“王大捷则恺乐,军大献则恺歌”是也。自《上之回》皆汉曲。又有《硃鹭》、《思悲翁艾如张》、《拥离》、《战城南》、《巫山高》、《上陵》、《将进酒》、《君马黄》、《芳树》、《有所思》、《鸡子斑圣人出》、《上邪》、《临高台》、《远如期》、《石留》等十八曲,字多纰缪不可晓。《钓竿》一篇,晋代亦称为汉止于十八,恐非是也。铙如铃而有舌,执柄而鸣之,周礼以止也。
  
    《黄鹤吟》一曰《黄鹄》。
  
    《陇头吟》一曰《陇头水》。《出关》
  
    《入关》《出塞》《入塞》一本阙上四曲。
  
    《折黄柳》《黄覃子》
  
    《赤之扬》一本阙上二曲。
  
    《望行人》魏晋已来,惟传十曲。《关山月》《洛阳道》
  
    《长安道》《梅花落》
  
    《紫骝马》
  
    《?马》《雨雪》《刘生》合一十八曲。一本多《豪侠行》、《古剑行》、《洛阳公子行》三题,误。
  
    ○刘生
  
    右刘生不知何代人,观齐梁已来所为《刘生》词者,皆称其任侠豪放,周游五陵三秦之地。或云抱剑专征为符节官,所未详也。
  
    以上乐府横吹曲,有鼓角。《周礼》:“以{卉鼓}鼓鼓军事用角。”旧说云,蚩尢氏帅魍魅与黄帝战于汲鹿之野,帝始命吹角为龙鸣以御之。其後魏武北征乌丸,越涉沙漠,军士闻之,悲而思归。於是减为中鸣,尤更悲矣。又有胡角者,本以应胡笳之声,後渐用之,有双角,即胡乐也。汉博望侯张骞入西域,传其法,唯得《摩诃兜勒》一曲。李延年因胡曲更造新声二十八解,一本多“其法”二字。乘舆以为武乐。东汉以给边将。又有《出关》、《入关》、《出塞》、《入塞》、《黄覃子》《赤之扬》、《黄鹄吟》、《陇头吟》、《折杨柳》、《望行人》等十曲,皆无其词。若《关山月》已下八曲,後代所加也。
  
    ○王昭君
  
    右旧史五嫱字昭君,汉元帝时,匈奴入朝,诏以嫱配之,号胡阏氏。一说汉元帝後宫既多,不得常见,乃使画工图其形,案图召幸。宫人皆赂画工,多者十万,少者亦不减五万。昭君自恃容貌,独不肯与。工人乃丑图之,遂不得见。及後匈奴入朝,选美人配之,昭君之图当行。及入辞,光彩射人,悚动左右。天子方重失信外国,悔恨不及,穷案其事,画工有杜陵毛延寿,为人形,丑好老少,必得其真。安陵陈敞,新丰刘白龚宽,并工狗马,人形不逮延寿。下杜阳望樊青,尤善布众色。皆同日弃市,籍其资财。汉人怜昭君远嫁,为作歌诗。始武帝以江都王建女细君为公主,嫁乌孙王昆莫,令琵琶马上作乐,以慰其道路之思。其送明君亦然。晋文王讳“昭”,故晋人改为“明君”。石崇有妓曰绿珠,善歌舞。以此曲教之,而自制《王明君歌》,其文悲雅,“我本汉家子”是也。《琴*》载:昭君,齐国王穰女。端正闲丽,未尝窥看门户。穰以其有异于人,求之者皆不与。年十七,献之元帝。元帝以地远不之幸,以备後宫。积五六年。帝每游後宫,昭君常恐不出。後单于遗使朝贺,帝宴之,尽召後宫,昭君乃盛饰而至。帝问:“欲以一女赐单于,谁能行者?”昭君乃越席请往。时单于使在旁,帝惊恨不及。昭君至匈奴,单于大悦,以为汉与我厚,纵酒作乐。遗使者报汉,送白璧一双,骏马十疋,胡地珠宝之类。昭君恨帝始不见遇,乃作怨思之歌。单于死,子世达立。昭君谓之曰:“为胡者妻母,为秦者更娶。”世达曰:“欲作胡礼。”昭君乃吞药而死。
  
    ○子夜
  
    右旧史云晋有女子曰子夜所作,声至哀。晋武帝太元中,琅琊王轲家有鬼歌之。後人依四时行乐之词,谓之《子夜四时歌》,吴声也。
  
    ○前溪歌
  
    右晋车骑将军沈玩所造舞曲也。
  
    ○乌夜啼
  
    右宋临川王义庆造也。宋元嘉中,徙彭城王义康於豫章郡。义庆时为江州,相见而哭。文帝闻而怪之,徵还宅。义庆大惧,妓妾闻乌夜啼,叩斋阁云:“明日应有赦。”及旦,改南兗州刺史,因作此歌。故其和云:“笼窗窗不开,夜夜望郎来。”亦有《乌栖曲》,不知与此同否。
  
    ○石城乐
  
    右宋臧质所作也。石城在竟陵。质为竟陵守,於城上眺瞩,见群少年歌谣通暢,因而为之词云:“生长石城下,开窗对城楼。城中美少年,出入相依投。”
  
    ○莫愁
  
    右出於《石城乐》。石城有女子名莫愁,善歌谣,故《石城乐》和中复有莫愁声。其辞曰:“莫愁在何处?莫愁石城西。艇子打两桨,催送莫愁来。”古歌亦有莫愁,洛阳女,与此不同。
  
    ○襄阳
  
    右宋随王诞始为襄阳郡,元嘉末仍为雍州刺史。夜闻诸女歌谣,因为之词曰:“朝发襄阳城,暮至大隄宿。大阳诸女兒,花艳惊郎目。”若裴子野《宋略》称:“晋安侯刘道彦为雍州,有惠化,百姓歌之,谓之《襄阳乐》。”盖非此也。
  
    以上乐府清商曲也。按蔡邑云:“清商曲,其词不足采著。”其曲名有《出郭西门》、《陆地行车》、《夹锺》、《硃堂寝》、《奉法》等五曲,非止《王昭君》等。一说清商曲,南朝旧乐也。永嘉之乱,中朝旧曲散落江右,无复宋梁新声。元魏孝文帝篡汉,收其所复南音,谓之清商乐,即此等是也。隋平陈,因置酒清商署,若《巴渝》、《白纻》等曲皆在焉。

      ○日重光 月重轮
  
    右为汉明帝乐人所作也。明帝为太子时,乐人作歌诗四章,以赞太子之德。一曰《日重光》,二曰《月重轮》,三曰《星重辉》,四曰《海重润》。汉末丧乱,後二章亡。旧说云,天子之德,光明如日,规轮如月,光耀如星,霑润如海。太子比德,故云重焉。
  
    ○上留田行《古今注》云“上苗田”,此云“上留”,盖传说之误。未知孰是。
  
    右旧说上留田,地名,此地人有父母死,不字其孤弟者。邻人为弟作悲歌,以讽其兄,因以地名为曲。盖汉代人也。
  
    ○相逢狭路间行亦曰《长安有狭斜行》。
  
    右古词:“相逢狭路间,道隘不容车。”其说已具《鸡鸣篇》。
  
    ○艳歌行
  
    右古词:“翩翩堂前燕,冬藏夏来见。”言燕尚冬藏夏来,兄弟乃流宕在他县,主人妇为绽衣服,其夫见而疑之。
  
    ○怨歌行一曰《怨诗行》。
  
    右古词:“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言周公推心辅政,二叔流言,致有雷雨拔木之变。梁简文帝“十五颇有馀”,自言姝艳,而以谗见毁。又曰:“持此倾城貌,翻为不肖躯。”与古文意同辞异。班婕妤《纟丸扇诗》亦云《怨歌行》,不知与此同否。
  
    ○饮马长城窟行
  
    右古词:“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伤良人流宕不归。或云蔡邕之词。若陈琳“水寒伤马骨”,则言秦人苦长城之役也。
  
    ○君子行
  
    右古词云:“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言君子虽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以远嫌疑也。
  
    ○君子有所思行
  
    右陆机“命贺登北山”、鲍照“西山登雀台”、沈约“晨策终南首”,其旨言雕室丽色,不足为久欢,晏安酖毒,满盈所宜敬忌,与《君子行》异也。
  
    ○朝歌行
  
    右古词三七言。言虽甚奇宝器,不遇知己,终不见重,愿逢知己以托意焉。
  
    ○豫章行
  
    右机“泛舟清川渚”、谢灵运“出宿告密亲”,皆伤离别。言寿短景驰,容华不久。傅玄《苦相篇》“苦相身为女”,言尽力於人,终以华洛见弃,亦题曰《豫章行》。
  
    ○门有车马客行
  
    右曹植等皆言问讯其客,或得故旧乡里,或驾自京师,备叙市朝迁谢,亲戚彫丧之意也。
  
    ○猛虎行
  
    右陆士衡“渴不饮盗泉水”,言从远役犹耿介,不以艰险改节也。
  
    ○齐讴行
  
    右旧说齐人以歌其地。陆士衡“营丘负海曲”,述齐地之美。
  
    ○吴趋行
  
    右旧说吴人以歌其地。陆士衡“楚妃且勿叹”是也。
  
    ○会吟行
  
    右谢灵运“六引缓清唱”,其致与《吴趋行》同也。
  
    ○从军行
  
    右皆述军旅苦辛之词也。
  
    ○出自蓟北门行
  
    右其词与《从军行》同,而兼言燕蓟风物及突骑悍勇之状,与《吴趋行》同也。
  
    ○结客少年场行
  
    右言轻生重义,慷慨以立功名也。
  
    ○东武吟行或无“行”字。
  
    右鲍照“主人且勿喧”、沈约“天德深且旷”,伤时移世异,芳华但谢而已。
  
    ○苦热行
  
    右备言流金铄石火山炎海之艰难也。亦有《苦寒行》,在前相和曲。
  
    ○放歌行
  
    右鲍照“蓼虫邂葵堇”之类,言朝廷方盛,君上爱才,何为临路相将而去也。
  
    ○西长安行
  
    右傅休奕:“所思兮何方?乃在西长安。”其下因叙别离之思。
  
    ○怨歌行
  
    右傅休奕:“昭昭朝时日,皎皎最明月。”盖伤十五入君门,一别终华发,望不及偕老,犹望死而同枕之义。
  
    ○昇天行
  
    右曹植“日月何肯留”、鲍照“家世宅关辅”。曹植又有《飞龙》、《仙人》、《上仙录》与《神游》、《五游》、《远游》、《龙欲昇天》等七篇。如陆士衡《缓声歌》,皆伤人世不永,俗情险艰,当求神仙翱翔六合之外。其词盖出楚歌《远游篇》也。
  
    ○凤将雏
  
    右旧说汉世乐曲名也。若晋应璩《百一诗》云“言是《凤将雏》”,非魏晋曲明矣。
  
    ○楚妃叹
  
    右陆士衡《吴趋行》云:“楚妃且勿叹。”明非近题也。非关晋曲明矣。
  
    ○白马篇
  
    右曹植“白马饰金羁”、鲍照“白马骍角弓”、沈约“白马紫金鞍”,皆言边塞征战之状。
  
    ○空城雀
  
    右鲍照:“雀乳四鷇,空城之隅。”言轻飞近集,免伤网罗而已。
  
    ○半度溪
  
    右言战而半涉溪水见迫,所言皆岭南地。又有《武溪深》,亦此类也。
  
    ○起夜来
  
    右其词意常念畴昔,思君之来也。
  
    ○独不见
  
    右皆言思而不得见也。
  
    ○夜夜曲
  
    右皆言独处自伤之意也。
  
    ○携手曲
  
    右言携手行乐,恐芳时不留,君恩将歇也。
  
    ○阳春曲右伤时也。
  
    ○关山月
  
    右皆言伤离别也。
  
    ○博陵王官侠曲
  
    右见《陈琳集》。云云
  
    ○新城长乐宫行
  
    右备言彫饰刻镂之美也。
  
    ○大垂手
  
    右言舞而垂其手。亦有《小垂手》及《独垂手》也。
  
    ○行路难
  
    右备言世路艰难及离别悲伤之意,多以“君不见”为首。
  
    ○蜀道难
  
    右备方铜梁玉垒之险。又有《蜀国篇》,与此颇同。
  
    ○秦王衣曲
  
    右言咸阳春景及宫阙之美,秦王卷衣以赠所欢也。
  
    ○轻薄篇
  
    右言乘肥衣轻,驰逐经过为乐。与《少年行》同意。BT3妾薄命篇
  
    右曹植“日月既逝西藏”,盖恨宴私之欢不久。如梁简文“名都多丽质”,伤良人不返,王嫱远聘,卢姬嫁迟。嫱即王昭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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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哉行
  
    右魏文帝:“上山采薇,日暮苦饥。”伤役艰辛也。
  
    ○悲哉行
  
    右陆士衡“游客芳春林,春芳伤客心”、谢惠连“羁人感淑节,缘感欲回沆”,皆感时伤别而已。
  
    以上乐府杂题。案自《相逢狭路间行》已下,皆不知所起。自《君子有所思行》已下,又无本词。仲尼称不知则阙之,以俟知者。今但据後人所拟,采其意而注之。如曹植《鸳鸯》、《种葛》、《胡君》、《箜篌》、《蒲生》、《吾》、《生作安乐》、《少年行》《东海》、《人生》、《欢坐玉殿》、《阊阖》、《日与月》、《日月既逝》、《日月》、《只翼》、《太极》、《白马名都盘石驱车东岳?弁歌》、《结客》、《大南寺》,拟《气出唱》为《惟乾》,《对酒行》为《於穆》,《精列行》为《两仪》,《陌生桑》为《望云》,《有所思》为《嗟佳人》,《善哉行》为《日苦短》,《短长歌》为《虾蛆》,一作《拟长歌行》为《虾蛆》。出为《尺蠖》,《出东门》为《惟汉》,《苦寒行》为《吁嗟》,《饮马长城窟》为《扶桑嗟生》,《豫章行》为《穷达》,《葬露行》为《天地》,《秋胡行》为《在昔》,《妾薄命》为《日月》,《齐吟行》为《美女》,《泰山梁父吟》为《八方》等篇。虽《□禹行》以上亦多是拟古所作,後人不复继作,故并不录。若傅休奕《有女秋兰》、《车遥遥燕美人》,谢灵运《却东西门行》、《前有樽酒行》、《陈歌越谣》等行《前後声代後移歌》等歌,诸家集後有《城上麻》、《携手雍台》、《送归》、《夹树》、《度易水》、《胡无人行桐柏山华阴山》、《老年行》,近吴均辈多拟此等,并自为乐府,皆不见古词,亦并阙之,以俟知者。
  
    ○思归分一曰《离拘*》。
  
    右旧说卫有贤女,邵王闻其美,请聘之,未至而王薨。太子曰:“吾闻齐桓公得卫女而霸,今卫女贤者,欲留之。”大夫曰:“不可。若贤女必不我听,若听必不贤,则不足取也。”太子遂留之,果不听。拘於深宫,思归不得,援琴而歌,曲终,益而死。晋石崇亦有《思归引》,但归河阳取居。若刘孝威“胡地凭良马”,备言思归之状而已。
  
    ○雉朝飞
  
    右旧说齐宣王时,处士犊沐子所作也。年七十无妻,出采薪於野,见雉雄雌相随而飞,意动心悲,乃仰天而叹曰:“圣王在上,恩及草木鸟兽,而我独不获!”因援琴而歌以自伤。其声中绝。魏武帝宫人有卢女者,故将军阴淑之妹。七岁入汉宫,学鼓琴,特异於馀妓,善为新声,能传此曲。至魏明帝崩,出降为尹更生妻。若梁简文帝“晨光照麦畿”,但咏雉而已。
  
    ○走马引
  
    右樗里牧恭所造也。为父报雠,杀人而藏匿山谷之中。有天马夜降,鸣于其室。奔逃入沂泽中,援琴而弹之,为天马之声,因以为引焉。
  
    ○别鹤*
  
    右旧说商陵牧子所作也。娶妻五年无子,父兄将为之改娶,妻闻之,中夜起,倚户而悲啸。牧子闻之,怆然而悲,乃援琴而歌曰:“将乖比翼兮隔天端,山川悠远兮路漫漫,揽衣不寐兮食忘餐。”後人因传以为曲焉。
  
    ○水仙*
  
    右旧说伯牙学鼓琴於成连先生,三年而成。至於精神寂寞,情志专一,尚未能也。成连云“吾理由子春在海中,能移人情。”乃与伯牙延望,无人。至蓬莱山,留伯牙曰:“吾将迎吾师。”刺船而去,旬时不返,但闻海上水汩汲漰澌之声。山林窅冥,群鸟悲号,怆然叹曰:“先生将移我情。”乃援琴而歌之。曲终,成连刺船而还。伯牙遂为天下妙手。
  
    ○公无渡河本《箜篌引》。
  
    右旧说朝鲜津卒霍里子高妻丽玉所作也。子高晨起刺船,有一白首狂夫,被发携壶,乱流而渡,其妻随呼止之,不及,遂溺死。于是其妻援箜篌而鼓之,作歌曰:“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公堕而死当奈何!”声甚凄怆。曲终,亦投河而死。子高还,以其声语丽玉。丽玉伤之,乃引箜篌写其声。闻者莫不堕泪饮泣。丽玉以其声传邻女丽容,名曰《箜篌引》。旧史称汉武帝灭南越,祠太乙后土,令乐人侯晖依琴造坎言,坎坎节应也。侯,工人之姓。後语讹“坎”为“空”也。
  
    以上乐府琴曲。案上诸语说多出《琴*》等书,《琴*》纪事好与本传相违,今两存者,以广异闻也。
  
    ○长门怨
  
    右为汉武帝陈皇后作也。后,长公主嫖女,字阿娇。及卫子夫得幸,后退居长门宫,愁闷悲思。闻司马相如工文章,奉黄金百斤,令灵解愁之辞。相如作《长门赋》,帝见而伤之,复得亲幸者数年。後人因其赋为《长门怨》焉。
  
    ○婕妤怨
  
    右为汉成帝班婕妤作也。婕妤,徐令彪之姑,况之女,美而能文。初为帝所宠爱,後幸赵飞燕姊娣,冠于後宫,婕妤自知恩薄,惧得罪,求供养皇太后于长信宫,因为赋及《纨扇诗》以自伤。後人伤之,为《婕妤怨》及拟其诗。
  
    ○铜雀台一曰《铜雀妓》。
  
    右旧说魏武帝遗命令其诸子曰:“吾婕妤妓人,皆著铜雀台中。于台上施八尺繐帐,朝晡上酒脯粻Я之属,每月朝十五,辄向帐前作妓乐。汝等时时登铜雀台望吾西陵墓田。”後人悲其意而为之咏也。铸铜雀置於台上,因名为铜雀台。
  
    ○四愁 七哀
  
    右《四愁》,汉张衡所作,伤时之文也。其皆以所思之处方朝廷,美之为君子,珍玩为义,岩险雪霜为谗谄。其流本出於《楚辞》、《离骚》。《七哀》起於汉末。如曹植《明月照高楼》、王仲宣“南登霸陵岸”,皆《七哀》之一也。
  
    ○同声歌行
  
    右汉张衡所作也。妇人自言幸得充闺房,愿勉供妇职,不离君子。思为筦簟,在下以蔽匡床;思为衾帱,在上以卫霜露。缱绻枕席,没齿不忘焉。盖以喻当时士君子事君之心焉。BT3定情篇
  
    右汉繁钦所作也。言妇人不能以礼从人,而自相说媚,乃解衣服玩好致之,用叙绸缪之志。若臂环致拳拳,指环致殷勤,耳珠致区区,香囊致扣扣,跳脱致契阔,佩玉结恩情,自以为志而期於山隅、山阳、山西、山北,终而不答,乃自伤悔焉。
  
    ○合欢诗
  
    右晋杨方所作也。妇人言虎啸风起,龙跃云浮,磁石引针,阳燧致火,皆以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我情与君,亦犹形影宫商之不离也。常愿食共并根穗,饮共连理杯,衣共双丝绢,寝共无缝裯,坐必接膝,行必携手,如鸟同心,如鱼比目,利断金石,密逾胶漆焉。
  
    ○招隐 反招隐
  
    右《招隐》本《楚词》,汉淮南王安小山所作也。言山中不可以久留。後人改以为五言。若晋左思“杖策招隐士”等数篇,最为首出。晋王康居反其致,谓之《反招隐》。旧说《淮南》书有《小山》,亦有《大山》,政有大小,犹诗之有《大雅》、《小雅》焉。
  
    ○砧藁今何在
  
    右古词。“砧藁今何在”,藁砧,趺也,问夫何处也;“山上复有山”,重“山”为“出”字,言夫不在也;“何当大刀头”,刀头有环,问夫何时当还也;“破镜飞上天”,言月半当还也。
  
    ○连句
  
    右起汉武帝柏梁冥作。人为一句,连以成文,本七言诗。诗有七言,始於此也。
  
    ○爱妾换马
  
    右其词有淮南王,作者不知是刘安否。
  
    ○自君之出矣
  
    右出汉徐幹《室思诗》。其第三章云:“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无有穷已时。”
  
    ○离合诗
  
    右起汉孔融,合其字以成文也。
  
    ○盘中诗
  
    右盘屈书之。傅休奕云:“山树高鸟悲。”末云“当从中央周四角”提也。
  
    ○回文诗
  
    右回复读之,皆歌而成文也。
  
    ○百年诗
  
    右起“总角”至“百年”,历述其幼小丁壮耆耄之状。十岁为一首。陆士衡至百二十时也。
  
    ○步虚词
  
    右道观所唱,备言众仙缥缈轻举之美。
  
    ○道里名诗
  
    右“道”谓汉孝文帝称“北走邯郸道”,“里”谓高祖中阳里之类,集以为诗也。
  
    ○星名
  
    右据《天文志》所载也。
  
    ○郡县名
  
    右据《地理志》所载也。
  
    ○卦名
  
    右据《周易》所载也。
  
    ○药名
  
    右据《本草》所载。
  
    ○姓名
  
    右据古人之知名者。
  
    ○相名
  
    右据相书所载,若“山庭”“月角”是也。
  
    ○宫殿名
  
    右若《三辅黄图》等所载。
  
    ○草树鸟兽名
  
    右见於记录者,皆可用也。
  
    ○歌曲名
  
    右据乐府所载。
  
    ○针穴名
  
    右据医家《明堂》所载。
  
    ○将军名
  
    右据职官所载。
  
    ○车名
  
    右据《周礼》、《汉官仪》所载。
  
    ○船名
  
    右若《左氏传》吴艅艎之类也。
  
    ○无名
  
    右言本无名氏,若“无是公”“乌有先生”。
  
    ○寺名
  
    右若白马青龙之类也。
  
    ○数
  
    右从一至十也。
  
    ○八音
  
    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
  
    ○六甲
  
    右十二辰是也。
  
    ○十二属
  
    右十二辰所配,若子鼠、丑牛之类。
  
    ○六府
  
    右水、火、金、木、土、穀。
  
    汉武帝时乃立乐府,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举司马相如等数十人,造为诗赋,略论律吕,以合八音之调,盖乐府之所肇也。自汉迄唐,作者焱起云合,从未有汇成一编者。惟唐史臣吴兢纂采汉魏以来古乐府词,分为十卷,惜乎不传。传者仅《古题要解》二卷,于传记及诸文集中,采其命名缘起,令後人知所祖习。又有《乐府解题》,不著撰人名氏,与吴兢所撰差异。今人混为一书,谬矣。但太原郭氏诸叙中辄引《乐府题解》,不及《古题要解》,不知何故。余家藏是书凡三本,一得之虞山杨氏,一得之锡山顾氏。二氏素称藏书家,不意施硃傅墨,较订数遍,其间脱简讹字,尚多于几上凝尘。既得元版,颇善,但《会吟行》俱误作《吴吟行》。按“会”谓会稽,谢灵运诗“咸共聆《会吟》”,故云“其致与《吴趋行》同”也。如《采薇*》亦曰《晨游高举》,《琴曲》注中引吴兢云云。兹集中不载,岂逸文尚多耶?海隅毛晋识。
  
    吴兢,汴州人。少励志,贯知经史,方直寡谐。比魏元忠荐其才堪论撰,诏直史馆,修国史。私撰《唐书》、《唐春秋》,叙事简核,人以董孤目之。其捃摭乐府故实,与正史互有异同,真堪与《国史补》并垂不朽云。晋又识。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饱腹集》合评
贺兰雪注:《饱腹集》,作者拣尽寒枝不肯栖。此集出后,数位高手反复评析,颇多卓见,故整理清韵、侠岛、天涯、六艺诸评于此,以供大家参考读诗之法。

《饱腹集》合评

骨自霜前秀,韵到雪后佳。梅花不待我,先开两鬓华。
铁木:这一首相当不错,梅、我一体,骨秀韵佳几个字用得妥帖,也正好用作本诗的评语:)一点遗憾:不待我,似乎应该作:不我待。
嘘堂:应作“不我待”。
雀离佛:不我待,语气重了,反不如原作淡淡得好
阿夏:我还没老, 梅花就开了。 这种打趣并无深意, 梅花是年年开的。
雀离佛:梅花故是年年开,但诗人只作时下看。此例古诗中亦不鲜见。
阿夏:并不是说不可以。
雀离佛: 可以就行:)
浣灵:倒觉起句不够自然,后两句还好。(不同意前评,“不我待”律句笔法)
 


杨柳留鸦雀,凤凰老梧桐。江北新雨骤,可能带春风?
铁木:有所指,但没有点破。前后两句关系不甚明确。后两句的确是五绝行家风范。
嘘堂:后两句诚佳。通篇比兴。
雀离佛:六朝风味,干系在有无间,正不必明确。
阿夏:新雨和春风何干, 又怎么“带”春风?不懂。
雀离佛:杨柳句虽用古诗“杨柳可藏鸦”,但此处亦暗示节令,新雨即春雨也,如何带不得春风?
阿夏:如不是春天, 带不得春风, 如是春天, 何必雨来"带", 雨本是春风带来,春风化雨。不若:"江北新雨骤,遍地是春风"。新雨也未必是春雨, "空山新雨后, 天气晚来秋"。诗上下半脱节。
雀离佛: 新雨未必是春雨,但前有杨柳,则此处径可视为春雨。雨风自是两物,相携而至,即带也。雨有凉意,而春风和暖,冷暖之间,可见微辞。至于鸦雀凤凰代指什么,我就不细说了。未见脱节。
阿夏:杨柳一定是春天? 那梧桐一定是秋了。不抬杠了:)
浣灵:末联更佳,首句不错。可惜连得不够流畅。

斑竹曾经泪,江上满湘灵。世人不同醉,更与谁同醒。
铁木:同上一首。
嘘堂:陈言翻出新味。
雀离佛:可读屈骚,自然明前后关系
阿夏:世人不同醉, 说明都醒着, 后面可接: 个个可同醒。
雀离佛:重心在“同”字,而不在醉醒
浣灵:后联好些,总的不评。

愁仍千里外,闻君一时归。折枝无人寄,相看鹧鸪飞。
铁木:鹧鸪来得突兀,吓人一跳 :)
嘘堂:鹧鸪赋归愁,几为惯例。这鹧鸪飞得恰是时候,何突兀之有?
雀离佛:君则鹧鸪,何得言突兀
阿夏:我以为你在千里之外, 你倒一下回来了。所以“折枝无人寄”了,干吗看着鹧鸪发呆呢? 应接:“相看共举杯。”
雀离佛:再次指出,君此处指鹧鸪,而非人。
日明:"君"不是"鹧鸪"。"闻"君一时归,自然是还没见面,而鹧鸪就在眼前飞着,否则怎么"相看"?鹧鸪是赋归吗?是赋"不宜出行"吧(玩笑)?行不得也,哥哥!不是这么叫的吗?这是单相思心情也。我想见那人,可是又有些什么障碍使我不能,那人在千里之外,固不得见,回来了,还是不能去见,甚至也没个人作红娘去通款曲,总之,行不得也哥哥!当然要和眼前的鹧鸪唏嘘一番了。那人回来,并没有通知我,我愁仍千里外呢!可怜见儿的。
阿夏:君指鹧鸪, 仍觉牵强。鹧鸪作道具用。既说愁在千里外, 怎么无人寄呢? 还是说无人给你送去? 那就请鹧鸪跑一趟吧。
雀离佛: 此处我有误解,如君指杜鹃,虽也能解释通,但未免失于照应,故不赘言。


才临长安路,又照鹦鹉洲。可怜今夜月,还似去年秋。
铁木:不够浑然。去年秋是好感慨,但于此反观一二句,太轻。
嘘堂:长安路、鹦鹉洲,是古人感慨多寄处,恐不轻的。无此两句,“去年秋”之慨反无着落矣。
雀离佛:是轻了些
阿夏:月亮一出来, 长安路, 鹦鹉洲就都照到了, 并无先后。首两句无非说月出。 月亮和去年一样, 又怎样呢?如果前二句说人事变化,去年我在长安, 今年在鹦鹉洲了,再说:可怜今夜月,还似去年秋。还有点感慨处(当然也俗套)。
雀离佛:从物理上说,自是同时,自诗人意中,则先后念及,何必拘泥。似用王粲事。
浣灵:首联动感强。

小舟无楫桨,因风畏清池。君亦无臂助,飘零独不知。
铁木:直端端的比喻,倒像是古诗了。句法欠佳。
嘘堂:此首甚好,好处正在句意近古。
雀离佛:本是古诗
阿夏:此首有点意思, 用舟无桨比喻人无助手。对方应是个干事业的人, 末句应叙其单干。飘零太轻飘了些。
雀离佛:同意,飘零的确有点轻飘。
浣灵:上比下兴,末句稍弱,其余均佳。
  

陶令有三径,归来早挂冠。田园愁未雪,城中喜无寒。
铁木:强烈不喜欢这首 :(
嘘堂:确是弱了些。
雀离佛:首句稍板,末二句自佳
阿夏:不知道说什么。陶先生回来了, 原来是为雪回来的, 竟无雪, 所以愁。但且喜城里天气也不冷, 这才又暗暗高兴。怎么回事啊??
雀离佛:愁未雪,愁得是农夫,喜无寒,喜的是五谷不分之流
阿夏:原来农夫喜雪,也得看什么时候的雪。曾见过农夫忧天寒, 城里人赏雪。
雀离佛: 没错,要看什么时候,要之意须顺。如理解不顺,是时间没掌握对:)
浣灵:也是上下句有连接但不够顺,末联对照还好。


短笛浑无调,犹向月中吹。寂寞不堪载,重踏旧时枝。
铁木:三四欲说还休,可惜了一二好句子。
嘘堂:一二佳句,三四含蓄,正是好结法。
雀离佛:同意
阿夏:不知笛子如何吹向“月中”。我会写“犹向月明吹”?后二句不知道说什么。
雀离佛:后二句我亦未明


相逢无一语,同是远行人。因逢关塞雁,应梦故园春。
铁木:因、应,虚字用得拙了。
嘘堂:这首也稍弱了。三四偶,反失于巧。
雀离佛:拙则拙,然自是古调,不必求工
阿夏:这首还算顺。


花市人如海,花能几度开。不如小园里,经冬有寒梅。
铁木:这个感慨得空泛了。小园寒梅,可以讽喻得深一些。
嘘堂:同意。草率了。
雀离佛:这个比较干瘪
阿夏:花市之花不长久, 不如小园年年有花。末句我会写:“岁岁有新梅”。
雀离佛:若岁岁,则花市之花亦岁岁。用意本在经冬上。
阿夏:如此则"花能几度开"无处着落。花市上也未必无梅。
雀离佛:不必细考花市品种吧:)度若改作时会好些


由胡入汉众,由汉入胡稀。以今推汉事,昭君固愿归。
莼鲈归客:多讽时,由胡入汉众,由汉入胡稀。以今推汉事,昭君固愿归尤有意味
喵喵2001: 不忆掖庭冷,红巾未忍题。 昭君之弟也封了和亲侯,平步青云,能让她做海龟吗:)
铁木:就诗而言,还不错 :)
嘘堂:五绝辩史不易,此首思甚精,大佳。
雀离佛:翻得好
阿夏:以今推汉, 倒是入胡(出洋)的多了。 事过境迁, 不可刻舟求剑。
雀离佛:入胡入汉虽不同,其理自同。不多说,兄自能明。
阿夏: 其实今日胡地多被汉化。 不知作者想说明什么。
雀离佛: 想说明的东西很简单:人都想往好的地方奔:)


相逢非我意,况到别君时。何物能相忘,秋深酒一卮。
铁木:一二句精警!
嘘堂:前两句深得古意,而古人未曾说,极好。结能从容不迫,也难。
雀离佛:最爱此作
阿夏:意外相逢, 当然格外高兴。但别则别矣, 何为:况到别君时?不必特别舍不得吧?何物难相忘,秋深酒一卮。才顺。也许作者想说何物能把愁相忘。
雀离佛:意外之喜,因此难舍。虽不必人同此心,亦不必必无此理。能字亦较难沉着。
阿夏:然。但"何物能相忘"欠达意。
雀离佛: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必不达。
阿夏:说:何物能解忧, 当然就达意了。


壮虽不及汝,老也不及臣。朝云多瞬变,犹有一时亲。
铁木:果如朝云,不切实地。
嘘堂:评近苛
雀离佛:一般
阿夏:大概有典了。自称臣, 却称对方“汝”, 不知什么来头?“多瞬变”, 好象欠通,瞬息变。
雀离佛:不很懂,不赘言。
玉蛟龙:典出尔汝歌?多瞬变看来是两层意思,瞬息变则只剩其一了。
阿夏: 但"瞬变"原也有多变和快变两层意思。瞬息万变。


帝失开边志,空望凌烟功。诸将气自馁,谁可复争雄。
铁木:这首免评 :)
嘘堂:浑厚!二十字说尽慷慨心、踌躇意。
雀离佛:也免了:)
阿夏:不赏边功防黩武也。前二句意已尽。


久无鱼雁至,自道登归程。不知传书使,忘过凤凰城。
铁木:作意不错,语言尚需锤炼。
嘘堂:何必纤巧为工哉。
雀离佛:锤炼太过,也是一病,就这样也可以了
阿夏:何为“自道”? 久无信来, 自己上路了。大概邮递员忘了到咱这儿来吧。怎么会?
雀离佛:意思比较含糊。自道或者是揣测之词,不必是自己。


直道新入晋,曲水遥通汾。滴滴蓬蒿泪,车骑正不闻。
铁木:大小境界过渡,痕迹明显了。
嘘堂:承接浑然,只是眼前说话一般,由远及近,由外及内,情景交融,未见丝毫痕迹。
雀离佛:没看懂:)
阿夏:大概是说开河修路, 人民血泪官府不闻吧。意思好。
雀离佛:这个我却不懂。
阿夏:"直道"为公路, "曲水"为运河。后二句谴责, 非关风景。
雀离佛: 经兄解释,懂了:)


去日连来日,今年复明年。镜中谁家子,相看不相怜。
铁木:起得好,结得弱了。
嘘堂:结不弱,意思深。
雀离佛:起结都一般,老调了
阿夏:一般倒是对镜自怜的。


击筑白衣客,苍茫劳此河。停骖空怅望,夹岸浩歌多。
铁木:怅望追怀,夹岸浩歌当在作者心底。喜欢。
嘘堂:这首意思反浅一些,以结得直率故也。
雀离佛:停骖用成句,不害。怀古之正
阿夏:何为“劳此河”? 有劳吗?咏荆轲事, 并无多少新意。
雀离佛:劳或指逝水奔流,劳而无已
阿夏:如此则苍茫换动态字眼明白些。其实此句有点接不上,首句如改作:不见白衣客之类, 或许好些。
雀离佛: 然。突然想起了,苍茫劳此河,劳应该是指的饯行:)
阿夏:那就是有劳了。 其实苍茫二字是关键, 如今有些空泛。


扬眉新上月,垂柳旧歌台。阿娇九子帐,不遣云畔开。
铁木:三四似玉溪。
嘘堂:是。
雀离佛:齐粱语
阿夏:无评。


醒看白发众,疑是梦中生。梦魂闲何患,却向雪中行。
铁木:字句章法,都觉得散漫。
嘘堂:一、二也是奇句了。
雀离佛:故作奇想,痕迹少重。然不可谓散漫
阿夏:“众”字欠佳。前二句好, 后牵强。“闲何患”, 生硬。我会写:梦魂犹记得,未向雪中行。
雀离佛:众字不足病。闲何患不好。
玉蛟龙:估计白发是由雪而来。如此改法,意思全反,不算评诗。
阿夏: 同意。本是随便讨论。我意在和前面"疑"字呼应得好些。多一种思路罢了。
阿夏:"众"多指人。 某公白发甚众?终觉不适。
雀离佛: 众可形容物,一时不忆成句,但必有此例
阿夏:同意,一览众山小。众白发终欠佳。

总评:
铁木:鱼龙混杂。长于言语,短于思致。还需锤炼。
嘘堂:绝为五言短篇一流作手,网上罕见其俦。珠玑累见,古人不遑多让也。前评太苛,每局于律法,不能见古诗妙处。
雀离佛:得五绝之古意,罕见其比。
阿夏:感觉没有诸位说的那么好. 好多处都不知道说什么? 音韵纤,弱, 滑。古绝自有古绝韵味。意,韵都多断裂感, 欠成熟。
ivox:多古意,尚欠浑然。
天涯孤舟:颇多佳意。骨、陶二首最喜。
三江有月:句法不紧,新来的五言好手,红。
苏无名:好啊。看骨骼当在明清之际:)

附:我个人对《饱腹集》的最后评价(作者:嘘堂)
以前从未见过不肯栖兄的作品,昨天突然看到《饱腹集》,不免失色,天下之大,果然藏龙卧虎!正巧侠客岛有铁木兄发表了他的评论,我看了有些不满,觉得所评多有无理和近苛处,未免委屈了作手,便也评了一过。随后雀离佛、阿夏、日明诸兄相继做评,异同参见,一时好不热闹。这真正是件好事。再看我自己的评,也有不切或失当的地方。但总的来说,我仍相信自己的判断,以为这些诗是近来网上少见的上乘之作,至少在五言绝这个范围里,能与之匹敌的作手,我觉得要举出三五人来,已是不易了。
然而这也只是我个人的判断。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众人对某个作品的评价,总是受各人气质、学养、阅历乃至其它非文学因素等诸种复杂因素——在西方现代阐释学里,有个名相叫“当前视域”,或者近之——的影响,固有种种差别,甚至恰恰相反。这是极自然的事,不必也不可能强求一律。好在有分量的作品终不会埋没自己,过分的吹捧,也无法使劣马变成上驷。
因此除了坚持我已作的判断,我不打算再对不肯栖兄的作品另加评论。我自己反正是要向自以为是其三昧的地方学习的。
另外,对诸帖中的一些类于尸体解剖的评论方法,我也不大适应。我看诗一向粗疏的很,一般只是观其大体的意趣,察其气脉的流行。字句、格律上只要没有特别的硬伤,我是不大留心的。我也不大肯象考据家那样逐字逐句揣度作者的本意或本事,因为文学,特别是诗词这种偏感性的东西,往往是恰好在似有似无、若即若离间形成它所以美妙的张力(这种力,或者略通于“兴”或“象征”的作用吧)。甚至这美妙的震撼,恰好发生在作者的本意之外。简言之,我觉得诗是个活物,如果强把它捆在木头案子上,细细剁成若干块,然后说鼻子论眼,总有些近于苛酷。何况诗的美妙处、动人处,诗的一团生气,往往已在硬捆细剁的过程中丧失殆尽、追寻不得了。
我个人对《饱腹集》的评论到此为止。胡说八道,如有得罪处,勿怪:)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词学名词解释

词学名词解释
【词】:起于五代与唐,流行于宋的一种文学体裁。

【曲子词】:唐与五代时词被称为曲子词。

【雅词】:宋以后词调由俚俗转为要求雅正,称为雅词。

【艳词】:相对于雅词而言。

【侧艳词】:即艳词。

【近体乐府】:“近体乐府”是北宋人给词的定名,

【寓声乐府】:自创新曲,而寓其声于旧调。

【大词】:宋人以慢曲为大词。

【小词】:宋人以令、引、近为小词。

【南词】:北方人称词为南词,以区别于北词(曲)。

【南乐】:元人也称词为南乐。

【长短句】: 在宋代以后,可以说长短句是词的别名,但是在北宋时期,长短句却是词的本名;在唐代,长短句还是一个诗体名词。

【诗余】: 南宋初,有人编诗集,把词作附在后面,加上一个类目,就称为“诗余”

【琴趣】:后人以“琴趣”为词的别名

【叶】:凡词谱中注有叶字者,即与上句所押之韵,同属一部,而不变换他韵(关于是否一部,请检用词韵)。

【韵】:凡词谱中注有韵字者,即每阕词中,起首押韵之处。

【句】:凡词谱中注有句字者,即不押韵之句。

【豆】:凡词谱中注有豆字者,即一句中顿逗处。

【换】:凡词谱中注有换平者,必其上句皆押仄韵,至此则换平韵。或上句皆押平韵,至此另换一平韵,亦称换平。凡词谱中注有换仄者,必其上句皆押平韵,至此则换仄韵。或上句皆押平韵,至此另换一平韵,亦称换仄,既换平韵之后之后,又换仄韵。与上文之仄韵不同一部者,谓之“三换仄”。同属一部者,称为“叶仄”。既换仄韵之后之后,又换平韵者,亦同此例。

【叠】: 叠字的意义是重复。故词家一般都以一首词的下片为叠。
凡词谱中注有叠字者,有四处区别:一,叠句,如如梦令,如梦如梦。二,叠字,如忆秦娥后前后第三句起三字皆叠用第二句之尾三字。三,倒叠字,如调笑令,下片起首例叠上片最末二字,且二字倒转。四,叠韵,如长相思,起二句,君泪盈,妾泪盈,二句韵同。

【阕】:一首词称为一阕,这是词所特有的单位名词。

【变】:每一支歌曲,从头到尾演奏一次,接下去便另奏一曲,这叫做一变。

【遍】: “变”字用到唐代,简化了一下,借用“徧”字,或作“遍”字。词的上下可称为上下遍,或上下片,或上下段。

【徧】:即遍。

【片】:在南宋,遍字又省作“片”字。

【段】:与片、遍同义。

【拍】:韩愈给拍板下定义,称之为乐句。

【么】:一首词的下遍。

【结拍】:词的结尾处,谓之结拍。但结拍井非结句。

【歇拍】:即结拍

【换头】:词从单遍发展为两遍,凡是下遍开始处的句式与上遍开始处不同的,这叫做换头。

【过腔】:即换头。

【过】:即换头。

【过片】:即换头。

【过变】:即换头。

【过处】:即换头。

【过拍】:即换头。

【重头】:一首令词,上下叠句法完全相同的,称为“重头”,“重头”只有小令才有。

【双曳头】:三叠以上的词,第二叠与第一叠句式、平厌完全相同,形式上好似第三叠的双头,故名之曰双曳头。

【转调】:一个曲子,原来属于某一宫调,音乐家把它翻入另一个宫调,节奏既变,歌词亦变,便出现带“转调”二字的词调名。

【双调】:元明以来,一般人常把两叠的词称为“双调”。

【促拍】:所谓“促拍”,就是乐曲节奏的改变,不过从歌词的字句之间是看不出来的。

【偷声】:一首词的曲调虽有定格,但在歌唱之时,还可以对音节韵度,略有增减,减叫做偷声,与移宫转调有关。

【减字】:即偷声。

【添字】:一首词的曲调虽有定格,但在歌唱之时,还可以对音节韵度,略有增减,增叫做添字,与移宫转调有关。

【摊破】:即添字。

【大拍】:宋人以音繁词多的曲调为大拍。

【近拍】:以旧曲翻成新调,亦可以称为近拍。

【近】:即近拍。

【令】:唐代人称小曲为小令。

【慢】:歌声延长,唱得迟缓。

【引】:宋人取唐五代小令,曼衍其声,别成新腔,名之曰引。

【犯】:犯调的本义是宫调相犯。

【大曲】:大曲以许多曲子连续歌奏,少的也有十多遍,多的可以有几十遍。

【摘遍】:从大曲中摘取其一遍来谱词演唱,称为摘遍。

【遍】:即摘遍。

【序】:大曲的第一部分是序曲。序曲有散序、中序,中序又称为拍序。

【歌头】:大曲歌遍之第一遍,谓之歌头。

【曲破】:大曲中序(即排遍)之后为入破。

【中腔】:所谓“中腔”,可能也就是中序的一遍。

【填词】:先有乐曲,然后依这个乐曲的声调,配上歌词。宋元以来一般人则通称“填词”。

【倚歌】:即填词。

【倚声】:即填词。

【填腔】:宋人为歌词作曲,称为“填腔”。

【自度曲】:通晓音律的词人,自写歌词,又能自己谱写新的曲调,这叫做自度曲。

【自制曲】:即自度曲。

【自度腔】:即自度曲。

【自过腔】: 所谓“过腔”者,是从此一腔调过入另一腔调,所谓“过腔”,仅是音律上的改变, 并不影响到歌词句格。

【领字】:于词意转折处,使上下句悟结合,起过度或联系作用的字。

【词题】:宋以后,词的内容、意境和题材都繁复了。有时光看词 的文句,还不知道为何而作。于是作者有必要给加一个题目。

【词序】: “词序”其实就是词题。如果用一段比较长的文字来说明作词缘起,并略为说明词意,这就称为词序。

【小令】:明人以58字以内为小令。

【中调】:明人以59字至90字为中调。

【长调】:明人以90字以上为长调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古人论七绝 整理:风行者



      七言绝句,盛唐诸公用韵最严,大历以下,稍有旁出者。作者当以盛唐为法。盛唐人突然而起,以韵为主,意到辞工,不假雕琢;或命意得句,以韵发端,浑成无迹,此所以为盛唐也。宋人专重转合,刻意精炼,或难于起句,借用傍韵,牵强成章,此所为为宋也。 
  (谢榛《四溟诗话》卷一)
  七言绝句起自古乐府,盛唐遂踞其巅。太白、龙标,无以加矣。它如旗亭雪夜、画壁斗奇,非其自信者深乎?“工夫转换之妙,全在第三句,若第三句用力,则末句易工”,沧溟之言韪矣。然实二十八字俱有关合,乃成一首,学者细玩“黄河远上”之篇,思过半矣。(田雯《古欢堂集杂著》)


》》狼案:上文【韵】字,不可用【韵律】【韵脚】去理解,实际上是指【意境】。
    示例: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此诗头二字便意象阔大,首句七字,端的是天地浩然。中间两句一铺一转,到尾句则无限苍凉奔涌胸中却不说破,使读者蕴含着一股气,转入九曲回肠,有情有理,所以动人。


  七言绝句,初盛唐既饶有之,稍以郑重,故损其风神。至刘梦得,而后宏放出于天然,于以扬扢性情,馺娑景物,无不宛尔成章,诚小诗之圣矣。此体一以才情为主。言简者最忌局促,局促则必有滞累;苟无滞累,又萧索无余。非有红炉点雪之襟宇,则方欲驰骋,忽尔蹇踬;意在矜庄,只成疲苶。以此求之,知率笔口占之难,倍于按律合辙也。梦得而后,唯天分高朗者,能步其芳尘,白乐天、苏子瞻皆有合作……无不以梦得为活谱。才与无才,情与无情,唯此体可以验之。不能作五言古诗,不足入风雅之室;不能作七言绝句,直是不当作诗。区区近体中觅好对语,一四六幕客而已。  (王夫之《姜斋诗话》)
  七绝用意宜在第三句,第四句只作推宕,或作指点,则韵自出。若用意在第四句,便易尽矣。若一二句用意,三四句全作推宕作指点,又易空滑。故第三句是转舵外。求之古人,虽不尽合,然法善于此也。(施补华《岘佣说诗》)

》》狼案:此处宜注意“言简者最忌局促,局促则必有滞累;苟无滞累,又萧索无余。”这一段。“不宜局促”是指诗思不可太古奥难猜,出手最好就是寻常景象;但也不可一泄无余,所谓“苟无滞累,又萧索无余”。是个辨正的关系。
    示例:渭城朝雨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此诗的关节点在第三句,前二句全是以景带情的手法,丝毫不滞。第三句直白如口语,却让读者心里起一疙瘩,生出疑问,尾句一答,乃知非无人也,无故人也,无念君如我者也。【青青】二字,直说是瓦色柳色,何尝不是“青青子衿”!从此别矣,慰我唯触目之柳色如子衿,伴君唯腹中一杯酒。。。。。。


  七言绝起忌矜势。太白多直抒旨畅,两言后只用溢思作波掉,唱叹有余响。拙手往往安排起法,欲留佳思在后作好,首既嚼蜡,后十四字中,地窄而舞拙,意满而词滞。古亦多用景物唱起,然须正意着景中令足,后来神韵自不匮耳。
   (毛先舒《诗辩坻》)
  七绝是七古之短篇,以李杜之作,一往浩然,为不失正体。(吴乔《围炉诗话》)

》》狼案:参见下例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七绝乃偏师,非必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有或斗山上,或斗地下者。(同上)
  七言绝句较五言绝句多八字,句长则可以声调行乎其间矣。唐采七言绝句,被之弦管,至有以金币购求者。以故唐诗人多留意于此,往往多绝唱之作。其法大抵前起多用顿,后结则用挫。初落笔二字最要紧。至于传情运景,尤在一刹那上着神;一转瞬间即失之。能攻此,便有破竹之势矣。(徐增《而庵说唐诗》)
  七言绝句,以语近情遥、含吐不露为贵。只眼前景,口头语,而有弦外音,使人神远。太白有焉。(沈德潜《唐诗别裁集》)

》》狼案:七绝句短字少,无一字可以浪费,也无一点腹地可供腾挪。首二字即须抓住读者,然后环转摇曳,渐入佳境。却千万不可说破。
        示例: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此诗蕴涵流丽,字面上不见一丝苦相。然而每一句、每一个场景、每一个动作,仔细想来,却让人肝肠寸断,所谓“丽景之中透悲歌”,比之直接议论白头宫女,直若飞鸿蹀雀之别。


  七言绝句,易作难精。盛唐之兴象,中唐之情致,晚唐之议论,涂有远近,皆可扦行。然必有弦外之音,乃得环中。利其短篇,轻遽命笔,名手亦颠蹶,初学愈腾笑声。(潘德舆《养一斋诗话》)
  五绝七绝,作法略同,而七绝言情出韵,较五绝为易。盖每句多两字,则转折不迫促也。(施补华《岘佣说诗》)
  七绝亦切忌用则笔,刚则不韵。即边塞之作,亦须敛刚于柔,使雄健之章,亦饶顿挫,乃不落粗豪。(同上)
  七绝固可将七律随意截,然截后半首,一二对,三四散,易风韵;截前半首,一二散,三四对,易致板滞;截中二联,更板;截前后,通首不对,易虚。此有学者会心耳。(同上)
  七绝须有气有神,而其入妙尤在于声。观夫伎人唱之当时琴曲,传之后世乐府诗集,宫调皆一一可考。要以平常语写出深情,而音节铿然,读之有弦外之音,斯为合作。(钟秀《观我生斋诗话》)

》》狼案:以上几句议论,有虚有实,大都要求含蓄为好,不可作直嗓子唱山歌,“要以平常语写出深情,而音节铿然,读之有弦外之音,斯为合作”。
        推荐参考: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窥词管见



[清] 李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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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词之难,难于上不似诗,下不类曲,不淄不磷,立于二者之中。大约空疏者作词,无意肖曲,而不觉彷佛乎曲。有学问人作词,尽力避诗,而究竟不离于诗。一则苦于习久难变,一则迫于舍此实无也。欲为天下词人去此二弊,当令浅者深之,高者下之,一俛一仰,而处于才不才之间,词之三昧得矣。
  词之关键,首在有别于诗固已。但有名则为词,而考其体段,按其声律,则又俨然一诗,觅相去之垠而不得者。如〈生查子〉前后二段,与两首五言绝句何异。〈竹枝〉第二体、〈柳枝〉第一体、〈小秦王〉、〈清平调〉、〈八拍蛮〉、〈阿那曲〉,与一首七言绝句何异。〈玉楼春〉、〈采莲子〉,与两首七言绝句何异。字字双亦与七言绝同,只有每句叠一字之别。〈瑞鹧鸪〉即七言律,〈鹧鸪天〉亦即七言律,惟减第五句之一字。凡作此等词,更难下笔,肖诗既不可,欲不肖诗又不能,则将何自而可。曰,不难,有摹腔炼吻之法在。诗有诗之腔调,曲有曲之腔调,诗之腔调宜古雅,曲之腔调宜近俗,词之腔调,则在雅俗相和之间。如畏摹腔炼吻之法难,请从字句入手。取曲中常用之字,习见之句,去其甚俗,而存其稍雅,又不数见于诗者,入于诸调之中,则是俨然一词,而非诗矣。是词皆然,不独以上诸调。人问以上诸调,明明是诗,必欲强命为词者,何故。予曰,此中根据,未尝深考,然以意逆之,当有不出范围者。昔日诗变为词,定由此数调始,取诗之协律便歌者,被诸管弦,得此数首,因其可词而词之,则今日之词名,仍是昔日之诗题耳。
  词既求别于诗,又务肖曲中腔调,是曲不招我,而我自往就,求为不类,其可得乎。曰,不然,当其摹腔炼吻之时,原未尝撇却词字,求其相似,又防其太似,所谓存稍雅,而去甚俗,正谓此也。有同一字义,而可词可曲者。有止宜在曲,断断不可混用于词者。试举一二言之,如闺人口中之自呼为妾,呼? 为郎,此可词可曲之称也。若稍异其文,而自呼为奴家,呼? 为夫君,则止宜在曲,断断不可混用于词矣。如称彼此二处为这厢、那厢,此可词可曲之文也。若略换一字,为这里、那里,亦止宜在曲,断断不可混用于词矣。大率如尔我之称者,奴字、你字,不宜多用。呼物之名者,猫儿、狗儿诸儿字,不宜多用。用作尾句者,罢了、来了,诸了字,不宜多用。诸如此类,实难枚举,仅可举一概百。近见名人词刻中,犯此等微疵者不少,皆以未经提破耳。一字一句之微,即是词曲分歧之界,此就浅者而言。至论神情气度,则纸上之忧乐笑啼,与场上之悲欢离合,亦有似同而实别,可意会而不可言诠者。慧业之人,自能默探其秘。
  词当取法于古是已。然古人佳处宜法,常有瑕瑜并见处,则当取瑜掷瑕。若谓古人在在堪师,语语足法,吾不信也。试举一二言之,唐人〈菩萨蛮〉云:「牡丹滴露真珠颗。佳人折向筵前过。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檀郎故相恼。只道花枝好。一面发娇嗔。碎挼花打人。」此词脍炙人口者素矣,予谓此戏场花面之态,非绣阁丽人之容。从来尤物,美不自知,知亦不肯自形于口,未有直夸其美,而谓我胜于花者。况揉碎花枝,是何等不韵之事,挼花打人,是何等暴戾之形,幽闲之义何居,温柔二字安在。李后主〈一斛珠〉之结句云:「绣? 斜倚娇无那。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此词亦为人所竞赏。予曰,此娼妇倚门腔,梨园献丑态也。嚼红绒以唾郎,与倚市门而大嚼,唾枣核瓜子以调路人者,其间不能以寸。优人演剧,每作此状,以发笑端,是深知其丑,而故意为之者也。不料填词之家,竟以此事谤美人,而后之读词者,又止重情趣,不问妍媸,复相传为韵事,谬乎不谬乎。无论情节难堪,即就字句之浅者论之,烂嚼打人诸腔口,几于俗杀,岂雅人词内所宜。后人作春绣绝句云:「闲情正在停针处,笑嚼红绒唾碧窗。」改烂嚼为笑嚼,易唾郎为唾窗,同一事也,辨在有意无意之间,不啻苏合蜣蜋之别矣。古词不尽可读,后人亦能胜前迹,此可概见矣。
  文字莫不贵新,而词为尤甚。不新可以不作,意新为上,语新次之,字句之新又次之。所谓意新者,非于寻常闻见之外,别有所闻所见,而后谓之新也。即在饮食居处之内,布帛菽粟之间,尽有事之极奇,情之极艳,询诸耳目,则为习见习闻,考诸诗词,实为罕听罕,以此为新,方是词内之新,非齐谐志怪、南华志诞之所谓新也。人皆谓眼前事,口头语? ,都被前人说尽,焉能复有遗漏者。予独谓遗漏者多,说过者少。唐宋及明初诸贤,既是前人,吾不复道。只据眼前词客论之,如董文友、王西樵、王阮亭、曹顾庵、丁药园、尤悔庵、吴?次、何醒斋、毛? 黄、陈其年、宋荔裳、彭羡门诸君集中,言人所未言,而又不出寻常见闻之外者,不知凡几。由斯以谭,则前人常漏吞舟,造物尽留余地,奈何泥于前人说尽四字,自设藩篱,而委道旁金玉于路人哉。词语字句之新,亦复如是。同是一语,人人如此说,我之说法独异。或人正我反,人直我曲,或隐约其词以出之,或颠倒字句而出之,为法不一。昔人点铁成金之说,我能悟之。不必铁果成金,但有惟铁是用之时,人以金试而不效,我投以铁即金矣。彼持不龟手之药而往觅封侯者,岂非神于点铁者哉。所最忌者,不能于浅近处求新,而于一切古冢秘笈之中,搜其隐事僻句,及人所不经见之冷字,入于词中,以示新艳,高则高,贵则贵矣,其如人之不欲见何。
  意新语新,而又字句皆新,是谓诸美皆备,由武而进于韶矣。然具八斗才者,亦不能?在在如是。以鄙见论之,意之极新,反不妨词语稍旧,尤物衣敝衣,愈觉美好。且新奇未之语,务使一目瞭然,不烦思绎。若复追琢字句,而后出之,恐稍稍不近自然,反使玉宇琼楼,堕入云雾,非胜算也。如其意不能新,仍是本等情事,则全以琢句炼字为工。然又须琢得句成,炼得字就。虽然极新极奇,却似词中原有之句,读来不觉生涩,有如数十年后,重遇古人,此词中化境,即诗赋古文之化境也。当吾世而幸有其人,那得不执鞭恐后。
  琢句炼字,虽贵新奇,亦须新而妥,奇而确。妥与确,总不越一理字,欲望句之惊人,先求理之服众。时贤勿论,吾论古人。古人多工于此技,有最服予心者,「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是也。有蜚声千载上下,而不能服强项之笠翁者,「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是也。云破月来句,词极尖新,而实为理之所有。若红杏之在枝头,忽然加一闹字,此语殊难着解。争斗有声之谓闹,桃李争春则有之,红杏闹春,予实未之见也。闹字可用,则吵字、斗字、打字,皆可用矣。宋子京当日以此噪名,人不呼其姓氏,意以此作尚书美号,岂由尚书二字起见耶。予谓闹字极粗极俗,且听不入耳,非但不可加于此句,并不当见之诗词。近日词中,争尚此字者,子京一人之流毒也。
  词之最忌者有道学气,有书本气,有禅和子气。吾观近日之词,禅和子气绝无,道学气亦少,所不能尽除者,惟书本气耳。每见有一首长调中,用古事以百纪,填古人姓名以十纪者,即中调小令,亦未尝肯放过古事,饶过古人。岂算博士、点鬼簿之二说,独非古人古事乎。何记诸书最熟、而独忘此二事,忽此二人也。若谓读书人作词,自然不离本色,然则唐宋明初诸才人,亦尝无书不读,而求其所读之书于词内,则又一字全无也。文贵高洁,诗尚清真,况于词乎。作词之料,不过情景二字,非对眼前写景,即据心上说情,说得情出,写得景明,即是好词。情景都是现在事,舍现在不求,而求诸千里之外,百世之上,是舍易求难,路头先左,安得复有好词。
  词虽不出情景二字,然二字亦分主客。情为主,景是客,说景即是说情,非借物遣怀,即将人喻物。有全篇不露秋毫情意,而实句句是情,字字关情者。切勿泥定即景咏物之说,为题字所误,认真做向外面去。
  诗词未论美恶,先要使人可解,白香山一言,破尽千古词人魔障,爨妪尚使能解,况稍稍知书识字者乎。尝有意极精深,词涉隐晦,翻绎数过,而不得其意之所在。此等诗词,询之作者,自有妙论,不能日叩玄亭,问此累帙盈篇之奇字也。有束诸高阁,俟再读数年,然后窥其涯涘而已。
  意之曲者词贵直,事之顺者语宜逆,此词家一定之理。不折不回,表里如一之法,以之为人不可无,以之作诗作词,则断断不可有也。
  一气如话四字,前辈以之赞诗,予谓各种之词,无一不当如是。如是即为好文词,不则好到绝顶处,亦是散金碎玉,此为一气而言也。如话之说,即谓使人易解,是以白香山之妙论,约为二字而出之者。千古好文章,总是说话,只多者也之乎数字耳。作词之家,当以一气如话一语,认为四字金丹。一气则少隔绝之痕,如话则无隐晦之弊。大约言情易得贯穿,说景难逃琐碎,小令易于条达,长调难免凑补。予自总角时学填词,于今老矣,颇得一二简便之方,谓以公诸当世。总是认定开首一句为主,为二句之材料,不用别寻,即在开首一句中想出。如此相因而下,直至结尾,则不求一气,而自成一气,且省却几许淘摸工夫,此求一气之方也。如话则勿作文字做,并勿作填词做,竟作与人面谈。又勿作与文人面谈,而与妻孥臧获辈面谈。有一字难解者,即为易去,恐因此一字模糊,使说话之本意全失,此求如话之方也。前着《闲情偶寄》一书,曾以生平底里,和盘托出,颇于此道有功。但恐海内词人,有未尽寓目者。如谓斯言有当,请自坊间,索而读之。
  诗词之内,好句原难,如不能字字皆工,语语尽善,须择其菁华所萃处,留备后半幅之用。宁为处女于前,勿作强弩之末。大约选词之家,遇前工后拙者,欲收不能。有前不甚佳而能善其后者,即释手不得。闱中阅卷亦然。盖主司之取舍,全定于终篇之一刻,临去秋波那一转,未有不令人消魂欲绝者也。
  词要住得恰好,小令不能续之使长,长调不能缩之使短。调之单者,欲增之使双而不得,调之双者,欲去半调,而使单亦不能,如此方是好词。其不可断续增减处,全在善于煞尾。无论说尽之话,使人不能再赘一词。即有有意蕴藉,不吐而吞,若为歇后语者,亦不能为蛇添足,纔是善于煞尾。盖词之段落,与诗不同。诗之结句有定体,如五七言律诗,中四句对,末二句收,读到此处,谁不知其是尾。词则长短无定格,单双无定体,有望其歇而不歇,不知其歇而竟歇者,故较诗体为难。
  有以淡语收浓词者,别是一法。内有一片深心,若草草看过,必视为强弩之末。又恐人不得其解,谬谓前人煞尾,原不知尽用全力,亦不必尽顾上文,尽可随拈随得,任我张弛,效而为之,必犯锐始懈终之病。亦为饶舌数语。大约此种结法,用之忧怨处居多,如怀人、送客、写忧、寄慨之词,自首至终,皆诉凄怨。其结句独不言情,而反述眼前所见者,皆自状无可奈何之情,谓思之无益,留之不得,不若且顾目前。而目前无人,止有此物,如「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曲中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之类是也。此等结法最难,非负雄才,具大力者不能,即前人亦偶一为之,学填词者慎勿轻效。
  双调虽分二股,前后意思,必须联属,若判然两截,则是两首单调,非一首双调矣。大约前段布景,后半说情者居多,即毛《诗》之兴比二体。若首尾皆述情事,则赋体也。即使判然两事,亦必于头尾相续处,用一二语或一二字作过文,与作帖括中搭题文字,同是一法。
  词内人我之分,切宜界得清楚。首尾一气之调易作,或全述己意,或全代人言,此犹戏场上一人独唱之曲,无烦顾此虑彼。常有前半幅言人,后半幅言我,或上数句皆述己意,而收煞一二语,忽作人言。甚至有数句之中,互相问答,彼此较筹,亦至数番者。此犹戏场上生旦净丑数人迭唱之曲,抹去生旦净丑字面,止以曲文示人,谁能辨其孰张孰李,词有难于曲者,此类是也。必使眉清目楚,部位井然。大都每句以开手一二字作过文,过到彼人身上,然后说情说事,此其浅而可言者也。至有不作过文,直讲情事,自然分出是人是我,此则所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者矣。因见词中常有人我难分之弊,故亦饶舌至此。
  句用也字歇脚,在? 韵处则可,若泛作助语词,用在不? 韵之上数句,亦非所宜。盖曲中原有数调,一定用也字歇脚之体。既有此体,即宜避之,不避则犯其调矣。如词曲内有用也啰二字歇脚者,制曲之人,即奉为金科玉律。有敢于此曲之外,再用也啰二字者乎,词与曲接壤,不得不严其畛域。
  填词之难,难于拗句。拗句之难,祇为一句之中,或仄多平少,平多仄少,或当平反仄,当仄反平,利于口者叛乎格,虽有警句,无所用之,此词人之厄也。予向有一法,以济其穷,已悉之《闲情偶寄》。恐有未尽阅者,不妨再见于此书。四声之内,平止得一,而仄居其三。人但知上去入三声,皆丽乎仄。而不知上之为声,虽与去入无异,而实可介乎平仄之间。以其另有一种声音,杂之去入之中,大有泾渭,且若平声未远者。古人造字审音,使居平仄之介,明明是一过文,由平至仄,从此始也。譬之四方乡音,随地各别,吴有吴音,越有越语,相去不啻河汉。而一到接壤之处,则吴越之音相半,吴人听之觉其同,越人听之亦不觉其异。九州八极,无一不然,此即声音之过文,犹上声介乎平去入之间也。词家当明是理,凡遇一句之中,当连用数仄者,须以上声字间之,则似可以代平,拗而不觉其拗矣。若连用数平字,虽不可以之代平,亦于此句仄声字内,用一上声字间之,即与纯用去入者有别,亦似可以代平。最忌连用数去声,或入声,并去入亦不相间,则是期期艾艾之文,读其词者,与听口吃之人说话无异矣。
  不用韵之句,还其不用韵,切勿过于骋才,反得求全之毁。盖不用韵为放,用韵为收,譬之养鹰纵犬,全于放处逞能。常有数句不用韵,却似散漫无归,而忽以一韵收住者,此当日造词人显手段处。彼则以为奇险莫测,在我视之,亦常技耳。不过以不用韵之数句,联其意为一句,一直赶下,赶到用韵处而止。其为气也贵乎长,其为势也利于捷。若不知其意之所在,东奔西驰,直待临崖勒马,韵虽收而意不收,难乎其为调矣。
  二句合音,词家所忌。何谓合音,如上句之韵为东,下句之韵为冬之类是也。东冬二字,意义虽别,音韵则同,读之既不发调,且有带齿粘喉之病。近人多有犯此者。作诗之法,上二句合音犹曰不可,况下二句之?韵者乎。何谓上二句合音,如律诗中之第三句与第五句,或第五句与第七句煞尾二字,皆用仄韵。若前后同出一音,如意义、气契、斧抚、直质之类,诗中犯此,是犹无名之指,屈而不伸,谓之病夫不可,谓之无恙全人亦不可也。此为相连相并之二句,而言中有隔句者,不在此列。
  曲宜耐唱,词宜耐读,耐唱与耐读有相同处,有绝不相同处。盖同一字也,读是此音,而唱入曲中,全与此音不合者,故不得不为歌儿体贴,宁使读时碍口,以图歌时利吻。词则全为吟诵而设,止求便读而已。便读之法,首忌韵杂,次忌音连,三忌字涩。用韵贵纯,如东、江、真、庚、天、萧、歌、麻、尤、侵等韵,本来原纯,不虑其杂。惟支、鱼二韵之字,尨杂不伦,词家定宜选择。支、微、齐、灰之四韵合而为一,是已。以予观之,齐、微、灰可合,而支与齐、微、灰究竟难合。鱼虞二韵,合之诚是。但一韵中先有二韵,鱼中有诸,虞中有夫是也。盍以二韵中各分一半,使互相配合,与鱼虞二字同者为一韵,与诸夫二字同音者为一韵,如是则纯之又纯,无众音嘈杂之患矣。予业有《笠翁诗韵》一书,刊以问世,当再续《词韵》一种,了此一段公案。音连者何,一句之中连用音同之数字,如先? 、人文、呼胡、高豪之属,使读者粘牙带齿,读不分明,此二忌也。字涩之说,已见前后诸则中,无庸太絮。审韵之后,再能去此二患,则读者如鼓瑟琴,锵然有余韵矣。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填词杂说


[清] 沈谦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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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诗启曲者,词也,上不可似诗,下不可似曲。然诗曲又俱可入词,贵人自运。
  小调要言短意长,忌尖弱。中调要骨肉停匀,忌平板。长调要操纵自如,忌粗率。能于豪爽中,着一二精致语,绵婉中着一二激厉语,尤见错综。
  词不在大小浅深,贵于移情。「晓风残月」、「大江东去」,体制虽殊,读之皆若身历其境,倘怳迷离,不能自主,文之至也。
  白描不可近俗,修饰不得太文,生香真色,在离即之间,不特难知,亦难言。
  僻词作者少,宜浑脱,乃近自然。常调作者多,宜生新,斯能振动。
  小令中调有排荡之势者,吴彦高之「南朝千古伤心事」、范希文之「塞下秋来风景异」是也。长调极狎昵之情者,周美成之「衣染莺黄」、柳耆卿之「晚晴初」是也。于此足悟偷声变律之妙。
  稼轩词以激扬奋厉为工,至「宝钗分,桃叶渡」一曲,昵狎温柔,魂销意尽,才人伎俩,真不可测。昔人论画云,能寸人豆马,可作千丈松,知言哉。
  范希文「珍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及「芳草无情,又在斜阳外」,虽是赋景,情已跃然。
  柳屯田「每到秋来」一曲,极孤眠之苦。予尝宿御儿客舍,倚枕自歌,能移我情,不知文之工拙也。
  「云想衣裳花想容」,此是太白佳境。柳屯田「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大畏唐突,尤见温存,又可悟翻旧为新之法。
  东坡「似花还似非花」一篇,幽怨缠绵,直是言情,非复赋物。徽宗亦然。
  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
  秦少游「一向沉吟久」,大类山谷〈归田乐引〉,铲尽浮词,直抒本色。而浅人常以雕绘傲之。此等词极难作,然亦不可多作。
  黄州驿卒苦于索笔,泥涂无逸之词,此正奴隶事。知者遇之,如获珍奇,无足怪也。然「望断江南山色远,人不见,草连空」,故是销魂之语。
  贺方回〈青玉案〉:「试问闲愁知几许,一川? 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不特善于喻愁,正以琐碎为妙。
  草堂静坐,林月渐高,忽忆伯可〈女冠子〉词云:「去年今夜,扇儿扇我,情人何处。」心不能堪,但觉竹声萤焰,俱助凄凉也。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自少人行。」言马言他人,而缠绵偎倚之情自见。若稍涉牵裾,鄙矣。
  徐师川「门外重重叠叠山,遮不断、愁来路」,欧阳永叔「强将离恨倚江楼,江水不能流恨去」,古人语不相袭,又能各见所长。
  「红杏枝头春意闹」、「云破月来花弄影」,俱不及「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予尝谓李后主拙于治国,在词中犹不失为南面王,觉张郎中、宋尚书,直衙官耳。
  填词结句,或以动荡见奇,或以迷离称隽,着一实语,败矣。康伯可「正是销魂时候也,撩乱花飞」、晏叔原「紫骝认得旧游踪,嘶过画桥东畔路」、秦少游「放花无语对斜晖,此恨谁知」,深得此法。
  「夕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不若晏同叔「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更自神到。
  秦淮海「天外一钩残月照三星」,只作晓景佳。若指为心儿谜语,不与「女边着子,门里挑心」,同堕恶道乎。
  予少时和唐宋词三百阕,独不敢次寻寻觅觅一篇,恐为妇人所笑。
  张世文新草池塘紫〈燕双飞〉二首,风流酝藉,不减周秦。「雪猫戏扑风光影」,尤称警策。
  「又踏杨花过谢桥」,即伊川亦为叹赏,近于我见犹怜矣。
  「唤起两眸清炯炯」、「闲里觑人毒」、「眼波才动被人猜」、「更无言语空相觑」,传神阿堵,已无剩美。彭金粟「小语怯听闻,娇波横觑人」,王阮亭「目成难去且徐行」,又别开一生面。予之「定晴斜睨,寂寂帘垂地」,瞠乎后矣。
  「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花前月下、见了不教归去」,卞急迂妄,各极其妙。美成真深于情者。
  「小雨三更归梦湿,轻? 十里乱愁迷。」此是程村俊语、情语,予每诵之,凝思终日。
  山谷喜为艳曲,秀法师以泥? 吓之,月痕花影,亦坐深文,吾不知以何罪待谗谄之辈。
  词要不亢不卑,不触不悖,蓦然而来,悠然而逝。立意贵新,设色贵雅,构局贵变,言情贵含蓄,如骄马弄衔而欲行,粲女窥帘而未出,得之矣。
  学周、柳,不得见其用情处。学苏、辛,不得见其用气处。当以离处为合。
  彭金粟在广陵,见予小词及董文友《蓉渡集》,笑谓邹程村曰:泥?中皆若人,故无俗物。夫韩偓、秦观、黄庭坚及杨慎辈,皆有郑声,既不足以害诸公之品,悠悠冥报,有则共之。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24:00 | 显示全部楼层
]诗学禁脔  [元]范德機
頌中有諷格 美中有刺格 先問後答格 感今懷古格 一句造意格 兩句立意格 物外寄意格 雅意詠物格 一字貫篇格 起聯應照格 一意格 雄偉不常格 想像高唐格 撫景寓歎格 專敘己情格

 

頌中有諷格〈中秋禁直〉

  星斗疏明禁漏殘,紫泥封後獨憑闌。露和玉屑金盤冷,月射珠光貝闕寒。天襯樓臺歸苑外,風吹歌管下雲端。長卿只解〈長門賦〉,未識君臣濟會難。

  第一聯上句言宮中之景,下句自敘玉堂夜直作詔,此時方畢。第二聯言宮中之景,以應第一句。第三聯序己之榮遇密邇,以應第二句。第四聯言陳后廢處長門宮,聞相如善賦,以千金與相如為賦,以諷天子,武帝悟,后得還位。起聯歸宿在此,以見今日之榮遇。長卿知其一而未知其二也,兼有諷意。

 

美中有刺格〈上裴晉公〉

  四朝憂國鬢如絲,龍馬精神海鶴姿。天上玉書傳詔夜,陣前金甲受降時。曾經庾亮三秋月,下盡羊曇兩路棋。惆悵舊堂扃綠野,夕陽無限飛鳥遲。

 首联上句賦,下句比。第二聯上句敘尊任之隆,下句敘元勛之建,皆應第一聯二句。第三聯上句亦是應第一句。第四聯是刺朝廷不用老臣,下句見唐衰氣象。

 

先問後答格〈三月三日泛舟〉

  江南煙景復如何?聞道新亭更可過。處處執蘭春浦綠,萋萋芳草遠山多。壺觴須就陶彭澤,風俗猶傳晉永和。更使輕橈徐轉去,微風落日水增波。

  初聯上句言江南之煙景,是一篇之主意。“復何如”問之之詞,“聞道”乃答之之詞。次聯應第一句煙景之態。三聯應第二句。末聯結上。歡樂無窮,煙景已晚,有俯仰興懷之寓。

 

感今懷古格〈憶遊天台寄道流〉

  憶昨天台到赤城,幾朝仙籟耳邊生。雲龍出水風聲急,海鶴鳴皋日色清。石筍半山移步險,桂花當澗拂衣輕。今來盡是人間夢,劉、阮茫茫何處行?

  初聯上句是起下五句之意。下句及次聯、三聯形容天台之景。結尾上句是憶之意,下句指道流而言。

 

一句造意格〈子初郊墅〉

  看山酌酒君思我,聽鼓離城我訪君。臘雪已添橋下水,齋鐘不散檻前雲。陰移松柏濃還淡,歌雜漁樵斷更聞。亦擬城南買煙舍,子孫相約事耕耘。

  初聯上句以興下句,而下句乃第一句之主意。第二聯、三聯,皆言郊墅之景。末聯結句羨郊墅之美,亦欲卜鄰于其間,有悠然源泉之意。此乃詩家最妙之機也。

 

兩句立意格〈寫意〉

  燕雁迢迢隔上林,高秋望斷正長吟。人間路止潼關險,天上山惟玉壘深。日向花間留遠照,雲從城上結層陰。三年已制相思淚,更入新愁卻不禁。

  初聯上句起第二句,第二句起頸聯。蓋頷聯是應第一句,頸聯是應第二句,結尾是總結上六句。思之切,慮之深,得乎性情之正也。

 

物外寄意格〈感事〉

  長年方憶少年非,人道新詩勝舊詩。十畝野塘留客釣,一軒風雨共僧棋。花間醉任黃鸝語,池上吟從白鷺窺。大造不將罏冶去,有心重立太平基。

  初聯首言是非之悟,以詩為言,則他事可知,此唐人一種玄解。次聯言氣象鬧雜,行樂無人相似,不與上聯相接,似若散緩,然詩之進退正在裏許。頸聯言鬧中自得,與物忘機,宰相之量也。結尾言進退在君,自任者不可不重。八句之意,皆出言外。

 

雅意詠物格〈答群公屬和〉

  草《玄》門戶少塵埃,丞相并州寄馬來。初自塞垣銜苜蓿,忽行幽境破莓台。尋花緩轡威遲去,帶酒垂鞭躞蹀回。不與王侯與詞客,知輕富貴重清才。

  初聯上句是自敘,下句入題。次聯二句皆承第二句。頸聯形容馬之馴服。末聯上句應草《玄》,下句半應丞相,半應草《玄》。起結二句,皆美丞相好士也。

 

一字貫篇格〈思夫〉

  自從車馬出門朝,便入空房守寂寥。玉枕夜寒魚信杳,金鈿秋盡雁書遙。臉邊楚雨臨風落,頭上秦雲向日消。芳草又衰還不至,碧天霜冷轉無聊。

  初聯“守”字貫篇。次聯、頸聯思夫之切,守寂寥之氣象,淚之落,髮之消,守之切而情之至。落聯撫時已邁,望車音之不至,與君臣會合之難,而臣之望其君之恩光,為何如也。

   (田牧注:二、三联工稳,但合掌,初看似不好,细品实妙,妙在情感之“反复”,衬托出“守”之久、之坚、之苦、之难。故诗法求活,宜活,切勿死守,惟以法从于义,法义相谐为上。)

 

起聯應照格〈洛水〉

  一道潺湲濺短蓑,年年惆悵是春過。莫言行路聽如此,流入深宮恨更多。橋畔月來清見底,柳邊風去綠生波。從愁滿眼添歸思,未把漁竿奈爾何。

  初聯目洛水之濺短蓑,遂起惆悵之情。次聯承惆悵。頸聯承初句。落聯目洛水起休官之興。因濺短蓑起把漁竿之懷,此可見起聯應照之妙也。

 

一意格〈江陵道中〉

  三千三百西江水,自古如今要路津。月夜歌謠有漁父,風天氣色屬商人。沙村好處多逢寺,山葉紅時絕勝春。行到南朝征戰地,古來名將必為神。

  起聯以古今言之,有感慨奮厲之意。次聯以景物而言。頸聯見勝概之無窮。落聯言神廟見古之名臣,隨世立功而廟食,嘆今人何如哉!一句生一句,而全篇旨趣,如行雲流水,篇終激厲。

 

雄偉不常格〈送源中丞赴新羅國〉

  赤墀賜對使殊方,恩重烏臺紫綬光。玉節在船清海怪,金函開詔拜夷王。雲晴漸覺山川異,風便寧知道路長。誰得似君將雨露,海東萬里灑扶桑。

  初句以殊方指新羅也,只起句說盡題目。第二句明其以中丞奉使,無復遺缺,此是妙手。頷聯應第一句。頸聯言殊方之景。落聯“雨露”者天子之澤也,“灑”之一字,又見恩澤之被於殊方也。氣象宏麗,節奏高古,實雄偉不常也。

 

想像高唐格〈楚宮〉

  月姊曾逢下彩蟾,傾城消息隔重簾。已聞佩響知腰細,更辨絃聲覺指纖。暮雨自歸山悄悄,秋河不動夜厭厭。王昌且在牆東住,未必金堂得免嫌。

  初聯言曾逢,又言重簾,蓋彷彿音塵之意也。二聯、三聯是才情。落聯述王昌故事,其意深矣。

 

撫景寓歎格〈惜春〉

  惜春連日醉昏昏,醒後衣裳見酒痕。細水浮花歸別浦,斷雲含雨入孤村。人閒易得芳時恨,地迥難招自古魂。慚愧流鶯相厚意,清晨猶為到西園。

  初聯痛惜韶華,以酒自遣。頷聯有“歸”、“入”二字響,乃句中之眼,詳味有無窮之意。頸聯上句言芳時往矣,不可再得,下句言古人一去,不可再見。作詩必如此,方為警策,方為妙手。末聯上句託物起興,以鳥之如此,猶且有厚意而復至,何人情炎涼,勢去則散,翟公書門之意也。承上句古人不見,乃感古懷今之意。

 

專敘己情格〈仲春寫懷〉

  省從騎竹學謳吟,便滯光陰役此心。寓目不能閒一日,閉門長勝得千金。窗懸夜雨殘燈在,庭掩春風落絮深。惟有故人同此興,近來何事懶相尋。

  初聯上句言好詩之早,下句言好詩之苦。頷聯上句承上句,下句又言嗜吟之苦。頸聯形容苦吟之景,以己苦吟比沈彬之苦吟亦如此。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江南讲记(全本)
一、关于中国古典诗词
提起古典诗词,有必要先解决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是古典诗词。我以为,所谓中国古典诗词,是指汉语言所独有的一种有韵的最为含蓄凝练地表达思想感情的文体之一。
这个定义包括三个方面。
第一,它是一种表达思想感情的文体。我们知道,一般意义上认为,文学体裁有四种,诗词、散文、小说、戏剧。诗词是其中之一。那么,既然是文体之一,它必然具有一般文体所具有的特点,就是讲究谋篇布局。在诗词创作里,我们称之为章法。在谋篇布局里,诗词应有的波澜、线索、脉络等等,都和其它文体一样,是需要处理好的关键。
第二,它是有韵的文体。这一点,就使诗词一下子与其它文体形式区别了开来。因此,我以为,没有韵或者压韵不正确的,不能划归诗词这个范畴。当然,在诗词产生的初期一些未成型的文字、现代的新诗(尤其某些探索中的东西)以及由外国文字翻译过来的作品,因为有着根本的文化差异,不能同日而语,不去争辩,也没必要讨论。基于这一点,为了体现诗词的音乐美、节凑美,就要讲究格律。因此,格律,是中国古典诗词的生命。
第三,它是最含蓄凝练的。诗词、散文都是直接书法情感的文体。但诗词是最凝练最含蓄的。这一点,就把散文(包括杂文类)区别开来。含蓄与凝练,是要通过语言来实现的。因此,表达的技巧,文字的生动准确,是我们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之一。
因此,作为诗词,就必须讲究章法、技巧和语言的优美和谐和统一。我们下边分别来谈论这个问题。
首先,诗词是语言的艺术。所以诗词的语言不仅是优美的,含蓄的,还应该是凝练的,是诗词所独有的美,与一般的文学语言和口语有着很大的不同。诗词的含蓄美、凝练美,我们可以这样理解:所谓含蓄,就是不能直说,要绕个弯子。作者的想法和感受,不是自己说出来的,而是通过你所写的内容,让作者感受出来的。所谓凝练,是指语言要有高度的概括能力。一首绝句二十几个字,一首律诗几十个字,就是一首长调的词也不过一两百字,要表达作者常年积累的情感,没有高度的语言概括能力,是不能完成的。还有一点,是诗词所特有的,那就是语言的音乐感。含蓄的特点,散文可以具有,凝练的特点,其他文体,比如谚语、对联、超短散文等等也可以具有,因此,都不是诗词所固有的特点。惟独语言的音乐性,是诗词所具有的。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没有了音乐性,也就是不符合格律的作品,无论好坏,都不叫诗。挂羊头卖狗肉也好,挂狗头卖凤凰肉也罢,总之不是诗词。我相信真正理解了中国古典诗词的人,是很容易理解这一点的。因此,要想用优美的语言写出优美的诗词,必须掌握格律。
其次,诗词写作要讲究章法。有人说叫谋篇布局的能力,其实是一回事。说白了,就是先写什么后写什么。写前边的时候,要注意照顾到后面的。我们知道,写作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准确地表达作者的思想感受。不同的文体,有不同的布局的方法,比如正叙、倒叙、插叙等等。诗词与一般的文体不同,它是跳动的叙事方式。如果按部就班,就显得呆板。但如果跳跃的厉害,就容易混乱。因此,如何既艺术又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写出自己的感受,把原因结果等等交代清楚,还要受格律、对仗、文字数量等等的制约,确实是件很难的事情。
再次,就是诗词创作还要讲究一定的技巧。关于技巧的内容有很多,比如我们常说的赋比兴,以及那些常用的修辞技巧如双关、象征、暗示、影射等等方法,都是属于技巧的范围。一般技巧,用在个别的句子上,就是修辞。而用在篇章或表达中心思想上,就是技巧了。大体技巧使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尽可能地把文章做的更好。
对于初学者,我认为语言最重要,也最难把握。这里大致要分三步。最初由于不适应格律的约束,要努力地写出符合格律要求的句子。这一步,一般需要三个月到半年时间。第二步,等格律渐渐掌握了,熟练了,就要要求自己写出顺畅准确的句子,尽可能地把自己的思想准确、凝练、含蓄地表达出来。这一步因人而异,大致需要一到三年的时间。第三步,等到句子基本没有问题了,就要再进一层,逐渐地熟悉技巧,使自己的句子更加生动、含蓄、精警,有味道。语言的含蓄、凝炼是要比格律更难的问题。首先与作者自身的古文功底和读书多少有直接的关系。有人的语感好,可以进步很快。有人的悟性高,语言天生出彩。
总之,只有熟练掌握并使用了诗词的语言,才有可能写出不错的诗词来。吟安一个字,需下十年功。其实不是确定一个字需要考虑十年,而是说,没有数十年的努力,是达不到一定的高度的。说到最后,语言的问题,不仅是功夫的问题,还是境界的问题。
中国古典诗词是一种及至的艺术,进入这个艺术的盛殿,需要付出超乎寻常的努力。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律诗的章法

所谓章法,就是一首诗谋篇布局的方法。
律诗共八句,两句为一联。根据各个联的位置,一般习惯上称为首联(即诗的前两句),颔联(又叫承接联,即第三、第四句),颈联(又叫转折联,即第五、第六句),尾联(即第七、第八句)。除了正常的格律以及粘对的要求外,中间两联要求对仗。有时由于首联已经对仗了,颔联可以不对,称为偷春体。但颈联是一定要对的。
律诗讲究起承转合。律诗如此,绝句也是一样。起承转合四项任务,一般分由四联分别来完成。所以,首联又可以叫起首联,颔联叫承接联,颈联是转折联,尾联合,就是收尾。
写一首诗,也同于做一篇文章,必是先有写作的目的,想写什么,打算怎么样写,主题是什么,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为了保证思路完整,脉络清晰,让读者读着明白,就需要好好地安排章法。先交代什么,后交代什么,这顺序不能乱。如果是见到什么写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势必会造成文理的混乱。你写不明白,读者就没办法读明白。有时作者写的东西,作者心里是很清楚的,可是读者却把握不住作者的思路,其原因可能就是章法出了问题。可见,起、承、转、合,是很关键的。
所谓起,就是把想要说的事情,想一个办法开个头。用这个话头,来引出下面想说的话来。
所谓承,就是承接开头的话题,自然地按着顺序往下说。
所谓转,就是不能一味地自说自话,全是流水帐,要制造些波澜。表面意思是往远了扯,但内在的联系是紧密地含在里面的。
所谓合,就是不能话题扯得过远,要结束了,总要回过头来,做个总结,才算完整。
尤其是中间两联,出句与对句之间,要尽量说不同的方面,不要内容太近或相同。内容太近和相同就是合掌了。颈联在颔联的基础上要发展,要递进,避免说同一层面上的事情。只有递进一步,发展一步,结尾才好结出更有意义的思想或感受。
我们以写景诗为例,来说明一下这个问题。假如我们写春游,首联可以写春游的目的或者是游览的地点或者是时间、原因等等。这时候人物可以出现,也可以不直接出现,而是通过下面的描写来暗中交代人物的出现。通过人物的眼睛,去观察眼前的景物,用笔把眼前的景物描写下来,可以是眼中看到的,也可以是耳朵听到的。开始交代了春游的时间、地点、目的等等,接下来交代眼前景色,读者就可以自然地跟着作者的笔触,就象实地春游一样,如眼亲见。这样的承接就自然且脉络清晰。到了转折的时候,我们可以跳荡一下,或者把眼前的景物换个视角来表达,或者干脆写由眼前景物所产生的感慨、联想,似乎是离开了刚才的画面,但却和眼前的画面有很紧密的联系。到了结尾的时候,把这些感受通过某种办法强调一下,直接传递给读者,想办法回到开篇游览的内容,或者使全篇推向一个新的高度。需要注意的是,颈联和颔联一定要有所区别,如果颔联是风景,颈联最好离风景远一点,否则就原地踏步,不能给读者更多的信息,浪费笔墨。如果非要继续写景的话,也要安排一下次序,比如颔联写远的,颈联写近的。颔联写现在,颈联写过去。颔联写虚的,颈联写实的。颔联写辽阔的、粗犷的,颈联写具体的细致的。颔联如果是面,颈联则可以精确到点。颔联写实实在在的景色,颈联写由眼前景色产生的联想或者心理体验等等。总之,必须要有明显的区别才好。
下面我们以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为例,来具体说明一下: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因为题目里已经交代了地点钱塘湖,时间是春,所以下面对于时间和地点的交代就不是很重要了,而是以另一种方法出现。首联“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就是很好的起。它承接题目说话,先交代作者游览的地方是“孤山寺北,贾亭西”,这些都是钱塘湖的具体风景名胜,而且继续描写“水面初平云脚低”这样一个很自然美好的画面。接下来就是眼前具体的景色“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这样的思路前后是连贯的,脉络是清晰的。下面虽然继续以景物为重点,但是作者把景色提高了一个档次,来写作者对景色的细致观察,“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这就明确的告诉我们,这是初春时期的钱塘湖。而这细致的描写里,包含了一种宁静、恬淡的心情在里面,它和颔联的不同是很明显的。结尾在前面的细致入微的描写上,进行总结,“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最爱两字是行文的目的,写明作者对眼前景色的喜爱。最后一句再次对景色从另一个视角进行描绘,主要以色彩烘托,以景色做结,显得轻快明丽。
律诗的章法,当然不是这样一种单一的形式。这首作品采取了正叙的手法。除了正叙外,还可以倒叙和插叙等等。
杜甫的《登高》就是典型的倒叙手法。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首联就是登高之后的眼前景。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颔联在眼前景的基础上递进描写,增加了宏阔、悲壮、苍凉的气氛,已经不单单写景。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简单交代了作者登高的目的和原因以及背景。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最后总结,以心情来结尾。
因为题目是登高,读者很容易明白前边是登高以后的眼前景色,并不觉得这一上来就出现的景色是突兀的,到了颈联才泛泛地交代登高的原因背景,这种方式是颠倒过来的,这就增加了叙述过程的波澜,使得文章的结构跳荡、起伏。
孟浩然的《与诸子登岘山》可以看作是插叙的例子。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一上来先发感慨,但感慨的原因尚未交代。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这里才交代原因、人物。这个交代是插进来的。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转折的时候,却写眼前景色。这一联,实际是承接首联的感慨,补充感慨的原因的。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结尾交代写作的目的,原来是怀古,怀的是羊公。
初学者在一开始,最容易把握的是正叙的手法。等章法熟悉了之后,可以适当地尝试其它叙述手法。
但不管什么样子的叙述手法,只要心中有一跟明确的线索可以贯穿起来,就是清晰的。作者的思路,一定要让读者能够把握,这就是章法安排的主要目的。
值得提醒大家注意的是,题目也是很重要的一环。有时题目里明确地安排了重要的线索,正文的章法安排是基于题目的交代而进行的,所以读懂题目非常重要。有些初学者对题目不够重视,随便安个题目拉倒,这样的作品不仅浪费了题目,也是不懂章法安排与题目的关系。
有些问题与章法有紧密的联系,比如诗眼和警句,再比如写作的技巧或者手法,还有题材不同章法各异等等。甚至包括律诗的对仗问题,这些应该归结到法度的问题。限于篇幅所限只能后面再探讨。
 楼主| 发表于 2004-7-20 16: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绝句的章法和构思

绝句的章法与律诗章法有许多相同之处,都是起承转合四个步骤。但也有许多不同。一般来说,律诗的起承转合分别由一联来承担。而绝句是分别由一句来承担。就是首句起,第二句承,第三句转,第四句合。
律诗的章法比较好把握,波澜不需要太大,精彩之处一般体现在中间两联上,大开大阖,主要以铺陈为主。比如温庭筠的《苏武庙》“回日楼台非甲帐,去时冠剑是丁年”,比如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比如杜甫的《登楼》“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都是如此。这些铺陈,不一定都以气势取胜,但却以气韵取胜。出句和对句之间的开合、跳荡,或绵绵荡荡,或惊心动魄。而绝句是不需要,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绝句的精彩之处,更多的体现在整体的构思上。起承转合之间,短短的四句话,要交代完整作者的写作内容、目的、意义。因为体裁小,不可能写的那么详细,但也必须交代明白,这就需要很深的驾御语言的能力和巧妙的构思。绝句必须在精妙构思的基础之上,给人留下足够的回味。想写的内容当然是需要写出来的,但要在很短的文字上精心设计安排,取材、剪裁颇费脑筋。写细了,会浪费笔墨。写粗了,又可能交代不清。因此,必须抓住最精彩的一点展开。绝句之绝,就要体现在诗人的思力上。没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构思,是不可能出经典之作的。
绝句的章法固然也有很多的方法,但归结起来,可以概括为八个字:平起、顺承、跳转、妙合。
平起,就是起头的时候尽量心情平静,不要一下笔就风起云涌。那样往往会后继乏力。只要抓住问题的要害,轻轻地开了头就可以了。顺承,和律诗一样,就是尽量承接的自然,缓缓地把感情向上推。跳转,就是要尽量使转折之笔荡开,造就波澜。妙成,好比抖包袱。尾句一出,中心亮明了,使人眼前一亮,然后拍案叫绝。
我们以杜牧的《赤壁》为例来说明一下。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我们知道,赤壁是个古战场。自古写这个题材的很多,但我以为杜牧的这一首与众多的同题材作品不同,有着极其经典巧妙的构思。起句交代作品所描写事件的起因,是因为捡到一块废铁,这是一块埋藏于沙土下面的折断了的戟,是一种武器。承接句进一步交代说,自己回家去清洗打磨,认出是古时留下的。至于是什么时候的东西,作者没有讲。但因为题目里交代了“赤壁”二字,我们知道是三国时期的。这样,就顺便扣上了赤壁古战场这样的题。第三句转折,就是典型的跳转,作者在这里做了一个假设,假如东风不帮助周郎的话(会怎么样呢)?尾句合的甚为有意思,作者不说战争的结局会向相反的方向转化,而避重就轻地说二乔的命运。关于赤壁之战的种种说法,我们不用在这里详加陈述,二乔的结局在这里代指了战争的结局,这是诗这种文体所特有的方法。这里不仅有象征,而且有假设。全诗的技巧也主要体现在这里。前文我们提到过关于技巧的问题,这里的技巧是针对全篇而设立的,因此它是篇章的技巧,而不简单地是修辞。关于技巧的问题我们留待日后再详细讨论,这里只是顺便提一下,
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跳转。东风句的出现,在我们初读此诗的时候,你会觉得很突然。我们无论如何想象不到东风与废戟的关系,似乎八竿子也打不着。而当我们读完最后一句的时候,才明白它的妙用。这就是转折的妙处,这就是波澜。从捡拾废戟而磨洗,因磨洗而认前朝,进而想到东风,于是假设,最后妙结,这之间包含了作者的巧妙构思,令人叹服。
读者可能会问,写这样大的题材,当然可以做到波澜壮阔。如果是小的题材呢?其实,诗的技巧就在于作者的构思上,是诗人思力的体现。小的题材一样可以尽起波澜,关键在于作者如何把握。比如杜牧的绝句《过华清宫》。
长安回望绣成堆,起句紧扣题目,因为是过华清宫,因而从长安入手就是很平的起笔,一点也不突然。回望的,是绣成堆,风景优美。
山顶千门次第开。纳入诗人眼帘的,不仅仅是风景,还是山顶的一道道的门,它们依次打开。当然,这不是真的望见,而是一种想象。杜牧过华清宫旧址,过去的事情早已经成为历史。作为咏史篇,这里的事情是透过历史的印记而想象出来的。这里既有历史的真实性,同时也不乏夸张的妙用。比如千门就肯定不是真的有一千座门,而是一种夸张。但这个夸张不是全篇的技巧,而是修辞。因为它只对这一句起作用。
一骑红尘妃子笑,转折的也很别致。回望、千门开、妃子笑,这三者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联系。但结尾一出,联系就出来了。
无人知是荔枝来。原来是在说荔枝。这依次打开的千门,那么秩序井然,是为了把传递情报的千里驿站变为运送荔枝的特快专递。了解荔枝以及这段历史的人,就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了。尤其是那个“笑”字,使我们不得不想起“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故事。两个妃子的“笑”虽然具体原因不同,却又有着极其相似的一面。这里的讽刺意义是巨大的,这也体现了诗的艺术力量。
说到这里,我们需要说一下,诗,尤其是绝句,它的线索是很重要的。前面一首诗的线索是战争。这一首诗的线索是荔枝。看似关系不大的四句,通过线索联结到一起,似散实连,这是绝句章法的关键。
我们还可以用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来举例说明。
君问归期未有期,接到妻子的来信,问我归期。可我实在不知道归期在何时。
巴山夜雨涨秋池。我现在在巴山,秋天的夜雨很大。
何当共剪西窗烛,什么时候我在和你一起剪烛西窗呢?
却话巴山夜雨时。那时我再向你述说巴山夜雨时,我是怎样在相思中度过象今天这样孤寂的夜晚的。
全诗的起承转合都很平淡,但依然可以清晰地分出四个部分之间的脉络。前两句都是写现在,第三句用幻想加疑问的方式写将来。结尾虽然还是沉浸在对将来的幻想之中,却已经结了,表明这是现在的想象。这首诗的主线当然就是相思之情了。因为相思,作者的妻子来信问归期。因为相思,作者雨夜不寐。因为相思不寐而展开幻想,进而设想一个美好的相聚的场面。
绝句的章法千变万化,但主线是不可缺少的,起承转合也是不可缺少的。有人曾经问我,难道诗都是要起承转合的吗?有没有不是这样安排的呢?
一般来说,起承转合是必不可少的四个部分。不论是格律诗还是古体诗亦或长篇歌行,都是如此。长篇歌行或者叙事长诗的起承转合更是不可少的,只是它们变化更大一些。长篇古风更接近于文章的体裁,开头、故事的发展、波澜、结尾,更要环环相扣。它们更需要明确线索,有的还不只是一条线索,有时是一明一暗,有的是两条明线。没有线索的贯穿,不可能把一个复杂的事情写清晰。而诗的起承转合,说到底其实就是线索的设置和安排问题。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杜甫的名篇《绝句》“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全诗是一个完整的春天的画面,这里就没有起承转合的安排。只有动静结合的技巧。前两句是静景,后两句是动景。动静之间婉转和谐。再比如《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第一句是点,第二句是线,第三第四句是面。点、线、面的结合,组成四幅画面。但这样的诗虽然好,可惜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我们看不出作者写作的目的和意义到底是什么。尤其“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一丽一香,有些直白,没有多少精妙之处,内容显得空泛。读完之后,虽然也有许多美的联想,但回味不足。所有的意义都在字面上交代清楚了。这样的诗也可以欣赏,但不宜学。因为缺少波澜,写的再好也是浅的。
通过对律诗和绝句的章法的介绍,下面不得不引出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诗眼的安排。关于诗眼,这是个很广的话题,我们只能留待后面来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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