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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沧海候鸟

[原创]候鸟心情(一代人的漂泊、性和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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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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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拿到这宝贵的情报,我和白姗就搭了第二天的早班飞机赶回广州。一到公司,就看见蒋副总站在门口急急地张望,道:“急死人了,全部都在等你们,快——直接去白云山。”
  他亲自开车送我们过去。一进山顶酒店,还没有来得及放行李,我们就直奔会议室而去。
  一开门我就吓了一跳,会议室里正安静地坐着三十几个人等着我们——全是公司经理以上级别的精英,为首的正是郑总和王总。
  “快坐下,就等你们了!”郑总笑道,亲自端过来两杯茶——他是策划界的“刘备”,在这个号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的行业,一直以善于笼络人才而著称。
  我们坐下,郑总就立即发表了动员令道:“肖俊松刚刚从成都赶回来,他会带给各位更多的信息。马上就要过年了,希望各位的努力能够给公司的新年带来喜讯!”
  蒋副总也已经进来,我们详细地介绍了一下项目的情况,然后就是王副总开始统筹工作。
  他一个一个地念到各部分工作的负责人,最后道:“市场策划总负责,李逵!”
  什么?!我简直要气炸了!我辛辛苦苦跑了来,最后给别人做嫁衣裳?我回过头来,望着他那自私而贪婪的脸,他的大师形象在我面前全部坍塌,这绝对是个政治家,而不是一个生意人,一而再,再而三,他的企图也太明显了!
  他安排下去面不改色地问道:“各位有什么困难?”
  这时不反对就再也没有机会,我气势汹汹地想绝对不能再次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立即大声说道:“我从公司的角度考虑,这个项目应该由我来总负责!”
  一片寂静,所有人员的表情都突然冻住了,愕然地望着我。我没有理会王副总呆住的神色,只平静地看着郑总道:“我是从公司角度出发考虑这个问题的。第一,我参加了说明会,又和客户一起深入沟通过,对整个项目的情况、客户的需要都最熟悉;第二,我对网络最熟悉……”
  王副总在公司里蛮横惯了,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起来造反,半天才反应过来应该勃然大怒。
  他正要把原子弹朝我轰过来,郑总沉思了一会儿,开口了:“王总,这样吧,那就让肖俊松和李逵一起负责吧,”他又转向李逵说道,“李逵,你一定要协助肖俊松把这个项目比下来。”
  蒋副总也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和李逵一起努力!”
  两个老总都说了话,王副总一下哑口无言,脸色都变绿了。郑总一看不对,连忙拉他出去喝茶了,留下蒋副总坐镇。
  我也顾不上许多了,这几年我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哪一样不是靠最终的决断挺过来的?
  现在又到了这样一个逆境的时刻,设法让自己专心致志,将愤怒和精力一股脑儿投入到有实际意义的工作中去,才是最有效的发泄。
  参加投标的人员都是从各个部门抽调出来的精英,虽然都是刚刚配合,但好在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熟手,当我把客户的需要仔细分析梳理一遍,定好开会时间之后,就各自分头工作去了。
  这是个既十分辛苦又快乐自由的行业,你无法区分工作和生活。你必须时刻注意从生活中汲取灵感,你工作时必须永远想着新的生活方式——休息室里一片狼籍,到处都是吃剩下的零食、果皮,横在沙发上的、翘着腿的、看时尚杂志的、看电视的、凝神沉思的、两个人辩论的,看似休闲,其实每个人都很紧张。
  很快到了开会时间。坐定之后,大家七嘴八舌地提了几个点,可是要不就是带有明显地模仿国外网站的痕迹,要不就是太普通,经不起推敲——全都陷入了瓶颈。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姗沉吟了一会儿,道:“会不会元素和题材太老了,现在都是大学生、年轻的白领喜欢上网,所谓的中国味道千万不要搞成了政治宣传片!”
  她一针见血就说出了大家的担心,所有的人都沉默下来。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73
  这天很快就过去了,吃完晚饭,大家一起出来散步,顺便找找灵感。

  这是南岭伸向珠江三角洲的最后一个山峰,马路可以直接从后山通向山顶,山势平缓。

  “只有一个星期时间的投标,大唐还是第一次接,郑总这是破例啊,你一定要抓住机会。” 我和蒋副总一边走一边聊着,他勉励我道。

  我点点头。他又道:“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背包袱,公司和我都是只看成绩的,你不要去想太多,专心做事就行了。”

  王副总这事情我一直有些忐忑,只是因为工作压抑着没说,蒋副总一说,我反而一阵心酸,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这时李逵正好朝我们走过来,眼神躲躲闪闪的,全不似平时志满意得的样子,我赶紧擦了擦眼角。

  蒋副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怎么样?李逵!有没有好点子?”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蒋副总,我那边客户临时要求我们提案,我想今天就下去。”

  提案?哪有什么提案?我和他旧恨未消又添新仇,他今天一直都是懒洋洋地消极怠工,现在要下去,分明是公报私仇。

  “这是公司今年要争取的最大项目,你那边再要求客户放一放!”蒋副总楞了一下,随即严厉地说道。

  “不行啊,春节促销是客户最重要的促销活动,这关系到我们明年整个推广的成败啊!”他明显故意把问题说得十分严重,好象如果今天不下去,蒋副总就要承担他项目失败的责任一样。

  蒋副总摇摇头,只好同意。他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我说道:“哎——不是自己人,就是靠不住!”说着就拨通手机,召集增援部队。

  打完电话,他忍不住激动起来:“你今天就做得很对,老王就是有些小性子,什么都爱争,你看,现在索性把全部东西都丢给我们不闻不问。”

  蒋副总忿忿地表示出了他的不满,我却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王副总一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不由自主地看了蒋副总一眼,难怪他一直都坚定的支持我,他肯定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暗暗想到,每一个公司都会有OFFICE政治,每一个公司都存在竞争,这一次,我决不会再做弱者!

  我的勇气一下子随山风飞舞起来。山间的空气充满了亚热带植物的芬芳,凉凉的,直泌心扉。

凭栏远眺,山下的广州城就象一个凝聚欲望的无边无际的立体发光体,而山上,此刻只有远处寺庙传来的古乐,飘荡在山谷间,更见宁静,传统与现代竟然结合得如此和谐。

  传统与现代?灵感象一道闪电划过我心灵。

  我立即宣布马上返回开会。

  “我们反映的是年轻人眼中的中国嘛,只要找最时尚、前卫的中国元素就可以了,然后把这些时尚贯穿到整个策略中,激发最深层次的情感——”我向大家侃侃而谈。

  众人似乎茅塞顿开,纷纷挖掘这些年轻人喜爱的元素,才发现原来中国有这么多可爱的地方,吃的,玩的,穿的,简直就是取之不尽。

  这是一个重大突破,只要这个点找准了,大家就可以分头行动,组织各种策略——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让白姗找师弟师妹做一个电话调查,看看反应。

  白姗回房间打电话去了,过了一会儿,蒋副总带领增援部队赶到,一下子忽喇喇又多了十几个人。他买来一大堆夜宵,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这次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一定要把这个项目拿下!”

  这是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和决心,我终于明白麦戈恶性循环的根源所在了——大唐每天都以创业的精神在奋斗,而麦戈却以守业的心态吃着品牌的老本,创业,让小公司变大;守业,让大公司变小!

  白姗还没有回来,我们已经按照不同的任务,自动分成几个小组,先往下发展了。

  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每节省一分钟也许就能多想出一个好点子。

  我率领市场策划小组分析整个市场、在有限但是飞速发展的市场中确定东方在线的位置,并制定全国的推广步骤——应该如何迅速打开知名度?应该如何一步步随着网站的发展制定不同的推广策略?只有我们的思路清晰了,其他小组的思路才会清晰。

  正在激烈地讨论着,白姗“扑”进来了,她兴奋地拽着我又唱又跳:“我测试了十个人,十个人都说他们很感兴趣!”

  立刻出现一片热烈地欢呼声。这就叫作戴着镣铐跳舞!看来终于在客户喜好和网络人群的偏好中找到了平衡!

  人人都很兴奋,虽然十分疲劳,但还是一鼓作气接着想下去。这才是万里长征走对了第一步呢,要到达目的地,还要四渡赤水、勇夺泸定桥……投标,除了智力,还比体力、持久战斗力——

  不仅那一天我们全体熬了一个通宵,从白云山上下来后,写活动、做稿、修改、再补充、写策划书、预演、再修改……为了争分夺秒做到最好,三四十个人分成三拨,又轮番熬了几个通宵,才终于大功告成。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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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成都提案的那天,又一次强大的寒流正好抵达广州,气温一下子骤降10度,还下起了蒙蒙细雨,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大雾之中。

  因为天气恶劣,航班延误了近三个小时才起飞。我们一行四人,郑总、蒋副总、白珊和我——王副总推托李逵的客户也需要提案离不开,没有去——抵达成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成都的天气也是又冷又湿又昏暗,似乎浓雾才刚刚散去,黑夜又要来了。

  我们还在飞机上的时候,所有的跨国公司都已经提过案,估计现在剩下的几家LOCAL公司也差不多提完案了,我打电话向吴经理解释了一下,他同意把我们安排在最后一个提案。

  我们下了飞机,匆匆赶到会议室,刚签完到,一打听,果然最后一家公司正在里面提案!

  “正好赶上!别紧张,这对于我们来说一定是一个好兆头!”蒋副总拍拍我的肩膀笑道。

  各自整了整装,定了定心,就轮到我们了。

  一进去,我就看见吴经理坐在为首的位置上,再扫视了一下,李雨也在其中——我马上反应过来,这只是初步提案而已,仅仅是东方在线市场部的人员参与。

  一个简短的互相介绍后,证实了我的猜想,然而我们依旧不敢轻视,在郑总恢弘的开场白之后,我和白姗用足了气势分别介绍了策划案和公司的成功案例,蒋副总又来了一个简短的服务的承诺。

  吴经理笑着点头道:“昨天下午来了4家成都的公司,今天来了8家外地的公司,我们会从这12家公司中选出6家,进入下一轮,明天早上9:00我们会通知你们,散会。”

  他对我们的提案不置可否,不过郑总对我们充满了信心。回来的路上他对我笑道:“不错,你提案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大唐正缺少你这样的人才呢,”他转过脸来,和蒋副总议论道,“老王提案太快,李逵也是,有时候口齿不清。”

  第二天9:00,我们准时去到会议室,只见门口贴出来一张初选名单,我走近一看,我们入围了!5家跨国公司一个不落,我们是唯一的一家LOCAL公司!

  这才是真正竞争的开始!回到宾馆,郑总和蒋副总一脸凝重,不断商量对策,我则和白姗对提案又进行了一些修改,再演习了一遍。

  “好象总缺了点什么一样?”蒋副总向郑总说道,郑总点点头。

  大家一下沉默下来。

  白姗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是不是气氛?我们这样讲很难完全感染别人,需要在一个古色古香的茶馆里穿上中国的服装,象唱戏一样……”说着飞了个眼风,摆了一个舞袖的姿势。

  蒋副总仔细地听着,点了点头,忽然兴奋地一拍桌子道:“有了!唐装!我们买唐装去!”

  我们打了个的直奔春熙路,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唐装店,在古筝《春江花月夜》的伴奏中,各自匆匆忙忙试了几件。

  郑总和蒋副总挑中了传统的宝蓝色马褂,我和白姗则喜欢浅色的、时装化的行头,四个人在镜子面前随着音乐的节奏摆了几个造型,扇子一挥,就象回到了才子佳人的年代。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直接穿着唐装就从店里飞奔出来。满街的人都在回头看我们,我们也不在乎——这个古时就上演过《凤求凰》佳话的城市,在新千年再上演一回又何妨?

  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我们果然引起了轰动——有了这样一个亲切的行头来谈我们的时尚中国理念,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那天果然出奇地顺利。等我们做完报告之后,已经换位换到最后一位的吴经理开始笑着回顾:

“我们这次将挑选出3家公司,我相信大唐今天给各位老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会给老板留下深刻印象!”——相当于直接宣布我们已经进入了第三轮。

  第二天下午,我们准时穿好唐装去会议室开会。走进会议室才发现除了架好的投影仪以外,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等了一会儿,正在奇怪,就看见一大群人前呼后拥一个满面春风、微微有些发福的青年男子进来,吴经理也在其中——

  我暗自揣测,这恐怕就是东方在线的后台老板——唐如夏了,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

  他戴着眼镜,但是镜片仍然遮挡不了他目光的锐利。他扫了我们的装束一眼,一边坐下来,问吴经理道:“他们就是大唐?”

  吴经理点头称是。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带着点傲慢说道:“开始吧。”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放出《高山流水》的曲子,望了一眼窗外:那些落尽了叶子的高大的乔木正迎着寒风而立,威武而不屈,颇有悲壮之感——

  这个项目的成败、我在大唐的去留,方案能否遇见知音,即将在这一刻见分晓!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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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汹涌的波涛震动着我的躯体,品尝着带咸味的浪花,迎着凛冽的狂风,我感到自己变坚强了。
   ——汤姆•布朗
  
  勇气是一个妙不可言的东西,它使你迸发出不可想象的能量,不懈地挖掘出自身的钻石宝藏,甚至使你相信可以把山移动。
  
  勇气使我开始讲话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飘起来,我要面对的已经不是颠峰集团的老板,而是要带着一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人飞到未来,去帮助他实现自己的梦想——我的义务就是要小心谨慎、一笔又一笔、用这笔巨资画出一幅杰作。
  
  勇气使我觉得自己象一个音乐指挥,要把一段了无生气的乐谱变成气势恢弘的千古绝唱,让所有的人沉醉其中,欲罢不能——然后,我深深一鞠躬,等着听众的评判……
  
  提完案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我们象几个高考后等待发榜的孩子一样坐立不安。
  
  郑总故作轻松地说不管结果如何,既然来了成都,就一定要请大家去吃火锅——可是吃饭的时候,人人都嫌麻辣,连酒都没喝;蒋副总又说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回酒店要好好按摩一下,可是真回去了,又各找理由,谁都没去。
  
  第二天一早,3家公司一起来到会议室里等待结果。
  
  “亚美这次的提案优点在于┅┅长城呢,主要是┅┅”吴经理把这些跨国公司挨个表扬了一番,浓重的四川口音怎么都听不顺耳。
  
  “大唐┅┅”他终于说到我们,“对中国人心理的把握,十分到位,‘热爱CHINA的理由’这个点,延展性很好,很符合我们网站的个性,选取的元素,很时尚,符合我们网站的人群┅┅”
  
  “所以,我们决定聘用大唐策划作为我们的全面营销伙伴!”他话音未完,我们4个人一片欢呼!努力没有白费,我们终于夺得这个近亿元的大项目!
  
  吴经理吃力地用川普向我们表达祝贺,然而这次说出来的,非但没有让我们觉得可笑,反而十分可爱,就连他微谢的头颅,也是聪明绝顶的象征了。
  
  接下来就是和客户磋商合作细节。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谈判,大唐大获全胜,对方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们必须在成都设立办事处。
  
  我由一个几乎被扫地出门的废物一下子变成了公司的英雄人物,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命运的奇妙。
  
  未来就象一道道关着的门,你永远不知道开启后将出现狮子还是美女——但是你必须有开启的勇气,才能得偿所愿。
  
  蒋副总对我这次的表现十分满意。回广州的飞机上,他乐呵呵地拍着我的肩膀说从这个月开始,我的工资上调一倍,又说道:“我和郑总商量,决定由你来筹备成都分公司,怎么样?敢不敢挑这个重担?”
  
  当时正是政府号召“西部大开发”的时候,很多公司都相信西部是个潜力巨大的市场,而成都,自然成为淘金的首选之地。
  
  我的心砰砰直跳,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开辟市场,无疑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漂泊的生命就象在非洲丛林中探险,你不停地惊叹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风景,你不断为你将要看到的心惊肉跳。
  
  广州街头的春节气息已经越来越浓了,“新客家人”已经放假回家,本地人正准备迎接一年一度热闹的花市,各个商店都重复放着千篇一律的新春民歌,到处都是大减价、大清仓、大促销,每个人都急于摆脱旧的、滞销的……不管是商品还是情绪,去迎接新的、可能是独一无二的……财运或是机会。
  
  我独自到天河城和购书中心买了点书和旅行的物品,又闲逛着,到麦当劳给自己买了一个冰淇淋。
  
  一抬头,正望见中信广场那闪耀的塔尖,好象缀了颗星星。
  
  从高处望下来,灯火通明的中信越发衬托出深蓝色天空的神秘和辽远。这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是什么?也许只有吹拂在脸上的夜风知道罢。她从冥冥中来,在这朦朦的夜色里无声地闯荡,所有人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得到——这也许就是信心和勇气罢,不知有多少四处漂泊的人们,因为她一直向前,继续漂泊下去……
  
  纵使严冬已举起屠刀
  将我重重砍伐
  强夺去我青春的翠绿
  鞭笞出遍体伤疤
  我也要
  紧紧扎根大地,昂首挺拔
  
  生之意义本就是——
  无尽痛苦中的奋勇挣扎
  没人知道
  我伤痛的心正孕育绿的精华
  拥抱春光
  我将在全身,伸出新的枝桠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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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就象我小时候特别爱吃的冰棍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竟然变得如此地淡而无味。

回到那座我曾经生活了十七八年的小城,我发现仅仅在外面闯荡两年多,自己的思想观念已经和那个世界格格不入。

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除了在一起喝酒还是那么兴高采烈以外,已经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们大多已经结婚生子,正热烈地互相交流如何在政府机关或国营企业中钻营捞钱的经验,而我却象一个与此无关的旁观者,带着点不屑和同情的眼光看着这些企图把池塘的水抽干的鱼儿……

和养育了我的父母我也没有多少话说。他们都是十分传统的中国老百姓,虽然出生在旧中国,却长在新中国的红旗下,思想绝对正统,一辈子都在一个单位里工作,不管这个单位是好是坏有没有前途;一辈子只爱对方一个人,不管他们平日有多么爱吵架互相埋怨;一辈子就住在那个他们最熟悉的城市,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象我这样没有单位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是属于老无保障的那一类,所以他们总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等着我快要在外面饿死的时候拿出来急用,全然不管我已经是快30岁的人了。

这次回去,除了他们平时爱唠叨的,又加了一条——那就是催促我赶快结婚——我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和他们沟通,唯有假期一过,就借口工作忙,立即逃跑出来。

赶紧退掉房子、再次处理掉所有的家电,我就和白姗一起飞往成都。

白姗在成都生活了四年,同学遍地,她已经事先给成都的同学打了电话,给我们在总府皇冠假日酒店订了房间。

依旧是灰蒙蒙的天,成都就象一个半睡半醒、慵懒休闲的少妇。正是中午下班的高峰期,一路上都是自行车和“叮铃铃”慢悠悠载客的人力三轮车,不分车道的挡在我们前面。

司机不耐烦地狂按着喇叭,骂了一句:“妈那个巴子,瓜得很——”然后就猛地转弯绕过去。

没想到前面堵得更厉害,白姗冲我笑道:“遇上西部节奏咯,忍耐一下吧。”

——这一忍就是半个小时,看着如潮水般的自行车和三轮车骄傲地扬长而去,我忽然灵机一动,笑道:“我们也坐三轮车过去!”

白姗大笑道:“哪有坐‘耙耳朵’去五星级酒店的?!”

我不管,笑着硬拉她上车。“耙耳朵”不紧不慢,载着我们的笑声,在成都上千年的老巷子里左冲右突,果然一会儿就到了总府皇冠假日酒店。

稍事安顿,我就赶紧给吴光亮打了个电话。他很着急地说现在有很多策略上的事情需要沟通,希望我们立即过去。

可是我们必须先找房子作长期打算。我跟他解释了半天,他才勉强答应说明天早上一定要过去。

现在和客户的基本信任还没有建立起来,我不敢怠慢,只好抓紧时间找房子。

创业阶段条件有限,我们匆匆在玉林小区找了一个两房一厅准备“异性合租”,整个下午,就在分头打扫卫生、买日常用品,象打仗一样。

总算搞得差不多的时候,白姗放在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赶忙跑过去接起来,一会儿走进来对我说道:“晚饭有着落了,李雨联络了一帮同学要给我接风。”

我们匆匆忙忙收了尾,就打了个的绕出来,一会儿又绕到了春熙路上。

“成都最著名的小吃一定要去最老最土的破巷子里去吃。”她笑着带我往前走。

穿过狭窄,摆满小摊的春熙路,走到一个破破烂烂、根本就没有什么装饰的店面,只见一群群年轻男女正在硕大的锅面前埋头苦干。

我正在皱眉头,怀疑店主是无证经营,就听见白姗快乐的大叫声,然后就看见李雨手拿一根穿着一团黑乎乎东西的竹签,带着两个女孩也飞奔过来,抱着白姗又闹又跳。

我们一起走进去,一个女孩看着我笑道:“白姗,新男朋友啊?”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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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男朋友?她有男朋友吗?我稍微楞了楞,白姗刚要说话,李雨就接过话来道:“莫乱说!怎么样,这才是帅哥吧——”
  
  她好象刻意要造成这种误会,我笑了一笑,看了白姗一眼——她有些愠怒,正极力阻止李雨说下去。
  
  李雨一边躲藏,一边笑道:“现在什么时代了,你不说,我帮你……”
  
  白姗笑道:“哪个要你管嘛,你先把自己的稀饭吹冷,看看,都嫁不出去啦……”
  
  ……
  
  女孩们叽叽喳喳的聊着,一幕幕往事却沉重地挂在我的心头。
  
  英俊的外表也许确实容易博得女人的好感,但是作为一只到处飞翔的候鸟,哪里能提供豪华而温暖的窠呢?
  
  白姗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单纯可爱又有主见的姑娘,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早就主动出击了,但是现在……我叹息了一声,现代社会诱惑多多,爱情早就超越了简单的性或者传统繁衍后代的功能,男女之情若要长久,必须象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坐跷跷板,无论跷得多高,都必须找到一个平衡的支点,可是经过春丽、叶兰、钱玲……我和女人的支点在哪里呢?我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再寻找的勇气,蜷缩在厚厚的盔甲中,既怕伤害了自己,又怕伤害了别人。
  
  只有一样东西我永远充满了斗志——那就是事业,事业才是男人唯一必须永远抓住的东西。
  
  不仅是男性,70年代出生的女性,又有几个愿意把爱情和婚姻当作生命的全部?她们或者追求自己独立的事业,或者出卖爱情当作事业的救命稻草,或者利用性攥取成功和财富……爱情和性不过使她们比男人多了一条成功的道路罢了……男权丧失的同时,就是女权的高涨,人类社会的改变,也许就是从女性对爱情和性的态度发生改变开始的……人们对“一夜情”的责难,往往认为责任就在于男人的动物性,可是如果没有女性的同时放纵,又何来男人的不负责任?
  
  大都会中的男男女女,既然白天耗尽了所有精力,晚上就更没有力气在情感上纠缠不清,人人都希望直截了当、快刀斩乱麻——前奏都被省略了,剩下的就是直奔做爱的主题:“一夜情”、“SEX CLUB”、“有了快感你就喊”、男人从女人那里得到释放,女人也乐得玩弄男人,大家各取所需,天亮以后说分手,既解决了生理问题,而且谁也不欠谁,倒也省心省事——而这,也不知何时成了我的心态,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任,也许轻易就上了床,但绝不会轻易地付出情感。
  
  那个晚上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尴尬微妙的露出一些光芒,没有风,可是空气中的湿气还是让人觉得很冷。
  
  白姗也好象有心事一样,我们几乎没有说话。
  
  “串串香”除了辣一点,味道实在不错。如果说深圳是一个专为工作而产生的城市;广州是一个说不清传统还是现代的城市;那么成都就是个专为享受生活而存在的地方。
  
  我们总共吃了才不到四十块钱,令我一下子产生错觉——自己在这里也算是富裕阶级了。
  
  当天晚上好冷,迷迷糊糊中听到“呜——呜——”的狂风,西伯利亚的寒流正在作垂死挣扎。
  
  刚从温暖的珠江三角洲来到湿冷的成都平原,我冻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三更起来开空调,才想起制热的空调在白姗的房间,我房间的空调是个单冷的。我把厚衣服盖在被子上面,就这样折腾了半宿。
  
  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有人催我起床的声音,一边还使劲地摇着我,“起来,起来,都9点了,第一天我们可不能迟到!”
  
  我“啊”了一声,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地,只听见白姗“啊”地尖叫了一声,跑了出去。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赤身裸体呢,一下红了脸。我一向是喜欢裸睡的,现在屋里多了一个女孩,没想到第一天合租就遇到这么尴尬的事。
  
  我可不想工作第一天就发生什么误会,赶忙穿好衣服出去,看见白姗正在吃早餐,马上赔了个礼。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白姗却扑哧一声笑道:“我没吃亏,赚了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着象个哥们一样扔给我一个面包。
  
  这不是明白着对我的身体感兴趣吗!?这样的话我好象似曾相识——我一只手端着牛奶,差点没呛着!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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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尤其是我们现在刚刚到成都,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我更不能自乱阵脚。
  
  我强压住自己调情的欲望,当作没听见一样。吃完饭,就急忙赶到高新区去。
  
  一进门,吴光亮就笑着迎上来道:“辛苦,辛苦,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来,两位快请坐。”
  
  我们握了一下手,坐下刚寒暄了几句,他就转入正题道:“刚来就要你们立即投入工作,主要是时间不等人啊——老板已经下了指示,三个月要打开知名度!”
  
  三个月?!怎么可能——如果要修一幢大厦的话,我们现在可是连地基还没有挖呢。
  
  我们立即开了一个会,讨论最近必须完成的工作任务,你一句我一句,一算吓一跳,竟然多达近二十项!
  
  我几乎急出一身冷汗。事情又多又急,我们刚到成都,除了找到房子安顿自己以外,什么办公设备都没有,这么多东西人手也远远不够,工作如何开展?
  
  开完会,我立即跟蒋副总通了个电话。他沉思了一会儿,道:“公司把这个项目交给你,就已经给了你权力。公司不会再派人过来,你就在当地招人吧,”他似乎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公司在成都有一个联络人,叫黄骏,他负责公司几块户外广告牌的销售,不过记住他那边是他那边,你们负责你们的,你的工作不用跟他们汇报——只是在一起办公而已。”他说着给我留了个地址和电话号码。
  
  联络人黄骏?蒋副总为什么不在我来之前说,而是现在才勉强告诉我有这么一个人?他那边是他那边?只是一起办公?我心存疑窦,隐隐约约感到这其中肯定有些蹊跷。
  
  我试着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说请找黄骏。
  
  只听电话里面一个沙哑的男声重重地清了清嗓子,生硬地回答道:
  
  “我就是黄骏,什么事?”
  
  我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还没说完,他就打断我道:“我知道了,你过来吧,我们在锦阳商厦,工人文化宫对面!”
  
  我和白姗赶忙打了个的去锦阳商厦。
  
  顺着蒋副总说的地址,我们找到的却是一间没有任何标志的办公室,前台也没有。
  
  正在疑惑的时候,一个个子高高的女孩探头出来问道:“你们找哪个?”
  
  我们说找黄骏,她就站在那里用超过100分贝的音量大喊道:“黄总,有人找!”
  
  “好,来了!”只听见里屋沙哑的男声大声应道。
  
  女孩说完也不理我们,自顾自走开了。我和白姗皱着眉头,站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才见一个矮胖的男人走过来。
  
  他眯缝着小眼睛,神气地冲我们喊道:“你们就是刚才打电话的吧,进来吧!”
  
  来到会议室里坐下,他随便问了几句,然后把一只脚搭在椅背上,一边摇晃着,一边望着天花板说道:“公司已经跟我说了这事情,你们以后就到我这儿上班。”
  
  我正想说点什么,他已经在大喊道:“小赵,小赵!”
  
  刚才那个女孩慌不迭地跑进来,他大声骂道:“你在搞哪样呦,还不快点带他们去见同事!”
  
  我把刚到嘴边的话又活生生咽了回去,起身跟小赵去认识这里的同事。这里人不多,也就是七个人,四个业务员有三个不在,只剩下一个业务员曹洪和一个设计师江晓。
  
  大家寒暄了几句,我和白姗自己拣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分头工作。我忙着整理今天和吴光亮沟通的工作要点、发想策划方案等等,白姗则忙着收发传真、向广州总部下单——两个人完全无暇说话。
  
  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又听见黄骏大声骂人的声音。我回头一看,这次骂的是江晓。
  
  “你做的是啥子**东西哟,一点脑筋不动……”他呵斥着,又对一旁的曹洪叫道:“你也不晓得成天想些啥子,一对方脑壳!”
  
  办公室里除了他的声音无所不在,其余人都静悄悄的——这种氛围似曾熟悉,又有些想不起来……那同样颐指气使的样子,那同样的不留情面……只是这里似乎更加不尊重人,更加混乱。
  
  我无暇再想下去——现在除了手中的这个项目,其他的什么我都不愿多想。
  
  我只是纳闷,大唐怎么会找到这样的人来作负责人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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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骏骂完又回办公室去了。我继续忙着,白姗忽然凑到我面前,悄声抱怨道:“你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我要发一张传真,等了小赵半小时了,她不发,又偏占着位!”
  
  我抬头一看,她估计忘了刚才黄骏的责骂了,和几个设计师聊得正欢呢,手中拿着几张纸,又是发又是不发,让人看着着急。
  
  虽然我早听说蜀中由于物产丰富,战乱又少,几百年的安定使人们缺乏危机意识,可是没有亲见我始终不信——但是看着办公室里这悠闲的一幕,我忽然相信了。成都的工作节奏比南方慢了不只一拍,如果说南方的生活只是工作的点缀,那么成都的工作就象是生活这盘美味大餐上的一点葱花——难怪南方有多少人都嚷嚷着要到成都来养老了。
  
  下班时间一到,公司里就已经走得干干净净,曹洪也笑着邀我们一起去打麻将,我笑着回绝了——我们到成都来有重任在身,不是来享受生活和悠闲的,我很清楚这个项目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那天我和白姗在公司加了整个通宵的班。功夫不付有心人,第二天一早,总算搞出点东西。
  
  一夜没睡,我们的胃口都不太好,随便吃了点早餐,正准备赶到东方在线和吴光亮沟通,就看见黄骏腆着肚子来上班了。
  
  我笑着打了个招呼,他神气地点了一下头。走过之后,忽然又回头问我道:“怎么样,做完了?拿进来给我看看。”说着就进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看着他自以为是老大的样子,我心里相当不高兴,不过碍于情面,还是勉强拿给他看了看。
  
  他用滴溜溜的小眼睛瞄了一眼,好象很在行的说道:“恩,好,等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提案。”
  
  白姗使劲扯了扯我的袖子,但是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犹豫了一会儿,话已经脱口而出:“好吧,我们马上出发。”
  
  我们一出来,白姗就悄悄跟我说道:“你不应该答应他的——”
  
  我正想问为什么,黄骏已经跟出来,我们只好假装拿资料各自走开。
  
  初春的成都依旧寒冷,但是府南河边的杨柳已经冒出了一点点的新芽,给这个黯淡的城市增添了一点亮色。我们三人一路无话。
  
  到了高新区,进东方在线的会议室里稍坐片刻,吴光亮就进来了。没等我介绍,黄骏已经起身递上名片。
  
  吴光亮仔细看了一下,连声笑道:“哦——成都办事处CEO,”他望着我说道:“原来是你的上级来了,你都不早点讲,我也好准备一下。”
  
  我稍微楞了一下,还没有说话,黄骏已经抢先说道:“工作要紧嘛,昨天我加了个通宵,这次主要来提两个方案,”他说着把我放在桌上的方案拿过去讲起来。
  
  他加了个通宵?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窃取我们的劳动!我简直都要气炸了!有人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我一脚,我回头一看,原来白姗也气得脸色发白了。
  
  为了维护公司形象,我强忍着怒火没有戳穿他,我正在想怎样夺回控制权自己讲,趁着黄骏停顿喝茶的时机,白姗忽然开口了:“吴经理,关于这个策划案呢,肖总监花的工夫最多,他还有其他想法跟你沟通。”说着在桌子底下又踢了我一脚。
  
  我马上把话题接过来,跟他谈论我们对推广的全盘考虑,这两个策划案怎样奠下基石,为整个推广赢得时间……吴光亮频频点头,哈哈笑道:“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这样吧,这两个方案我还要向老板汇报一下,你们再多想一些方案,还要赶快抓紧时间把剩下的工作开展起来!”
  
  开完会,吴光亮笑着送我们出来,黄骏笑道:“吴经理,有时间我请你出来喝茶!”
  
  吴光亮笑着和他握手道:“一定一定!那我就不送了,黄总慢走!”
  
  白姗把我拉到一旁,悄声道:“看,他明明就是来抢我们的客户来了,你还让他来!”
  
  回去的路上,我和白姗谁都没有理睬黄骏。她说的话象锤子一样敲打在我的心坎上,使我的心晃晃悠悠——在外漂泊几年的严酷经历,已经把我锻炼得就象非洲草原上的野生动物一样,时刻处于戒备状态,对于任何企图抢夺食物的行动都万分警惕。
  
  黄骏为什么这样做?他依仗自己现在的有利地位和我一时的疏忽,硬插进来一条腿,肯定有什么意图。
  
  我看了他臃肿的脸一眼,心里暗暗想到,除了时刻提防之外,我一定要尽快想出办法面对。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80
  提了一次案,只是缓解了一些客户方面的压力,接下来的工作又多又急,都要在这几天弄出来,简直把人逼得喘不过气来。
  
  人手严重不够,但是我还没有招到合适的人选,因此我和白姗只好象高速公路上的轮子一样飞速地连着转,天天加班到深夜。
  
  这天晚上,又是在不知不觉中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我们俩了,直到肚子“咕咕”叫,我们才想起忙得都忘了吃晚饭。随便吃了一点干粮之后,又一鼓作气接着把剩下的做完,我赶紧在网上发了一个招聘启事,看看表,都十点了,赶紧下楼来。
  
  逛了一圈,四周的店铺早就关门了,只有随处可见的发廊半遮着帘子,打着粉红色的灯光正在营业,里面人影绰约,诱惑着深夜孤独寂寞的人们。
  
  算一算,我也有好久没有性生活了,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倒是一个有效转移精力的方法。
  
  我忽然想起业界流传的一句笑话,深夜未归的只有三种人:嫖客、妓女、营销人,不禁苦笑了一声——这一行要想做好,可是出了名的辛苦。
  
  白姗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是对我感叹道:“我开始怀念广州了,晚上12点出来,还是灯火通明,人流滚滚,热闹得很,到处都有吃的。”
  
  是啊,这里不是永远繁忙的南方,这里是西部。哦,广州!那个当你住在那儿没多久,就忍不住想逃离;而当你离开,又忍不住要怀念的城市!
  
  我们拦了辆的士回家,心想今晚恐怕要饿着肚子睡觉了,冰箱里可是空空如也。
  
  下了车,没有想到小区里还有一家杂货铺亮着灯光。我们象两个在沙漠里发现了水的旅行者,尖叫着,一起狂奔过去。
  
  杂货铺里只有泡面卖。白姗皱了皱眉头说她读大学时吃多了,现在特别痛恨吃这个,我逗她说我有本事把泡面弄得她爱吃,她不相信,要和我打赌。我们打闹着,沿着漆黑的路急匆匆地跑回来。
  
  一路上,四周“噼噼啪啪”的麻将声音如雷贯耳。透过窗户玻璃,可以看到那些麻将迷中有很多年轻的面孔。这项运动现在成为了这个城市的标志和贪图享乐的代名词——我不由地想起“少不入川”的古话。
  
  白姗带着点鄙夷,说道:“春日不觉晚,处处闻麻雀——这就是成都特色,我呆了四年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恐怕将来还是这样!这里的时间都似乎是凝固的”。
  
  她是个单纯而认真的人,带着点男孩一样不服输的韧劲——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有这种性格,倒显得很可爱。
  
  “我们这样忙得一点生活都没有,我倒希望从35岁开始,能象成都人一样懒散地打打麻将过日子!”我开玩笑道。
  
  她没有说话。我们进屋来,我先去下面,她换了一身睡衣出来,抱了一堆脏衣服扔在洗衣机里,然后斜倚着门框,看我忙乎。
  
   “看不出你这样一个东奔西跑的人,还挺会做家务”。她笑道,一边用大脚趾不停地去夹拖鞋,夹起来,又放下去。
  
  这都是以前在内地铁路上锻炼出来的,那两年,别的没学会,却学会了做饭做菜。那段记忆已经恍恍惚惚的,就好象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可不,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我做饭来你洗衣,我们这叫什么,‘新同居时代’!”我笑道。
  
  她马上过来掐我,我端着做好的面躲闪开,“快吃面咯,吃了就要帮我洗一个月的衣服哦——”
  
  她泯着嘴笑,一副害羞的样子,道:“要是不好吃,哼——”
  
  我们坐下来。刚吃了两口,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奇怪,这么晚了,是谁打来的呢?
  
  “肖总监,还在加班啊?”电话里传出的竟是吴光亮的声音。
  
  “哦——吴经理,”我忙拿出十分的热情和他寒暄了几句,心想这么晚找我,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他话题一转道:“我和黄总刚洗完桑拿呢,谈到下一阶段的方案,听说你们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我等你过来。”
  
  黄总?洗桑拿?“什么方案?”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黄总说明天一早就可以拿全套执行方案给我们——”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没有跟我说过啊?我们上次不是约好星期四提案的吗?”这个黄骏,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强压住怒火,跟吴光亮解释我们这边才刚刚开展工作,即使明天早上我让广州总部发E-MAIL过来,修改、打印、装裱都要花掉一天的时间。
  
  “可是老板急着要啊,兄弟,你不要拖我们啊——”他说道。
  
  “后天吧,好不好?”我迅速地算了一下,明天晚上再熬一个晚上,后天早上我们可以把最紧急的部分先给他。
  
  “你们怎么内部都没有协调好。”他明显很不高兴。
  
  “我会加快进度的,对不起,黄总不负责这一块,他不太清楚我们的工作量和进度”。
  
  吴光亮终于勉强放下了电话,我肺都要气炸了,再也没有心思吃面。
  
  黄骏不仅背着我偷偷约客户,还根本不顾我们的实际情况,随便向客户承诺,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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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晚上因为又急又气,一晚上我都在不停地做着鬼子进村的噩梦,一下是追杀一下又是客户的责难,混乱不清。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要求黄骏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进行解释。
  
  “这是公司最大的项目,我作为CEO当然要和客户作上层沟通!”他眨巴着小眼睛辩解道。
  
  这也叫沟通?不过为掀起窝里斗找个借口罢了,那随便向客户承诺呢?
  
  “我们的工作当然要围着客户转,以客户需要为中心,客户说明天要,我们他妈的当然明天给!”
  
  他毫不以为然地给自己卑鄙的行动戴上了一顶冠冕堂皇的帽子。
  
  “就象我们做户外广告销售一样,客户说明天安装我们他妈就要连夜给他安装好——”
  
  户外广告?安装户外广告和全国市场的推广做比较?这就好象用小人书和大学论文做比较一样毫无意义,我看穿他除了会“勾兑”以外,对专业其实说穿了就是白瞎。
  
  “你以为我们这是卖盒饭呀?全国市场的推广方案说给就给,这么容易的话,你做一个给我看看!”我终于忍不住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他猛地愣了一下,不敢再说话,等我走出来,听见他在里面虚张声势道:“你懂不懂做客户?客户就是上帝!不懂就不要来做——”
  
  我没有理他,因为他,我晚上看来又要熬一个通宵!先省省力气,把吴光亮搞定再说。
  
  我给蒋副总打了个电话,向他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又把黄骏捣乱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蒋副总好象并不放在心上,冷笑一声道:“他就是一个混混而已,不足挂齿,你先顶住,刚开始的时候压力是大了点。”说完又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说给我们发了很多文件。
  
  我赶紧挂了电话,上网去下载,那时候都是拨号上网,速度奇慢无比。越是着急,文件越是下载不下来。
  
  眼看快到下班的时间,才接受了一个文件,照这样下去,修改、重发、熬一个通宵也未必能成功。
  
  我算了算,与其这样拖下去,还不如马上让广州特快专递过来,后天也就到了——我硬着头皮给吴光亮打了个电话赔礼道歉,说后天才能向他们提案。
  
  电话那头是吴光亮缓慢而沉重的不满象铅一样直灌到耳朵里来:“我们的合约才刚刚开始,老板也很看重你们,现在时间这么紧急,你们出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嘛,希望你们好好珍惜……”——他明显暗示随时可以和我们解除合同,让我浑身直冒冷汗。
  
  我们现在的问题太多了,一方面自己这边还没有理顺,二是和客户的信任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三是时间太紧急,根本不容许我们调整,只好整天疲于应付。
  
  我们又加了两天班,广州的快递也到了。我和白姗匆匆装裱好,就去东方在线提案。吴光亮一看到我,立即带着点嘲讽的语气说道:“你总算来了,不生气你就不会来啊。”
  
  我打了打哈哈,指着手中丰硕的成果笑道:“吴经理,你放心,我们这次来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哦——那就好,”他略笑了笑,忽然问道,“黄总怎么没有来?”
  
  我心里一沉,他还记着黄骏呢,看来我上次的疏忽实在是不应该,让黄骏立即钻了一个大空子。
  
  “哦,黄总有事情忙去了。”我随便遮掩了一下。出门的时候我没有看见他,正中下怀,更懒得叫他。
  
  他没有再问下去,转过头对李雨说道:“你去把市场部的人都召集起来,我们马上开个会!”
  
  ……
  
  提完案,市场部的每一个人便开始对我们的方案发表意见。人多嘴杂,一会儿工夫整套方案便被批得七零八落——就好象一个打扮精神的绅士一下子被剥得只剩下一条内裤。
  
  当你只穿一条内裤的时候,你的信心好不到哪里去。我垂头丧气地出来,表示尽快修改完毕。
  
  吴光亮打着官腔道:“要抓紧啊,不要等着老板对你们不满意!”
  
  “我已经跟总部联系好了,这几天都不休息,下星期三我们会再出一批新东西。”
  
  “你们的动作太慢了——要增加人手,要动用最强的力量啊,老板已经催过多次了!”他不耐烦地说道。
  
  动作太慢?我们哪一天不是在加班熬夜?从高新区回来的时候,我悻悻地觉得自己和妓女没有什么分别:都要无止尽地熬夜,都要打扮得花枝招展,都要拿青春和健康去满足客户无休止的要求,都要忍受无缘无故的责骂……我们一定要赶快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赶快取得他的信任啊。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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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公司,我就开始犯愁。这么多地方要修改,可不是两三下就能搞掂的。方案我可以修改,可是所有这些稿子要是打回广州总部做,还不又要个三五天?新招的员工又要下礼拜才能来上班,根本救不了急。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走到窗口吹吹风,让自己清醒清醒——广告策划业恐怕是中国最为市场化也是最恐怖的行业之一——没抓到项目的时候,要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取;服务项目的时候,又时刻战战兢兢,尽全力才能让客户满意。
  
  这可是个亿元的大项目啊,丢掉的话我便要从头开始。我喝了几口咖啡,看着窗外:成都的高楼都隐藏在灰蒙蒙的雾气中,远远望去,只能看见大片老房子黑色的顶,古朴而祥和,时光好象倒流了一个世纪——这城市是他们的,安静和祥和也是他们的,而我不过是一只漂泊的候鸟而已,不是所谓的特权人家的子弟,正在垄断行业轻轻松松拿着高薪!或者是官宦人家出身、正靠着手中的资源和特权坐享其成!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不断漂泊的勇气!我不能失去最后一点东西,所以绝对要挺下去!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黄骏和两个业务员出去一直没有回来,只有江晓和曹洪正闲着,百无聊赖地说晚上找人打麻将。
  
  “肖总,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和我们去打麻将吧!”曹洪忽然看着我笑道。
  
  “我?晚上要加班啊!”
  
  “你们从南方过来的工作就是拼命,天天那么忙也不叫苦。”他恭维道。
  
  我笑了笑,忽然灵机一动,何不请他们帮忙?但是转念一想,他们都是黄骏的部下,要是让黄骏知道,岂不是徒添麻烦?
  
  这样一想,便没有开口。江晓却接过话道:“就是,你们虽然忙却很充实,哪象我们现在很没意思——”
  
  没意思?看着我疑惑的样子,曹洪补充道:“我们都知道大唐是有名的营销咨询公司,可是我们这里,还不如成都其他小公司呢!”他又说他们才刚来一个多月,已经适应不了。
  
  “要是有机会向你们学习就好了,跟着那个黄骏一点意思都没有!”江晓有点不屑地说道。
  
  这话我听着分外高兴,原来黄骏在下属心目中一点威信都没有——这也难怪,象他这样颐指气使,没人受得了。
  
  我忽然心生一计,给他们机会,就可以孤立黄骏。
  
  我笑道:“今天晚上我还正想找你们帮忙呢,但又怕耽误你们打麻将。”
  
  江晓和曹洪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附和道:“真的吗?我们愿意加班,打啥子麻将哟,浪费生命!”
  
  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依然严肃地和他们做了约定,我们所做的工作内容绝对不能向黄骏透露。
  
  “哪个向那个龟儿子透露哟。”江晓望着曹洪,曹洪也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之后,我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就让他们各自分头行动,每两个小时开一次会讨论。他们的积极性都很高,简直是争着抢着要做,完全不象平时懒散的样子。
  
  没多久办公室里便呈现出一副奇怪的景象:腿翘上桌子的,向着窗外发呆的,对着画册傻笑的——广告公司最繁忙的时候是看起来最闲的时候——我们把公司里所有的书籍翻了个低朝天,一遍又一遍地开会讨论,一起吃中饭,又一起去旁边的小饭馆喝酒,一直忙到深夜……
  
  经过一个通宵的劳动,我们勉强赶了三个稿子出来。最后一张稿子打印出来的时候,看看表,时间真快,都快到早晨上班的时间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疲倦的样子,我放了他们的假,让他们回家睡觉,自己和白姗也正准备回去休息一下。
  
  一抬头,看见黄骏来上班了,他四处望了望道:“人都跑哪儿去了,个个都迟到,想造反是不是——”
  
  我没说什么,白姗笑道:“昨晚他们加班通宵,帮忙做了几个稿子……”
  
  他“哦”了一声,脸色阴沉地走到里间去了,远远地飘过几句“……使唤我的人……”“砰”地把门重重地关上。
  
  我的心一紧。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83
  生活的激流永远充满了意想不到的危机,人活在这世界上就是要不断去解决危机。
  
  下午,我和白姗刚回到公司,就看见江晓气呼呼的样子。我正觉得奇怪,曹洪就大声地对我说道:“肖总监,昨天晚上搞了一个通宵,今天早上算我们旷工半天!这合不合理!”
  
  “旷工?”我疑惑地坐下来。
  
  “有人说我们的加班不是份内的事,还说,如果我们去夜总会玩了个通宵,第二天不来,算不算旷工?——这和去夜总会玩是一回事情吗,哼!”江晓看了一眼黄骏的办公室。
  
  这是什么话!不过我已经明白了,黄骏明着打击他们,暗地里不过是针对我罢了!
  
  哼,他对自己的人也就是这样子而已。我没时间理会这些,回过头安抚他们道:“谢谢你们昨天的帮忙,不好意思连累你们,不过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放心!”说完就准备开始工作。
  
  白姗忽然急匆匆地拿了一份传真过来给我,说道:“俊松,公司发了一个函,让黄骏和你一起来负责这个项目!”
  
  什么?我一把抢过传真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兹任命黄骏为大唐策划成都分公司总经理,兼东方在线项目客户总监、肖俊松为副总经理,兼东方在线项目策划总监……”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不是等于说我要受他的领导?这个项目是我争取来的,他什么力都没有出,凭什么插进来?还做客户总监?蒋副总不是说要由我来筹建“分公司”吗?怎么又变成这种情况?
  
   “他肯定早有预谋,那天吵架的事情肯定又是恶人先告状,早就向公司汇报了!”白姗提醒我道。
  
  是呀,难怪他从一开始就对吴光亮这么殷勤,我当时埋头于工作之中,竟然疏忽防备背后射来的冷箭!
  
  我感到一阵寒冷,OFFICE 政治果然在哪里都存在,越是大公司越激烈,关键就看自己是否炼就出一颗坚硬的心,可以随时准备抵御万箭穿心的痛苦……
  
  我正在心潮起伏,只听见里面在喊:“肖总监,蒋副总的电话!”
  
  我拿起电话,蒋副总正是问我传真的事情。我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听蒋副总说话。
  
  他明显在电话那头斟酌词语,沉思良久才说道:“这次人事调整很突然——事先没来得及通知你——郑总从多方面权衡——这么大的项目必须由两个人负责——黄骏是本地人熟悉当地市场——我希望你不要有抵触情绪——”他顿了一下,试探一下我的反应,我没有吱声。
  
  他见我没有反应,继续说道:“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目前广州的作业进度已经由我亲自督促,这方面你不用再担心;至于成都这边,虽然他是客户总监,你也不用管他,我希望再大的压力和困难你都要顶住,你需要调动任何资源、需要资金我都是完全支持你的!”
  
  末了他又象想起什么,重重地加上一句道:“不管有人向公司反映什么,我只看实际工作。这么大的项目,你只要顶得住,能承受所有重担,机会肯定是你的……”
  
  放下电话,我有些恍恍惚惚的,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他分明暗示有人向总部打了小报告,不用问我也知道他说的是黄骏,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这么大的项目,你只要顶得住,能承受所有重担,机会就肯定是你的!”
  
  这话在我刚来公司时说过,在我为业务焦头烂额时说过,现在他又说了一遍,每一次都让我感觉有希望,又没有希望,总是在怀疑和信心的斗争中前进。
  
  白姗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旁边坐下来,她象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道:
  
  “我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只要把客户抓在手中,黄骏也没有办法!”
  
  对啊!她这话倒提醒了我,只要客户被我牢牢的控制,黄骏又能怎样!他也只能管管广告牌吧!——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搞定客户!
  
  “你不要忘了,成都的客户是一定要‘勾兑’的。”白姗提醒我道。
  
  勾兑?这段时间急于把工作开展起来,确实忽略了这一点。我冷静下来,和白姗把最近的问题梳理了一遍,终于决定化整为零,入乡随俗,三管齐下扭转局势。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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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静可以,小心谨慎也可以,但切勿迟疑不决。
   ——罗查•艾雷斯
  
  一作好决定,我们就迅速分头行事。我抓紧时间修改新方案,白姗则单独去东方在线作日常沟通。
  
  广州总部在蒋副总的亲自督促之下,进展也快了起来,下午我们先收到了一部分方案,晚上我连夜做了些修改,第二天早上又收到了剩下的创意稿,再加上我们原先已经修改好的部分,这次成果可谓十分丰富。
  
  提案之后,吴光亮稍稍看了一下没有什么表情就留下了,他说要报给老板看一下才能决定。
  
  “剩下的什么时候能出来呢?”他打着官腔问道,然而那种盛气凌人已经不见了,估计对我们的方案还比较满意。
  
  “我们加快了进度,礼拜一吧。”我看看四周没人,他的心情还不错,把话题一转,乘机邀请道:“今天我们几个准备出去搞搞活动,吴经理到时候来指导指导如何?”
  
  他斜睨了一眼道:“有啥子好耍的嘛,我恐怕没得空哦。”
  
  “农家乐——也没得啥子,主要是看吴经理最近也累得很,大家一齐出去耍一下,打打麻将。”白姗在一旁用成都话补充道。
  
  “好嘛,到时候你打我电话。”他脸色突然和缓下来,答应了。
  
  我们从高新区回来,白姗冲我笑道:“吴光亮真够典型的,听到打麻将就来劲……”
  
  我笑了笑,这就叫商场如战场。市场竞争如此激烈,任何地方可都容不得闪失。专业上要兢兢业业做到最好,关系维护上还要处处小心想得周到——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你就必须用中国特色的办法,不然就象麦戈虽然标榜国际惯例,结果却处处碰壁——现在,我们只是沿着这中国特色走出了第一步而已,以后还要见机行事。
  
  这天是周五。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觉得天气十分沉闷,回来的路上,又下起了丝丝细雨,只感觉到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屋顶、灰色的马路、行人灰色的衣着都泛着潮气——整个城市显出一种说不清的暧昧,说不清的微妙。
  
  白姗已经去龙泉订了一个农庄,为了热闹一点,我又叫上了江晓和曹洪,特意叮嘱了他们几句。
  
  下午四点左右,都交代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去接吴光亮。
  
  刚出门,手机就响了,正好是吴光亮打来的:“我今天正好在外面办事,等一下我直接过来吧,你们就不用来接我了。”
  
  白姗笑道:“你看,一听说有玩的,不用你请,他自动就会过来了。”她一路上嘻嘻哈哈地,是来成都后难得的轻松心情。
  
  然而我心里依旧在盘算应该说些什么。应酬无小事,只要一句话把人惹恼了,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我们刚到没多久,吴光亮就到了,他已经换了一身便装,人也显得年轻精神了许多。几个人都上来夸赞他,他笑得嘴有些合不拢了。
  
  上菜还有一些时间,我们随便闲聊着女人、工作、公司等,吴光亮明显放松下来,官腔也不知不觉不见了,忽然开始向我发起牢骚。
  
  他道:“我们公司管得严啊,啥子都是老板定,一点自主权都没得。”
  
  很多公司的老板为了防止底下的员工贪污,都只好使出这一招。
  
  “工资又低,不用说——我的工资肯定比你要低多了,我现在还有一堆发票都报不了。”他看着我的眼睛,想得到我薪水的确切答案。
  
  我没有说话,只嘿嘿笑着,显示出老实人的样子,随便问了一句:“你发票有好多嘛?”
  
  “你帮我报啊——不多,也就四五万嘛!”他顺着话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四五万?我吃了一吓。看来他此行也是早抱着自己的目的,难怪态度这么积极。不过第一次开口就是四五万,看来胃口也不小。
  
  我打着哈哈,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把话题岔开道:“菜来了,先吃饭——”
  
  喝下三杯两盏白酒,看见他兴致高涨,我敬了一杯酒道:“吴经理,前段时间刚刚开展工作,由于我的失误,给你造成很多不便,还请你多包涵哈。”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哎——咋个这么讲呢?老板的要求总是高的,所以工作,都是要不断改进嘛!”他有求于我,完全换了一种态度,道:“我也有压力,大家共同努力!”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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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变化的世界,每个人都同时扮演着猎手和猎物的双重角色,角色的变换取决于实力的变化。
  
  气氛和谐,大家都恭维网络是朝阳产业,前途无可限量。
  
  白姗笑道:“我来给吴经理讲个笑话哈——蜜蜂一直嫁不出去,有一天,蜜蜂妈妈给蜜蜂介绍了蜘蛛认识。这小蜜蜂呢,到处拿蜘蛛的相片炫耀,她有一个女伴就问了,‘这蜘蛛怎么这么黑啊——’。小蜜蜂嘴一撇,道:‘你知道什么呀,这叫流行色!人家可是个搞网络的’!”
  
  吴光亮直听得眉开眼笑。
  
  酒足饭饱,大家言谈甚欢。麻将还没有摆上来,白姗笑道:“吴经理要不先唱歌?”
  
  吴光亮清了清嗓子,一点不客气地说道:“好,好,我就来一首最拿手的《北国之春》!”
  
  掌声雷动,大家都等着六十年代末期出生的人演唱他们年轻时的歌曲。
  
  我趁此机会,出去给蒋副总打了个电话。
  
  “四五万啊?”听得出他在电话那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吧,这个项目对公司来说非同小可,你也别拒绝他,不过更不能完全答应他,否则他以后狮子大开口。每次报个一两万,款到之后再给他。”
  
  大事好做,小鬼难缠,这就叫花钱买省事。不过蒋副总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大项目的最终决定权在老板唐如夏,他道:“就相当于我们给他发工资封住他的口,把他敷衍过去就可以了。”
  
  我打完电话过来。一进门,就听见吴光亮那跑调跑到爪哇国的声音,全场都在偷笑。
  
  勉强听完一首,正好麻将摆上来了,白姗忍住笑道:“吴经理,来撮撮麻将?”
  
  底下的人也都听得不耐烦,纷纷附和打麻将。吴光亮把话筒一扔,乐道:“麻将就麻将,来,来,摆起!”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打麻将打到通宵,本来就没怎么休息,我和白姗只好轮流顶上。好在曹洪和江晓精神都好得很,不过他们也是呵欠连天——因为这种只输不赢的麻将让他们也觉得没劲。
  
  昏黄的灯光下,长城一遍又一遍的砌好又推倒,我的眼皮睁开又想合上,只有吴光亮越来越兴奋的声音:“我又服了!”——我终于领教了成都人的休闲方式,这哪叫休闲啊,分明是体力的较量,难怪麻将要被列入竞技体育——一个通宵下来,比加班还累!
  
  不过这种辛苦还是值得,礼拜一我们拿着方案去提案的时候,吴光亮一见到我们,就眉开眼笑道:“动作很快嘛,来来来,今天给我们送些什么好东西来了?”
  
  白姗悄悄附在我耳边道:“成都的客户就是要勾兑,黄骏其实就比我们强在勾兑上,只要一勾兑,吴光亮对我们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我点点头,那个晚上他不仅赢了七、八千块钱,还拿到了隐性回扣,当然马上转向,不过这钱,也不能让他白拿的,我心想,还得趁此机会让他多在老板面前替我们说话才行。
  
  提完案,吴光亮十分满意,他送我们出来,笑道:“这个方案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要抓紧时间出稿啊,我们马上就会展开大规模的活动。”
  
  我掐指一算,也就不到二十天,接下来又有得忙了——这一行就是这样,忙起来吓死人,通宵通宵地熬夜,可是如果不忙吧,客户又凭什么要你服务呢,凭什么付钱呢?
  
  我心里面暗自感叹,吴光亮却已经转移了话题,开起玩笑来:“肖总,穿这么少,果然是年轻健康啊,什么时候再打打麻将?”
  
  打麻将?我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道:“随时都可以啊——”
  他附在我耳边道:“那就周末嘛,你给我打电话!”
  
  周末,现在就定下来?他真是赢钱赢上瘾了。不过好不容易才打开局面,得到他的信任,当然不能回绝,我笑道:“没问题,那就说定了!”
  
  那个礼拜我们一直都处于加班状态。繁忙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转眼就到了周末。
  
  我没有叫上白姗,我隐隐约约感到吴光亮是希望我一个人去的。
  
  果然,他给我介绍了两个朋友,一个是颠峰集团上海IT事业发展部的李经理,一个是他刚从北京过来的大学同学——我一下醒悟过来,原来是他请客,要找一个买单的,实在是够精明!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5: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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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动声色,我今天还要和他沟通这个礼拜做的方案呢,他现在得了我们这么多好处,不帮着点我们怎么行。如果乘打麻将的时候,先和他初步沟通一下,对我们后面工作的开展会容易得多。
  
  我们开车出去先吃了一点东西,吴光亮就嚷嚷着要求回锦江宾馆开战。他见着麻将就象吸毒者看见海洛因一样,是一定要先过瘾才能谈其他事情的。
  
  几轮下来,各有输赢,吴光亮要赢得多一点。乘他又胡了一手牌,眉目舒展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道:“吴经理今天好手气啊,对了,关于下一阶段的推广我们已经做了一些新方案……”
  
  “哦——”他一边和着手中的麻将,一边笑道:“讲来听听!”
  
  我假装翻了翻,翻出几张稿子递给他。他高兴地接过来看了看,道:
  
  “恩——这个好,老板就是要这种风格的,只是——”他态度和缓地提了一些修改意见——就象和我探讨麻将技艺一样。
  
  我一边出牌,一边和他深入地聊着——我发现他明显喜欢这种非正式的沟通,从下一阶段他的想法,到老板的偏好,到公司的目标,散漫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出来,有用的利益点全混杂在他的口水话中。
  
  他又胡了一手牌。象想了好久才想起什么一样跟我说道:“对了,那个15秒的广告播出效果不错,但是60秒的形象广告脚本几个老总争议性很大,你们要尽快想一些新的做候补。”
  
  “什么?”我吃了一惊,不过表面尽量装得不动声色,“老板的意见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说不出什么。又胡了一手牌之后,才打了一个呵欠对我说道:“我想起再给你说。”
  
  麻将继续,又打了几圈。他好象又想起什么,笑道:“对了,这个月的平面广告稿,老板提了一些意见。”
  
  “可是,媒介排期都定下来了,下礼拜就有一期,拿什么出稿?!”
  
  这么重大的事情,他竟然象羊拉屎一样,一节一节的,我几乎要叫起来了。
  
  “没办法,没有老板的签字谁敢上广告,你们再加加班吧……”吴光亮道。
  
  空一档广告可要赔进去好十几万!我想结束战斗,可吴光亮并没有结束的意思,我只好给白姗打了个电话,让她马上按要求修改。
  
  那天我们从下午一直战斗到深夜。我一个礼拜以来几乎就没怎么睡过好觉,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只是有牌出牌而已,渐渐输得多起来。
  
  吴光亮却兴致愈发高涨。他赢多输少,直到大家肚子都叫了才肯停下来,又喊着要出来好好耍一下。
  
  我们四人开车出来。成都的夜色很沉,绝大多数的街道都已经睡去了,一副安详宁静的样子,让人心平气和。
  
  如果把城市比作人,深圳是一个浮躁的,荷尔蒙旺盛的小伙子,欲望指挥一切;广州是一个中年的,精明的商人,家底殷实,世故而圆滑;成都则是个没多少理想的小康人家的少妇,有些文化,心态平和,整天无所事事。
  
  成都话听起来软绵绵粘乎乎的,象含了一团糯米在口里。男人说起来阳气不足,但好象很有典故文化,女孩子说起来温柔体贴,让人火气顿消。成都人出了名的闲散,上班时间大街上也熙熙攘攘,充满着无所事事的人。府南河边、青羊宫、杜甫草堂……碰上难得有太阳的天气,全城出动,浩浩荡荡摆起上百张麻将桌、几百条喝茶的藤椅……仿佛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一场麻将,一壶茶……日子如茶?泡一遍味道醇厚,可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再醇厚的茶也经不起几十遍地泡,生命就这样变得清淡无味……
  
  汽车穿城而过,转眼就开到了一个吴光亮称作“腐败街”的地方。
  
  “‘窝子’到了,下车!”吴光亮把车开到一个娱乐城门口,笑道。
  
  我们下了车,我忽然觉得自己一下从素面朝天的成都来到化了浓妆的成都面前,满眼都是灯红酒绿,歌舞厅、娱乐城、酒楼……这个少妇正嘟着猩红的嘴唇,诱惑着人——也许这也是“来了成都就不想走”的理由之一吧!
  
  刚进门,马上就看见一个妈咪笑着迎了上来,拉着吴光亮的手,笑道:“哎呀,好久没来了,是不是都忘了……”
  
  吴光亮和她打着哈哈,我们也跟着进来大厅:只见几十个小姐颇为壮观地坐在沙发上,个个长发披肩,低胸短裙,正以自己的身体作饵,摆出各种姿态对着我们媚笑,象望着几条准备上钩的肥鱼。
  
  四个人一起望着小姐品头论足。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连续加班,我感觉特别累,见到这些小姐也提不起什么精神。不过仍然强打着精神,跟着他们敷衍笑道:“今天和吴经理在一起,看来要真正体验一下成都的‘美女经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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