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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二泉

[灌水]教学随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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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25 05: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是引用二泉在2005-4-12 18:05:00的发言:
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的是:不能只是告诉学生小说哪里美,而要和学生一起寻找美,发现美。
4/1

我不知道编书的为什么要把《祝福》编进教材,并列为第二册的第一课。这不是故意在伤害学生对鲁迅的感情吗?学生凭什么喜欢它?

本人的“名”言就是“要把一篇课文上成学生学习的起点,而不是学习的终点”。然而现在却把学生弄成了这个样子。

我不敢说《祝福》写得不好,但那些东西和学生的心真是离得太远了...把人弄疲惫了。这样,小说就变成了折磨人的东西。



我呢,不敢说《祝福》写得特别好。如果这能写成一个长篇,有许多具体的生活和社会内容,也许就能和<悲惨世界>那样有影响力。
发表于 2005-4-25 06: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是引用二泉在2005-4-14 13:14:00的发言:
看来要指望一年涌现出多少好文章是不现实的。

看来要指望一个作家涌现出很多好文章也是不现实的。




泉老师,我总想在语文上面补一点课,因为中学、大学都没有学什么语文知识。泉老师有什么建议?
发表于 2005-4-25 06: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是引用二泉在2005-4-18 12:40:00的发言:
4/14
学生为什么不喜欢语文?

据说有的学校调查学生对各个学科的兴趣,结果语文叨陪末座。
这真是值得庆幸的事情,想想当年读书只学一科语文的时候,学生们受的是怎样一种煎熬啊。时代发展了,社会进步了,新时代的读书人,竟有了那么多比语文有趣的学科。换句话说,古代的读书人,恐怕不会知道,还有很多很多比语文有趣的学习内容吧。
幸福啊,真是幸福啊,新时代的学生们。

幸福的,还有新时代的语文老师们。想想古代一个私塾老师,光背的东西,得有多少啊。他们就算再不济,随口诌几句律绝八股应不成问题吧。
现在呢,大学扩招,最差的考生,进了最普通的师范院校。中学扩招,最差的中文系毕业生,也走上了中学讲台。他们熟稔电脑游戏,但不懂WORD、WPS文件排版。订报刊的时候,有语文老师会告诉你:《参考消息》好看。有语文老师给高一一入学的新生上《沁园春·长沙》,会要求学生仿填一首,但你问起词谱,他会睁大眼睛问你:词谱?什么是词谱?



二泉到是想得开。:)

培养出那几位“新时代的语文老师”的师范学院,应该关门。
 楼主| 发表于 2005-4-25 12: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是引用一蓑烟雨在2005-4-19 14:03:00的发言:
[quote]以下是引用二泉在2005-4-12 13:09:00的发言:

在很大一部分小说里,在冲突面前,突出一个“争”字,而在《边城》里,突出一个“让”字。其实是一个很儒家化的东西,但是在沈的叙述中又道化了,跟顺其自然的气息调和在一块。兑成了受点传统文化影响的人人人爱喝的粥汤。


二泉的见解有眼光,虽然和我的感受重点不同。“让”是沈所要渲染的民风,和儒化、“顺其自然”的道化也许没有多少直接的关联。我觉得沈写这篇文字时的内心是很理想性、浪漫性的,在他的那个世外桃源里,“让”是必然的主流。也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写、也不能写婚后的日子的琐碎、风浪。我甚至想,如果他在这部小说真的触及那些情节,作为巨匠的他也无法保持这小说的淳朴浪漫,无法避免它们的崩塌瓦解。
这是我的主要感觉,还待有时间整理出头绪来。

[/quote]

一蓑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爱情小说恒河沙数,表现婚姻内的美好爱情的却着实难找。
这令我想起了以前读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那时很想了一番:田晓霞如果不死去,她和孙少平(?)的未来会怎样?
 楼主| 发表于 2005-4-25 13: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无双:你有可能是十三级。《荷花淀》是一篇小说。〈〈白洋淀纪事〉〉是一部小说散文集。“荷花淀”是对“白洋淀”的诗意化表述。

花花:孩子问题,请教大隐。小隐真是厉害来着,我在大隐的哪个帖子里看过他对疯玩着的小隐提出作文要求,小隐竟爽快地答应了。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桐:顺便一提,我也不知道他哪篇讲了这事,很久前读其它短篇了。但沈的这种认识估计可以和他本人的生活经历参证。从他妻子任〈人民文学〉编辑时和他的文学观念的分歧中去参证。

一蓑老哥:〈祝福〉一篇,鲁迅的研究者大都把它当作一个重点,论中多有涉及,不过多是从思想方面着眼。我以为这篇不吸引人,可能和作者写作时过于冷峻有关,他的目的性太强太明显了。阿Q是说不完的,而祥林嫂是很容易说完的。
你说的补语文知识,我不知道你具体希望补什么。不过我想语法、文学史就没什么必要去看了。纯文艺理论的东西也没什么看的必要。可以试试专题式的阅读,比如选定一个人,读他的作品,再读别人对他的评论。这样多快好省。其实你的文字很漂亮,我很羡慕的说。另:记得你以前一个写长城的帖子,随手征引,很是自如。征引中出现了一些错讹,正表明没有翻书哈。
中国的教育市场,假冒伪劣要多严重有多严重。二十一世纪最需要的是什么?人才!
发表于 2005-4-25 15: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泉,“这篇不吸引人。。。他的目的性太强太明显了”,说得好。

补课方面,我希望比较系统的知道一些学文的人必须了解的东西,比如重要的学派思想、思潮,不同的写作风格、手法、格局、流派、及方法论的介绍和分析,思想性、个性和文学作品艺术性的关系论述,名著的分析,看看名家们是如何下笔,心里想着些什么样的“为什么”,评论家们又问些什么样的“为什么”,有什么答案、结论,等等。
选定一个人读的方法,是很好的建议。读沈的边城,就找来了一些评论看,它们既让我受益,也给我材料和思考,但我的评论也就因此而反反复复的难写了。:)

长城一文,绝不敢说自如,翻书的佛脚却是着实抱了一回的。贴在这里,请泉老师指正。读书少一向是我的心病。你说的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我听都没听说过。:(
发表于 2005-4-25 15:26:00 | 显示全部楼层
              谁在长城走过


  六月份的时候,终于了却了二十多年的心愿,去了北京,这有着辉煌的皇园帝阁的地方,这最具中国象征的地方。也终于登上了长城,八达岭长城,据说是北京最正宗的长城。

  因为是带着孩子去的,怕他们登不动(不是爬,因为不必手脚并用,却也不是平常的走),所以开始就合计好了要坐缆车上去,然后慢慢“登”下来。临到那里,我们的司机劝我们说:“你们有一天的时间,还是自己走上去的好,要不就只是在长城上看了看,没多大意思,可惜了”。不知他说的这“意思”到底是什么,但是看他诚心诚意的样子,我心里那“登”的愿望又被纵容起来,于是决定登上去。

  天气灰蒙蒙的,竟然有几点雨滴,在摊子上买了把折叠伞,心想到了上面若下大了,可以去城墙上的了望台里躲雨。

  到了登城的入口,那连绵逶迤的长城就在了眼前。左、右都可以上,该上哪一边的长城?问那里的工作人员,回答很简炼:上哪边都一样。然后那人的脸就转到一边去了。问了两个,一样的结果。看看上右边的人多,于是我们也跟着上了那边。后来知道去右边去对了,那里有好汉坡和八达岭的最高峰。

  登上长城,首先注意到的是,长城都建造在山脊上,两边是陡峻的山坡。细想来,又笑自己不用心,长城是用来阻挡敌人进攻的,不造在山脊上,还能造在哪里?长城是用来对付机动性极高的骑兵的,这也在我的料想之外。世事之博大和缤纷,处处有需要用心的地方。

  八达岭长城修整得很好,墙砖上看不出有多少岁月的侵蚀,走道、阶梯、台楼都很完整,很难会让人想到别处的长城那些荒草芜没、残砖断垣的景像来。游人们和当年的兵士们攀行在一样的墙上,在同样的雄伟空阔里,没有苍桑岁月,也没有刀剑硝烟。

  攀了一会,又下雨了,匆匆走到敌楼(了望台),才发现那里除了窄小的甬道外并没有什么可以遮雨的“屋顶”。长城在明朝以前是没有敌楼的,是戚继光看到以往长城的种种缺陷后所创建,用来压制、阻断攻上长城的敌人,躲雨的功能肯定是很次要的了。好在那雨没下几滴就停了,渐渐的太阳出来了,山上的雾气也散去许多,只是山峦还是灰蒙蒙的。长城在八达岭处并不是沿着一个方向伸展,而是环绕着山梁,象藤条和树叉那样蔓延在山岭的尖上。那些山岭有如桂林的山岩,峻峭叠嶂,又温美柔和,只是棱角多些、规模大些、铺展也更广。别人告诉我们说,这一带往东去的山峦是叫做“居庸迭翠”的京城八景之第一景。城墙的两侧有沙石壤成的小径,当年的劳工们就是在那样的小路上肩挑背扛的垒起了这总长度超过10万里的万里长城。偶尔墙外有一、两座烽火台(烽火台和城墙都不相连),在翠绿僻静的山和墙的怀抱里,在明朗的空阔里,与世无争地幽然独立,仿佛千百年来时间从未流淌过。

  不久,过了一小段陡且弯的城墙,到了北四敌楼了。上去后见有摄影处,立着“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碑招揽游客,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好汉坡”了吧。继续向前攀登,又有不少这样的碑,就有点讷闷起来。一直到了上北八敌楼一段的城墙,见墙上写有“好汉坡”的字样,才知道那些碑不过是糊弄游客的赚钱招式。看到“好汉坡”的时候我刚从北七楼下来。上北七楼那段,就又高又陡,儿子见状走不动了,女儿愿意陪着我上,就扛着她走了一段,到了楼头发现是个死胡同,下来后正喘气,又有这上北八楼更陡的一段,这才开始体会到当年的民工将士们建长城、保长城是何等的艰苦壮烈,硬是凭着最原始的器械,在山脊岭尖之上筑基垒石、浴血搏斗,筑成了这中华民族的守护之墙,那是怎么样的一幅悲壮的图画。他们可也曾扛着他们的女儿 ,在这里走过?今天晚饭时,女儿突然对我说,“I want to live with you forever.”(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样的说了几遍,眼泪就下来了,我忙说“I will be with you forever.”(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女儿哭着回答说:“No, you will not.”(不,你不会的)。女儿快七岁了,开始知道父辈们有一天会离开他们。我只得笑着努力地逗她开心。当年的那些长城的建造和守护者啊,他们是怎样回答他们的女儿呢?……他们一定也曾这样的笑过,也曾这样的扛着他们的女儿在长城上走过,一定的,在他们的心里。

  过了“好汉坡”就上了北八楼了,八达岭的最高点,孩子们都自己上来了,因为我们发现北七、八楼间有下山的缆车并答应了他们下去坐电缆车。好汉坡这名字的起源不见经传,网上也找不到,不知是因为毛泽东的那句英气横溢的词,还是在此之前就有了。若有那些记载,它会不会告诉我们,这些好汉,应该是指建造它、护卫它的人们,还是它的游人呢?

  长城自秦始皇以前就开始建造,经久不息,在明代曾再次大规模修建过,直到清代因为康熙的几句话而停止。康熙说:“秦修长城以来,汉、唐、宋也经常修理,那时候难道就没有边患了吗?明朝大修长城,最后还不是被我灭亡了?”其实,他只说对了一半。坚固险要的长城尽管也许叹息过太多的次数,但它无疑为保卫中华民族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是康熙没有说出的那一半。至于另一半,我愿意这样想:邓小平开拓的改革开放之路,又何其不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又一道新的、不是长城的长城呢?在新的好汉坡上,愿这片古老的土地英雄倍出。

2004/07/27


又:我在<为英雄泣>一文中,错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称赞戴在韩信身上了。:(
发表于 2005-4-25 15: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谦虚使人进步
 楼主| 发表于 2005-4-27 21:26:00 | 显示全部楼层
4/27
昨天中午,听到电视里,一个女的装模作样地念:“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什么流?”一个男的说:“向下流。”女的说:“去,你才下流哪!”
听了后忍不住笑了下,不过笑得很勉强,觉得这样的搞笑纯属恶搞,有些恶心。但也不敢恶心得太强烈,因为我自己也常常在网上这样地恶心别人。
昨天晚上又听到电视里几句对话。当父亲的正告女儿:“我的话你究竟听是不听?”当女儿的很悲愤的说:“爸,您的话我会听,他(男友)的话我也会听,任何人的话我都会听。可是,您能不能先听听我心里的话?”
当女儿的这句话令我屏息了一会。这句话很有力量。

上街玩,遇上一位以前的学生的家长,问起她儿子报的文科还是理科。她趁机把一腔怨气吐了出来,说他儿子现在退得厉害,和现在的班主任关系处理不好。然后一点一滴的小事情都说出来。我听着就象在说以前的自己,以前我当班主任也是这样的啊,没有深入了解学生,不愿倾听学生的意见,独断专横,然后弄得声名狼藉。
略略地替那位老师辩解了几句,然后安慰她:“马上分班了,下学期挑个好班主任。”
 楼主| 发表于 2005-4-27 21: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蓑老哥:我记忆有误,引用有些错讹的不是这篇呵,记不得哪篇了。
东涛:多批评呵。
发表于 2005-4-28 02: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是引用二泉在2005-4-27 21:31:00的发言:
一蓑老哥:我记忆有误,引用有些错讹的不是这篇呵,记不得哪篇了。


这篇也许是混过去了,其他的就未必。记得我曾误把李〔王景〕的“青鸟不传天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当成李商隐的诗,是少翻了点书。:)

泉老师,这“老哥”二字能否去掉?“大哥”也比它强啊。:)
 楼主| 发表于 2005-4-30 00: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4/29

蹲班之一

期中考试过去了,监考,改卷,分析成绩。该忙的都忙完了,晚自习蹲班坐在讲台前,象刚落了阵大雨,雨停了,地面还湿腻腻的,平静,却不安宁。
每次要使用讲台时,按例会把讲台整理一下,把七零八落的粉笔尸骸收入粉笔盒,然后把台面好好抹一下。走到第一排某位学生面前拿抹布时,不用语言,只需笑一笑,伸一下手,那位学生也就会笑一笑,递上一块抹布来。如果轮到语文科代表叶海琳靠近讲台坐,伸手的时间就可以大大缩短,我向她走去时她就弯腰拿抹布了。然后两人的手同时伸出,交接。
她习惯写很长的练笔。她的思想比同龄人长得快,别人都还在院子里一簇一簇挨挨挤挤,她已经把颈脖子探到围墙外面来了。但她显然非常迟疑,不知道这样的疯长是不是合适,于是练笔写得烟雾迷漫,惶惑徘徊。
教室里很郁热,一张张学生脸都白亮发光,腾腾地蒸发着热气。一打上课铃的时候,他们仍象一群燕雏,交头接耳,翕张着嘴巴,嗷嗷直叫。照例要老师发话,以罚站威慑才可以静下来。这和重点班的学生不大一样。在重点班蹲晚自习,几可以不理会学生,坐下来,展开一本书,一直看到下课。这样的入夏时节,闲的时候,也就能很清晰地听到教室外面水塘里的蛙鸣。如果去比较两个班学生的面孔,会发现重点班学生的明显更阴晦,而且表情凝重节俭。流浪到这教室里的灯光下来表演的飞虫会很沮丧,空中翩翩舞了一阵,没人理睬,亲民一把,降落到哪张课桌旁,还是没人理睬。
一个女生走过来说想请一节课假,看她笑笑的表情觉得不对,问她原因,说是心情不好,想去外面走走。我说这样的理由不充分,烦的话不妨在教室里静静地坐一坐,先别忙着做作业什么的。
我知道原因,是因为考得不好。别看他们叽叽喳喳的,分分分,的确是他们的命根。每次考完后交上来的练笔,都能拧出大把的苦水来。尤其是这个班,我曾经大力夸奖过一位同学写这个内容的作文写得漂亮,以后每次考试都会出来一些跟风之作。
那位同学的文章开头就是说考得很差,坐在教室里烦,于是出去走走。
现在不但有人模仿作文,连行动都模仿上了。都是因为年轻啊。本来可以叫她到教室外面谈一谈的,当可缓解她的心烦。她是一同事的侄女,以前和她谈过几次了,怕学生认为我过于关照她,是偏心,这样于她于我都不好,所以让她回了座位。
那位作文被我夸奖过的同学叫黄瑜,那篇文章写得很凄惨,其实也无非是因为一次没考好的屁大点事。但文笔真不错,被我往狠里夸了一回,说不差于毕淑敏的文章。谁知煽动力那么大,弄得后来班上的作文常常是一片凄风苦雨,忧郁风靡了一个多学期。好不容易被我逮着一个同学的很阳光的一篇作文,又狠狠地往死里夸了一通。黄瑜于是在练笔里反思自己的忧郁风,我也一反只打“A、B、C”加“+、—”号表优劣的简单作风,写了个不短的评语,以“爱生活,爱拉芳”的半真半玩笑结尾,果真把她惹笑了。
给点洪水你就泛滥,给点阳光你就灿烂。虽然是普通班,但学生还是好学生啊。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4-30 0:14:56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5-4-30 00:24: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蓑:没法子,谁让一排二前头呢?再说男人越老越尊贵。我盼死了明年就拿退休金。
发表于 2005-5-7 07: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笨二泉,老师为长呢。
 楼主| 发表于 2005-5-9 12: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安公公论文]《阅读的个性》(转帖)
  
  会阅读的人把死的知识化成活的信息,当然少不了赚钱。但阅读的本身却非纯乎技巧的问题。有的人很爱读书,读了一辈子书,却做不成一桩象样的事。郑板桥说:“读书破万卷,胸中无适主,便如暴富儿,颇为用钱苦。”他嘲讽的就是这一类读书有些技巧却无“适主”的人。然而有了“适主”,懂得了有选择地读书的人也并非总能读出名堂来。中国是个文明古国,有数千年的读书史,但是翻开历史一看,书橱似的学者居多,有真知灼见的思想家却极少。中国的封建时代延续得那么久,个中的原因自然很多,有一点却是责无旁贷,几乎每一代都挤满了书橱似的规规小儒,这些读书人往往成了阻碍时代发展的障碍。
  
  读书不仅要有“适主”,更重要的是还得有确定这个“适主”的眼光、勇气和胆略,一句话就是你得有自己的阅读个性。前人说一个真正的学者,必需具备“德、识、才、学”这四样条件,缺一不可。阅读的方法其实是治学的主要方法。因此,技巧是一个方面,这是才与学的问题,是方法论;而见解是更重要的一个方面,这是德与识的问题,是宇宙观。先进的方法论会影响一个人的宇宙观,而什么样的宇宙观又将决定一个人有着什么样的方法论。中国有五千年的文明史,可是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人们不知道“民主、自由、平等”为何许物,既然没有了政治上的自由人,也就没有了学术上的自由人。人们不难发现,在这个封闭式的社会里,到处都是读书的禁区。人们只读别人让他们读的书,然后又去强迫别人读他们读过的书,如此陈陈相因,在这条有数千年的读书历史的长链上,读什么怎么读早已经铸成刻板的模式,它们环环相扣,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在这个时期既没有阅读的个性,相应地也少见阅读的技巧。
  
  历史告诉我们,所有的规规小儒不仅缺乏读书的勇气、读书的眼光,甚至连读书的技巧也很可怜。应该说技巧往往依附于思想。杜甫诗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爱因斯坦认为:“什么样的观点将决定你发现什么样的问题。”套在这里可以融成一个意思——没有思想的高度,绝不会有技巧的高度。当然我们并不否认“科学的进展往往依赖于方法的更新,方法每更新一次,科学便向上递进一个阶梯。”(巴甫洛夫语)。其实这之间并不矛盾,这就好比老杜的登山,在山脚下自然是四面碰壁,所见甚少。有了“会当凌绝顶”的意识,方才驱使你一步一步耐着性子往上攀登,而每登临上一个台阶,因为立足点的不同,所见自然愈广愈奇,这也正是方法更新的结果。可见,思想与方法原是相辅相成的,不过只有前者才是驱动的力点所在。我这么说,只是强调有了阅读的个性方才有阅读的技巧。反过来说,任何一种具体的阅读方法都体现出它的阅读个性。
  
  “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话在我国足足流传了二千多年,至今仍然为人所津津乐道。其实这完全是一种小手工业式的读书方法,所以它体现的是小生产力时代人的阅读个性。老马曾经论证,在小生产力盛行的时代里,人们“一旦从经验中取得合适的形式,工具就固定不变了,它们往往世代相传达千年之久”的事实,就证明了这一点。任何真理一旦成了教条,它的朴素性也就完了。传统和格言都有它们自身的时间性,对于未来它们都有不可弥补的缺损性。然而,我们却是这样一个不忍丢弃“传统”的民族。在迄今为止的每个历史时期,人们远远未能建立起自己的阅读个性。
  
  所谓个性,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指每个个体所特有的不可替代的特性。以阅读的个性而论,处在同样的历史条件下,接受的又是同样的教育的个体,所以会产生各自不同的差异,主要的取决于每个个体的德性与胆识。然而,阅读也并非纯乎个人的事情。在迄今为止的每个历史时期里,人们的阅读远非是自由的。不论是谁,他读什么,怎么读,都得受他那个时代社会风尚、思想倾向、政治形势的影响。
  
  可是真正的禁区还不在这儿。而且越是堵,禁区的防护堤也崩溃得越快。最可怕的一种禁,不是把你禁在门外,而是把不堵在门内。譬如说吧,以学中文的而论,衡量水准的高低,就看你的古典文学怎么样了。认为只有搞古典文学才是实打实的学问,有真功夫,诸如其它的——什么外国文学、现代文学之类全是空的。学者、专家、教授也大都搞古典文学。像“写作学”它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大多数的社会学专家都认为,当今世界“说话与表达能力”乃是现代人第一要紧的本事。可是训练这“第一要紧本事”的代表学科“写作”,却常常处在边缘地带。这里该无所谓明文的“禁区”吧,但是无形中有人把你圈住了,留在这里吧,可以当教授!这种观念是如此的深入人心,因此,许多人的阅读面被扼制了,又难以超拔,所以中文专业,即使从五四算来也很少出人才,这不能不是一项重要的原因。
  
  传统只希望人们眷恋过去,时代却鼓励大家放眼未来。传统可不是马其诺防线!事实上今天所有的人在阅读上都有他的禁区,且有两个,一个是历史的条件,是客观的;一个是自我的条件,是主观的。如果你能摆脱旧观念的束缚,离开庸人的指导,放开眼光来,运用你的胆识选择你应该读的书,而并非因功名利祿、因身家性命、因狂妄无知、因懦弱畏缩而随波逐流,那么,我要说,这样的人才算是有了他自己的阅读个性。在他们面前,也就从真实的意味上走出了阅读的禁区。
  
  从传统的旧观念中、或是说从无形的禁区中跳出来,放开眼光自己去找书读,这才是一种真正的阅读、一种积极意义上的阅读。自然这还仅仅是一种原则,如果我们再进一层思考的话,反对传统的旧观念,正是为了接受未来对我们每个人提出的挑战,把为了应付生计的重压而读死书的倾向,改变成——为了开拓新事业而进行探索性的阅读。此时,阅读的过程不再是纯粹接受“说教”的过程,正好相反,整个的阅读过程,是你与作者探讨、发问、反诘、辩难、补充、修改乃至由此而激发生成新的创造的过程,你的阅读个性也就在这个过程中逐步发展起来。临了,使你惊讶的是,你竟至于站到作者的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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