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篇改好后:
猫哥哥,狗弟弟
小时候我很皮,据说不到两岁就能爬到梯子尽头。那时父亲在广西当兵,母亲要做活计,就用布条把我绑在织布机上。我很快就习惯了周围环境。织布机后面的角落很有趣,尤其墙角有个小洞,不偏不倚正好在地面和两面墙的犄角。我总试图把手伸进去,可带子的长度恰好让我够不到,一度极为苦恼。
印象里花猫来得比我晚,可母亲总说它比我大,是我哥。花猫那时就总是一副昏睡的样子,喜欢在我脚边打呼噜。那个织布机后面的角落,是我们共同的小天地。记不清哪一年,可能我长大了些,奋力挣扎一番,居然把手伸进了那个小洞。忽然一阵刺痛,我本能的缩回手,一个黑忽忽的家伙也被带了出来。刚放开嗓门哭喊,花猫已经扑了过去,只一下就把那只肥大的老鼠摁在地下。母亲听到哭声跑过来,花猫正得意的叫。母亲掰了一块玉米饼丢给它,换下那只老鼠,顺便扯下一缕鼠毛,烧成灰敷在我手上说:小娃子倒成了你的诱饵了。
这是我对猫哥哥最初的印象。它是我小时候第一个伙伴。乡下的猫除了冬天,很少在家呆着,一天到晚出去打秋风。看它爬到自家枣树上,再跳到邻居房顶上消失掉,我简直崇拜极了,指着那个方向呀呀叫着,可惜没人听得懂。
白狗虽然来家晚,却跟我最好。母亲把它抱来的时候才一拃长,没几天就变了样。那时除了妈妈我谁也不记得,却记得白狗的味道,因为每天晚上都是白狗陪我睡觉。我习惯紧紧搂着它,在三冬的天气,热乎极了。
会走的时候,花猫和白狗就成了我的陪驾。村子里大多数孩子家都有一两只狗,出来玩时跟在屁股后面。我家白狗胆子很小,所以我总受欺负。那只叫“大青”的狼狗很明白,整天把扑倒我当成乐趣。
花猫此时就显出一副高人的样子,虎视眈眈的在墙头上监视着下面的孩子,但除非我哭得厉害,它是不肯回去叫人来的。白狗傻乎乎的,不敢扑大青,只能待在怀里,被我的眼泪鼻涕蹭得毛光锃亮。
我的世界就是这样,天天被狗扑,天天还要出去。后来母亲都习惯了,在我出门前头也不回的喊一句:大青扑别跑啊,小心撵着。
等我学会叫“白狗叼,白狗叼”的时候,花猫的毛已经很粗,也越来越懒。枣树虽然能上去,却不太敢跳到邻家房上了。白狗还是那么傻,不过抱在怀里已能完全挡住我。大青对我也兴趣大减,因我学会了骂街。
我不知道那些词是什么意思,但是声音非常响亮,而且绝对“乡土”。母亲从此不担心我会丢,胡同里有我和白狗的叫声就跑不远。
一天父亲忽然回来了,带回一架铝制的小飞机。那是部队上的东西。我迫不及待的揣了出去。胡同里的碾子通常是我们这些孩子的戏台或者讲台,有个在外面当兵的爸爸,是我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的有力保障。
花猫依然在土墙上打盹,白狗在我腿间钻来钻去。我把飞机拿出来,所有孩子都屏住了呼吸,银色的机身在黄昏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忽然,大青的主人,那个叫大疤拉的孩子把我的飞机抢了去。还没来得及哭,大青已经扑上来。白狗傻乎乎的走过来,准备让我抱住。我知道那个飞机有多重要,一脚踢向大青的肚子,奋不顾身的爬到大疤拉身上。他高举着飞机走到井边,喊道:我扔啦,我扔啦。
我根本不听,只管继续往上爬并声嘶力竭的哭喊。终于,大疤拉的胳膊被我狠狠咬了一口,飞机掉下来,闪着银光消失在井口。我也摔了下来,一边狂乱的打着大疤拉,一边胡乱骂着。这个孩子被我吓坏了。从前我多是雷声大雨点小,今天却完全发挥出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眼翻白。
忽然,白狗从身边蹿出来,径直跳进深不见底的水井。所有孩子都喊了一声,我站起来兴奋的喊道:白狗,叼,叼。
父亲闻声赶来,几个大人用绳子捆着把白狗捞了上来。那天我一直拍着白狗湿淋淋的身体,不停的喊:白狗,叼,叼。白狗动也不动。
等我被父亲哄笑后,才发现花猫也不见了。大疤拉后来跟我说,白狗跳下去的时候,花猫跃下墙头在井边看着,一副守在老鼠洞口的架势。等白狗被捞起,它才叫出声来。大疤拉说从来没听过猫叫得这样瘆人。
之后我再没见过花猫。
不久父亲转业,我们一家搬到城里。在那个陌生的胡同,我一次次大声喊着花猫跑,白狗叼。没有回应。我找遍了所有角落,然后在楼下坐到天黑,直到睡着了被大人抱回去。
这些是母亲后来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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