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雨集[象皮]

碧云天

群仙集（下）
仄韵十四部


鹊桥仙（第一部）
几多欢喜，几多暗妒，银汉年年惊动。死生勘破贵相知，便莫悔，当时放纵。
鹊儿唱罢，人儿看了，何必冷风催送？桥头挥手却无言，竟不道，卿卿珍重。

自注：此词正咏牛郎织女故事。亦合词牌本意也。放纵，新词。吾自以为凡事若无愧于心，更不必受甚拘束。故不悔放纵。尾句，虽不道，实不必。尽在无言中。


鹊桥仙（第二部）
白云烦恼，黄花倨傲，蓑草偏来俯仰。年年雁字总南飞，看惯了，秋风舒畅。
虫儿无赖，人儿无奈，好句与谁吟赏？楼头残月减清辉，恰似我，新来模样。

自注：吾瘦。尾句自嘲。


鹊桥仙（第三部）
小生不似，庄生才气，蝶梦原来暗昧。银釭犹照画屏前，那里有，人儿妩媚。
霎时风雨，霎时明月。夜夜争能无寐！浅情谁问过来人，且自己，心头体会。

自注：吾之蝶梦，梦中蝶衣也。尾句自以为好句。


鹊桥仙（第四部）
秦皇能始，唐宗能继，三世从来辛苦。云涛日破为谁红？笑只笑，山河无主。
耳提面命，醍醐灌顶，老子依然顽固。放歌一曲掉头西，爱只爱，梅花深处。

自注：吾本顽固，不信上之教诲。若能与梅相伴，平生愿足矣。


鹊桥仙（第五部）
花间且唱，樽前莫数，剩得青春几载？秋风只管趁重阳，待明日，黄花休采。
天犹会老，人非太上，此物由谁主宰？总教生死许当初，便作了，今生难改。

自注：“有花堪折直须折”之意。


鹊桥仙（第六部）
莫谈国是，只吟风月，一曲梅花来引。浮云望断大江流，哪里有，青山隐隐？
谁人能解，荒唐文字，世事由来皆混。今朝有酒醉今朝，已惯了，红尘滚滚。

自注：吾厌倦清谈，知无用。故只吟风月。此亦为答诗友之责。


鹊桥仙（第七部）
放歌一曲，少年心事，化作秋风人懒。黄花不似藕花残，却莫怪，时乖运蹇。
临渊结网，诗风吟唱，久矣迷途忘返。无情容易有情难，醉了也，谁能来管？

自注：此词道吾流连网络诗坛中，乐而忘返。总为逃避现实之故也。


鹊桥仙（第八部）
中庸大学，春秋大义，有用惟须好好。无能不必苦唠叨，已习惯，是非颠倒。
人生逆旅，白驹过隙，难得糊涂多少。临屏醉里一挥毫，只写得，相思人老。

自注：亦自嘲之篇。此牌韵本疏，只四韵矣。吾觉不流畅，总喜加同部平声韵于每片第四句。觉顿有曲味道。


鹊桥仙（第九部）
也无风雨，也无情绪，只作闲人一个。未知前路又如何？有双鹊，枝头唱和。
圣人不死，壮心竟止，真伪已然看破。梅边把酒笑呵呵，快活者，谁能似我？

自注：此更如曲味。吾更在上下片两个四字句中夹韵。亦有增加此牌难度之意。否则总觉此牌过易填矣。


鹊桥仙（第十部）
泰山已老，黄山偏好，红日峰前迎迓。多情自古卖官家，早忘了，是非真假。
中州风雨，扬州风月，世事由他教化。闲来吟赏四时花，且只恁，装聋作哑。

自注：吾闻有黄山封禅事。故咏之。


鹊桥仙（第十一部）
戒之三者，少之时也，血气由来未定。十年遭遇远柔情，却赢得，新来薄幸。
圣人无耻，小人无畏，生而不知天命。酒多犹记唤娉婷，又一晚，街头酩酊。

自注：戒之三者，典出《论语》：“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鹊桥仙（第十二部）
神思惝恍，窗前雾塞，寒雨声声轻叩。人言睡下不成愁，昨夜里，依然如旧。
西风已老，东风未至，爱我梅花开后。暗香浮动为谁留？会有个，人儿等候。

自注：秋雨声声，相思难眠。期待明春南下。此词中本意。


鹊桥仙（第十三部）
当时折柳，此时问菊，未解相思成谶。几人换得几人痴，对红袖，人生争恁！
窗前望罢，樽前醉倒，便许秋风一任。今宵怎的不销魂，这明月，还来作甚！

自注：怨明月，好无道理。此为词家手段也。


鹊桥仙（第十四部）
大人治礼，小人治法，盛世原来梦魇。何须费力苦清谈，迈不过，前头门坎。
诗心已远，我生也晚，几句真言谁敢？天教吩咐作平凡，再莫写，人间黑暗。

自注：一组《鹊桥仙》中，多不敬上之言，此篇总为收束。


入声韵五部

琵琶仙（第十五部）
明月无声，忽惊悸，此刻知她眉蹙。
灯下重拟新词，秋风不能读。
千里外，西江夜雨，对谁诉，美人如玉。
昨日心情，那堪问取，今日装束。

想南去，飞雁徘徊，再回首，须梅子成熟。
还画六爻神数，把前程轻卜。
偏又是，辞中未解，笑一声，我亦流俗。
注定何必犹疑，任相思酷。

自注：此词首尾处，吾自得意处。酷字更觉合今人口味。自以为此首为五首之冠。


琵琶仙（第十六部）
青蝶翩翩，恍然是，一夜秋风惊觉。
时节还未重阳，黄花竟如昨。
人己远，山长水阔，却难忘，霎时欢谑。
侧耳声声，窗前乱叶，心绪摇落。

念今日，三十无成，自矜处，惟胸有奇学。
吾意纵情南北，怕相思成错。
抛不了，飘然冷雨，饮几杯，细细斟酌。
且又挥笔劳神，把新词作。

自注：怕相思成错，仍相思成错。吾未料也。


琵琶仙（第十七部）
谁也灵犀，佛前问，记得当时元夕。
山寺听罢钟声，归来写胸臆。
虽不断，千家爆竹，却还是，万般沉寂。
几度春回，明朝驿路，惟解风逆。

想天意，怜我多情，便相见，偏正月初一。
南国莫嫌香远，有梅花飘逸。
须折取，孤山隐去，守着她，与共休戚。
刹那从此成真，已然知悉。

自注：一篇故事。亦不必再注矣。可参见吾别集中注解。


琵琶仙（第十八部）
红袖盈樽，菊花醉，爱在深秋时节。
天外飞落孤鸿，知他可曾歇？
风起处，遥知暮雨，小窗外，满园黄叶。
有我难言，都来未管，惟解情切。

执伊手，还问卿卿，眼中泪，因何物凝结？
谁料这回看也，正心中眉靥。
千万句，相思话语，说一声，不许离别。
记得前次分时，那般愁绝。

自注：喜下片。如柳永之“执手相看泪眼”境界。吾学三变处，慢词中比比。


琵琶仙（第十九部）
还把余光，尽消受，屈指流年成卅。
谁使吾辈荒颓？秋风不回答。
争做那，坊间浪子，笑些个，榜中科甲。
隐去无心，惟当饮者，高卧床榻。

想冬去，难见梅花，怨春至，迟迟也无法。
围坐豆棚闲话，有鱼龙相杂。
千古事，都来一说，却莫论，百代王法。
听到红日升时，且香茶呷。

自注：此韵部最窄，最是难填。吾无法成情词。此篇咏怀也。五首中别具一格。尾句红日，双关意。“且香茶呷”意，此处可不必听之意也。

碧云天

象皮散曲集
曲十首

【南吕】金字经

九州民安泰，仰光欢宴陪。放胆随心斗五魁。呸！旧知何必推，谁言醉，再来干一杯。
——于2000年11月


【仙吕】一半儿

有为无用用无为，些许功德起劲儿吹。一地里头面光光黑透髓。瞧破你老乌龟，一半儿官家一半儿鬼。
——于2000年11月


【双调】拨不断·冬日与友游香山
立峰巅，意茫然。红林早被青松换，一把相思泪已干，瑟风凛凛诗魂断。道一声下山吃饭。
——于2000年12月


【双调】折桂令
十一年不信文章，愿作愚人，似傻如狂。真理谁知，山河谁掌，于我何妨？拚醉却青春一晌，都忘了劫数红羊。小子平常，最恨鸡声，最喜黄粱。
——于2000年12月
注：想起我从上大学到现在已经十一年了。故有“十一年不信文章”语。


【中吕】山坡羊
贤人曰惰，愚人曰乐。平生最喜陈抟卧。醒时歌，醉中活，些须荣辱寻常过。胡语妄言随意可。谦，也是我。狂，也是我。
——于2000年12月


【正宫】醉太平·夜读史
成功是爷，失败为邪，写书的最是一绝。俱这般史家苟且。那壁里才方叹罢飞烟灭，这厢中又慌称颂新基业。乱纷纷累坏了众豪杰。迷糊糊熄灯睡也。
——于2000年12月
注：总认为读史一定要从反面读。所谓正史不过是帝王家书罢了。


【仙吕】寄生草·叹世
土皇帝见惯了风流阵，铁丞相踏进了万丈渊。清廉挂不上他层层殿，公平磨不过你昏昏宴，光明照不进俺深深院。明白人作出个假文章，糊涂汉信了个空头愿。
——于2000年12月


【仙吕】一半儿·赠孟依依
也无宝马也无车，空有诗才情可赊？望断青山没个遮。害人蛇，一半儿依依一半儿舍。
——于2001年1月


【中吕】十二月带尧民歌
正梦里风铃弄醒，恰花前眉眼含情。念岭外云遮月影，坐楼中雪打窗棂。再一曲重添旧病，更三杯乱倚新声。    料人生总是苦行行，有几分无奈问卿卿。爱说愁不必假惺惺，把相思剩下忘营营。明明，心头潮已平，意绪犹难定。
——于2002年1月


【正宫】黑漆弩
春来道是风休住，醉醒罢不念梁甫。作什么扯淡忧怀，放眼太平歌舞。 但须知料峭年年，底事管他横竖。甚清凉明月灯昏，再想也无人省处。
——于2002年2月

碧云天

象皮五绝集
五绝

大同
国树百年梦，文宣称大同。
小民存一问，天下为谁公？


小农
治国何须变，万民犹小农。
太平无饿死，敢不颂年丰？


龙降
蜇伏期风雨，蛇神扫大邦。
百虫群策力，定使毒龙降。

　

自知
否泰何求问，前途我自知。
潜龙仍勿用，莫费少年时。

　

多肥
偶客司空宴，灯红白眼飞。
人皆嫌汝瘦，惭愧世多肥。

　

腹虚
腐物滋生久，肥头白腹虚。
巡游先一摆，绝似肉中蛆。

　

树枯
日暮孤坟坐，心寒几树枯。
漫天鸦噪处，大小一般乌。

　

独迷
风月情人夜，归来我独迷。
红灯欢乐处，几对是夫妻？


虎豺
行路何堪苦，中原多虎豺。
江湖犹未远，好汉不当差。



民灾
不读千秋史，无知亦未哀。
古来成伟业，总是万民灾。


斯民
王政传三代，楚兴终灭秦。
何当陈涉在，斯世有斯民！


新闻
盛世明君在，书成只怕焚。
忍将真事隐，旧笔著新闻。


卖魂
惟有雕虫技，谋生欲卖魂。
天生狂傲处，不耻效儿孙。


异端
四野多禽兽，直行成异端。
斯文不堪辱，不敢着衣冠。


草菅
位在青天上，视民如草菅。
有情能莫问，会敢爱红颜。


大员
且待青春老，白头成大员。
当今挥斥者，几个正华年？


民刁
上访多无赖，流言每近妖。
宁当施峻法，不可使民刁。


语庖
体恤民间苦，未餐先语庖。
不消奇鸟兽，廉政减珍肴。


时髦
入世才无用，修身且问陶。
山村无俊彦，野老也时髦。


飞蛾
真理从无死，盲从未可歌。
前途邪火在，不必作飞蛾。


小家
国运非吾事，关心付小家。
相逢勿多语，惟饮一杯茶。


小康
四海平安久，人间庆小康。
明皇应未死，又见舞霓裳。


荒城
环顾无能语，周遭面目狰。
人喧归闹市，心驿至荒城。


用刑
明法因人治，大夫无用刑。
公平分贵贱，道义视为零。


大乘
教化愚民信，宣传乃大乘。
祖龙虽已死，依旧太阳升。


许由
洗耳频繁苦，无心作许由。
庙堂多法器，名士颂千秋。


云深
风物凭宣赞，才情入浅斟。
人前不言语，山外看云深。


老聃
性懒常思静，闲时读老聃。
偶然来旧友，相对古今谈。


冒尖
伏弱凭人耻，囊中勿冒尖。
宁当留我愤，不必惹人嫌。


平凡
无碍青苗长，辛勤野草芟。
自由须有种，不可任平凡。
——于2001年3月


冬日与友游香山
青松望眼迷，寒日没云西。
红叶无从觅，诗人不必题。
——2000年12月8日


藏头诗
象大化无形，皮囊弃已经。
来乘黄鹤至，访友立中庭。
——于2000年4月


望乡
寒气随南渡，望乡无北台。
隔窗听夜雨，知是洛阳来。


风五首
我立光明中，何事不能忍？
心潮澎湃间，如听暗风哂。
            
一树晚来风，我心如晃动
抬头问极星，缺月不能懂。

几回立阶前，露轻湿风重。
栖鸟不出来，与谁说惶恐？

将欲涉大川，奔流忽封冻。
舍舟而履冰，不必风相送。

风起而烦忧，风住而吟诵。
我心匪诗心，不与明月共。
                ——于2003年1月

碧云天

好风集（上）
好风集

序
吾幼时不喜慢词。以为难记诵，其中转折更难懂其意。故多吟诵小令。苏辛一脉壮语长调，吾虽能吟诵，亦为家长填鸭之故。中学，读柳永少游诸北宋名家慢词，始能体会其味。至美成《清真词》，便不喜读矣，以为造作。其后南宋名家，更不能卒读一二，觉气不顺畅之至。
吾填词也久，然不填慢词。至上网后，重读前辈名家慢词，钻研词谱，方试笔一二。及至今日，略有小成。今检点旧作中长调共三十首，成此集。
吾以为词当婉约。故吾集中，少有壮词，多写情事。吾词中有句：“诗缘不必情缘，好风不度深户。”正道尽吾情中憾事。故吾命此集名为《好风集》，亦有期盼之意。
是为序。
                                                   
                                                   莫谈诗
                                                  于壬午岁末


江城子
闲来踏雪夜清凉。
目苍茫，漫天扬。
异样心情，不管任迷航。
旧日风花皆去了，思往事，拟疏狂。

空楼把盏黯魂伤。
念红香，忆流霜。
所谓伊人，宛在水一方。
欲借天河舟并楫，乘醉意，渡清江。
——于1998年1月22日

自注：吾于伊人分别日，大雪，吾踏雪而归。至晚独饮，思及前事，遂有此词。
    上片述雪中行，迷航正吾心态。自以为好句。下片述醉后思，“一”字处按律当平声，此处不能改，权作入声替平之例。尾句为吾求索之意。
此牌七十字，难说长调慢词，然亦难当小令。清毛先舒《填词名解》规定：“凡五十八字以内为小令，五十九字至九十字为中调，九十一字以外为长调。”王力《汉语诗律学》主张：“第一类是六十二字以内的小令……第二类是六十三字以外的慢词。”二说皆无必然道理。吾以为王力所说较近。然亦有词调如《青玉案》者，虽六十七字，然通篇气韵不类长调。而《谢池春》者，虽六十六字，气韵已如慢词。此中感觉，亦难分说。大概令词多近律体诗，而慢词距律体诗远矣。吾今以六十九字以内者归入小令，七十字上者归入中长调。此纯为方便，亦无道理。
    此牌吾最喜东坡“十年生死两茫茫”之作，哀婉至极。按此调又名《江神子》，吾以为有祭江神之意，故调当为悲音。东坡后作“老夫聊发少年狂”，亦可知此调能发壮音。


摸鱼儿·题侠客岛诗坛
又清明、漫天飞絮，凭栏今却无语。
闲愁不为留春苦，我自惯经风雨。
情已去。忆往日、回词一首心相许。曾经散聚。
恨玉露金风，星河鹊散，望断失归羽。

长惊梦，窗外韶光正煦，断词思续无句。
无缘莫把今生误，举酒且听金缕。
空自诩。君不见、高唐云乱山无序。人生苦旅。
拟日日留连，诗坛众友，此地有真趣。
——于2000年4月5日

自注：庚辰春，吾始上网，后吾友竹里清风告吾曰：“网上有诸诗坛，汝可去看。”并给吾若干地址。吾初不以为然，亦未去。是年四月初，吾偶至侠客岛，见有联合诗坛，忆及吾友曾提及此处。遂拜读岛上诸诗友作，不觉技痒，检点旧作，一一贴于坛中。时坛中前旧体诗版主柳闲云方辞职，只剩一新体诗女版主伴雨而媚，亦久不照顾，渐坛中荒芜。吾此时犹未知也。仍大呼小叫，拟与版主较量。未料，次日，吾再至此坛，忽见侠客岛网管倚天悬吾名于版主位上，真吾未料。后始知，其为伴雨而媚推荐。此为吾落草之始。
吾既当版主，然旧作已无，不能偷懒矣。时正清明，遂提笔书此词。
此为吾平生第一首长调慢词也。吾填词虽早，然懒散，不喜作长调。慢词名家，吾最喜柳永，北宋后名家慢词，吾多不喜读。吾新至诗坛，觉有千言万语，小令不能尽吾意。故一时兴起，起填长篇之意。时吾正读稼轩词，恰翻至“更能消，几番风雨”，故作此牌。
上片“我自惯经风雨”句，人多赏之。“回词一首心相许”，道吾当日与伊人事。下片结尾道吾欲长留连于侠客岛诗坛之意。后侠客岛诗坛几经变迁，已三年。今日吾终离去矣。
    此牌律严，如上下片末句第三字，《词律》称：“自有此调以来，便用仄声。”上片第七句和下片第八句的末二字，作“去上妙妙”，其余种种，甚是繁琐，填者当严依谱式。音调婉转悲怨，亦不能作欢声。


金缕曲
几度斜阳坠。
叹韶光、匆匆逝去，少年荒废。
又见残花吹满地，长恨春风岁岁。
应笑我、孤斟无味。
半阕新词仍未续，费思量、但感才思退。
空把盏，渐将醉。

今宵辗转偏无寐。
忆当时、惊鸿一睹，梦中红袂。
断送此生痴不顾，最是当时妩媚。
俱往矣、回头心碎。
楼外清霜流万里，黯销魂、谁共相思泪。
抬望眼，月如珮。
——于2000年4月26日

自注：前词既作“举酒且听金缕”句，吾便欲填此阙，而久不能得，因不熟此律故。后费力研习此调，近一月始成。为吾作诗词来最费时者。
    不作诗词久，亦不忆当年情事。复作诗词，便又忆及。此为吾当时心理。此词上片以斜阳起兴，接上送春情绪，收于词中才思。下片转入故事，此为慢词常法。“断送”一句最是用力处。尾句收于月色，亦是常用手段。
    此牌为名曲，历代佳作繁多，恐为之最。词律亦多有变化。填者可自择前人名作体味。


满江红
醉里悲歌，风尘过、落花时节。
闲信步、小亭遥望，一轮残月。
楼远又听欢宴晚，位尊不念金瓯缺。
恨书生、自古误清谈，空怀烈。

东瀛寇，今益獗；华夏逆，犹为孽。
挽长河欲洗、八方膏血。
万里横游疆海阔，一夕就补神州裂。
振王师、举酒指江山，齐欢悦。
——于2000年5月12日

自注：吾不喜作壮词，以为词当以婉约为是。然吾至无忌诗词歌赋处，多铁血男儿，终日发强国之思。时两国论正喧嚣，我军频频演练。诸诗友多作此牌，以壮军威。吾亦勉强为之。
    上片是起兴，下片方述词中本意。上片沉郁，下片豪放。此亦为抑扬之法。吾喜上片，“楼远”一联提升内涵。收尾处吾自以为佳句，一个“空”字笼罩全篇。如无此句，下片单端上来看，直如众人直嗓子叫破般，甚无意思。非得有上片相衬，才显全篇味道，可知是书生清谈矣。
    武穆遗作，千古正气，此牌之力全被霸尽。吾幼时所背第一首词，亦正是此篇。此牌必如金石之音方可，例用入声。姜白石之平韵格，真无意思，反衬其低俗。


莺啼序
庚辰十月十六夜，吾聚侠客岛郑州诗友七人于吾友竹里清风处，言谈欢宴，虽多素昧平生而恍如旧友重会。
有凤凰儿者，屡于“榕树下”见其名，吾编《网络诗三百》，于榕树下诗社荐稿中曾见其《渔家傲》，有“软语娇痴调笑惯，尊前不肯低眉眼。……绿厄已斟愁绪满”诸语，声韵流响，有异寻常，观其词，颇有小山风致，然小山亦吾所喜也。然惟其“绿厄”二字疑为“绿卮”之误，然绿卮者，不称韵律，当做“绿蚁”方称。是故取舍间颇为犹疑，然一时间亦不能知其何处，故不能为其遽改。九月稿成，吾致意榕树下海萍，务将其详细联络地址转来，良久，回音误为榕树下另一才女江西“月如霜”（亦吾侠客岛旧友）也。责诘海萍，亦无可奈何，后霁里语曰：“其为汝乡人，而胡不知？可为汝寻其电邮。”吾大惊，竟不知吾乡有此才女！几经辗转，略至问候。邀其上侠客岛一游。适月如霜求索《希声集》，吾重订后，请凤凰儿一观。未几日回言，最喜吾《浊歌》。又几日天涯有“醉拍春衫惜旧香”者，亦作此语，吾度其必为一人也。
殆《网络诗三百》书稿成，觉周身轻快，谓吾友竹里清风曰：“庶几无憾矣。当聚诗友为贺。”竹里君者，广闻博记，才学十倍于我，于吾最为莫逆。惜日日周厕于餐旅业中，精力无暇，故停笔日久。曩者，盖其力劝吾来侠客岛并清韵诸诗坛也。竹里清风曰：“可。吾可为东主。”遂一一发邀，务求在郑诗友齐至。遂有此会。
吾不长于曲，近日偶试一二，然终未能入门径，亦颇苦无善本曲谱。凤凰儿知之，许赠吾诗词曲谱一部。及见，果取之付吾。
吾本性狂傲，好与人驳斥，席间总滔滔不绝，众人咸以难我为乐。词也，吾最喜也。然于慢词颇有不及。偶然填之，亦良久方成。如梦窗词风者，亦非我所擅。凤凰儿必以《莺啼序》为题，限吾几日内作出，真真狡慧异常，盖知吾之陋也。然席间众友皆高士也，咸不以为难，必欲吾从之。吾不能辞焉。
及散，已越次日。乘月而归，睡酣而酒意未去。次日晚，凝神提笔，苦吟良久。及成，不知东方之际白也。
七人者，竹里清风、凤凰儿、柳如眉、溪人沙龙之左后卫、白驹过隙、困煞中原一布衣、象皮也。

由来拟将夙愿，付匆匆一晤。
聚欢宴，吟赏新词，莫问深意谁属。
最还是、重斟绿蚁，娇痴软语风流处。
忆前尘，调笑樽前，肯听倾诉？
　
八载云烟，七度驿马，想依然苦旅。
此天命，辞赋雕虫，贾生原是空诩。
厌空劳，《南华》巧者，渐憔悴，经风经雨。
更无求，醒醉年年，不听金缕。

闻香踏雪，夜月寻梅，动情最是苦。
怎奈向、《断肠》声里，《饮水》词中，靥泪惊殊，寸心曾虏。
无知足陷，金丝愁唱，痴生安识笼中物！顿无言，已是幡然悟。
回头自笑：诗缘不必情缘，好风不度深户。

醒歌浊意，醉拍春衫，任旧香惜取。
又弄笔，洋洋挥洒，立就千言，我本疏狂，未知犹豫。
周郎侧目，闻声知艳，求书非为通曲律，对佳人，添一杯愁绪。
银釭重记当年，小晏多情，一般际遇。
                           ——于2000年11月12日

自注：吾词前小序已道其来历。今再读，觉当日谈笑，犹在眼前。
    此词首叠，述词之由来。次叠，述吾之经历，总事业无成。“八载云烟”，时吾大学毕业八载。“七度驿马”，吾毕业后七度更换工作。“《南华》巧者”，《南华经》有“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之句。三叠，述情之恨事，亦好风不度。“踏雪寻梅”，皆吾旧时与伊人故事。“《断肠》《饮水》”，皆伊人所好之词。“笼中物”，此伊人之比。“诗缘不必情缘，好风不度深户”一句，为此词中最爱。紫衣初识吾时，便首先念得此句。可谓再次成谶语。四叠，述今日相会事。吾原作：“求书方欲通曲律，凤凰儿，难我《莺啼序》。”凤凰儿不喜其名入词，以为近似打油，必命吾改之。吾从之，然笑曰：“安知后人不以凤凰儿名为典乎？”
此牌二百四十字，为词中之最长者，吴文英始创，吾从龙榆生谱，此谱通篇平仄一字不易，故凤凰儿以此难为吾。吾亦未料作此篇如此之速，前后读来亦颇流畅，吾亦为此自矜。凤凰儿亦喜此作。然吾亦不愿再填此牌矣。此篇出后，侠客岛诸诗友作此牌者众，前后集有五十余篇，亦为网上一时之盛。
牌长至此，已趋散文化，更难入读者记忆。故此牌难出精品。填者偶一为之试笔可矣。不可专力于此牌。
附：凤凰儿《莺啼序》
浮生转头一梦，甚苍凉如许。
嗟倦客、碌碌何为，半世飘忽风雨。
暗检点、欢颜余几，功名久被清狂误。
更那堪、天妒钟情，吩咐愁苦。

也惯悲吟，也惯凄楚，惯凭栏无语。
人笑我、枕上黄梁，由来痴绝难悟。
任年年、霜欺鬓冷，倩谁管，繁华无主。
算而今，昨是前非，悉归尘土。

何荣何辱，何得何机，每惆怅何故？
空自说：世今忘我、我亦忘世，痛饮能诗、此身不负。
销魂醉里、纵情酣处，高歌渐远来时路。与青山，相看成眉妩。
山应叹我，好景竟放虚过、顽劣始知真趣。

停杯莫厌、病老休辞，正酒醒踌伫。
忍抛却：胸间垒块、腹内闲愁、衣上征尘、眼底散聚。
层云万里、关河千古，登临怕惹肠寸结。问春衫，解此伤心否？
啼痕墨渍重重，弹指声中，试翻金缕。


水龙吟·望湖楼
庚辰腊月初五晨，时微雨，吾于燕垒生、莼鲈归客共游西湖。步白堤，过孤山，登葛岭，凭古追昔，行至葛岭登高处，莼鲈归客凭栏叹曰：“此大好兴致，当效稼轩赋《水龙吟》。”吾允之，相约三人同作此调。略近午时，三人至望湖楼饮茶小憩，谈笑间，微雨忽霁，遂隐有腹稿。燕垒生者，余杭税吏，真文章才子，网络英雄也，吾最喜其七律咏史诸章。惜于网下无人识之，虽已过而立之年而同事妻子犹莫知其能。莼鲈归客者，供职于《钱江晚报》广告部，学浙西词，已得其中三昧。而报社中人亦莫能识之。莼鲈归客曾指燕垒生曰：“吾若为《钱江晚报》社长，当求汝为文艺部总编也。”吾三人皆相视而笑。初七（公元2001年元旦）日，吾返郑，于车中拟成此篇。十年倏过语，盖吾十年前曾与学友共游西湖，今犹历历在目也。

偏无北地西风，江南依旧寒山翠。
十年倏过，钱塘重访，中原浪子。
微雨长烟，望湖楼上，评茶旖旎。
共胸中所有，流光不觉，凭栏指，忽然霁。

堪叹浮生燕垒。竟昏昏、醉醒还睡。
英雄煮酒，相知莫问，余杭小吏。
葛岭求丹，孤山寻鹤，我来无悔。
对湖波、年少豪情都付，落今生泪。
——于2001年1月1日

自注：词前小序已道明本事。燕垒生、莼鲈归客，皆当世之高才也。吾亦信，此日聚会必为后人视作一段佳话也。
词上片述此次之会，首句为吾得意处，不讲理之诘难。填时未觉忽字入声，后来方知，更无可改，权当“入作平声”案例。下片为惜英雄意，亦借他人浇吾之块垒。
此牌谱式各家出入颇多，吾以《词谱》为准，并酌采《词律》标法而填。结句注意宜用上一下三句法，更顿挫有力。吾虽不好学辛词，然作此牌，亦不能不尊稼轩。
附燕垒生《水龙吟》：
庚辰岁暮，与莼鲈象皮品茗望湖楼。时患河鱼之疾。
望中浩渺烟波，扁舟荡入云深处。
也应错认，米颠山水，潇湘归暮。
白傅堤空，断桥风急，数峰清苦。
正岸垂衰柳，湖心鸥聚，如商略、黄昏雨。

莫作江南哀赋。且休休、登楼怀古。
东南形胜，而今唯见，天低吴楚。
世事沧桑，英雄有泪，江山无主。
但龙兴鼠窜，都成虚话，只流年度。

附莼鲈归客《水龙吟》：
与燕垒象皮游白堤登葛岭望湖楼
翠寒青入衣襟，樵歌唤起千林晓。
登临犹见，葛仙遗井，贾公池沼。
古塔苔浓，重楼雨细，旧愁多少。
笑白云深谷，清游过眼，林间路，还重到。

远浦一声渔棹。向西泠，梅花顿老。
碑残野径，云生乔木，微风欹帽。
鸥外湖天、山中秦晋，凭栏吟啸。
对溪山如此，想君归去，钓烟波渺。


百字令·致丁香雨
无端自艾，为愁如细雨，丁香空结。
青鸟不传云外信，辜负如何堪说？
记得当时，危楼相会，共笑三江月。
殷勤把酒，病颜如许清绝。

莫道往事随风，那堪惊起，爆竹声声切。
地冷流年虽暗换，依旧难消残雪。
遥想佳人，江南归去，必有梅花折。
未知能否，换吾新谱双叠？
——于2001年1月20日

自注：丁香雨，又名伴雨而媚，侠客岛诗坛之最初版主也。侠客岛，为镇江人倚天所有，2000年二三月间，始建诗坛。初时，新旧体诗共处一坛，故名联合诗坛。有三版主，为首者吾忘其名。吾从未见此人于坛上过，亦未见此人留存作品。其二即伴雨而媚，写新诗。其三为柳闲云，东北人。新旧体兼通，略偏旧体。未久，柳闲云辞版不作，名犹未废。版务实伴雨而媚一人独撑也。四月初，吾方至，伴雨而媚有辞版意，故强力推荐吾入伙。后吾大力整顿诗坛，广聚诗友。更与新诗高手蓝亭相契，欲共发起网络诗集事。六月，伴雨而媚辞版，吾与蓝亭始重建侠客岛诗社。再后，挺且直、三江有月、伯昏子等相继上岛顾问，旧体诗友日众，新旧体纷争渐多，联合诗坛遂一分为二。吾与伯昏子于2001年岁首，始再重组侠客岛诗社，成一专业旧体诗社。伴雨而媚，实侠客岛诗社之元勋，吾不能隐其功劳。
伴雨而媚，于新浪等处皆名丁香雨。吾始见其人，在2000年5月。吾至北京，约丁香雨于燕莎自动电梯处相会，丁以黄衣小白帽为记。此为吾首次与网友相会也。其后吾每至京，必与其联络。三江有月，亦小丁知交，吾前次抵京，与三江有月见，正小丁安排会所。
庚辰岁末，吾再至京，将归日，欲与诸诗友聚会，烦劳小丁安排。时小丁正病中，吾不知矣。吾回乡后，三江有月忽来电话，责吾不该命小丁辛劳，今小丁已病倒矣。必命吾作词慰问，不得偷懒，非百字以上不可（含百字）。吾愧疚在心，当晚便填此词以谢吾罪。
    上片，三江月处略近打油趣味。下片，“江南归去”句，小丁本常州人，此时已归家过年矣。
    《百字令》即《念奴娇》，为常见词牌。宜用入声韵。豪放婉转兼而能咏。


戚氏
懒迎春，爆竹声里又黄昏。
百代兴欢，万家离恨，入吾樽。
伤神，倩何人，桃源指路避嬴秦？
销磨拟把豪气，付与流水老孤村。
一点狂傲，年年残损，学成子子臣臣。
渐贪多寡耻，醒短长醉，忘我沉沦。

争忍，旧作重温。
惊读故韵，裂胆北冥鲲。
红羊劫，蓦然回忖，烈火心焚。泪纷纷。
永夜黑暗，陈思细想，莫说乾坤。
不如种豆，饮酒南山，效取陶令醺醺。

别有悲情事，于风月处，觅得无痕。
丽影如烟逝去，对人潮滚滚倦红尘。
但思放鹤西湖，倚栏弄笛，吹乱梅花引。
奈稻粱谋略凭谁问！林处士，犹可生存？
顾世间，四野狼奔。
纵回也未敢乐安贫。
算今生本，因循苟且，噩噩浑浑。
——于2001年1月21日

自注：吾作《莺啼序》后，有诗友曰：此非为最难之词牌也。《戚氏》虽三叠二百十二字，然韵较《莺啼序》密多矣，且平仄参错互叶，谱中平仄一字不易。此方为最难填之牌也。吾在杭州时，购得《康熙词谱》一套，晚间上网，见凤凰儿于网上，告知此事。凤凰儿久欲得此谱，劳吾替其再购一套。然明日吾再至书店，已罄。吾不能食言，亦感其赠曲谱之德，归乡后便将吾手中谱相赠。凤凰儿欲谢，吾记当初难吾之事，必以此牌相难。凤凰儿以为难，让吾先作。吾不信此牌不能填，欣然允。然填时方知，果难于《莺啼序》。若强堆砌，吾不愿也。经半月始成。而凤凰儿终不能够填此阙。
首叠，述今朝颓废。避秦为词中主旨。起首点出。次叠，述家国恨事。亦不敢多说，点到辄止。尾叠，述情之憾事及吾之迷茫。
以此之长调，如写文章，一段一中心，连贯而成，不能乱矣。然每叠都有用力处，反每叠都难使人记忆，此超长调之失也。如此难填之调，费力不出彩，学词者不填也罢。


凤凰台上忆吹箫·情人节
重把金樽，再添清酒，作成心火焚烧。
忆小楼人晚，未语魂消。
情到浓时不管，三十载，白发阿娇。
思量是，风流别有，眼上眉梢。

今宵，万般痛楚，都付了声声，铁马轻敲。
念汉江乔木，之子桃夭。
谁肯分愁听我？无说处，才拟挥毫。
挥毫罢，回头自看，更觉无聊。
——于2001年2月14日

自注：此情人节晚无聊时所填。
    上片回忆。三十载句，于过去时之遥想也，英语时态为过去将来时。自以为佳。下片今宵。汉江乔木，之子桃夭，此吾正读《诗经》故，随手引用。结尾挥毫顶真，自觉为流畅处。
    此牌总以思忆往事为基调，曲律哀愁优美。吾最喜过片之两字短句处，如音暂歇时忽起一拍，然后箫声振起。


六州歌头
“可曾醉了？”回首问斜阳。
“吾且让，明日强。”“笑东皇，太荒唐。
不是当年样，黄金榜，龙头望，相与唱，风流状，喜洋洋。
头次举杯，陪汝成过量，害我扶床。
何今宵不济，早早返家忙？酒乃甘浆，饮无伤。”
　
“但听吾讲，人生享，都一晌，莫空亡。
曲水漾，明月降，尽余香，共流觞。
待把青春葬，悲欢忘，枕黄粱。
西极瘴，东疆浪，归途长。
放倒应须，不必回头向，莫走何妨？”
“谢君之情意，叵耐有糟糠，不许猖狂。”
——于2001年2月18日

自注：时吾填多慢词，渐有瘾。吾少时喜贺铸之“少年侠气”篇，觉此谱亦有趣，便试之。更欲变换风格，正读稼轩词，故学用其散文式样。此为吾词中少有。
吾填此词打破上下片格式，依段意当为三段，首段至“明日强”处。吾问斜阳，斜阳答吾，真白日见鬼，此欲出奇处。次段直至“莫走何妨”处，全为吾所讲之话。是欲劝斜阳再饮。尾段为最后三句，此斜阳再答复，亦更荒唐。此词为吾欲求变之试验。
此牌有多格，吾填此格最难，为平仄韵互叶格。用韵密至几句句着韵，此为难填处。此牌节拍急促，声情激越，出壮音。

碧云天

好风集（下）
汉宫春
冬去春回，正恁般无趣，徒惹人烦。
江南塞北，几双燕子偷欢？
灯前镜里，又谁知、病酒年年？
长夜漫、楼头月下，东风莫管穷关。

却叹一轮从此，便红愁绿苦，竟没心宽。
那堪更能踏遍，万水千山。
新声旧曲，总无从、收拾残篇。
多少恨、眉尖笔底，一时放下都难。
——于2001年2月26日

自注：时贺兰雪从北京至吾乡，吾邀在郑诗友为其接风。席间约出题目。吾曰：“此回不可再出超长难填之牌，亦不能出过容易之牌，时将春至，当以春为题，何不以《汉宫春》为题乎？”众以为可。其实吾刚读紫衣两首《汉宫春》，思欲和之。故有此提意。此词出后，得众人赞。吾亦以为吾词中代表。
上片“燕子偷欢”句，自以为得意。下片“红愁绿苦”，亦为一时巧思。收尾处人多称赏，自以为不弱于“眉尖心上，无计相回避”“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此牌格式多有出入，吾依稼轩词。吾觉此牌多四六句，格式整齐，易出流畅之音。


眉妩
正风成南海，絮满中原，依旧玉关冷。
为有迷魂乱，春将老，枝头谁解红杏？
几番自省，便已将，心绪平静。
却无奈，酒薄金樽浅，一时醉还醒。

休说情丝无定，料未曾著意，偏又追命。
会有知音在，楼台远，教人从此多病。
故园对景，暗念她，千遍名姓。
倩明月归来，须照小眉黛影。
——于2001年5月 6日

自注：此为吾赠紫衣第一首词。吾与紫衣相识四月，犹未知其名姓来历。后吾求之甚切，近于无赖，方得之。此词为吾之记念。
上片，“南海中原”，伏笔下片两地之思。“迷魂乱”，吾之前番情事。下片，“故园对景”句，紫衣生于吾乡，幼而南去，十数年再未重返旧里。吾乡有紫荆山公园，紫衣能记其景。
    此牌律严，吾依碧山词。碧山词吾不喜也，今特意寻出，只为此牌正合紫衣故。


凤归云
莫伤春，及时把酒度人生。
倏忽百年，何必苦围城?
醒醉颠狂，歌哭睥睨，一笑对良朋。
自是落花依旧，流光催老，有情天也无能。

今宵楼阁，昨夜星辰，彩云易散，明月难逢，不觉东方白，太阳升。
舒展眉愁，放下心事，且灭了孤灯。
不信绣庐羁久，武陵归远，会教飞凤来乘。
——于2001年5月11日

自注：吾知凤凰儿渐有谢网意，以为憾事。故作此词模拟其思。
上片，自我宽慰意。围城，用钱钟书典。下片，期盼归去意。
此牌有平仄二体，皆不常见，吾依柳永平韵格。吾觉此牌最无趣处是下片首韵处，至连续二十四字后始有一韵，真罕见之怪事。读来亦不畅快。吾故意于十六字处用“逢”字入韵，读来始觉顺畅。此吾之创也。


雪梅香
小眉蹙，声声咳罢几人知？
念乡关千里，多愁或许同时？
月照当年故园北，泪流今日小楼西。
枕边诉，一线牵连，冲破犹疑。

无题，会心处，入夜无眠，竟有灵犀。
旧事城南，总将各自情迷。
两处灯青半生苦，一般天白五更迟。
君听否，有鹊枝头，晨起重啼？
——于2001年5月13日

自注：吾首次接听紫衣电话。此词记其事。
    上片，“声声咳罢”句，此紫衣旧疾，未语先咳。下片，“有鹊枝头”句，一夜过罢，能于电话中听得彼处鹊声起。
    此牌名吾见之则喜，以为天意。雪梅皆吾所钟意之物。吾依柳永词谱。


西施
一怀愁绪没人知，久放画眉时。
镜中憔悴，便有泪难持。
每惹无情，不敢真心对，怕写入君词。

世间自古多无赖，何堪爱，好风迟。
故园忽忆，我亦为谁痴？
永夜难眠，借问窗前月，可回避相思？
——于2001年5月26日

自注：吾欲把佳人比西子，故寻得此牌而填。
上片，“怕写入君词”，真实之语也。吾慢词中喜具象，人多望之能解。此吾以柳永词为师故也。下片，“无赖”亦吾自画像，吾今思之当日作为，实极无赖矣。
此牌不多见，然谱式简单，填而不难。观此调名，正当咏美人。


一萼红
故园中，问丁香在否，还有石榴红？
一片池塘，半坡青草，回想星月朦胧。
四千里，山河隔断，二十载，南去北来风。
梦里曾回，树犹如此，认得孩童？ 　　

可怪近来何事，有闲愁万种，聚上眉峰。
娇体恹恹，重帘寂寂，抛镜休看花容。
不消记，当年旧事，佛前皈，俱过眼成空。
解得天将老时，有个人同。
——于2001年6月2日

自注：吾乡有紫荆山公园。距紫衣幼时旧居甚近。紫衣能记此园中有丁香、石榴、小池、青春。吾记其言，至此园查看，景多变迁矣，非复旧观。遂有此作。
上片记梦回故园。四千里，实不足。二十载，亦不到。皆泛指。下片述情愁。抛镜，吾见燕河有《抛镜集》，以为趣典，引而用之。“佛前皈”句，吾初读紫衣词，正语佛之语。记忆颇深。尾句，吾自指也。
此牌较不常见。上下片七至九句处，是词中转折吃力处。词中亦有起承转合，长篇词章，每片多能断分为四节，一节为一韵，偶或有片首增一短韵者。每节处正分别依起承转合之法而填。过片处，能前后过渡，遂成完章。此吾作长调之心得也。


惜余春慢
不是春江，亦非秋水，雾起不知谁在。
红林白露，碧草青骢，芍药路边能采。
千遍暗念徘徊，蝴蝶飞时，恍然眉黛。
叹楼中梦断，灯前人静，百无聊赖。

何故恨？叶底虫吟，花间莺语，问我几声窗外。
风平雨霁，星黯云收，一笑旧时沧海。
明月须听，已将心系梅妻，情伤难改。
任相思最苦，还是平生最爱。
——于2001年6月17日

自注：吾夜有所梦，醒后记之。
    上片正梦中。前两句景物迷离，以烘托梦中境象。下片梦已醒。尾数句吾誓语也。
此牌不常见。慢词多用四六言句式。五七言句式能参差变化，故能出气势。而四六言句式板正，故出回肠之声。此牌几乎全为四六言句式，纵两处五言句，亦上一下四句法。凡两四言句相连，宜作对仗。此填词技巧。


离别难
争忍断肠别绪，偏新惹沉疴。
早将伊、弱骨消磨。更那堪、辜负恁般多。
算风雨、不爱残阳，无心残酒，惟喜残荷。
总伤情、两处相同金缕，垂泪唱离歌。

千里外，有烟波。蝶飞时，不是南柯。
是当时一语相约，正灯黄衣紫醉颜酡。
便执手、细数红瘢，惊疑青记，前世缘么？
竟证得，小子南屏乱语，从此信维摩。
——于2001年7月5日

自注：紫衣北来前便作《离别难》，久有和意，然未能得，此日将别，词如泉涌，一挥而就。今再读，真不能忘当时景矣。
    上片，沉疴，紫衣将别日，高烧不褪。“残阳残酒残荷”句，紫衣当时便喜。下片，南屏乱语，吾曾在杭州南屏山净慈寺听钟声，佛前祈愿，愿求知音。今日相会，以为天意。故有信维摩之语。
此牌不常见。读词调名可知其音苦。


何满子
梦里飞花别院，醒时丝雨临窗。
心似蝶儿停落处，当时人去凝香。
莫道犹然衣紫，那堪从此灯黄。

闲看浮生六记，慢吟风月千章。
记得南屏钟乱处，上天许我清狂。
执手重温旧愿，折梅再访钱塘。
——于2001年7月29日

自注：此记吾相思之苦。
    吾不喜吴文英词。然喜其一句“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凝香”句正化此意。《浮生六记》，吾最喜之书。吾曾有心愿，如佛前祈愿能偿，必将再访钱塘，寺中还愿。此尾句之意。
    此牌调悲，“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此之谓也。故不能作喜语。


高阳台·建军节
谁去谈今，我来吊古，可怜昔日江山。
何谓英雄？滕王阁里流连。
漫嗟赣水知荣辱，没消停，北去年年。
但凭栏，鹰击长空，浪打渔船。

秦王不识流民苦，有旌旗十万，星火燎原。
富贵相忘，朝庭换了依然。
王侯别是当时种？踞高台，禽兽衣冠。
且归眠，莫看残阳，莫听鸣蝉。
——于2001年8月1日

自注：建军节至，吾亦随俗，作此咏怀。
    上片写景，滕王阁，吾未至矣。此借景假托。方能引出南昌旧事。下片述史。尾句吾自以为妙。其实用张炎“莫开帘，怕见飞花，怕听啼鹃”之手段也。言外意可自悟也。诗词沉郁，实不必直说，婉曲中别有力量。
    此牌较常见。又名《庆春泽》，然不可以为喜庆。吾观张炎词，知其调当发幽思怀旧情绪。


沁园春
小子当初，未卜前程，也曾托腮。
想少年豪气，超乎先辈，壮年事业，秀出同侪。
老去矜持，擎杯回首，一笑红尘不白来。
风流处，更那堪分说，凭使君猜。

谁知命蹇时乖，总举步维艰遇虎豺。
竟少年经略，近于颓废，壮年生计，徒有形骸。
老去还应，当窗自诩，原是心如明镜台！
凄凉处，听几声春雨，道几声唉。
——于2002年1月11日

自注：时坛中多见此牌，吾有感伤。亦作之。
    上片为吾少时梦想，托腮，吾幼时状。自以为形象。下片为现实。正对比强烈。自以为此牌为吾代表作。
此牌常见，苏辛一派常用。多有壮词。吾之作虽不壮词，亦郁郁之声，不作情思之咏。


早梅芳
一时愁甚，便约了西风，归来小饮。
杯外心情，杯中滋味，只合浅斟方品。
当此清平世界，惟我喉舌声噤。
不可说，纵同声呼唤，位卑能怎？

头昏昏欲寝。
斜眼举灯，没奈何孤枕。
却悔当初，倚声弄笔，写得相思成谶。
但有早梅相伴，断送此生争恁。
料梦里，去罗浮山下，会迎芳沁。
——于2002年1月 28日

自注：吾单位中，双轨体制，而老干横路，不公之事，实难再忍。吾久欲辞职。此词道吾志向。
    上片，约西风事，故作奇语，吾从苏辛一派中学来。下片，述吾欲南下之志。
此牌即《喜迁莺》，吾以词中早梅二字，故用此名。


催雪
休管彤云，无惧恶风，我欲迎门候雪。
便冻死何如？但求高洁。
老酒三杯醉了，再莫管，将平生情热。
谓兰竹菊，茫茫大地，此时方惬。

还曰：“可怜杀。
便待得春来，许多蜂蝶。
寂寞处，谁知有花堪折？”
岂料孤芳自赏，纵嫁与，惟真心豪杰。
知所爱，也正催寒，那里醉弹长铗。
——于2002年2月3日

自注：时紫衣诗集成，作此调为序。吾贺之，亦填此牌。
    上片述吾豪放状，下片为吾心声。词中风格，如辛派。吾虽不欲学辛，亦难免受其感染。
此牌罕见，吾先前实未听闻，后紫衣于《词谱》中寻得，喜其名。此调入声，读来郁闷。


贺新郎·甘棠
遮莫同声哭。
此甘棠，千年蔽芾，未留枯木。
一派茫茫都不见，高峡泥沙漫蓄。
想河洛，城垣始筑。
召伯尚知民事重，讼断前，其下曾经宿。
勿翦伐，留叮嘱。

突将跃进时光促。
陕之原，春秋流变，已成中国。
砥柱山铭挥手处，百害便应降伏。
更扫却，积年遗毒。
底事纷传人饿死？算纸间，仓廪多蔬粟。
仰圣德，快食肉。
                     ——于2002年2月11日

自注：时嘘堂倡《金缕曲》大展，吾自知旧作不及。故作新词。更知嘘堂兄性喜苏辛词风，不免投其所好。此词以吾乡名圣古迹为题。
上片对景思旧，甘棠，召伯所植。旧址在今三门峡市，毁于1958年修建水库时。下片述今史。砥柱山铭，李世民于此诗曰：“仰临砥柱，北望龙门。茫茫禹迹，浩浩长春。”
    此牌入声韵，总易发激壮声调。不宜再写儿女事也。


兰陵王
正而立。却觉生当何益？
昏灯下，郁结几番，消受于胸渐成疾。
无眠写旧日。经历、偏难落笔。
新春夜，坐听满城，爆竹声声至沉寂。

当年也孤僻。更不解风情，徒逞才气。
功名只道真容易。
经九载空费，恍然方悟：赢将些许便怎的。已输了头白。

愁极。有过客。
恰美人如花，梅边吹笛。
欲求相伴朝和夕。奈梦里虚设，云端分隔。
眼中酸楚，总搵罢，竟又湿。
                        ——于2002年2月18日

自注：吾春节中知紫心负我。痛苦无法排遣。知此牌难作，且悲声。故作之。
首叠，述吾春节景。次叠，述吾事业成空。尾叠，述吾情憾事。
此牌三叠，一百三十字。亦可算是长调中之长调。本调用入声韵，周邦彦作之。有载：“以周词凡三换头，至末段，声尤激越，惟教坊老笛师能倚之以节歌者。”《词律》称：“此调后结必用六仄声，以仄去仄、去去入为最合。”吾不敢不遵，亦费力不少。


金缕曲
此痛寻常过。
几回伤得，我真非我。
想是今生偿原罪，一死或能方可。
念世上，其心多叵。
谁说有情情自在，似这般，却也留些个。
再怎的，没人和。

佛前枉结无花果。
告前途，风烟遮目，去还颠簸。
应许慧根幡然醒，遁入空门行么？
笑多少，红尘看破。
纵念千声金刚咒，悟不通，仍把青丝锁。
罢罢罢，堕便堕。
                 ——于2002年2月28日

自注：紫衣作五歌韵《金缕曲》，用么字，和者众。吾化名和两阙。
    上片，述吾情痛。下片述吾悟不通佛意。
此牌不作入声韵时，音调便凄恻。多能写儿女情事。与入声韵大不同。此声律变化之功也。填词入声字不可废，此之故也。


金缕曲
推倒从来过。
这人生，交缠棋局，劫材因我。
此处治孤何求似，断臂挥刀慧可。
险恶处，赢输难叵。
奕到收关知无解，死循环，郁郁缘愁个。
都一叹，再三和。

天教分付留因果。
过蓝关，云横雪阻，马疲车簸。
料想归来双亲问，儿在他乡好么？
却怎的，血流头破？
饶是人情都如纸，亦不能，却把袈裟锁。
相对拥，泪急堕。
——于2002年3月1日

自注：此同上词。一时之和。
上片以棋局作喻，实情劫难解。下片，吾本安排南下事。父母亦放心吾去。此时归家，不能语之父母变故。后吾父母终知之，吾身体亦坏，南下事遂罢。
    此牌中几处七言句式，多用大拗句式，作“可仄可平平平仄”，亦可作“可仄可平平仄仄”律句。此中趣味，颇可寻味。吾以为起初曲谱必大拗句式，其后众人受律句影响，不自觉方填成律句。词中小令句式多类近体诗，此等大拗句式罕见。慢词中多变声，大拗句式比比，必有其因。故词谱变化多端，无工具书难以记忆也。


蓦山溪
冬天的雨，只在南方落。
我躲在房间，仍有点，冰凉感觉。
北方更冷，可我却还能，看到雪，我还能，说一些承诺。

漫长的夜，管什么工作!
我坐在窗前，无聊地，把烟点着。
打开电脑，不去想将来，游戏里，我还能，找到些欢乐。
                                 ——于2002年12月2日

自注：吾终不能忍吾乡之郁闷。愤然辞馆，终南下广州。然南来后，人地两疏，倍感无聊。终日夜间以游戏消遣。
    此词为吾一时尝试，欲以新语法入旧格律，以看其效果。试之果别具一格。然批评者亦多。吾后再试一牌，觉不及此首。亦不敢再乱试。今存此词，以为吾致力变格之证。
吾之作其实新诗也。然吾虽用新语，然平仄处未敢逾越旧律。


声声慢
天般岁月，雨样心情，声声但觉凄恻。
愁损北人，未惯薄衾潮湿。
披衣不眠也罢，卧床头，闲翻书籍。
争奈是，尽悲情故事，更怎能沉溺？

如此晨光忽起，渐断续，丝丝屋前还滴。
困意方生，日里料难将息。
推窗拟驱浊意，把冰凉，深深呼吸。
须小睡，急关窗，风已隔壁。
                ——于2002年12月3日

自注：连日细雨，吾北人不惯南湿，夜间总难眠。此词正道吾一夜中事。
上片起首八字，人多赞之。吾亦以为佳句。下片“冰凉呼吸”吾之巧思。收尾处吾亦满意，以为神来之笔。全词一气呵成。自以为吾慢词中之最。
此牌自以易安词为最著。牌名正咏雨中思。凄苦之声不忍闻。


玉漏迟
把天河看了，繁星几许，无从知晓。
传说千年，织女牛郎都老。
遥感时空现代，皆淡漠，情多情少。
风料峭，前头不是，乱烟衰草。

城北亦是非常，有林立楼高，霓虹灯照。
辣妹招摇，相约拍拖欢笑。
剩我匆匆步履，暗夜里，难堪分秒。
春尚早，归来巷深人杳。
                        ——于2002年12月6日

自注：吾至天河购物，夜而归。亦别有感触。
上片天河，双关。指银河，亦隐天河地名。尾句人多以为草草。此处吾构思稍隔。吾本意为见乱烟衰草，虽觉情伤，毕竟开阔，而吾在城中，连此景犹难见。此中转折较多，故人不能解。下片城北，吾所居处。不及天河繁华。拍拖入词中，亦吾新意。
此牌名正适合写夜间所思。吾觉此牌，虽悲音而不至凄苦，有过来人的感觉。

碧云天

五律15首

蒲公英
寂寥无人语，伤春独自妍。
空墟生瘠土，野岭伴清泉。
朴质何须恨，红颜不必怜。
凭风飞似羽，情寄至君前。
——于2000年5月10日

自注：此为无忌诗词歌赋诗坛五月命题，吾刚至此坛，以此诗会友。
     

从军行
投笔从戎客，红颜送少年。
金波随万顷，白马走千川。
一夜惊风雨，三军渡舰船。
阴人终授首，捷报故乡传。
——于2000年5月15日

自注：时吕秀莲两国论甚嚣张，无忌作诗欲斩此妇人。吾和无忌作。



暑日
暑日闷家中，情伤恨未穷。
眼光烧地赤，心火炙天红。
士宦封唇哑，公侯掩耳聋。
佯狂披发吼，谁是大英雄！
——于2000年8月10日


龙蛇
会有腥风起，出游天地彤。
习修熬酷暑，蛰伏忍严冬。
着意灵神实，岂忧形貌庸？
宁为生物蜕，不作死雕龙。
——于2001年1月


立春飞雪夜归（二首）
立春犹未喜，扑面雪如刀。
涩路人难窜，黑云风恶号。
有情怀李杜，无计效刘曹。
凭尔冬神赖，世间多苦熬。


不是春来晚，流连雪又飘。
风寒天地冻，酒暖体心烧。
演易迷前我，读书思小乔。
人昏忧恶世，大路看明朝。
——于2001年2月

注：立春日天降雪，冒雪夜归，得数句，逾三日续成二首。


遥倩
遥倩当时月，还来慰我愁。
重林栖海燕，只影在河洲。
有酒盈杯冷，无心看水流。
分明掌中乱，数定是何秋？
——于2001年7月14日


荒城
荒城无寂寞，月冷看孤星。
陈酒三分浊，新风一样清。
惟能求道术，不肯唱王庭。
万簌希声处，劳神侧耳听。
——于2001年7月18日


次贺兰雪韵咏侠客岛被封事
去国因无所，东南觅岛居。
愚心知乐土，圣意爱焚书。
决塞犹能堵，防川岂可疏？
谁言厉王虐，斯世有匡庐。
——于2001年12月


口舌
长风三万里，独立任他吹。
口舌惟能乱，时光不可追。
心中无所谓，背后有何亏？
大化平常事，安知我是谁！


思睡
几日惟思睡，非关病酒中。
经纶胸自有，国史念将空。
司马文章暗，公侯顶子红。
江山不作古，留得枕英雄。


谋生
斯世无文字，驱民复结绳。
都闻前事改，未信始皇崩。
枉死非真义，谋生乃大乘。
今宵求一醉，明起日还升。


长夜
长夜无由睡，心头颇不宁。
叶枯含月色，风动落窗棂。
昔者知非我，黯然迷有形。
楼头分辨处，谁在数流星？


流星
七六年，星坠于东北吉林。史载其为最巨者
流星坠于野，征史或为常。
问道知桃李，潜心读老庄。
独夫虽有寿，大国已无疆。
谁曰天行健，轮回不自强。



归航
海市不能久，蓬莱寥落间。
凭栏听浪急，落日看云闲。
惰鸟随帆转，情风催客还。
前途梵音处，知是普陀山。
            ——于2002年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