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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强壮的弱者

[原创][长篇连载] 监 狱 风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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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2 17: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说与事实无关。只看你讲故事能力如何
发表于 2004-7-22 21: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哪!居然你们还不相信我说的这是真的?!!!
发表于 2004-7-22 21: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再有人认为我写的不是真的的话,我就再也不写了!!!
发表于 2004-7-22 23: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要我们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是希望我们同情你?还是希望我们认真去读你的文字?

如果是这两个原因,你放心我会做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不应该把这个帖子放在小说版。小说版是一个讲故事的地方,而不是搏取同情的地方。
发表于 2004-7-24 13: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上这人你什么意思
我也是个住过几年的
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滋味
把你他妈的放进去
你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你自私能说人家是搏取同情!!!
小说版就只能说些假的虚的???
发表于 2004-7-24 13: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们这些人呀!
每天就活在温室里
算了我不说了!!!
气的我还肚疼!!!
发表于 2004-7-24 23: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很奇怪,在里面住过就比别人强,就比别人更经风雨吗?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是真的?你真的假的与我何干?

小说就是讲故事,我写一帖小说杀了人。你有必要相信吗?
发表于 2004-7-24 23: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经历,才能写出生活的原汁原味,不管有过什么的坎坷,都成为了人生的财富,将这些过往进行提炼创作,给人以启迪,这就是写作最原始的意义吧.
我相信,作者写下这么多的文字,是想给自己过去的岁月一个交待,想给自己一个崭新的世界.这些,都和争论无关,请继续写下去.
发表于 2004-7-26 13: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晕啦,怎么回事,强壮的弱者,怎么又义气用事了!

不管是小说还是故事,你只要自己知道是真是假就成了,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和别人对情节的认可。如果你一味追求他人的言行会对你的帖有何影响,那你错了,你为了别人的观点生气,何必咧,这样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拜托,读者来砸砖,你应该高兴,换句话说是你的幸运,你不应该这样,难道你喜欢回帖的都是奉承话么?不要动不动就说不写不写了,那样显得很幼稚,你说呢?更何况这是你的“亲身经历”,你想通过文字来让大家认识监狱的一些生活........这很好啊,再说你写到这份上了,半途而废,你没什么,我都觉得可惜了,拿出自信来接着写下去吧!你比我们多了这一层经历,更应该磨练了你的性子啊,怎么会这么浮躁呢?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只是我不会评论,只能鼓励你!

:)以上的话我说得重了些,请您莫见怪!听与不听全在于你自己!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7-26 13:29:47编辑过]
发表于 2004-7-27 17: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说的有道理!
我这个人呀!就是他妈的这种逑样!不是个好东西
发表于 2004-7-29 11: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 十 九 )  暗  战  (上)
  王勇走了,头铺的位置便空出来了。一个上午,就这么空着。
  现在号子里的几个,只有阿飞和鬼子六相比起来算是个社会上的混混,而鬼子六相对要混得好些(从穿衣上就能看出来),但阿飞进来得要早一些,有好几个同案分布在其他院子,六院的那个可能还有点关系已混成“跑号”的了!因此在头铺的继承权上二个各有千秋。
  在号子里头铺的选择上,干部及跑号的一般奉行不干涉内政的原则。
  阿飞绰号“小飞侠”,据鬼子六说,他打架时背后插两把剑,腰带上插两把菜刀,很可笑的,只能在他们那一片住宅小区算是个人物。
  鬼子六,既然能得此绰号,据阿飞说,他实在是鬼得厉害,只会吹牛,在社会上混时骗人无数,只能在他们那一片住宅小区算是个人物。
  噢!原来这两人只是些小混混,势力范围仅局限于自己生活的那一小片地方,那么大混混是什么样呢?后来我才知道,太原市确有些大混混,只是没有今年枪毙的东北的刘涌那么有名罢了。这些以后再说。
  不管谁混得如何,总得有人睡头铺呀!
  午饭过后,到睡觉的时候了。头铺的位置还空着。号子里气氛压抑。
  这时,鬼子六开腔了。他俨然很尊敬地样子招呼众人:来!把阿飞的铺盖搬过去!
  一言即出,号子里顿时活跃开来。便有人给阿飞搬铺盖。
  阿飞并没有当即应允,还是谦让了几句:不用不用,谁睡不一样!都是些弟兄们!
  但是,还是确定了阿飞的头铺位置:西墙根。鬼子六则把自己定位在东墙根,大概他深谙:在家靠房,出门靠墙的道理吧!阿明挨着阿飞,陕红凯挨着鬼子六,我还在中间,王世宏还睡地铺。
  王勇走了。这个彪悍后生的离去于我仿佛掀走了沉重的一页。现在,我和号子里的几个都熟了。虽说我现在每天洗饭盆,但再来个新人洗马桶后我就可以升级为打被垛的了。每天打完两次被垛、吃完三瓢两圪旦,我就可以什么也不干,幸福地发呆了。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午睡时,看着我们五个人幸福地挤在坑上,我忽然有了一种认同感,就觉得我终于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这种想法好象很可笑,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说意味着不可预料的危险的减少。这种感觉,真好!
  黄昏时分,又调号了。我们号子现在人太少,从六号调过来一个。六圪旦说,把老崔调过来。
  老崔,大个子,长着一张憨厚的脸和两片女人一样琐碎的嘴。自称也是个混混,自称认识谁谁、谁谁,自诩常在哪哪、哪哪喝早茶、吃大餐。但我看他那张不知疲倦谍谍不休的嘴,就觉得他混得并没有自夸得那样好。我的推断得到证实,阿飞他们说老崔只知卖逑个嘴,逑的个真本事也没有!纯属一个劈×犯!
  鬼子六问:那明天谁倒马桶?
  阿飞一瞪眼:他倒么谁倒!又向王世宏一呶嘴:明天早上你和老崔倒马桶,以后你洗饭盆!
  王世宏感激地点点头。
  一会儿,老崔抱着铺盖卷过来了。当六圪旦在他身后“咣铛!”关上号门后,他大马金刀地把铺盖卷往坑上一放就开始不停地说呀说,内容无非是些社会上的事。我们没人吱声。阿飞在地上七步一转身地踱步。鬼子六的双眼滴溜溜乱转。老崔自言自语了二十多分钟后见没引发任何反应,便“啧啧”两声,以一句:“这年头,咋透来!唉——!”而告一段落。
  这时阿飞开腔了:“老崔,这里头你也知道,你在那个号住得时间再长,到了这个号也是个新人。水土么,咱们就免了吧,明天起你洗马桶擦地吧!”
  “能行能行!那有啥不行的!都是这么过来的,谁不知道呀!洗个马桶擦个地算个逑啥呀!规矩么,谁也要守!咱们社会上混的后生……”老崔又开始了第二轮的自言自语。
  晚上,老崔和王世宏睡在地铺上,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忠实的听众,终于能大谈特谈他在社会上诸多惊天地泣鬼神的事绩……
  第二天一早,老崔乖乖地洗开了马桶、擦开了地。而我,起床后也自豪地张罗着打被垛。一切秩序井然。
  放茅时,鬼子六和这个号pie两句又和那个号pie两句,俨然大油的模样。听人说他刚进来时,王勇怕日后收拾不住他,服水土时可是颇下了番功夫,全号子人都上,能用的招全使,可把个鬼子六整得斯文扫地抬不起头来。而今天,他总算混出头了!虽然他不是头铺,但从他言谈举止上分明能感觉到,不是他鬼子六当不上,而是他把头铺大度地让给了别人!其气焰咄咄逼人哪!
  阿飞应该能感觉得到,但他什么也没说。任何时候责、权、利都是相对应的。头铺睡的地方宽、别人家里若能送进些吃的来由他分配,但他也要相应承担诸如找些炮一类的义务。毕竟,这是重中之重呀!全号子里都已旱了很长时间了。阿飞已托六圪旦联系他那个在六院跑号的同案,希望能给送来两包黑玉蝶抽抽。(玉蝶,烟名,无过滤嘴,劲大,一根玉蝶烟可以分开卷四小炮或三大炮,社会上仅卖五毛钱一包,可以说物美价廉,颇受犯人用户的好评。)
  我隐隐感觉到,好象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发表于 2004-7-29 11: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 二 十 )   暗   战  (中)

  从这天下午开始,我的肚子就觉得不舒服,但我想还是强忍着吧。
  晚饭后,肚子愈发难受。一摸,还胀得老高,里面瓷实实的,憋得厉害。阿明让我扒到窗台上,看六圪旦过来时让他开一下门,去放放茅或许会好一点。
  我扒到了窗台上瞄着。但只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一勾一勾顺着嗓子眼往上冲。强忍了几次后,我终于憋不住了,冲到马桶边,盖子刚掀起来,“哇!”,一股污物喷涌而出。好难受!我真的是换水土了吗?
  “以后吃饭注意点!土豆皮不要吃。上面那么多泥,把你肠子糊住了,只能从上面出。”经验丰富的陕红凯依旧冷冷地说。
  原来是入监一个月来,每天饿得眼发蓝,饥不择食,每天中午、晚上两瓢菜汤中仅有的几块土豆一丁点也不敢浪费,土豆皮上连着泥也得强咽下去。今天,淤积于腹中的泥沙终于给我服了一次水土!
  我站在马桶边大吐特吐。最后实在没什么可供吐的了,还在那儿干呕。古人说,贪多嚼不烂,就是在说这些土豆皮么?
  “卖货停够三个月了吧?”
  “快了快了,再过几天就差不多了!”
  这我才知道,看守所里出于对人权的保障,原来每个月都卖一次货的。家属给犯人送的钱不能以现金的形式存在,只能存到看守所的帐上,到卖货时犯人可以用来买些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这么个充满人道主义的举措为何停了呢?我满腹狐疑。
  原来,五院有个号子里的几个犯人想越狱逃跑。他们中有个说自己会修自行车。于是爱占些小便宜的某公安便每天把自己的或亲戚的自行车推来,找些改锥扳手让他修、其他人擦得锃亮。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他偷偷把改锥扳手留在号子里晚上封号后,一人在窗户上放哨(墙上有巡逻的武警,这儿称之为“大兵”),其他人轮流挖洞。功夫不负有心人,洞挖好了!
  看守所的格局是,几个院子被一堵墙围起来,外面还有一堵高墙,上面架着电网。两堵墙之间是两米宽的一条走廊。几人出洞后,沿走廊来到最前端,找到出口!一道铁门之外便是市局五处(预审处)的办公楼,从那儿就能回到花花世界!
  不幸的是,他们看到一个硕大无比的铁锁,快有人的脑袋这么在!他们估计,砸一辈子也砸不开这个锁。怎么办?回去自首吧!于是,一行人又沿原路返回,钻进洞回到号子里,高声呼叫要坦白,要老实交待未遂的越狱行为。
  走背运的人啊!事后他们才知道,那个硕大的铁锁就是个坏锁,是个外强中干的摆设,只需一个小孩轻轻一拽就能拽开。而他们当时所缺的,就是那么一点点勇于尝试的精神。造化弄人哪!
  此事惊动了南看,惊动了五处和市局的领导。爱占小便宜的某公安被处分,号子里的几个都戴上大镣以示惩戒,同时领导们决定:不能让犯人们吃得太饱能挖洞,南看停止卖货三个月!
  城门失火,涣及池鱼!得知事情原委的我,对他们这种极端自私的不道德行为,很很在心城痛斥了一番。
  不过,毕竟,三个月的期限就很快要到了!
  卖货了!
  六圪旦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给各个号布置任务:这个号给他买一箱方便面,那个号给他买十根火腿肠……轮到我们号,六圪旦在号眼上很恼火:“一帮子挨逑货!就大学生有一百块钱!算了,就给老子买两个水果罐头下下火!”
  “六哥,我爸没来看我?”阿明在问。
  “六哥,我家里前几天来看我时还给我拿了双布鞋,就没给我上些钱?”鬼子六在问。
  “六哥,我老婆没给我上些钱?这个死鬼!”阿飞愤愤地。
  得到的是一一否定的回答。 
  六圪旦离去后,号子里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自称在社会上混得如何如何,原来,哈哈!也不比我强到哪儿去呀!我心中暗喜。
  “大学生!一会儿叫你买货时,给六哥拿两个罐头,搬箱子面,还有钱就都买了肠子!”鬼子六命令我。阿飞没吭声。
  与别的号满载而归相比,我们就寒酸多了。我很轻松地把东西搬回号子。罐头,在半路上就被拿走了。这箱方便面,毕竟是我花钱买来的呀?它是属于我的吗?我扪心自问,总觉得不大可能。
  “放那边!”鬼子六一声断喝打碎了我的幻想。我咽了咽口水,把方便面放在阿飞的铺前面,还有两根火腿肠,散发着诱人的色泽的香味。
  鬼子六拿起一根扔给阿飞,把剩下的一根一折为二,一半给阿明,另一半自顾大嚼起来。
  我眼巴巴地看着,不由地想起阿Q的话来,那是我的火腿肠!很香很香的两根火腿肠!阿Q的钱丢了姑且还知道可惜,此刻,我的东西被别人享用,叫我如何不心痛!但我又能如何呢!敢服股吗?不敢。那就只好让他们吃吧,我还有一箱子方便面呢!
  第二天早饭,糊糊打回来后,阿飞给鬼子六、阿明各发了一袋方便面,自己也拿了一袋,揉碎,泡进糊糊里,过一会儿,方便面膨胀起来,散发出的调料味勾起了我对美食的向往。阿飞开始慢慢享用,其他二人也如此。整个过程中,没人看我一眼,我仍旧只能眼巴巴看着我的方便面也沦为别人的腹中之物!
  晚上封了号后,闲聊时间,鬼子六向阿明使了个眼色。阿明凑到阿飞跟前,“飞哥,吃包面哇么!”
  阿飞瞪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那咱们就吃点瓜子吧!”
  他拿出一包面,揉碎,撕开,摊在铺上,“来吧,吃瓜子!”几人闻声都围过来,一丁点一丁点地拈起方便面的碎屑吃。噢!这就是吃瓜子呀!
  几天以后,方便面的数量锐减!不过这和我没关系!反正它又不是属于我的,早点吃完才好呢!省得我一直眼馋!
  大概中外交方面的努力没取得任何成效,反正阿飞没有从跑号的同案那儿得到半根烟,只得到一句很扫兴的话:“有逑!我还旱得厉害呢!”再加上鬼子六日益嚣张的势头,阿飞开始在本号子内寻求支持。
  马克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此次帐上有一百元,说不定下次就会有二百元!于是,此刻的我就成了阿飞拉拢的首选目标。
  当箱子里的方便面由一百袋锐减至十多袋时的一天早饭时,阿飞突然扔给我一袋:“泡个面吧!以后,想吃就过来拿!”话虽这样说,但我哪敢呀!我受宠若惊地接过方便面,学着他们的样子,揉碎、泡进去,一会儿,膨胀起来了!一尝,果然美味异常!此物只应天上有,号里能有几回闻呀!
  就在这天的晚饭后的闲聊时间,鬼子六突然来到踡缩在坑角的我的面前,盘腿坐下,开始象个文化人一样,与我探讨起有关大学生活的话题。谈吐之间少了些脏话,多了些做作。
  社会经验虽少但很敏感的我感觉到苗头不对,再看看阿飞不时投过来阴沉的一瞥,我只敢敷衍了是,任鬼子六在那儿回忆光辉的童年时曾取得过的第三名的好成绩。
  总的来说,看守所或是劳改队里,人与人之间很简单,人与人斗争的目的也很直接,为了一口吃的马上就能翻脸。你能给我吃饱我就听你的,或是你能让我干的活轻点我就听你的,一但达不到要求,马上就会转而投靠别人。就是这么赤裸裸。
  不过,社会上的君子们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发表于 2004-7-29 11:24:00 | 显示全部楼层
(   二 十 一    )             暗     战            (  下  )
        
           已是腊月二十几了。
           下午,六圪旦突然出现在号眼上:“四院出事了,把瓜皮调过来了,老朱说先放你们号,一会就来。”说完“嗖”消失了。
  正嬉戏的人们霎时寂静下来。
  跑号的有大有小,六圪旦仅属于小中的渺小一族,而六圪旦所称的“瓜皮”,就属于“大油”一类。好象是瓜皮正在号子里喝酒,被五处的领导抓了个现行。瓜皮一类大油们喝个小酒,南看的领导都睁只眼闭只眼,本院的干部们忙前忙后就忙些为其偷偷买酒买菜。可惜,今天撞上的是五处的傅处长!傅处长痛斥了本院干部们一通后,要求对瓜皮等几人“严加处理”。这可难住了干部们。处理得轻了交不了差,重了对不住瓜皮平日里对自己的好多关照,怎么办?算了,调个院吧!干部们终于想出了这样一个两全之策。
  但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正当四院的干部们暗喜稳稳地送走了瓜皮时,三院三号的头铺二铺们犯愁了。是啊!四院的大拿,到了你号里,敢把他如何?你能把他如何?让他睡头铺?不甘心!给他服水土让他洗马桶?没这胆子!头脑简单四肢也欠发达的阿飞又开始在地下七步一转身地踱步。鬼子六没吭声。我料他也不敢。他应更深知人之善变,如果出的馊点子让瓜皮日后得知,那还有好果子吃?陕红凯依旧冷漠,他在整理他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他也下了判,年后就要开拔去劳改队了。我也不敢再在坑角幸福地发呆了,而是紧张地分析瓜皮的到来会不会对我现有的地位造成影响,分析结果是,不会,因为这是他们大油之间的事。
  晚饭过后,“咣铛!”一声,号门开了。
  一个犯人抱着硕粗的铺盖卷进来,放在床上,站到一边。
  又一个犯人拎着一大包如脸盆、香皂、换洗衣服进来,放在床上,站到一边。
  又一个犯人拎着更大一包进来,全是吃的,放在床上,站到一边。
  这时,才缓步踱进一个留着标准的板寸的后生(因为我们全是光头,他那一头寸长的黑发着实让人羡慕)。他衣着整齐(不象我们,衣服上总有些抠掉了扣子的痕迹),披着军大衣(这可是大油阶层才有的装备!)。他身材不高,但看上去很壮,脸色红润(我们的脸色?只能算是菜色),脸上的肉横着长,小眼里发出的光一看就不属善良之辈。
  瓜皮是我这一生见到的第一个长着凶相的人。与他相比,王勇阿飞看上去就是忠厚青年,而鬼子六则是谦谦君子了。
  六圪旦谄笑着跟着过来,“就睡这儿吧,将就一下么!”
  瓜皮嘴角一动,算是回答了他的殷勤。他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向那三个给他搬东西的犯人一挥手,:“回去吧!告诉老苏给我拿点烟过来!”又扭头向着六圪旦:“没事儿!我,到哪儿不一样!”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但更象是冷笑,桀骜不逊、鄙视天下的冷笑。
  六圪旦碰了一鼻子灰,谄笑着走了。他也不敢安排谁谁一定要睡头铺,因为,号子里的潜规则嘛!强者为王!
  号门锁上后,头脑简单的阿飞这次没有发简单。他一挥手,“来!把瓜皮的被褥铺到我旁边!阿明,你往那边挤挤!”瓜皮对此安排也点头同意。可能他这人不太计较一日之短长吧。于是,铺的问题解决了。
  第二天一早,王世宏和老崔乖乖地去倒马桶,我打被垛,阿明叠被子。没有人敢指使瓜皮干任何什么。大概是他的势头压倒了这些小混混吧!
  瓜皮呢?他还在呼呼大睡。放茅时还不起床还睡觉,这在以前是谁也不敢做的事!谁不怕可怕的皮刷子打呀!可瓜皮不怕。
  瓜皮虽说是挨着阿飞睡,但他的被子又厚又在棉花又柔软,占的地方比头铺还宽。阿飞本来说瘦,家里给送的被子又薄。此刻看看坑上,优势谁优谁劣已非常明显。
  号子里的人们在议论。借此表示一下自己的看法。
  阿飞笑着(他可是很少笑的)说:“这个瓜皮,昨晚快把我挤到墙上了。”阿明因是和瓜皮打颠倒睡,也在嘟囔着瓜皮睡着以后乱踢腿把他踢了一脚,鬼子六在问昨晚是谁打呼噜吵得他睡不好。
  就在人们眉来眼去之时,四院有货送到。
  六圪旦领着一个衣着同样整齐的犯人进来。他叫醒瓜皮,放下好几包白桂花,好几包黑玉蝶,一个打火机,走了。
  瓜皮伸伸懒腰,打个哈欠,留下打火机和一包桂花,把其他的往阿飞铺上一推:“留点大伙抽的,其他的放起来。”
  众人的眼全亮了!这么多烟!有好几包呢!白桂花就不敢想了,黑玉蝶就能抽好长时间呢!居然还有打火机!以后就不用搓火了么?但是这么多烟,往哪儿放呢?看守所里经常查号。届时犯人站到南墙根,干部或武警搜身,号子里由干部或武警进来把铺盖全抖开看有无违禁品。这眼看就要过年大查号了,这烟倒是好东西,但能往哪儿藏呢?
  瓜皮拆开一包桂花,给阿飞、鬼子六各发了一根,点着,深吸一口后,一看,烟还在坑上。再看看阿飞一筹莫展的样子,瓜皮很纳闷:“你们坑洞里就没有掏的洞么?”
  洞?我们都愣住了。坑洞里只能放些饭盆等杂物,哪里有洞呀?
  瓜皮确实很机智,不知是先天的智商高还是后天的锻炼使然。他不在问什么,只是一挥手:“先把烟放一放,马上就开干!”
  放完茅后,号门被锁上了,接下来该是吃早饭了。此刻,干部们开始起床、洗漱,房顶上巡逻的武警也不再转悠。因为,相比起来,这是一个最不会出任何意外的安全时段。就在这个安全时段里,我们开始挖洞了。
  在哪个坑洞里动手呢?瓜皮给我们讲,不能靠角,越靠角越容易引人怀疑。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所以要在最外面一个坑洞里动手!
  号子里的坑是砖土结构的。南看几十年的年龄使土坑的泥土有些发酥了,比较好挖。我们用牙膏把子细致地把这个坑洞里靠后上部的一块砖头四周的泥土慢慢抠出来,倒进马桶里。这可是个细致活:人只能趴着,头是伸不进去的,只能把手伸进去后凭感觉抠。但是,对香烟的向往超过了趴得腰酸抠的手疼等任何不适。除了瓜皮和阿飞,其他人轮流趴下去抠。我不抽烟,他们一个个自告奋勇地接替也没人肯让我抠。
  终于,约莫半个小时后,一块砖取出来了!
  剩下的工作就简单多了:里面全是土,好抠,把洞扩大到能放下两三条烟的空间就可以了。然后把砖头放进去,摆齐。地上的土要处理干净,不能留下丁点破绽。
  最后,瓜皮说,要往里面放两三双鞋,不能多了也不能没有。这样,大兵查号时才不会对这个坑洞产生怀疑。
  烟藏好了。外面只留了一包白桂花和一包黑玉蝶。打火机?瓜皮说查号时藏裤衩里头。大兵不会捏咱们的旦。众人们心悦诚服地哄堂一笑。
  就要开早饭了。瓜皮让给每人都发一袋方便面,一会儿往糊糊里泡。
  瓜皮说,这些面算个逑!号子里就是缺烟,哪能缺了方便面!烟哪怕就咱们抽白的板油们抽黑的,但方便面板油们得有的吃,吃完了再闹来呀!连这个都做不到还当个逑的大油!
  阿飞和鬼子六无言以对。早上刚起床时他俩还眉来眼去,颇有些联合起来对付外来势力入侵、恢复自己地位之意。但瓜皮的这几句话,把他们这些念头都吓没了。什么联盟,什么头铺,在物质利益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直到走,阿飞也没有给瓜皮腾出头铺的位置。那样就太伤自尊了。但他每晚就那么被身边的瓜皮挤着,只留下窄窄一条,比我们睡的地方宽不子多少。
  一切的暗战,停止了。
发表于 2004-8-1 14: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十 二    瓜  皮

  瓜皮懒懒地起了床,已到了开早饭时间。
  轮到我们号打糊糊时,瓜皮还未完全穿戴整齐。但是六圪旦已经在外面叫了:“三号!打饭!”
  瓜皮淡笑着冲着阿明:“明子,给捎上。”
  捎饭是不允许的。让别人捎着打饭说明你要大油。干事们就要用皮刷子猛抽:“操!耍大咧!老子要把你打成板油!“所以,除非腿折了或高烧五十多度实在起不来,是没有敢让人捎着打饭的。
  但瓜皮就是这样淡淡地向着阿明一笑,吩咐了一声。好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阿明迟疑了一下,还是拿着两个饭盆出去了。
  走到饭桶旁边,阿明赶忙陪着笑解释:“六哥,瓜皮他……”
  “知道了,快走吧!”六圪旦不耐烦地一摆手,居然没有深究!
  于是,我们都知道了。瓜皮不仅在四院时耍得大,到了三院余威犹在,干事们也需考虑三分,六圪旦自然就不必说了。但是到底他是谁的关系才使他耍这么大,我最后也不知道。只知他还只是个小混混,还需要干部方面的关系,而不是诸好“南二伟,北道行”,或汪洋、刚头、小四毛等,威望已大得到了哪儿都有人尊敬。我猜想瓜皮的关系最小也是个处级干部。
  早饭过后,照例是阿飞的踱步时间,但今天他没踱。
  号子里的人们,两三个在抽白烟,其他几个在卷炮。我不抽烟,便给他们放哨。首次值此大任,我激动不已。我不仅利用反光镜紧盯着办公室方向的动静,还不时地看看对面墙上是否有大兵溜达过来。我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决心取得放哨工作开门红。
  用来卷烟的纸是太原日报。据听说用山西日报撕下来的纸条卷起来的炮就是不香。这一点让我很纳闷:都是太原产的纸,味道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也许是心理作用使然?不过没文化的人特喜欢盲从这一点倒是真的。
  很快,炮卷好了。用香烟将卷炮对着后,板油们津津有昧地抽了起来。只有瓜皮一个人是用食、中指夹着烟,也就是社会上人们抽烟时的常用姿势。而其他人,包括阿飞和鬼子六,一律是用拇、食指捏着烟嘴,五指踡起来虚虚地包住烟。这是号子里抽烟的常用手型,一有情况一把就能把烟捏灭团在手心里,趁机扔掉后,打死也不承认刚刚抽烟了。
  瓜皮盘腿坐在他松软的铺上,淡笑着看着整个号子。他对阿明说:“明子,给我卷个炮。很久没有尝尝卷炮的味道了。再搓个火,让我看看你的功夫怎么样。”
  阿明眉清目秀,年轻,修长身材。有这么个小伙子给自己做些杂活,这者大油的表现。在劳改队这一点发展到了极致,小伙子成了小瓜旦子,不仅做些杂活,还要尽到妻子的义务。不过这是后话。
  阿明白皙修长的双手灵巧地卷好了一根精致的炮,夹到耳上,又从某个褥子的角上拽了些棉花,撕薄,裹些烟灰,双手把它搓紧,又看了看瓜皮的新白边鞋,说瓜皮的鞋底上纹路深,好搓。阿明把手伸进鞋里,先轻轻地把棉花条搓瓷实后,左手摁右手,用前后急速搓动,五六下后,一缕青烟升起,同时一股焦味传来。阿明把冒烟的棉花条轻轻拉松,用力一吹,着了!
  瓜皮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也拽了点棉花,在里面放了点烟灰,用手搓成条后,拿了一只阿明认为底子纹路不清不好搓火的旧白边鞋,之后,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墙上,不是用又手而是用单手,前后几下搓瓷实后,用力前后拉动。几下子,一缕青烟升起,同时一股焦味传来。搓着了!
  看来,瓜皮并非等闲之辈。这等技术,不是三天五天能练出来的,况且这东西也讲究个悟性。瓜皮在这方面就很有悟性。
  瓜皮蹬上白边,开始和阿飞一样的七步一转身地踱步。
  瓜皮说,透他妈!老子出去后,不穿宾度王了,改穿白边!到了开化寺舞厅,上面是皮尔卡丹,下面是白边,准吓他们一跳!老子要在舞厅正中央卷个炮、搓个火!说明老子不忘传统!
  众人附合着一阵大笑,纷纷表示类似的观点。鬼子六说出去后,要给家里的每间房子编号并写到门上,要在每扇门上挖一个号眼,时不时还要查查号。阿飞说出去后,每天早上要把家里人叫起来放蓣。众人们又是一阵大笑。
  瓜皮踱到号门旁,用手指在铁门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冀”字。这个字行中带楷,很见功底。
  瓜皮说:“我姓冀,北田共的冀!叫冀××。”
  瓜皮踱着步,指着铁门上的字说:“我在家没事干时,就找了几个字帖,专找”冀“字练。看我写的这个字!你们谁能写这么好!”
  瓜皮作为一个混混能有这点书法的爱好实属不易。虽说他的书法仅是一个字的书法,但这也属高雅的文化味十足的爱好。后来我发现,混混们若真心真意有了某些文化味十足的爱好,那多半要出大事。比如杀人魔王王彦青喜欢钻研微积分,汪洋喜欢物理化学,等待。
  瓜皮也爱猜谜语。
  瓜皮踱着踱着,说,我给你们出道题。
  瓜皮在笤帚上拽了几根细枝,折成六根一样长的,摆到坑上,摆成两个连着的三角形:


  瓜皮说:“我说的题你们每个字都要听清,每个字:两个正三角形,如何只动一根,让坑上变成一个正三角形,一个标准的正三角形?”
  “什么是正三角形呀?”王世宏问。
  “就是等边三角形,三个边一样长!”
  众人开始思考,有的动这根,有的动那根,但总是不行。
  瓜皮洋洋得意地踱着步:“给我出这个题的人说,把我脑子想烂也想不出来,结果,我想了整整三天才想出来。我敢保证,就你们的智商,把脑子想烂也想不出来!”
  我也在思索。很明显,六根小棍,两个三角形,只动一根是绝对变不成一个三角形的。说明得想些歪招。
  突然,我眼睛一亮。
  ……
  ……
  众人看着愣了一会,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瓜皮出了题还不够三分钟。
  瓜皮“嘿嘿”地笑了,说,大学生就是有两下子!
  于是他宣布,以后他出谜语时我猜中后不准先说出来。
  瓜皮随后又给号子里除我之外的众人出了几个字谜,如:安字去了宝盖头是个什么字,上头去下头下头去上头左边去右边右边去左边,等待。反正都是些需要动歪脑子的字谜,不能只正常思考。不过正常思考那些众人也猜不出。因为他们普遍承认,从小最怕动脑子,到现在脑子就象生锈了,想动也动不了了。
  不过,在瓜皮和我住一个号子里的这段时间内,也没见过他有过喝些小酒呀这些大油的举动。是他的关系户和他的关系不牢固了?还是他只能扎根于四院、换到三院就耍不大了?桔子在淮面淮北不一样,瓜皮在四院和三院的差距为何就这么大呢?
  难道所有的跑号的都是这样,换了院子就不行了么?
  当然不是!比如四蛤蟆。
发表于 2004-8-1 14: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瓜皮出的这道题,有人能做出来么?
小心,别把脑子想烂了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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