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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源静物语』(全篇完+番外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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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06: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9.『冰潭重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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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吉野冰谭。

她暗暗记下白天去冰潭的路线,为的就是今夜的行动—— “唔……痛!”一个耸出的冰尖划破了少女的小腿肚,最衷爱的滑雪服因此壮烈牺牲,四周的阵阵寒气冲击着她外露的肌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啧!”

少女暗咒一声,孩子气的往先前害她受伤的方向揣了一脚,但脚地一阵打滑,重心向后倾倒。

一股强劲的力量从体内猛然迸发迅速的提升了少女人神公愤的平衡能力,让她险象还生的没摔死在一地的冰尖之上。

“雨泽!你没事吧?”

一个沙哑低沉的中低音从少女的口中蹿出,没有平日的孤傲与冷漠只有那份止不住的关怀与心焦。

“喝!”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原地立正,可转念一想,马上对“住”在她身上的幽魂训斥道:“冷面源!不是叫你别插手吗?若不是由我亲自寻找,她是不会出现的!”她负气的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住脚步,一个转身面对冰壁继续“教导”:“还有,绝对不许再次动用我的嗓子说出你的声音,绝——对——不——行!”那么低沉又极其赋有磁性的男性中低音从她的声带中冒出,是她至今难以释怀的一条。

[我知道了。] 温柔的嗓音怀着对她深深的不忍,毫无怨言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她坚强的心一直是他永远奢求的瑰宝,为此不驯的他愿意向她臣服。

几百年前的他是老天皇最疼爱的皇子,如今却心甘情愿的住在一个无名小卒的身上。

怨吗?

源义经也曾几度这么自问,但透过少女的双眼望着冰壁上的倒影,每次他只能一笑置之,并以极其轻微的声音在心底自嘲。

几百年前,在一次阴险的密谋中,他失去的不止是他的生命,还有他最珍爱的人。当那个长着七片羽翼的奇人告诉他,还有一次重回人间的机会,他沉默了。站在生命的端口上,他犹豫了。在一旁,他静静的看着他今生的躯体化作双胞胎中另一个人的养分,那时,他的眼里淌下了在百年之前就流干的泪……

望着那个带着两个人的生命而活下去的孩子,他迷茫了。当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眸锁定在沉沦于虚无空间中的他时,他无措的竟妄想躲避那瞬自欺为巧遇的交集。可孩子伸向他的小手却扭断了他逃避的心绪。

渐渐的,他正视了这个因他的默许而杀害了他肉体的孩子。而孩子也只在他出现的空间中笑得特别的甜。他们之间有了一种淡淡的、温馨的的联系,像父女、像叔侄、像兄妹、更像一个原本是完整的,最后却被强迫分离成两份的灵魂。

那一次,在孩子入梦前,他与平时一样在孩子的额前落下了一个包含祝福的晚安吻。但是,就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他竟然意外的进入了孩子的体内,那股甜甜的奶香成了他安定神经的良药。

终于,他沉睡了,在孩子的体内隐匿着,一直等待着被再次唤醒……

         ※       ※       ※

辛·所罗门——七翼圣职天使,源义经口中的奇人,展泽眼中的怪人。他对她最后的荐言:“源义经再世投胎的躯体是被你所杀,你理应完成他最后的愿望。”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展泽在心中低咒那个令她极度作呕的圣职天使。

啧!当时只要那个变态天使能稍稍移动一下他的尊足,往源义经的背后踹上一脚,那今天也不会惹的一团乱!——一想到那个天使,展泽的心情就没一次好过,还没待她在心中骂个够,源义经的心声以压倒性的占领了她的心空。

[雨泽,雨泽!我感觉到了“她”就在附近!好近,就在……] 从知道她叫展泽的那一刻起,源义经每次叫起她的名字,都会莫名其妙加一个“雨”字,一开始她有些难以接受,听久了也就习惯了。

感受到心空中另一个灵魂的激动情绪,展泽十分体谅的拍了拍自己的左肩背,以此来安慰这个从不喜形于色的冷漠的灵魂。

冷面源,别激动,快接近冰潭了,我不希望因你激动的情绪,让我被雪崩活埋在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乌龟不上岸的鬼地方!——展泽同样以心灵感,应来训斥着这个近日来越来越情绪化的男人。

源义经在激动之余,仍不忘为自己的名誉而奋战。

[小鬼,我哪有激动啊!] 嘿,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抿了下嘴,对此不屑一顾,全神贯注、小心谨慎的往冰潭前进。

[你……唉,我的泪早在那时就已经流干了……]源义经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顶了回去。

男人面子是最重要的。——对于这种超级沙文主义的论调,展泽一向嗤之以鼻。显然,眼前危难重重的天然冰穴隧道,远比缠在身上十六年的百年冤魂更具吸引力,或者说是更具挑战性吧。

在这阳光照不到的冰穴中,只凭几缕冰层的反射光,便能映照出道道通往地狱之们的捷径,但这些却难不到再次攀登险境的展泽。借着几寸微弱的反射光,她看见了冰壁上拥有一双血目红眸的身影。甩了甩头便在心中嘀咕道:下次一定要记得叫小诺把隐形眼镜颜色换掉,要不然大半夜起身时,连死人也会被它吓活了!

[嗯,嗯。]源义经深知其中道理,赶忙两声迎合。

轻挑颇为英气的眉头,展泽有点愠怒的道:“冷面源,谁叫你复议了?”

的确,源义经也几度被那双如同嗜血狼的眼镜吓得魂飞魄散。这副有色隐形眼镜是展泽的挚友曲诺,专为她设计并制造的,具有电子扫描仪的夜视镜。有了它的存在,即便身处更为变幻莫测的镜子迷宫,也难不倒酷爱冒险的展泽。一贯信任曲诺所设计的电子设备是她的习惯。不是因为设备的一贯优良,而是对于曲诺她有的是无尽的信任。

愠怒地气息回升了四周的温度,只可惜源义经的心中正下阵阵寒冬之雪。

就在热力濒临界点时,展泽左眼的视网膜上渐渐地浮现出一个浅紫色的薰衣草图腾,优美细致的线条流畅的绘出上帝所赐予的一切,生命的动感在体温的不断上升中爆发,在展泽性情巨变时,图腾化做无形的柔绳羽纱,轻易的止住她喜怒无常的脾气。

丝丝的清凉似乎掺合着一阵令令她安心神往的草香,这副隐形眼镜亦是她情绪动荡时的制动器!

“草……”她不由自主的轻声低喃着挚友的昵称。徨若把秀美的图腾当成她的分身。轻轻地抚上垂下的眼帘,展泽的手指仿佛触及了自己久候的珍宝,她的真挚与温柔的令旁观者在惊奇之余也心颤不已。待左眸中的凉意尽退,她便像无事人般的露出会心一笑。

旁观事态发展的另一份灵魂对她的无心之举,有着几丝不愿被他人察觉的没落与无奈。

[我……] 源义经无言的收住了声。

自己的甘苦还是由自己来品尝吧……——他的自嘲有被他丢回心底的最深处。

一回神,展泽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便迅速的褪下了那副视若珍宝的隐形眼镜。清晰的视野顿时变得十分昏暗模糊,在外在条件不足的情况下,她现在的举动就如同在慢性自杀。

虽然她知道她的能见度几乎为零,但她仍果断的把那副眼镜小心翼翼的存放在她的上衣口袋里。

忽然,她的手指碰到一个异常坚硬的东西,冰凉的触感、舒适的质感唤醒了一部分差点被她抛之脑后的记忆。一缩手,她似乎有些犹豫,在心底权衡一番后,却又迅速掏出了那个东西,趁心神平静的刹那,立刻套上了她的左腕—— “咯噔!”

如同夜明珠的材质,银色的手环在暗黑吓人的冰穴中放松出点滴的温暖光芒与无“他”回应的静谧!

此时此刻,源义经才惊觉展泽在她自己的左手腕下了一道阻断两人联系的封印!

[雨泽!为什么——!]          ※       ※       ※

凝望着手腕上宽约一寸,且正放着送点滴银芒的手环,展泽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歉疚。

镂空的石蒜图腾并没有在银芒的增添下显出它的本色,这份银亮的色彩是它耀眼的伪装,亦如同它暗藏深夜也会受到他人瞩目的主人。

[雨泽!不要一意孤行啊!没有我的力量与曲诺的协助,你定会葬送在冰潭之中……] 然而,展泽在带上手环的同时,亦失去了于源义经的联系,如今的她就像可怜的盲者,正步步的拉近与死神的距离。

[雨泽!为什么,你每次总是喜欢一个人扛下所有的重担呢?为什么……] 源义经声声焦急的叹息传送至心海的边际,可每次都被无形的心墙挡回了彼岸。他不死心的望想再度呼唤她,但展泽的举动却吓掉了他的话。

踩在脆弱的冰层上,她的身形显得比平时低矮很多了……哦不,突然下陷的地面缩短了她在冰层上的水平高度!稚嫩的薄冰正承受着超乎极限的力量,龟裂的冰层比易碎的陶瓷更脆弱。卡在冰窟中的身躯,即不能向上攀爬,又不能往下……不,是正在一点点的向下陷落!

她知道现在若任由身体往下陷落,只有被卡在冰窟中等死的份,而她必须活下去!

坚强的心赐予她无尽的动力,潜能往往是在人类濒临死亡的同时才会爆发。她双手奋力向前探索着较为厚实、牢固的冰层,并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要使出几分力到。因为力量过轻只会适得其反,加快其下陷的速度,若太重又会把周身的冰层全部震裂。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赌吧,反正我一向喜兴赌博,不是吗?源……”

展泽习惯性的询问静谧的心空,但话音未落便以行动阻断了他人下注的机会。

使劲一撑,脆弱的冰层在瞬间承受了双倍的重力,在它尚未出现龟裂的痕迹时,展泽一翻手,便让身体顺势翻滚到一旁,而地上耸出的冰尖,则在她翻滚的途中增加了一点小小的难度。猛烈的冲力因收不住势头便扎扎实实的撞上了一堵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墙。

“呯——”

“呜……痛!”她不自觉的蜷缩起身子,望想减低伤口的痛楚,但敏感的肢体已把她本能的呻吟当作牵动伤口的引线。勉强稳住呼吸的频率,她一刻不停的借着背后凹凸不平的冰壁慢慢起身。体内每一个细胞组织都在强烈反抗着主人的一意孤行,因此她每一步的动作都显得极为的缓慢。然而,动作与动作之间的休息时段,却在她意志的加压下慢慢地缩短了。她渐渐地让她如猫的身形伸直、拉长。

末了,她半靠在冰壁上小歇,尽其所能的避开那些繁密细碎的伤口,即便如此,展泽还是找不出她的身上还有哪处没有受伤,但靠在一旁小歇总比她自己站着要舒服多了。现在的境遇,让她忍不住将自嘲悬挂于眼底,冉冉而起的是心中无力的自我安慰:看来,如今只能先将就着点了。

刚才的一次殊死搏斗,像是上帝在与她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在自救的过程中。一只崭新的手套替她完成了另一份使命,失坠到无底的深渊中去了。

她很小心的不让自己裸露的皮肤碰上冰岩,轻轻呼出一口热气,想让冻僵的手指有点知觉,可惜效果并不显著。

叹了口气儿,她用另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撑在冰壁上,静静的思索着往后的行程方向。

奇怪,白天的地势应该没有现在这么复杂,阡陌交纵好似没有一条是真正通往冰潭的路,难道我迷路了?——一个冷颤寒了全身,展泽不由自主的抱紧双臂。

开玩笑,要是在冻死人的冰窟中迷路,岂不成了源义经第二了吗?——虽有些懊恼与自嘲,但自信的火焰并未被此浇熄。

然而,事实远比自信来得实在,因站立的时间过久,引起了血液循环不良,她的麻木的双腿已没有丝毫的痛觉。略显颓废的身形在不得已之下,把浑身的重力全权委托给背后的冰壁。

“咔吱……”

“唉?”展泽纳闷: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危险,雨泽!快离开——] 源义经的嘶喊冲撞着展泽的心墙,即使这仅仅只是一个奢望的假设,但他迫切的希望他的警告能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吱……哐——”

身后原本异常坚固的冰壁仿佛受到猛烈的撞击而纷纷迸裂了,弹飞四落的薄冰好似上了膛的子弹袭向展泽背后。还来不及躲闪,就因超逊的平衡感跌入了裂缝之中!

眨眼间,当冰壁吞噬了人影之后,便慢慢的挪动起庞大的冰躯,直至恢复到原来坚不可摧的模样,好似什么事情都从未发生过,它们抹杀了展泽在冰窟中所留下的一切痕迹。只除了,那另一只被遗忘的手套。

         ※       ※       ※

洞中洞?!

一闪而逝的信息,让她本能的借力使力,轻蹬沿途耸出的冰尖,半个小空翻为她免于有后脑勺直击地面的危险。

一道“劲风”扫过膝盖,尚不及应声吃痛,展泽就直觉的伸手挡住那道袭向眼帘的“疾风”。

“呲——”

“唔……”

糟,估计错误!——她并未擒住那道“风”,而是被如风般锐利的冰尖刺穿了手掌!

温热的血肉再度与彻骨的寒冰重逢,热与冷的交融折磨着她身上每一根痛感神经。咬紧因痛苦而轻颤的下唇,她绝不容许现在的她有片刻的脆弱。她全身的重力仅凭那只快于冰尖同化的“残爪”在勉强的支撑着,失重的身体宛如技术拙劣的空中飞人垂悬于生死边缘。

望了望眼前滑如明镜的冰壁,她觉得连最后向上攀趴的希望也破灭了,比起先前,此刻的展泽只能以无奈和无助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死亡,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慢慢地垂下过因度上仰而酸痛不堪的脖子,她只期望这轻微的举动不会加重左手的负担。

望着冰壁上颓废而熟悉的倒影,展泽的唇角上泛出几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淡淡的、冷漠的,像是是在嘲弄他人,实则在讽刺自我。突然,她的笑容定格于唇角,眸中微光一闪,着了魔似的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抚上了冰壁。

寒冷的冰壁唤不醒她沉沦的意志,彻骨的冰层掠夺了她掌心中仅存的温暖。

凝眸于深藏在自己倒影之后的身影,她的震惊大于恐惧—— 静女?!

冻结在冰壁之后的人,正是追逐了源义经百年来的灵魂的躯体——静女的本体。

雪白的巫女服与展泽初次在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时刻透露出素雅、高贵的气质,安详的神情仿佛在盛夏补眠的雪女,总让人不忍去唤醒那个刚刚进入梦乡的她。绝丽的容颜映入展泽的眼帘,宛如精湛雕琢的浮雕,更似天弄红尘的杰作。

展泽开玩笑的想,若不是她的心中已有了一个他人无法替代的身影,或许,她考虑会抛开世俗的理念,代替源义经还她一份百年遗爱。

茫然间,展泽猛的抽回了贴伏在冰墙上的右手,掌心中的一层皮肉被冰壁的表层所束搏,它硬生生的划开了皮与肉的联系,刹时冰冷的血液再次外溢。

对于十指连心的阵阵锥心之痛,她非但没有叫嚷吃痛,而且还紧紧地收拢起自己的手指,毫无所觉的越攥越紧,这种不知疼痛的愚昧之举令人心寒不已。

然而,她此刻的思维却是极其冷静的。

据野史记载,源义经的忠仆——弁庆依主人的遗言把他的一片指骨投进冰潭之内。然而,在静女死后,吉野的教徒们并没有打算放过源义经的家眷,在极其寒冷的冬日,把水一拨又一拨的水浇在尸体上,在它形成一块巨大的结晶后,贴上咒符让她的灵魂不得超升,最后把结晶沉入冰潭。但轻盈的浮冰并没有把静女的尸体带进黑暗的潭底,反而贴浮于冰面之下,这意想不到的结局令两份本该融为一体的灵魂有了最近也是最远的距离!

展泽神色复杂的望了望身下漆黑一片的无底深渊。仅一眼,她的视线便再次回到了静女的身上,温柔的凝望着那映入骨髓的容颜,她许下了静女苦等至今的承诺。

“再等会儿吧,我一定会带你去见你的源义经,放心吧,静女。”语毕,她一运气,轻蹬冰面,让身体摆动到不会下坠的最大角度。随着几次动荡所带来的冲击力,她看准一点,攻其弱处,瞬间,滑如平镜的冰壁挂上几丝破坏美感的不规则龟裂轮纹。几声刺耳的碎裂声,宣告着冰墙短暂的命运—— “哐——”的一声冰壁应声碎裂,带着如钻碎晶向外倾倒的静女如同挣开束搏的折翼鸟,尚不及面向天空展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断羽,便陨落了一生的残梦。

一直支撑着展泽体重的冰尖,也在承受了过度冲击力的同时应声断裂,电光石火的刹那,她眼明手快的搂住差点就与她擦身而过的静女,把她纤弱的身躯轻易的捍卫在她的领域中。

代源义经?不,是代静女暂时守护这副百年遗骸。

泽垂下眼帘,含着一抹安逸的浅笑,带着与静女相融的身影,迎向了未知的世界!

         ※       ※       ※
发表于 2004-11-1 08: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殿是什么呢?
发表于 2004-11-1 18: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也比较好奇这个称谓,那国的?还是网络又出新新语言,我不知道的?莫非真老了的?我可不想承认……
 楼主| 发表于 2004-11-4 16: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TO:入水三分殿,殿?这是我的个人习惯~~

TO:木枝君殿,只是个人的习惯~~~ 漫画看多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1-4 16: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10.『故国神游』(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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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舞。

痛从腹中开始蔓延,一阵阵的扩散到全身。然而,站在神坛上的静女已经没有办法停下她的脚步了。她要跳完整场的降雨舞,随后,带着肚中即将出生的孩子,在吉野山的樱花树下等,待源义经的归来。他说过他会平安回来的,而后,他会抱起雨泽说,这个男孩是他的荣耀,随后,他会抱起雾音说,这个女孩是他的珍宝,最后,他会对她说,她是他一生的幸福!因为,她也一样啊!美丽的吉野樱随着她的舞蹈清风舞动,越来越大的风吹起了她染血的群摆,她依旧优雅的跳着,灰蓝色的云渐渐的成了唯一的背景,金色的闪电撕裂天际,刹那间轰雷震耳,雨在疾风的伴奏下跳起了和谐的轮舞,然而,在神坛之上,它们只能沦为静女的陪衬。鲜红色的血水被雨水冲淡,在她的脚边汇成了一滩池水。

舞姿渐渐的慢了,风雨开始减小了,最后,舞停了,雨也停了。她抬头仰望蔚蓝的晴空与洁白的浮云,温柔的笑了,在那里,她看到了她所爱的人,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她想抬起手握住他的手,可惜她连这最后一点的力气都没有了。

源……爱你……一生……终不悔……

她倒下了,溅起巨大的水花,染红了她苍白的脸庞。看着那张脸庞,源赖朝突然发现原来白色竟然是一种如此刺目的颜色。

“静女——”抱起那依旧温暖的尸体,他留下了自责而悔恨的泪水。

         ※       ※       ※

九:慕。

“伊姬!你该做一个选择了!”源赖朝浅尝了一口清酒,细长的眼睛里划出了一到如冰刀般锋利的目光,然而,在他漆黑的眼眸中,似乎有着什么正在悄悄的融化。“要么在胜手神社里,以你怀着生孕的身子跳完整场降雨舞,要么就放弃源义经,选择和我在一起。”

“是静女夫人。”看似温柔娴雅的女子再次轻声的纠正他对她的称呼,“虽然你已经不承认义经是你的弟弟,然而在我的眼底,你依旧如同我的兄长啊,赖朝大哥……”

“不要说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会京都?相信‘他’也是那么认为的,和我一起回去,我会给你和你腹中的孩子,一个安逸而温暖的家!”他紧紧的握着她柔弱无骨的手,这双他曾在梦中期盼过千百回的手,在执起她的那一刻,他就忘了如何去放开。“伊姬……”他总是那么称呼他,仿佛还是初次见面的那一会儿,他只是一个少将,而她则是伊式神宫的静女。对于伊式神宫的巫女,大家都习惯称呼她们为伊姬,他也是其中的一个。但他的弟弟源义经却向来乐于打破常理,不管在人前人后都直接叫她为小静。这就是这对兄弟的不同之处吧!——一想起丈夫,静女温柔的笑了,那种笑容如同屋外绽放吉野樱,凄艳的美令人心醉神往。

源赖朝沉浸在这份不属于他的美景中,心中不由再度燃起了对那个男人的愤怒!既然无法保护她,又为什么要娶她?但更令他憎恶的是,他与他留着相同的血液!

“赖朝大哥,你得到了王朝,而义经得到了我的心,这不是很公平吗?”

“不公平!并不是、不是只有源义经才有抛弃王位的气魄,要是为了你,我也——”

“别说这些话!赖朝天皇,好好珍惜你的国家!”她轻轻一动,立刻挣脱了他的手。她慢慢的从塌塌米上站起,理了理白色的巫女服,抚着圆滚滚的肚子,轻声说道:“雨泽、雾音,代你们的父亲好好的看完我的舞蹈吧!”

         ※       ※       ※

八:斗。

在层层重兵的包围下,源义经和源赖朝手执武士刀战斗了起来,他们为了各自的信念而奋斗,每一刀总是极其凶险的掠夺各大要穴。随着激烈的比斗,源赖朝的左肩的旧伤慢慢的迸裂了,掺出鲜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力道越来越弱,照理说,此时源义经应该占了上风,可谁也没有料到,他竟然会比源赖朝先一步倒了下去。

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中溢出,源赖朝看着虚弱的源义经讶异的问道:“你服了毒?!”

源义经咳了一下,无力的说道:“……伤害了自己的亲人之后……会非常的痛苦……我不愿再让你领略……这种……痛……” 苦……

连最后一个字也没有来得及说完,被冠上拭父之名的皇子划下了他人生的句号。

         ※       ※       ※

七:毒。

“主人,这是我族秘制的两种毒药,红色的这种,一旦接触,立刻便能使人致命;白色的这种,属于慢性毒药,您可以根据药量的多少来控制时间。”弁庆遵照源义经的命令,为明日的决斗准备了两种毒药。

“很好,你可以退下了。”

“主人,”弁庆跪在地上说道,“明天,请您带我一起去吧。”

“傻瓜,我是去送死,又不是去赴宴,你去了也只是多了一具尸体罢了。”

“那我就更要跟着您!”

“弁庆,代我告诉小静——‘我会平安回来的,我会抱起雨泽说,这个男孩是我的荣耀,我会抱起雾音说,这个女孩是我的珍宝……还有,小静,你是我一生的幸福!’”

“……是。”弁庆含泪退下。因为他必须把主人最后的嘱咐带给女主人。

         ※       ※       ※

六:嗣。

“源大人,夫人不是病了,而是已经怀有生孕了。”大夫放下诊脉的细线,恭敬的走到源义经的身旁小心翼翼的说道。

“太好了!小静!我要做父亲了!”

“对不起,竟然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发现了我怀有生孕……”静女急忙起身道歉。

“不,这怎么会是小静的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源义经温柔的把她按回床榻上,轻轻的抚着她的长发。

但生为母亲的静女却没有那份喜悦。“可是,赖朝的追兵快要抵达吉野了!”

“傻瓜,一切交给我,你只管养好身子!小静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应该会是双胞胎吧!男孩叫雨泽,女孩叫雾音!你说好听吗,小静?”他搂着她,给予她和孩子所有的爱。

“……嗯,好听。”她笑着留下了眼泪。

         ※       ※       ※

五:局。

“逃吧!逃吧!源义经!我看你能逃多远!一个拭父的人只会被人唾弃,你的侍从会一个一个的离开你,而伊姬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源赖朝的手轻轻的盖在肩膀的刀伤之上,他垂目凝神开始幻想起源义经的逃亡生涯。“父皇说得没错,只有最强的人才是他的儿子,只可惜他已经看不到了。”

         ※       ※       ※

四:夺。

“什么?您要让义经娶静女?”源赖朝实在无法接受事情的转变,“父皇!您不是说过,把静女许配给我吗?为什么突然要改变决定!”

面色苍白老天皇躺在病榻上一字一顿的说道:“义经比你更需要伊式神宫的力量,这有助于他巩固他的权位。”

“您了保护您的儿子,就不惜牺牲另一个儿子吗?”黑色的质感在他的眼底滑动,他悄悄的隐藏起针一般的锐利。

“我只承认最强的人,才是我的儿子。”老天皇话向风一样吹走了源赖朝的希望,浓雾渐散,峡谷下的冰尖成了致命的利器。

“那么,只要他不在了,我就是最强的人了,是吗?只要他不在了,伊姬就属于我了,是吗?”他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两句话,脸上露出的了狰狞的表情,如同青白色的鬼面具。

“你要干什么?我决不容许你伤害他!”

“已经晚了,父皇!”

“你——”

“父皇!”还没有走进卧室,源义经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了这里。“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刹那间,源赖朝的眼底滑过一丝诡异的奇光。

一进门,老天皇突然向源义经命令道:“杀了赖朝!”

源义经惊讶的看着老天皇。

“为什么?”

“若现在不除掉他,你今后会后悔的!今天,我要看你亲手杀了他!”

“……我做不到……”

“不!你应该这么做。”源赖朝站起身,走到一旁,抽出源义经的武士刀放在他的手,源赖朝握着他的手,把刀抵向了自己的胸口。“义经,完成父亲的希望吧。”刀锋一偏,刺入了源赖朝的肩头。源义经一放手,他的刀随着源赖朝倒下,在空气中滑过一道诡异的蓝光。

源义经不知所措看着他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摇头否定道:“我并不想这么做的,大哥,我不想伤害你。”虽然,不是主动出手伤他,但他却从未阻止过赖朝。因为父亲无礼的要求,他竟然忘了他是他的手足啊!

那声“大哥”他说得惭愧!

他无法在带着这个房间内,无法忍受父皇满意的笑声和刺目的血迹。他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卧室。

倒在地上的源赖朝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起身走到父皇的身旁,在老人惊呼之前,把他一掌击晕,随后挪到一个恰当的位子,咬紧牙关,把源义经的刀深深的插入了自己的肩头,沾血的刀在接触到空气后,立刻没入了老天皇的心脏。待确定父皇已死,源赖朝喘着粗气,用尽最后一口气大声疾呼:“快来人啊!有人行刺父皇!”

         ※       ※       ※

三:时。

源义经横卧在走道上,浅尝杯中的清酒,他的目光追随着静女的身影,银色的月光洗去了繁华的尘埃,并以清风花影为静女伴舞。

华美的降雨舞,高雅的送雪舞,轻盈的吟风舞,澎湃的撤海舞,在她的举手投足间尽显各自的特色。她舞,他赏,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在她的眼中,他是特别的;在他的眼中,她是特别的。

         ※       ※       ※

二:双。

“伊姬。”

她看着与昨天截然不同的他,不免有些讶异。

“你、你好,我、我叫源赖朝。”

惊讶的表情不着痕迹的退去,原来今日见到的“他”,并不是昨日的他——那个自称源义经的男子。她抬头望着脸颊通红的源赖朝,突然发现“他”与他其实是很好辨认的。她退了一步,低头行礼告退。

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源赖朝想立刻告诉父亲,他不再反对与她的婚事了。

         ※       ※       ※

一:缘。

“静女大人!”一声呼唤惊扰到站在走道上欣赏樱花的少女,她回头像声源望去,只见一个匆匆忙忙的侍驾小童向她奔了过来。

她看了小童一会儿,而后轻轻的问道:“何事令你如此匆忙?”她的声音如同屋外的八重樱,洁白的不掺一丝杂质。一月的霜雪有些冻人,然而对已经习惯了寒冷气候的八重樱而言,这正是它们怒放的季节。

“天、天皇大人命令伊式神宫的巫女在神坛前跳送雪舞。”随后,小童张望了一下四周,凑到静女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听说,近日来北方似乎因为连日的大雪冻死了不少的人!”

“呵!”静女轻笑了一声,“与其说是冻死,不如说饿死。那些农民辛辛苦苦的把凑足的粮食上缴给军队,而他们自己却从未吃过一顿饱饭——”

“静女大人!如此大不敬的话要是给老夫人听到,她可又要训你了!”

“哈哈,教训什么?小静可说的是实话啊!”

“谁?”小童惊叫了起来,回头一看,竟然是受命前来传达圣旨的源中将!

静女转过身子,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闯入者,“您是……?”她并没有因为他的失礼而讨厌他。

他摘下束冠的黑帽,桀骜不驯的说道:“我是源义经。”仿佛全天下的人都该知道他的名字,然而他外露的轻狂却与他眼底的内敛如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静,记住这个姓,不久以后,你会成为我们家族的一份子,到那时,你便叫源静!”

         ※       ※       ※

零:泽。

两个朦胧的白影把展泽从黑洞洞的冰谭池底轻轻托起,温柔的把她的手交给探向冰谭的大手。

一摸到软呼呼的东西,律庸想也没想立刻把“它”拉了上来。拎上来一看,竟然是一个抱着一套白色巫女服的人。拨开她垂于眼帘前的刘海,他突然发现这个人正是让韩印玦教授找了一整天的失踪人口——展泽!

“喂!喂!你醒一醒!要自杀不会找别的地方吗?万一搞砸了研究,我和教授不是白来了一趟日本。”他一遍自言自语,一遍检查起她的伤势。从池中被捞起的女孩,平静的熟睡着,丝毫不会担心自己会在池底淹死,奇怪的是,在巫女服的捍卫下,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寸被冰水浸湿。细看之下,只有两只手上伤比较严重,看是伤口已经冻住,失血并不严重,可是,若没有即使处理,一样会恶化。他先拨了电话给医院,随后背起展泽一步一步的走出冰潭。

         ※       ※       ※

“她怎么样?”接到他大来的电话,韩印玦立刻赶到了医院。

“她暂时没事。”律庸站起身,拖着韩印玦走进展泽的病房。

女孩憔悴的脸庞令韩印玦泛起了深深的自责,他曾经信誓旦旦的告诉她的母亲,他会好好的照顾她,而如今,她却躺在了病床上。

“能够告诉我这个女孩的身份来历吗?”她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如此的简单。

韩印玦沉吟片刻,随后问道:“你还记得我的女婿洛吗?”

“嗯。”

“他曾经因为患上了某种现代医学难以救治的疾病而危在旦夕,是展泽把一位医术非凡的医生带到了守神的总部。是不是很突然?但我们却欣然接受了。莫明的,我们似乎知道这是洛等待已久的希望。那个医生以我们现在难以理解的技术,利用菌虫为主,药物为辅,成功的救治了洛,他的手法绝对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们私下调查了一下,发现药物和仪器都属于未来。”

“未来!你是说这个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和那个医生一样也是未来人吗?!这实在是令人难以致信!”

“准确的说,她是生活在现在的未来人。对她而言,我们这个时空是属于过去的。要是没有发生那场意外,她和她的母亲将会生活在40多年之后。”

“既然她能把未来的人带到现在,这就说明她与未来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是的,那是她的梦境。而且,除了未来,她还能回到过去。”

“哦,一个能在梦中穿越时空的人。”律庸看着女孩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

韩教授突然极其严肃的说道:“千万别想要利用她的能力,那种后果是十分悲惨的!因为凡是受到过她帮助的人们,都极其的疼爱她,除非你已经有了与过去、现在、未来的世界为敌的打算,要么你就不要有这个想法。”

律庸的脸猛的红了起来,轻咳了几声,说道:“我知道了。”

         ※       ※       ※

梦境。

“赖朝大哥,你不是一个人啊!源和我都一直在等着你!”

“伊姬!”

“是静女夫人,”她以她一贯温柔的笑容摆平了别扭的源赖朝。

源义经走到源赖朝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哥,我们一起走吧。”

他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躲到了静女的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义经……你不恨我吗?”

“傻瓜!”源义经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兄弟之间怎么会有永久的仇恨呢?更何况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啊!”

“义经……”源赖朝顿时泪流满面。

“好了!一家团圆不是很好吗?你们可以立刻成佛了!我也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好困!好!好困!”展泽站在一旁,悠闲的看着这群鬼魂版的全家福,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家的老妈。嗯,是该回家!

“谢谢你。”一直住在她身上的老顾客——源义经走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说:“不知道拿什么报答你,要不你和我们一起成佛吧!”

展泽的心当下漏跳一拍,快速而坚决的回答道:“不要!”这哪是报答,分明就是陷害嘛!

“这样啊,真是可惜,我还希望你成为我和小静的孩子呢!”

“做你的小孩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请不要拉我下地狱,我对我现在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源义经不得不打消他原来的念头。

“那么,请你代替我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吧!”

         ※       ※       ※

在静女的温柔的声音中,展泽幽幽转醒,一睁开眼,她就看到焦急的韩印玦和那个有名的罗嗦鬼律庸。

向韩印玦比了一个一切都完成了的手势,她垂下眼帘,开始享受安静的睡眠。

转身倒水的律庸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耐心的等着,他打算在趁韩印玦不在的时候,向展泽挖一点关于未来的世界的消息,哪怕一点点也好!但这次他恐怕要落空了,这个嗜睡的女孩,已经到梦中去寻找下一个有趣的故事了。

——《源静物语》完——
发表于 2004-11-4 16: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是漫画里的称谓。

呵呵,就结束了?
那我要再从头到尾仔细看一遍了。
发表于 2004-11-4 19: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点摸不着弦.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0 00: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TO:李时殿,慢慢看,我还要贴一篇番外篇~~

TO:岁月静好殿,谢谢你的支持!大概是因为写得比较松散,所以有点断裂感吧~~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0 00: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篇:『两个静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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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在刚到日本的那一会儿。(它的时间顺序在『追根溯源』与『冰潭重梦』之间)因为教授说我们是以普通旅客的身份混入其中的,凡事都要小心为上。趁着教授和律庸在检查和准备仪器的那些时间,我带上了一些钱,出门游玩去也。别以为我那么不怕死,外出连张地图都不带就随便走在陌生的街头,住在我身上的老幽灵可是一个免费的向导呢!

他叫源义经,在几百年前怨死在大哥源赖朝的手中。我说他是一个很没用的男人,要是连江山也放弃了,你怎样给你所爱的女人带来安逸与幸福呢?面包与爱情一样重要!不要面包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显然,他与静女的先后逝世成了这个真理的最佳写照,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喂!你在故乱想些什么?”低沉悦耳的男中音在未经我的同意许可下,从我的嘴巴里莫名其妙的跑了出来。

“冷面源,你很过分耶!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

“用你的嘴巴来说出我的声音!这我也知道,可是从刚才起我在里面叫了很久,可你一直没有回答我。”

“有吗?”我没在意耶,好,这次不怪他,算我的错。“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啊?”

“你要看歌舞伎?还是能乐剧?”这是最能代表日本历史文艺气息的古老传统,两者皆与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

“可是我比较想看宝冢!”

“一帮子女子在台上跳来跳去有什么好看的?”

“切!那两个也不是一帮子男人在台上跳来跳去有什么好看的?”

“你!”

“哼!”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要不这样,你有硬币没?向上投一下,然后接住,随后我们各选其一。”

“这个公平!可以接受。”

小小的硬币在空中迅速的翻转,在它落到掌心的那一刻,我和源义经竟然异口同声的说道:“正面!”可怜的声带在我们的折磨发出了怪异的声音,引得路人频频的注目礼。不管投多少次,我们的回答还是如此的一致,眼看连最后的能乐剧都要开场了,在源义经偷偷的窃笑声中,我无奈的走进的剧场。

天呐!还嫌我看得鬼怪不够多!为什么台上都是群魔乱舞?

[你这就不懂了。能乐剧的最大特点,在于每当演员带上不同面具就要以不同形态的舞姿来表达剧中人物的情感。]他很识相的把声音变成了心理沟通的模式。

[戴着一个面具跳舞岂不是很累?] 我模仿他,用心理模式沟通道。

[是的,有些服装而且并不便于跳舞,此时,就要看演员的技巧的和熟练度了。][挺有趣的嘛!]我耐下性子,安安静静的看起了能乐剧来,源义经时不时的忙着为我这个历史盲叙述一些与台上的表演有关的历史。

[这出戏是《赖政》。所谓赖政,相传以制伏“五不像”怪物而闻名且流传下来。赖政,姓源三位,全名源三位赖政。据说后来,在一次与宇治平等院的交锋中,惨遭失败而自杀身亡。可传说源三位赖政的灵魂没有成佛,而是到处流浪没有栖身之处。在旅僧面前再现身影的源三位赖政亡灵,向众人详细的描述了那次混战的悲惨情景,眼眶里不时的涌出滚滚热泪。旅僧们虔诚的向赖政的亡灵祈祷,最后,亡灵一边感谢旅僧们为自己祷告,一边渐渐消失在众人的眼前。]耳边传来了如雷的掌声和鼎沸的喝彩声,我也不由的鼓起了掌声,只是这个掌声是我给源义经的。

[很棒的解说!]翻开目录,我指着接下来的剧目问道,[下一个是什么?]借着我的眼睛看了一眼节目表,源义经突然沉默了下来。[冷面源!下一呢?]

观众的私语解开了我的疑惑,因为我听到了“静女”这个名字的发音,回忆一下至今在源义经的督促下所学的资料,我不难猜出即将上演的能乐名剧正是——

[《两个静女》的剧目虽然缺乏情节,但它持有“神灵”亡灵再现的悲哀背景,而且布景与服装富丽堂皇,音乐优雅、动听。能乐剧目演出时,根据主角的身材、风格安排相应的配角人选出场。配角先后要扮演“神”、“男”、“狂”、“鬼”、“女”等五种角色。在《两个静女》剧目中,最数扮演“女”角色表演时的服装以及舞台布景、灯光最为美丽。]源义经顿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现在让我来说一下它的故事梗概:一位少女为了供奉吉野胜手神社的七草神,出门采摘嫩叶。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位和蔼可亲的女子。那个女子对她说,“请你通知一下吉野各神社的神官们,让他们吊唁我的亡灵。”少女吓得魂不守舍,瞠目结舌,慌慌张张地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女子避而不答,只是说:“如果有人不相信你说的,我就依附在你的身上自报家门。”说完,女子便无影无踪了。采叶女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神社,向主神官报告。当她说道“这,简直像神话一般”时,随即变成疯疯癫癫的模样说道:“我是静女的亡灵,为拜访贵神社特来到吉野。”其实,女子亡灵此时已附身在采叶女的身上了。被“静女亡灵”缠身的采叶女无可奈何,要求主神官们取出收藏在宝库里的古代装束。一穿上古代装束,采叶女不再被静女的亡灵依附,舞台上同时出现了两个静女,并跳起双人仕舞。这时候的双人仕舞,是《两个静女》剧目中的压轴片断。表演这段双人仕舞时,两个演员举手投足必须完全一致,不允许有任何偏差。因此,主角和配角的身材、个头必须相同,跳舞蹈的习惯和风格也最好相同。]当演员表演结束,谢幕后沿着走廊走向后台时,观众席上爆发出如雷的掌声和一波由一波的喝彩声。而我却完完全全的沉浸在源义经那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的嗓音中,久久不能自拔。

之后,似乎还上演了一场叫《土蜘蛛》的剧目,虽然十分精彩,我却已经无心在看,而源义经在说完《两个静女》之后,就没有在多说一个字。

《土蜘蛛》演完了。观众们纷纷的走出了剧院,我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目光落在了被挂满了蜘蛛丝的舞台。(解释:《土蜘蛛》是“土蜘蛛化身”登场表演,是一场超自然的剧目。当上演到高潮时,土蜘蛛会三番五次的吐丝。其结果,舞台地面被横七竖八的“丝”弄得惨不忍睹。每次演完这出剧必须在舞台上大扫除,所以《土蜘蛛》和《道成寺》一样,必须时安排在最后的剧目,否则,就要当着那么多观众的面打扫舞台了。《道成寺》剧目中必须用到巨大的吊钟,同时还需要大型的电动装置,演出时一般把这种戏放在压轴。)

“小姐,戏已经演完了。”一位管理员向我走了过来,他的眼神似乎把我当成了与母亲走失的孩子。

既然我听不懂他的话,自然也懒得做答。我闭上眼睛,默默的传递着自己的心声。[冷面源!虽然我们不知道小静是因为什么而无法成佛,但我们可以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吊唁她啊!对了,你会跳舞吗?]

[嗯,记得那时一边欣赏小静的舞姿,一边指点她的不足,我和她的感情就是舞蹈而不断的增长的。]

[那么就在这里为她献上一曲吧!]

[这里?]他愣了一下,随即答应道,[好吧。雨泽,借用一下你的身体。]

[没问题。]刹那间,我感到一股热力从的心口向四处蔓延,在那次之后,我第二次与这个名叫源义经的灵魂完完全全的融合在了一起。我看到了他睁开了我的双眼,看到了那个面色铁青的管理人员,随后,他用清冷的嗓音诚恳说道:“对不起,借舞台一用。”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响,却贯穿了全场,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令闻者不由自主的让出了道路。

我感到所有的实现都集中到我们的身上,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但源义经依旧冷静自若,他稳稳的站在舞台之上,垂目凝神回忆小静的模样,当亮光代替了黑暗,我觉得现在的他已经不在是源义经了,而是一心祈求着神灵庇佑的巫女——静女。

“她”跳了起来举手投足间尽献华贵的风采,柔软的肢体,赋有节奏的跳跃,流畅的扭身旋转,每一个动作都在诠释“她”对雨水的渴望!

“这是静女临死前在胜手神社所跳的降雨舞!”水上门下大徒弟看到这精彩的一幕,不由连连赞叹。

剧场外,狂风迭起,云层聚集,凝结的水滴在风奏下,噼里啪啦的打在了墙面上,没过多久,小雨成了暴雨,打湿了剧院的表面。

“她”的脸上冒出热汗,随着舞姿的摆动,晶莹的汗水像雨水般的散落在舞台之上。渐渐的,“她”的舞步慢了下来,一只手按着腹部,另一只仍在尽其所能的摆动出优美的手势。当“她”舞动完最后一个动作,“她”向伸出了一只手,像是在等待什么把她从这里拉上去,她的神情是如此的期待,仿佛那里有着她的至爱。但最终,她却倒在了舞台上,带着遗憾的微笑无神的注视着天空……

是的,他们从“她”的表情中,跃过黑压压的屋顶,看到了刚刚雨过天晴的天空。那白云的颜色为什么如此苍白?是它把颜色洗在了“她”的脸上吗?怀中种种疑问,众人心中燃起了一阵自责。他们的表情似乎再说:不该让“她”跳舞的!是我杀了“她”吗?是我的任性杀了静女吗?

当我再度睁开眼帘时,我知道源义经已经退了下去,我迅速起身,不敢在那里久留。
遭了,背后的声音越来越响了!我不由自主的开始奔跑了起来。一踏出剧院,湿湿的地面引起了我的注意,趁我分神的刹那,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之上。回头一看,原来是刚刚站在舞台上大徒弟。我睁大眼睛一语不发的望着他,打算来一个死不认账,反正,那个舞的确不是我跳的嘛!

“别一直让寄宿者占领你的身体,这样对宿主是没有好处的。”

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让我傻了眼,中文耶!我没听错吧!当我的脑子确切的分析了他话中的涵义,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退他三步远,然后朗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手脚迅速的在我的眉间弹了一下,瞬间,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忽然落进了左眼眶里,我一边不悦的哼哼着,一边急忙忙的揉起了眼眶,揉了一会儿,发现眼眶一点也不疼,反而有着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再度睁开眼帘后,我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好多的翅膀!”一、二、三……六片?不对!还有一片好淡好淡的翅膀,用空气和水做成的似的,它悄悄的藏在六翼之后,若不仔细看,一定会忽略的。

“我是圣职天使辛·所罗门。”

“有事就说,没事再见。”抛开赞叹,我个人对有羽毛的东西都没什么好感,对我而言翅膀最好的用处就是能烤来吃。不知道天使翅膀的味道是不是鸡翅膀一样?

“没试过,不知道。”

“嗯?你说什么。”好像刚才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回答。

“你的问题也很奇怪啊,天使和鸡本来就是两种不同的生物,怎么能够因为都翅膀而拿来胡乱作比较呢?”

“你你你——”竟然听得到我心中想什么!!!

“这就和你跟那个灵魂的交流方式是一样的。”他双手交叠支着肩膀,神情真是该死的优雅。

“不一样!至少源义经不会无聊到偷窥我的想法!你这个变态天使!”

“源义经再世投胎的躯体是被你所杀,你理应完成他最后的愿望。”说完这句话,他拔下一根羽毛向我抛来,我本能的伸手去接,刹那间,羽毛盘在了我的手腕上变成了一只宽为一寸的银镯。

“好轻。”镯子不如它外形般的那么沉重,“这有什么用吗?”

他微笑的说道:“你现在试一试呼唤源义经。”

“冷面源!还不出来!冷面源……耶?他睡着了吗?”叫了好半天,源义经依然没有回应她。突然,她想起了镯子,立刻把它拔了下来,顿时源义经的声音像惊雷一样轰进了她的耳膜。

“雨泽!你搞什么一直没有回应我?!”

“没事,没事,你先下去吧。”好不容易,她把他安抚了下来。

抬眼看了看辛·所罗门,展泽准备把东西还给他。

“我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的。”狡猾如他先一步封住了她的举动。

好!不能退货,那我扔,总行了吧?

“在日本乱扔垃圾会被罚巨款的!”

一句实实在在的声音打消了我的第二个念头。算了,就带上这个垃圾吧,反正就那么扔在外套口袋里,掉了也无所谓。

“你总会用到它。”他信誓旦旦的说完这句话,随后,转身走进了剧院。

这就是我与伪装成人类模样的天使的邂逅。

——《两个静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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