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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沧海候鸟

[原创]候鸟心情(一代人的漂泊、性和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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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45:00 | 显示全部楼层
23
   第二天9:00,我准时来到麦戈上班。前台小姐让我在会议室里等了一会儿,接着就拿了一张表和工作卡过来先让我登记。
   我填完表,就直接去了我要报到的部门——策划文案部。
   沈梦丽看了看表,皱了皱眉头,严厉地说道:“你怎么第一天就迟到?”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涨红了脸说,前台让我登记云云。
   沈梦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告诉我要取个英文名字,又简单说企划文案部一共三个人,还有一个石建业,驻点在西安,并请部门一个娇小玲珑,叫王钰的女孩子,带我和各位同事认识——很多部门的员工都出差在全国各地,也就是几个内务部门还有一些人在。
   沈梦丽又拿了两本《员工须知》、《部门工作职责》以及公司的案例给我学习,并说:“你要尽快熟悉公司的一切,我经常出差,没时间指导你,你要自己开展工作,不熟悉的,就问王钰。”
   王钰笑着答应没问题,沈梦丽就自顾自忙去了。
   我也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当我开口的时候,王钰却突然变得不冷不热的,什么都不回答。
   不知不觉就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了,麦戈是一天要打四次卡的,下班铃声一响,一群西装革履,斯文眼镜的白领就象犯人放风一样涌出来,我也随着人流走向工业区旁边的快餐排挡。
   还没有走到,先远远地看见“天安美食城”五个金灿灿的大字,上面还粗制滥造地画了点鱼虾,紧跟着看见一排气势宏伟的建筑,让人想象这里的盒饭都会有海鲜味。
   没想到走进城中一看,里面气味难闻,好多店子都紧闭门窗,已经歇业多时,剩下的则一字排开、摆出苍蝇乱飞、很不新鲜的排挡。
   我看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但看着西装和套裙都争先恐后、并不忌讳的样子,便也随便打了一份,填填肚子。
   我刚找了个位子坐下,便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你是麦戈的吧?”我一抬头,见坐在我对面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食客正看着我。
   好象有些面熟,我忙笑道:“我刚来,你好象也是— —”
   那人笑道:“是的,我比你早来一天。”他说他叫郝瑟,河北人,在营销部。
   我们边吃边聊深圳的感受、生活还有公司的印象等,郝瑟忽然话题一转问道:“你要不要租房?”
   我点点头。他立即很兴奋地说:“那咱们一起租吧!”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45:00 | 显示全部楼层
24
   礼拜六麦戈公司只上半天班,我随便换了一身便装就赶紧出门,来到公司,才发现大家的服装全在休闲上作文章,好象比酷一样——例如前台美女,发型已经纷乱如云了,却穿了一身唐装,一种刻意装扮的中西合璧。
   因为有活动,公司今天提前到11点半下班,没多久,大家就集体乘车前往蛇口——海上世界。
   海上世界的名气很大,但其实就是一艘停在海边的废旧巡洋舰,既不能登船参观,也没有特别的演出。
   但是大海始终有神秘的吸引力。蛇口的海水虽然比较混浊,但是远远地望去,碧蓝的天空如同一块纯色的画布,上面栩栩如生地画着浮云、如同树叶飘过的远洋货轮,近处还画着乘风飞翔的海鸥、在天空伸展主人情绪的风筝,看画人的心情也随之明亮起来了。
   我和郝瑟去参加了三人沙滩排球比赛,最后漂亮地以3:0取得胜利,我们一边擦汗,一边热烈地讨论战果,这时主持人开始宣布这个月的四个寿星,三个女孩和一个男孩。
   底下的人群一边大声唱着生日快乐,一边叫他们表演节目,只见四个人埋头商量了一会儿,站成一排,开始手拉手,准备——
   竟然跳的是大腿舞!众人一片大笑。我有些吃惊地注意到中间那个男孩,他叫亦玉,是培训部的,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举手投足一直都特别优雅,今天穿了一身黑白相间的紧身服饰,显得非常帅气。
   分蛋糕了。轮到我的时候,亦玉特意挑了一块大的,道:“你新来,给你一块有水果的。”
  说完象老朋友一般往我裸露的背上一拍。
   他正准备离去,忽然又好象想起什么,返回来问我是不是要租房子?
   我说道是,他似乎特别高兴地说道:“我们一起找吧,我正好想搬家。”
   活动结束,我们就去公司后面的上沙和下沙找房子。
   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只见马路两边的楼房间隔竟然不足一米。到处都是在建的楼房,而这在建的,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把原来建好的压下去,压到阴影和黑暗中去。
   路边绵延不绝的,除了发廊,就是餐馆。郝瑟笑道:“这里是深圳的红灯区哎,号称‘小香港’,高中低档都有,很全的——怎么样,兄弟?以后来玩可就方便了。”
   我好奇地透过帘子向里面张望,只见几个妖艳落寞的女子正在修剪指甲,顾客稀少。
   郝瑟笑道:“等到晚上的时候,就热闹了”。
  这是很大一片的城中村,到处都是挂着牌子待出租的房子,然而要找到中意的也不容易。
   我们遵循三项基本原则:不租要穿过蜿蜒曲折、漆黑一片的小巷的房子,怕不安全;不租采光太差的房子、怕黑;不租旁边还在建房的房子,怕吵——但是没想到同时满足这三项基本原则的房子还真是稀少。
   月亮已经升上来,而这一片都快被我们找完了。我和郝瑟都必须马上找到房子搬进去,未免有些焦急。
   最后,好歹在村口看到一个还不错的房子,可是房东说只剩两房一厅了,因为是新房,他的要价又有些高。
   “没关系,我东西少,我睡厅。”他自告奋勇地说。
   我和亦玉不好意思地互相看了看,觉得这样挺委屈他的。
   我便笑道:“要不你少出一些钱吧,亦玉,你同意吗?”亦玉点点头。
   “这样吧,你们各出400,我出200元,怎么样?”他迅速地扫描了一下我和亦玉。
   我惊诧地看了郝瑟一眼,亦玉刚才的不好意思也已经换成满脸的不快。他板着脸,道:"郝瑟,你住客厅是吃亏了一些,这样吧,你出280元,我和俊松各出360。”
   我也表示这是一个公平的决定。郝瑟没有话说,一边嘟哝着说大家同事,我就吃点亏啦等等,一边同意付上定金。
   回去的路上,我们嘻嘻哈哈地议论着房东每个月房租要收多少钱,郝瑟算道:“一套平均1000块,一共30套,30000块!”
   大家唏嘘感慨,说深圳的农民真是托我们伟大英明领袖的福,才能在致富的道路上一夜跨入共产主义。
   亦玉笑道:“你们看那房东,刚才签合同的时候,竟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呢!”
   郝瑟总结道:“难怪人们说深圳的农民是最有钱的,虽然让人瞧不起。我们真他妈白活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25
   麦戈公司学习气氛很浓,一个大的书架,有很多好书,尤其是英文版和繁体版的,在国内的书店还没有看到。
  
   沈梦丽推荐了几本,让我这阵子看完,到了下午,公司又贴出通知,这个礼拜安排业务培训。
  
   这一课是经营管理课。管理部经理叫黎树涛,是个MBA——当时正是提到MBA,就让人敬畏三分的时候,我们也不例外,因此看黎树涛的时候,总是仰视,虽然他身材矮胖,并且长了一张圆圆的大脸。
  
   黎树涛一上来,就画了一张管理结构图,然后开始谈彼得•德鲁克,谈管理学的发展和动向,谈中国企业需要加强管理,谈麦戈在经营管理方面的案例,我的思维便随他在九重云霄外翱翔,除了身下的白云,什么也看不见。
  
   下了课,我向黎树涛请教几个管理问题,他却笑一笑,推辞道:“其实都是MBA书上讲的,如果你感兴趣,就自己去买书来看一看。”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看见营销总监的位子上坐了一个块头很大,眼睛很飘的男子。
  
   黎树涛和王钰正微笑着和他说着什么,我猜恐怕就是营销总监贺岩出差回来了。
  
   一会儿上课,大块头的自我介绍证实了我的猜测。贺岩先从营销常识谈到客户满意、谈到营销管理,谈到麦戈的营销策划案例,引经据典,完全理论派的样子。
  
   他讲课的时候,头总是微微地仰着,目光望着未知的远处,好象一直在思考和搜寻着什么未可知的真理,却总也找不着,直到下午上完课才终于放弃,眼神回到近处。
  
   于是我赶紧上前,请他推荐几本营销著作。贺岩笑道:“你去看看《营销管理》吧。”
  
   我还想问得更深入一些,只听见沈梦丽在那儿叫我,我只好答应一声,跑过去。
  
   沈梦丽拿了一叠过期的《品牌春秋》,严厉地说道:“没事别窜门,我等一下去山东,你这段时间就编辑《品牌春秋》吧,不清楚的地方就问王钰。”
  
   我看了一下王钰,她在一旁友善地笑着说:“没问题。”
  
   沈梦丽跟我们挥挥手,出门了,王钰立刻把脸埋在桌里。
  
   我看了看以前的《品牌春秋》,确实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便问道:“稿件是问每个部门要吗?”
  
   没想到她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跟各个部门经理商量嘛!”
  
   她的态度竟然马上来了个180度的转变,我也没有地方招惹了她。但还是耐着性子,赔着笑脸又问道:“那么李小姐的专访呢?”
  她沉着脸道:“这你要问李小姐啊。”说完,竟起身到贺岩那里去了。
  
   她跟贺岩很亲热地交谈着,有说有笑,完全不象刚才冷淡的态度,一下让我明白什么叫“势利”二字。
  
   我越想越气,莫名其妙碰了个大钉子。既然得不到帮助,就靠自己吧,我硬着头皮给每个部门下了一张工作单,请他们在一个星期以内提供稿件,一边给行政部下单让他们把我修改过的几篇文章打出来。
  
   我把工作单交过去给行政部经理签字,她看了一眼,冷冷地道:“你全部弄完再拿过来,我们这里有一大堆李小姐的文件要处理呢,谁都这样,我们不累死!”说完把单子一丢,白了我一眼。
  
   公司员工与各个部门之间竟然如此难协调!我愤然地看着他们,只觉得好象周围所有的东西都突然在我的眼前消失,四周一片空寂冷静。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26
   时间象一个永不停歇的转盘,一转眼太阳落山了。
  
   暗蓝色的天空拉起了帷幕。匆忙下班的行人和车辆机械麻木地飞快穿行着,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幕后操纵着的一个个木偶,疲惫又懒散,焕发不出一点点热情和光芒。
  
   所有的建筑物看上去都象冷冷的发热体,把整个空气弄得郁闷烦躁……
  
   吃晚饭的时候,我感慨公司好象很复杂,亦玉道:“你们知道吗?三个月以前,管理部和营销部两个部门就集体辞职,自己开了一家公司。”
  
   我和郝瑟都不由“啊——”了一声。
  
   亦玉道:“所以公司现在应该是有些问题的。”
  
   大家沉默不语。我算了算,亦玉来麦戈已经半年了,那就是在他刚转正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AA制买单之后,我们回到“家“里,一开门,只见一地的纸屑、袜子,床上的被子也没有叠。郝瑟是从来不收拾的。
  
   亦玉跺了一下脚,掩鼻进他自己的房间去了,我换了短裤,躺在床上看着书,想起白天的事情——麦戈虽然是一家注重学习、讲求专业的公司,但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样想着,我便想再跟亦玉聊聊。
  
   亦玉开了门, 屋子里有一阵幽香,陈列简单而特别:墙壁上贴着星星点点的天蓝色的小花,还有一张同样是天蓝色的梳妆桌,摆放了一些化妆品,旁边的花瓶里插着一束蓝色的花。——和我刚才经过的客厅是完全不同的小世界。
  
   我笑道:“你这里真是香闺啊,我们都象粗人了。”我感觉自己就象个闯进少女卧室的暴徒,不自觉地用双手抱住裸露的胸膛。
  
   亦玉笑着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到床上坐下,道:“你随时来没问题,郝瑟不行!”
  
   我对他的“厚爱”有些不习惯,笑道:“怎么啦,他惹着你了?”
  
   亦玉撇撇嘴道:“我真讨厌郝瑟,把咱们这里弄得跟狗窝似的,看他那长相,就完全没品味。”
  
   我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发表看法,我能看出亦玉是个完美主义者。
  
   当初租房的时候我也感觉到郝瑟痞了一点,还有点滑头,但那时着急租房,再说我们一人住一间,对这个只是睡觉的地方也就没有太多计较。
  
   他已经换了一身紧身的便装,挺性感的样子,我把话题叉开道:“我们这里也没有女孩,你穿这身挺浪费的,要不我们下去走走?”
  
   亦玉大笑着,拍着我的肩膀道:“去上沙街上诱惑那些妓女?那我不是又卖了色相还要给钱?”
  
   我大笑起来,他的思维方式好象总是有些奇特,而且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就象现在,我裸着上半身,他却宁愿出汗,也穿得很整齐。
  
   我随便扯着公司的一些琐事,亦玉告诉我麦戈以前真不错,深圳本地几乎所有知名的大企业都曾经是客户,但自从两个部门独立自己开了一家公司,还带走一部分业务,就元气大伤,造成现在业务不多,老板谁都不信任的局面。
  
   我沉默着,过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那你会在这儿呆下去吗?”
  
   他不在乎地笑道:“我要出国,我本来也只打算出来寻找一些机会,顺便玩玩。”
  
   我们又扯到人际关系。亦玉在公司里是个左右逢源的人物,我感叹复杂的时候,他坐下来,又抚摩了一下我的肩膀,劝我说道:“我反正没有太多欲望去争,所以别人捅我也没用,你只须在沈梦丽和贺岩之间踩钢丝就行了,谁都不要得罪——”
  
   “沈梦丽是个急脾气,贺岩很有心计——”他继续说道,手在我的腰上弄得很痒。
  
   我感到有些不自在,想想也没有什么问的,就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亦玉送我到门口笑道:“不过,你要长远发展,就要多当心,这里处处是陷阱。”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27
   转眼三个月过去,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编辑杂志、撰写公司的宣传案例,发想一些SP活动、文案创意,剩下的时间主要就是看书充电。虽然我和王钰互相不说话,部门之间也不断有小摩擦,但这些对于我来讲,都是无足轻重的事——自从明白了公司的这些微妙关系过后,我一直小心行事,所以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冲突。
  
   但是渐渐适应这些单调的工作之后,我的心却开始莫名地烦躁,就象胸口塞了一团毛茸茸的羽毛——
  
   我要住在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要躺在与这个摩登时代相去甚远的一寸厚的劣质海绵床垫上、要每天在毫无卫生条件的小店里吃早餐、只能每天机械地上班,下班、虽然性欲旺盛却只能几个礼拜才有一次性生活……我觉得自己正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迈开大步奔向美好富裕的明天,海景别墅、香车美人,呼风唤雨,我却在孤独和贫穷中闻着他们狂奔而过时留下的尘土的气味……
  
   我觉得自己有能力换一种生活,一种当别人狂奔的时候,不是旁观者,而是一起上路,不断寻找,不断发现新风景的生活。
  
   这天,沈梦丽出差回来,似乎心情很好,把我叫到面前,笑道:“俊松,你来公司也有几个月了,最近进步很大,我看你写的文章也象国际公司的口吻了,昨天李小姐跟我说,你编辑的这几期《品牌春秋》很不错,有好几个客户看了就找上门来,”她顿了顿,又问道,“你最近手头在忙什么?”
  
   我把手头的工作汇报了一遍,马上表达想负责一个项目的想法。
  
   沈梦丽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也希望你快点成长起来,李小姐跟我讲,马上会有新的项目进来,到时候我举荐你。”我连忙感谢。
  
   果然过了没多久,沈梦丽对我说龙岗的一家台资鞋业公司想做新产品推广,要我试着写一份策划书。
  
   我很是兴奋,借了很多书,又比较了公司以前的许多策划案,经过一个多礼拜的反复修改,才大功告成。
  
   沈梦丽很满意,交给李小姐后也只提了一些个别文字意见,我兴冲冲地修改后便联系了客户,下午去提案。
  
   这天连续下了一场大雨,把城市所有的建筑物都冲洗得一尘不染,平日神气繁华、浓妆艳抹的高楼大厦也显得分外清爽、自然亲切。
  
   我们坐在去龙岗的车上,路上车不多。我们很快出了关,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南方草木茂密的山峦,线条清晰宁静,一片绿意盎然的样子,让人心里充满了愉悦,就象喝了一杯酒之后那种自然而然的愉悦。
  
   沈梦丽提案的时候,客户听得还算认真,然而双方谈到钱的时候,李小姐报了七位数,我当场就注意到对方的眼睛都瞪大了。
  
   客户客气地说他们会研究研究,又客气地把我们送回了关内。
  
   和李小姐分手后,我和沈梦丽搭一路车回去,聊着今天的情况,她道:“麦戈这样不行的,价格太高,今年上半年只接了三个项目,迟早要出问题。”
  
   我正想说什么,她又对我说道:“做的项目也很难完全收回款,现在亚洲金融风暴,经济很不紧气啊。”
  
   听她的口气今天看来是很难成功了,我相当沮丧,她看了我一眼道:“不过也没什么,谈十个项目,能有一两个谈下来,就已经是几率很高了,我们还有机会。”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她亲切,她又跟我闲聊起来,谈道:“你要想成功,老婆选择很重要啊,伴侣可以成就人也可以拖人下水。”
  
   她说完就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正是罗湖夜景最璀璨动人的时候,可是我听她的话音有些伤感,就连这景致也似乎朦胧暗淡起来。
  
   我忽然想起叶兰,又想起我们一起在罗湖的大街上散步的晚上——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而现在,我们在这个繁忙的都市各自打拼,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好象两条平行的轨道,除了性以外,没有交叉点。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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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这东西,就象是生活的调味品,如果当作主食来吃,就会反了胃,但是要是不添加,生活就会没滋味,甚至会变味。
  
   这段时间,因为各自工作都很繁忙,我和叶兰已经有好一阵没有联系。
  
   我在华强北下了车,决定给叶兰打个电话,请她过来吃饭。
  
   在她坐车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就站在街道上踱来踱去,无聊地数着从我面前经过的行人。
  
   深圳是座平均年龄不到30岁的城市,街道上是绝少老人的。这条道上青春的面孔来来往往,有三成是买完东西直接奔向的士的,有四成拎着大包小包,还有两成正在付钱。
  
   我木然地看着这流动的一切,眼前的景物突然异化成了一个个符号,与我毫不相干。
  
   在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象个局外人,偷偷探出一个脑袋,在打量这个物质的世界,打量像蚂蚁般的人群在密不透风的高楼大厦中艰难地微不足道地爬行。
  
   我忽然觉得我喜欢的这座城市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城市,一个躯壳,一个绿化做得不错的大型加工厂。没有人真正在乎这个城市,没有人以它为家,人们喜欢的是它霓虹闪烁的华美,它的发财致富的机会,它兼容并蓄的宽容,它的文明现代化。它不过是贫穷落后的中国人脸上一块遮羞布……
  
   正在胡思乱想,就看见叶兰过来了,穿着我第一次看见她时穿的那件白色长裙,远远地象飘过来的样子。
  
   她一看见我,就急切地说道:“告诉你,周总和他男朋友吹了!”
  
   男朋友?我半天才想起,以前好象见过一次,但现在已经很模糊了,便问她是为什么。
  
   叶兰道:“为什么?锐利其实还是蛮困难的,现在有一个老板正在追求周总呢。”
  
   我一下想起她男朋友好象是一名报社编辑,写过不少风花雪月的文章,但论到钱,可就没那么潇洒了。
  
   这个世界真是残酷而现实,我不自觉地冷笑了一声。
  
   叶兰正习惯性地走进高档时装专卖店去,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道:“你笑什么,那个老板对周总可好了,我看比他原来那个男朋友强!”
  
   “强在有钱,是吧?”今天提案不顺利,我心情可不太好。
  
   “你这是酸葡萄心理,”她道,“这个世界,有钱就代表能力,一个男人没钱,算什么!”
  
   她用手仔细地辨别那名牌的布料,回过头来说道:“就说说你,什么时候替我买过这样一件衣服!”
  
   平时她偶尔也说过这样的话,我都一笑置之,但是今天却象尖刀一样深深刺疼了我。
  
   钱、钱、钱,到处都是该死的钱,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一想到钱还是觉得虚无缥缈。
  
   当初来到这座城市是为了钱,打工是为了钱,做梦会梦到钱,谈情说爱要钱,性交要钱,谈论的是钱,堕落是为了钱……除了在荔枝公园露宿,这座城市没有一样不要钱,只要有钱,你可以拥有世界上最别致最不同凡响的垃圾,走一趟整形中心,五千块钱甚至可以使荡妇变成处女!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你——也去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吧!”
  
   我脑海里想着沈梦丽说的“你要想成功,老婆选择很重要啊,伴侣可以成就人也可以拖人下水。”气呼呼地想朝前走。
  
   “那你叫我来吃什么饭!”只听见她在我背后跺着脚,“你走我也走!”
  
   回头看,她的背影正逐渐消失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让停在黑暗中的我不禁有些目眩。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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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和叶兰的第一次争吵。
  
   我们先是一个礼拜互不联系,后来是我打电话她不接,在后来我又足足花了两个礼拜的时间来修复这道裂痕,最后还是帮她买下了那一条价值上千元的名牌连衣裙,作为和解的橄榄枝,并卖力地奉献了一场完美的做爱才和好如初。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龙岗的客户果然没有答复,我心里有点淡淡地失落。
  
   这天,我正在看以前的案例寻找写作思路,黎树涛正好走过来,看了一眼就笑道:“这个案例我参与过,当时提案三次都没有通过,最后为了说服客户,李小姐还专门去了一趟伦敦,买了BOSS的最新款回来呢。”
  
   我们就闲聊起来,他大致说了一下当初项目是怎样做的,又提到当时的一些趣事,让我哈哈大笑。
  
   大概他也觉得比较投机,忽然话题一转,笑道:“亦玉经常跟我说你人很不错,有时间帮我做做调查分析吧。”
  
   我心想这是一个机会,正要答应,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沈梦丽忽然叫起来道:“黎树涛,俊松还有几篇文章要写!”
  
   这句话让黎树涛打了一个寒战,他看了沈梦丽一眼,一言不发就走了----
  
   大家都沉默,办公室里静得连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过了一会儿,沈梦丽轻声对我说道:“黎树涛的项目你可不能参与太多,跟他做的人,象以前张武——你不认识,就被炒掉了——现在石建业还在西安驻点呢,他常常说起黎树涛的指挥有问题,项目特别难做。”
  
   我望着她不屑的脸色,吃了一惊,一半是因为她对黎树涛工作能力的评价,一半是因为他们之间毫不遮掩的矛盾。
  
   但是我抬头看看营销部那边,热热闹闹的,贺岩和黎树涛组织了几个员工正在为另一个高层激荡会作最后的准备,郝瑟也在其中。
  
   我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就象身处旷野,虽然周围到处都是蛙声虫鸣,却依旧觉得静得可怕。
  
   在麦戈公司学习的理论,我也想深入到项目中去得到实践的锻炼!
  
   自从她上次赶走了黎树涛之后,贺岩负责的几个部门就没有人叫我参与项目。因为感觉没有进步,所以虽然逐渐博得文章高手的称号,但我已相当厌倦。
  
   贺岩他们忙着两个大项目,郝瑟也忙起来了,他得意地说黎树涛手上项目很多,他下礼拜要去参加高层激荡会。
  
   我不想在郝瑟面前示弱,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可是看着营销部那边热热闹闹的为高层激荡会作准备,心底也有些黯然,因为我隐约觉得自己成了办公室政治的牺牲品。
  
   深圳的生存压力大啊,工作忙的时候天天叫苦,可是一旦感觉到停滞不前,或者没有事情做了,又充满了危机感,恐慌不已——明天的钱在哪里?恋爱、买房、结婚、养小孩、老了之后的钱在哪里?样样都要趁现在年轻大把地赚回来,不管用湿润的下半身、用酒精中毒的肝脏、用三寸不烂之舌,用千疮百孔的胃、还是其他什么方式……
  
   那一年,第一次西伯利亚的寒冷季风从北到南横扫中国大陆的时候,我在失望和焦虑中苦苦熬着;当它最终越过南岭,吹过珠江三角洲的时候,也侵袭了我失望和焦虑交织的身体——
  
   半夜,寒风把我开着的窗户吹得“咣当,咣当”作响,让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我就感觉喉咙好象堵了一块,开始咳嗽,还有些拉肚子。
  
   亦玉今天要去杭州出差,很早就起来了。看我萎靡不振的出来洗漱,皱了皱眉头道:“我去帮你买点药。”说着就下楼去了。
  
   我洗漱完,换好西装,亦玉正开门进来。他笑道:“太早了,我走遍了上沙,才碰到一个开门的药店,买到一些药。”
  
   他倒了一杯开水,坐在我旁边。
  
   我端起来,望着他柔和而精致的脸庞,开玩笑道:“你如果是个女孩就好了。”
  
   他拍着我的肩膀笑道:“为什么?”
  
   “我一定千方百计追求你。”我习惯了他有些亲昵的举动,笑道。
  
   “那我去做变性手术,你会娶吗?”他哈哈地笑起来,又拍了我一下,收拾行李去了。
  
   亦玉的笑有一些凝结,表情很奇怪,就象晴空万里有一丝乌云飘过,盛开的花朵上落了一个虫子,留给我一脸的诧异。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30
   我吃了一些药,好了一些,便坚持去上班。
  
   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我昏昏沉沉的。我心想幸好还不太严重啊,只是小病。没有户口、也没存什么钱的我,生活费里可是没医药费这项昂贵开销的。
  
   这一路象一个巨大的工地,各处都在修房子,巨大的搅拌机不分昼夜地滚动,到处传来使人疯狂混乱的金属的声音和节奏。
  
   车公庙更是属于机器和噪音的世界——开发商正在大张旗鼓地建设数码城,到处是钢材、钢筋混凝土板块、厚金属板、叠合材料、巨型墙幕、脚手架……简直让人心烦意乱。可是再想想,在这个社会的食物链中,人也只是一部会动脑筋的机器而已:高度自动化流水线上的打工妹、一样面孔模糊的管理层、千篇一律的演讲报告、改改名称又给另外一个客户的策划方案……每个人都不过是这个社会流水线上的一个环节和步骤。
  
   到了公司,我刚在噪音中工作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沈梦丽的声音:
  
   “俊松,来我为你介绍,这是石建业!”
  
   我一抬头,看见沈梦丽提着行李出差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留着板寸,脸上印着早年沧桑,老是似笑非笑的男子,原来他就是驻点在西安,和黎树涛共同负责两个项目的石建业。
  
   我们笑着握了一下手,王钰却笑得象朵花一样,道:“你终于回来了,梦丽直说你能干呢,这下可有机会好好向你请教了!”
  
   我心里暗自鄙夷,她两面三刀的,背地不知道在贺岩那里说了多少沈梦丽和石建业的事呢。
  
   不过沈梦丽并不知道,她欣慰地说,终于看见部门的同事都在一起。
  
   大家闲聊了一会儿出差见闻,就开始各干各的事。石建业也忙着跟别的同事打招呼,点头,微笑,点头,微笑,但是他的微笑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沈梦丽和石建业好象有心事般开始嘀嘀咕咕的。
  
   这时黎树涛走过来叫他们开会,她的脸色一下凝重起来,提高了声音道:“建业,不用怕,这是领导人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
  
   说着两人就到会议区开会去了,我看一看,几个部门的主管和李小姐也都去了。
  
   我刚校对完一篇稿子,就听到会议区里传来沈梦丽愤怒的声音:“这是黎树涛工作安排的错误!”
  
   公司其他员工都齐刷刷回头,只见沈梦丽正和黎树涛大声辩论,黎树涛争辩道:“明明是石建业开展不力,怎么成了我的责任?”
  
   沈梦丽道:“作为后方项目的协调人,应该让自己在前方的项目成员得到最大的支持,石建业一头雾水,怎么开展工作?”
  
   “他在前方应该把信息反馈回来,他有没有做到?!”黎树涛一下子急了。
  
   “我反馈回来,你在后方却没有及时给到支援,让我在前面孤立无援,不所适从!”石建业回应道。
  
   “是你不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就及时反馈造成的!”黎树涛道。
  
   ……
  
   三人唇枪舌战,这时贺岩板着面孔插了进来说道:“树涛的工作能力我是清楚的,在‘澎湃之源’新形象工程中,他做得非常出色。”
  
   “可是他的领导有问题,客户都已经有很大的意见,不信公司可以向客户取证!”石建业搬出了杀手锏道。
  
   “我们是为公司着想,这样下去,项目迟早要出问题!”沈梦丽马上补充道。
  
   “我可以为树涛担保,我是看到树涛每天比任何一个员工都勤奋的,我相信公司也看到一个优秀员工对公司的贡献!”贺岩大声道。
  
   ……
  
   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沈梦丽非常不满地看了贺岩一眼,贺岩的目光则望着李小姐。
  
   李小姐严厉地扫射了一圈,这才说道:“不管谁对谁错,公司的项目都受到了很大的损失,这种事情下次决不能再发生!”她那双大眼睛闪耀着威严,“只有公司赚钱,大家才有钱赚,你们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这次两人都要受到惩戒!”
  
   她的声音很大,那尖尖的声音象刀片一样划过整个办公室,从每一张桌子后面便伸出一张惊惧的脸。
  
   李小姐宣布散会,贺岩和黎树涛脸色沉重地回到座位上,沈梦丽和石建业则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上,谁都不理。
  
   那天整个公司都笼罩着紧张的气氛,静悄悄的,象一场战斗过后的死寂,但是谁都知道,沈梦丽和贺岩当众撕破脸,决不会结束内部纷争,只会是更多明争暗斗的开始。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31
  生活有时就象一团乱麻,越是在你琢磨不透之时,越结成死结,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在沉寂可怕的气氛中好不容易捱到快下班,我又接到叶兰的电话:
  “俊松,我很烦,总是在加班,你过来吧——”听声音她很不开心,好象还在啜泣。
  
  我匆匆去见她。
  
  穿过灯光耀眼灿烂、人流却十分稀少的深南大道,我心里也挺烦。罗湖冰冷的大厦群就象一排排大大小小、长短不一、朝天而立的阳具,毫不遮掩地互相比试着自己满足欲望的能力,大的,还有更大的,长的,还有更长的,领先的自然洋洋得意,落后的暗自焦急自卑。
  
  叶兰确实精神状态不太好,两个眼圈黑黑的,脸色也有点黄,看见我,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流下来。
  
  在她断断续续地哽咽声中,我渐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周总越来越喜怒无常,连续加班3天做出来的稿子,却遭到她的训斥,要推倒重来,由于明天下午就要向客户提案,叶兰辩驳了几句,周总就把气全部撒在她身上,说这次提案要是通不过,就扣她一个月的工资。
  
  我气愤地说道:“她还有没有人性,干脆不干了!”
  
  叶兰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埋得更深,象一个功课没及格的小姑娘。
  
  看着她手袋里锐利的资料,我有些庆幸自己的离开,否则还象叶兰一样,为基本的生存而战。然而我迅速地否定了自己,在麦戈不过是工资高一些、安全感强一些罢了,但是如此激烈的办公室政治,还不是因为面临生存的压力,发展的压力?
  
  我抚摩着她的头发,不紧不慢地亲吻下去,轻柔地吻到乳房、小腹……她渐渐平静下来,也开始回应我。
  
  我们柔情似水,做得非常缠绵,除了肉体与激情的交流之外,又多了一份淡淡地忧伤。
  
  她第一次提出在我的上面,我答应了。我热烈地爱抚她饱满的乳房,她紧紧地抱着我的头,我们象和着一段轻柔的音乐翻滚,我从来没有这么深入过,不一会儿就狂风暴雨般地高潮了,而她的身体内也一阵颤抖,被推向情欲的巅峰……我们浑身无力地相拥着躺在床上,紧紧地抱着,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我们起来去麦当劳里吃了点东西。为了陪她散散心,我提议去一家装修得象热带丛林一样的酒吧——名叫“原始”。
  
  一迈进“丛林”,迎面就来了一个“野人”,向我们问好,再往里走,就看见许多坐在树桩上的人尖叫着鼓掌,欢迎空地上即将开始的一场歌舞表演。我们找了一个空处坐下来,要了两杯饮料。
  
  我刚喝了一口,看着节目单上的标题写着《文明》,介绍说是用身体诠释人类文明的发展和变迁。
  
  舞蹈是三男一女表演的,穿着紧身的衣服,乍看之下,是有些象芭蕾舞。
  
  表演开始了,音乐很舒缓,是石器时代的人类——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生存,因为缺少食物而互相依存。
  
  然而食物有了,财产有了,也开始了争斗。慢慢历史长河,在争斗中人类进入了农耕时代┅┅
  
  人类的文明在迈向现代文明的痛苦中挣扎,有的死去了,有的终于活下来,又在迈向未来文明的痛苦中不断挣扎。
  
  这舞蹈倒象在演绎麦戈,我淡淡地想。争斗或许是人类社会前进的源泉吧,有次序的叫做竞争,无序的便成为了窝里斗。
  
  想到窝里斗我就感到没劲,不想再呆下去,便从酒吧出来。
  
  外面的风很大,刚刚下过一场小雨,街面上湿湿的,整个空气中就有一股让人感到孤独和绝望的凉意。
  
  我和叶兰漫无目的地走着,街道两旁的酒楼依旧霓虹闪烁,门外水池里的生猛海鲜不知道马上就要上餐桌,仍旧无忧无虑地畅游着。
  
  做人要象这水池里的鱼一样简单又无忧无虑多好啊,哪怕马上上餐桌,也会快乐赴死,但是当你有思想、有欲望、有智慧,你就会东想西想:我要跳最时髦的迪士高,我要喝最好的法国夏贝尔红酒,吃日本菜韩国菜法国菜,泡最高档的酒吧,穿范思哲,戴欧米茄,于是拼命地争,拼命地抢,你死我活,不管抢到的,还是没有抢到的,都弄得很不快乐……
  
  叶兰根本没有理会我的胡思乱想,她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
  
  “对了,你知道吗?小龙在新公司又干不下去了,他只好和艳艳回了长沙。”
  
  “……”
  
  “深圳真是残酷,没有人会同情弱者,所以无论怎样,想办法赚钱啊。”她已经完全回到现实中来了。
  
  听到这话,迎着吹来的寒冷的海风,我不由地打了个冷战——这就是这个城市,她越来越象一个高傲的荡妇,把所有纯真的、抱着美好幻想的人一脚踢开,只留下那些现实而又搏命、不断追求欲望的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32
  
  沈梦丽和贺岩公开闹翻之后,公司的气氛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公司似乎完全变成了两个阵营,互相较劲。
  
  郝瑟原来还常常和我一起出去吃饭,但现在因为我们的部门分属两个不同的总监管,他似乎有意疏远我,常常和黎树涛去吃饭。
  
  沈梦丽低调了很多,因为过了几天,公司贴出的处理意见是:黎树涛被扣掉半个月工资、石建业则扣掉一个月工资和季度奖金并调至沈梦丽负责的项目。
  
  经过一段时间石建业和我也开始熟起来了,他从大冲搬到了上沙,我们成了饭友——那时上沙村档口有一家重庆的鸡煲很好吃,我们一起去吃了几回——他是个很健谈的人,告诉我们麦戈如何在大陆设立办事处,如何发展成为一个著名的公司,又无比黯淡地谈到分家事件,谈到现在的管理,语气中时常流露出茫然。
  
  三月底我终于迎来了一个机会。沈梦丽手上的一个项目正进入春季促销的准备,她在客户全国各地的分公司作销售指导,很少回来,便把一个旅游行业的大项目,交给石建业主谈。
  
  他一下子重新振奋起来,不仅把亦玉和我列为项目小组最主要的成员,还推荐了很多非常好的营销书给我,又把自己的经验告诉我。
  
  天天加班搜集资料、写策划书、联系客户、我这回足足忙了半个月。
  
  很快就迎来了向客户提案的日子,这天,李小姐率领项目小组的成员,浩浩荡荡前往深圳的东海岸。
  
  在一间可以看到海和郁郁葱葱的小岛的会议室就坐之后,陆续客户这边来的人也到齐了,五个副总两个秘书,后面还坐了二三十个人,可见重视程度。
  
  李小姐作了一个精彩的开场白——她说话有一种天生的感染力,强调了我们的诚意和专业,然后示意石建业展示我们的专业。
  
  石建业站起来,向客户一鞠躬,开口道:“各位领导,下午好!”他这一声“好”响亮异常,由于紧张,声音好象弹古筝一样——充满了颤音,就听到有人“吃吃“地笑。
  
  好在他即时调整了一下语气,“咳”了一声后,很快镇定下来,开始讲解我和他共同写的策划书。
  
  他的眼光望着窗外的大海,那辽阔深邃的地方——正是在那里,我们要画一幅深圳东海岸的旅游蓝图。
  
  石建业开始画了,先是对这片海洋的认识,然后就是寥寥几笔基础的骨架。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看得出来,客户在注意地听,这终于让他完全放松下来,不时来点小幽默,一边尽量画得圆满,一边不断加以鼓动性的词语,意思就是在说:“我是专家,听我的没错,赶快行动吧!” ——满堂都是笑声和掌声。
  
  他讲的战略部分花了近40分钟,然后会议宣布休息5分钟。
  
  趁这个时间,我和几个同事去洗手间。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听到有人在叫我,一抬头,原来是石建业。
  
  他紧紧地盯着我,很着急地说道:“李小姐刚才有紧急事情先回公司去了,下面的部分现在只能交给你讲,赶快准备一下!”
  
  我觉得十分突然,脑袋“嗡”地一下,什么也说不出来。虽然策划案有一部分是我写的,可是我连预演一下的机会都没有,这可是几百万元的大项目!
  
  “你能行吗?”石建业着急又害怕地望着我。
  
  “……”
  
  “那,那还是我来讲吧”他望了望四周,觉得再没有合适的人选,很是失望地准备离开。
  
  “别——我可以,我来吧,”我鼓足了勇气,拉住他道,“我会讲好的,你放心,这一部分我比你熟悉。”
  
  “恩,”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使劲和我握了一下手道:“兄弟,全靠你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远处辽阔而平和的海面,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默默地背诵着:
  
   如果我觉得沮丧,我就唱歌。
   如果我觉得悲伤,我就大笑。
   如果我觉得病了,我就加倍劳动。
   如果我觉得恐惧,我就冲向前去。
   ……
  
  是的,这不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挑战,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要成功,就一定可以闯过去!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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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种挫折或者不利的变化后面,都带着一颗较大的希望的种子。
  第一次做这么重要的提案,我依旧不免十分紧张。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不知怎的,竟觉得客户那边黑压压的一片,几十双目光就象几十把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说着下午好,准备开始的时候,后面几排仍然是乱哄哄的。
  
  但是看着石建业担心的神色,我反而镇定下来,我不能在这么重大的场合怯场。
  
  情急之下,我突然想到今天早上报纸上登的新闻,脱口而出:“今天香港有一条消息和我们今天的提案密切相关,我想各位一定十分关注——”
  
  沉默,没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远处一个男声试探着回答道:“是——美国迪斯尼乐园在香港动工?”
  
  我舒了一口气,笑道:“正是,我们下面的提案就是我们的应对之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
  
  我临时打乱了一下策划书的顺序,从迪斯尼谈到旅游,再谈到我们的优势和我们的策略如何一步步推进,几个老总级的客户开始频频点头,石建业也微笑起来,我放下心来,尽情发挥。
  
  提案终于结束,寒暄、道别,直到走出客户大门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衬衫都湿透了!
  
  石建业跳上车来,拥抱着我说:“太好了,没想到你能讲这么好!”
  
  他兴奋地说道,“这个项目拿下来,你就做这个项目的副经理!”
  
  坐在回程的车上,大家纷纷议论说这次成功的希望很大,要是能拿下来,恐怕是今年最大的一笔业务了。
  
  我望着渐渐耀眼的夜晚,颜色纷杂的霓虹灯在黑暗中把地王大厦闪烁成壮丽的景观,气势辉煌,心想自己也是该在麦戈转运,真正要发展了。
  
  我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叶兰。她却只是淡淡的祝贺了一下,又说锐利还是很忙,她还是在加班,心里很烦。
  我匆匆跑到宿舍去见她,把她扶到床边坐下,把她的头埋在我的胸口上,她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流下来,染湿了我的衬衣。
  
  女人即使看上去很独立,在脆弱的时候也总是希望身边有个男人。
  
  我一直不说话,只抚摩着她的头发,收音机里正传来beyond的歌,伤感而苍凉的声音好似来自一把历经沧桑的古琴: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在这音乐声中,叶兰渐渐平静下来,轻轻说道:“我们要是有钱就好了,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会的,马上就会好起来。”我扶住她的脸,闪过过去生活的苦涩。
  
  窗外,正是从大玻璃窗里射进来的被都市沾污过已不再纯洁迷人的月光。
  
  这个城市就象一个冷酷而巨大的旋涡,迫使人疯了一般地跟着它的节奏旋转,越转越冷,越转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我轻轻地把嘴唇贴在她弹性肉感的嘴唇上,手也在她身体各处游曳,穿行,她终于开始慢慢地回应,我们吻得难舍难分,荡气回肠。四周一片沉寂,只有岩浆在已经发冷的海水中爆发的灼热的声音。
  
  我紧紧匝住她纤细的腰,咬着她吊带睡衣外探着的肩膀,她双臂穿过我的两胁放在我紧绷绷的屁股上。
  
  我们拥抱着吻了一阵,我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伏下身为她解除衣裳,她娇好的身材完全暴露在我的面前。
  
  我亲吻着她的耳根,将她的耳朵含在嘴里吮吸着,我能够感觉她情欲的膨胀。
  
  当我顺着她的脊背亲吻下去,舌尖划过她最敏感的部位,她的身体猝不及防地颤栗起来,她痛苦地大声呻吟着“啊——”,我伏下身体势不可挡地进入她。
  
  我们激情澎湃势不可挡,就象两个饥渴的人共同出发去寻找绿洲,结果却发现了无边无际、长满水草的蔚蓝色的海洋,我们在波峰和波谷中游泳、冲浪、嬉戏,找到真正水的乐趣,又在高潮的瞬间剧烈地颤抖,燃烧……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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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个礼拜,客户那边竟然没有什么消息。
  
  这天下午,石建业接了个电话,立即脸色大变,匆匆去向李小姐汇报,立刻办公室里的每一个角落便被李小姐飞刀一样的声音刺得遍体鳞伤:
  
  “马上给我搞定这件事情,不知道你们怎么跟的,立即联系客户!”
  
  石建业唯唯诺诺地答应着,稍微收拾了一下,就立刻出门了。大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办公室又是一片死寂。
  
  下班的路上,亦玉悄悄告诉我就是正在谈的项目遇到麻烦了。我大吃一惊,诧异地反问道:“那天不是反响很不错吗?”
  
  “哎——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我们的秘密,竟然让山鹰公司知道了消息,也跑去谈,声称完全可以提供和我们这种外资公司一样的优质服务,可价格不到我们的一半!”
  
  那不就是管理部、营销部集体辞职开的公司嘛,对他们来说,麦戈的软肋不都是明摆着的吗?
  
  我们没有再说下去,谁都明白,要是这个大项目没有拿下来,公司今年估计怕是没有什么钱赚。
  
  穿过滨河路,已经快到上沙村口了,我们忽然远远地看见石建业已经回来,正垂头丧气地走在我们前面。
  
  我和亦玉快步追上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三个人一起照例去档口吃鸡煲,要了几瓶酒。他只顾喝酒,完全无话,看来这次问题很严重。
  
  我们小心翼翼地为他出主意,应该赶快和客户联系,并且把价格降下来。
  
  石建业始终沉默着,最终在重庆的麻辣刺激下拍着桌子,脱口而出道:“价格,价格,我们他妈的有多少项目都败在这个价格上面!市场已经不是原来的市场了,价格还是原来高高在上的价格!我已经对这个公司完全失去了信心!”
  
  我和亦玉面面相觑。
  
  不过石建业虽然沮丧,接下来的几天仍然努力地做着挽救。沈梦丽也立即从上海飞回来,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把价格削下来,又大幅增加了服务的内容。
  
  她一边迅速展开公关,一边向李小姐汇报解决措施,但是李小姐认为既然增加了那么多的服务内容,只同意降价10%。
  
  沈梦丽努力地说服着李小姐——这是非常手段,是为名誉而战的手段;一边试探着客户——然而他们又是接连几天没有反应——这下李小姐终于有点慌神了,完全同意了沈梦丽的方案。
  
  然而已经晚了,在经过几天忙乱的行动后,客户还是和山鹰公司签了约。
  
  石建业垂头丧气,沈梦丽大骂道:“是谁泄露了我们的秘密,找出来我非把他碎尸万段!”
  
  我只是淡淡地有些失望。人是最容易适应的动物,反复经过这样的敲打,我好象已经麻木,习惯这样的事情了。再说签约就是这样的,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保证百分百成功。
  
  然而沈梦丽这边业务开展不太顺利,贺岩那边却一副声势浩大的样子,每天呼拉拉七八个人一起吃中饭,一起加班,连出差都是一大帮子人,李小姐也不说什么,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天平正在向贺岩倾斜了。
  
  沈梦丽私下笑道:“搞什么官僚作风,拿公司的成本不当回事。”然而话虽然这么说,她也似乎感受到李小姐的压力,全身心扑在业务的拓展上面,在祖国的蓝天上飞来飞去。
  
  时间在深圳繁忙的空气中撒腿狂奔,我浮躁的情绪也开始象小草一样疯长。看看已快到夏天——我的心中有点怅然,既然来到深圳,我已经越来越不甘心平淡地一直做下去。
  
  那一年正是互联网的春天,在深圳一夜之间冒出很多网站,连房地产也打出e时代的招牌,处处显示网络时代即将到来的气息。
  
  命运有时就象一个酸柠檬,酸得你没法再吃第二口,但是当你不得不吃,你就要想办法把它调成一杯可口的柠檬汁。
  
  我决定改换方向,引领潮流,做一个网络青年,便把精力放在钻研网络营销上去,不断地往业内一些著名的杂志投稿。
  
  麦戈的一些老员工跳槽后都混得不错,我想以麦戈在业界的知名度,再加上对网络的钻研,说不定我也会跳出惊人的成就呢!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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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句名言说人要想做什么事必须抓住机会立即就去做,否则就有可能永远做不成功,这句话用来形容深圳这个繁忙都市的竞争状态更加恰当。
  
   我那时那样想,便立即就去做了,也还出了一些成果,两个月竟然发了两篇论文。
  
   这天我为了赶一篇稿子,去书城查了一下资料,回来时,天已经呈现暗蓝色了,上沙村高低不平而又密集的房子在天色的衬托下,就象中世纪阴森的城堡。
  
   我打开家门没有一个人,郝瑟不知道上哪儿抠女去了。
  
   我换了短裤,发现亦玉的房间被打开了,但是屋里竟然黑着,正奇怪亦玉应该从北京出差回来了,怎么不在家,于是探头进去看一看。
  
   忽然从后面窜出个人来,把我扑倒在床上,开始扒我的裤子,然后伸手进去一阵乱摸。
  
   我先吃了一惊,后来反应过来,一边提着裤子,一边笑着挣扎,大叫道:“是不是亦玉?你干嘛!想非礼我啊。”
  
   ——这个长不大的家伙,玩起以前小男孩之间的游戏来了,互相比**的大小——
  
   一个声音“咯咯”笑起来,道:“就是,我出差这么久谁叫你都不给我电话!”
  
   “好啊,你敢跟我来真的啊,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哈哈笑着跟他闹了起来,反过来用力把他按倒在床上,让他动弹不得,道:“你求不求饶?”
  
   他好象很享受的样子,闭着眼睛吃吃地笑,就是不肯求饶。我说那你等着我给你拍裸照吧,三两下就把他的短裤扯了下来。
  
   我一下子看见亦玉的那玩意儿从裤子里弹了出来,硬硬的,翘得老高,他竟然有反应了!我觉得有些好笑,他八成还是处男吧。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不小心看见另外一个男人阴茎勃起的样子,就好象窥探了不应该看的床上隐私,我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好奇可笑,也有点不好意思。
  
   亦玉不怎么反抗,也不遮掩,让我忽然失了打闹的兴致,停下来说道:“还是饶了你罢!”
  
   他好象被风吹了眼睛的样子,揉了揉,马上又笑了,把衣服穿起来。
  
   接着从背后拿出一个发光的球状物出来,道:“怎么样,关了灯才看得清。”
  
   一个水晶球!在窗外的点点灯光下,闪耀着一些不定的光辉。
  
   我不禁赞叹起来,道:“准备送给哪个女孩子?”
  
   亦玉嘟哝了几句,我没听清,再问他,他好象不太高兴似的说道:“送她们干嘛,送你,你不是今天生日吗?”
  
   今天竟然是自己的生日,都忙忘了!
  
   我连声道谢,又在灯光下欣赏了一会儿,问道:“会不会花了你不少钱?”
  
   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神带着点异样,好象有些妩媚,又有些害羞,道:“我把你当朋友。”
  
   我有点感动,今天过生日,竟然还是亦玉想得起,看着他那张精致而英俊的脸,我心里暗暗想他如果真是女孩子,一定是个漂亮而纯情的女孩子,一个让很多男人追求的女孩子。
  
   收好礼物,看看表,已经快7点了,我便道:“既然我今天生日,咱们去华侨城的小食街,一起庆祝一下!”
  
   亦玉高兴地跳下床,笑道:“等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出发!”说着就上洗手间去了。
  
   他一向出门要花半个钟头来收拾自己的,我想起又有一阵没有跟叶兰联系了,趁此机会给她也打了个电话,要她出来吃饭。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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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明察秋毫和充满力量的时候,我们懂得,甚至最大的痛苦、飞来的横祸、极端的恐怖,都只不过是掩盖着其他的真实的秘密的面纱而已。
   ——邓肯
  
  城中村不会有家的感觉,永远不会有,不管你从上沙村搬到白石洲,还是从岗厦搬到皇岗村,越搬只会越让人的灵魂孤独无依,这也是深圳让人没有归属感的原因之一。
  
  而华侨城不同,如果我真有一天决定永远在深圳发展,我一定会定居这里。这里恐怕是深圳最象城市的一个地区,不仅风景优美,充满艺术的氛围,还有一种奇妙的心理调节作用——行走在其间,你会感觉慢是生活的调子。
  
  我和亦玉下了中巴,亦玉正笑着念叨“我不在华侨城,就在去华侨城的路上”我已经看见叶兰穿着我为她买的裙子,正站在人来人往的华夏艺术中心门口。
  
  一看见我,她就笑着扑过来道:“好不好看?”
  
  我搂住她,吻了她一下,连说“好看!”又为他们作介绍。
  
  叶兰翘起嘴,伸出手,说道:“你好。”
  
  亦玉却露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恨恨地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握了握,就走在前面去了。
  
  他默默地走在前面,低着头。叶兰有说有笑的,到处指风景给我看,又嚷嚷要到生态广场去看鱼,她今天可是难得的好心情。
  
  我抬头看亦玉的背影,心想他一定是感到做了电灯泡,他虽然知道我有一个女朋友,但从来没有见过——刚才我忘了跟他说明还有叶兰,一定让他误会了。
  
  于是我快走了几步,赶上他。
  
  我们沿着小溪逛了一圈,叶兰居然靠着灯光捉到一些蝌蚪,她一路上兴奋地大叫大笑;亦玉却离我们远远的,沉默不语,一直到吃饭的时候,都只是以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我们。
  
  叶兰不大理他,只兴高采烈地和我谈起客户的事情——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眉飞色舞地谈论过工作。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通情达理的客户,每次跟他提案,他都总是沉思,然后提出一些修改意见,就通过了。虽然40多岁了,却还是挺帅的,又幽默。”
  
  她笑嘻嘻地又继续说道:“他对我们的创意很满意,还请我们几个人出去吃饭,出去玩,真是个好老板,连周总都说这是个难得的好客户,有一次……”
  
  我听凭她说,微笑着不断点头,趁喝茶的工夫看了亦玉一眼,他却撇了撇嘴,对她的谈话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
  
  这场饭真是吃得尴尬,一边是叶兰不断地谈客户,一边是亦玉冷眼不语,好象没有人记得吃饭的主题是我的生日。
  
  快快吃完,趁叶兰上洗手间的时机,我附在亦玉耳边,开玩笑道:“莫非你吃醋了?”
  
  他瞪了我一眼,露出古怪的笑容道:“就是,”又顿了一下,说道,“你这个女朋友,连你的生日都不记得,提到客户比提到你还兴奋,你不觉得奇怪?”然后就不理我了。
  
  我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正想说什么,叶兰已经回来了。
  
  她拉着我的手,撒娇道:“我们逛街去,我看见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
  
  我一边含糊地答应着,一边看着亦玉阴沉的脸,左右为难。
  
  亦玉忽然很生气的站起来,把杯子往桌上一摔,道:“你去吧,我自己回去!”说着就向前快步走了,任我在后面喊,也不答应。
  
  他已消失在人群中,叶兰噘起嘴,挽起我的手臂道:“走!你这个朋友怎么象个女人一样地吃起醋来了!这么小气!”
  
  我没有说话,但隐隐感觉到亦玉似乎真地在吃醋,从几个月以来的表现来看,他,莫非对我——难道他是……我竟然没有察觉?
 楼主| 发表于 2004-4-28 14: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37
  晚上回去,我本来想跟亦玉谈谈的,但是他已经睡了,这件事只好暂且先放下。
  
  这天我正在写一篇文章,忽然接到沈梦丽的电话:
  
  “俊松,我已经谈好了一个空调的上市项目,明天回来。”
  
  “空调?”
  
  “对,你马上准备一下市场资料吧。”
  
  放下电话,我就开始去网上找资料——那时的互联网不仅速度奇慢,资料也不多,花了快一天时间,才终于找到一些思路。
  
  第二天中午,沈梦丽回来了,她好象很疲倦的样子,我忙接过行李,问道:“是不是谈得很辛苦?”
  
  她往椅子上一靠,有气无力地说道:“这是一个难做的项目啊,比我现在做的这个还难做!”说着就趴在桌上准备睡觉,不想说话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叫苦。我一直觉得她有“铁娘子”的风范,没想到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下午上班的时候,她又已经恢复了干练的样子。我把市场情况给她简单地说了一下,她一边点头,一边笑道:“还要再详细些,过几天我们要先做个市场调查,今天就先为我们的项目取个好名字吧。”说着就向李小姐汇报工作去了。
  
  第二天,她又出差。出发前,我把名字给她,她看了看,道:“就叫‘阳光工程’吧”,又给我简单讲了一下市场调查的要点,叮嘱道:“这个项目很难做,我们这次调查一定要有质量,一炮打响,”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次市调是客户付费的,所以我们一定要保证质量。”
  
  我按照沈梦丽的吩咐,立即找到三家市调公司商谈,然后花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和他们不停地比较、修改方案,当然也包括杀价。
  
  我把方案传真给沈梦丽,她没什么意见,道:“你再跟李小姐汇报一下”。
  
  我就向李小姐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们的方案,她拿起来,一边听我说,一边很快翻过,到最后一页价格的时候却细细地看了下来,然后皱了皱眉头,把方案往我面前一推,道:“价钱太高,再杀价!”
  
  我把方案拿回来,又花了三天和调查公司谈判,终于有一家公司做了较大的让步,砍掉一些样本,价格控制到12万。
  
  我把修改方案传真给沈梦丽,她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客户付费的,哎——样本数量减少对调研结果的准确性会有影响的。”
  
  她没再说什么,让我把方案再拿给李小姐审。李小姐听完介绍,又仔细对比了一下价格,看看便宜了几万块,也就没说什么。
  
  然而到了下午,李小姐怒气冲冲地把黎树涛叫到桌前,把方案一摔,道:“‘阳光工程’调查这个事情交给你去办,你要把费用控制在10万块以内!”
  
  她虽是对黎树涛吼着,但是整个公司却都听得到,也明白那锐利的飞镖是掷向我。
  
  我在座位上灰头土脸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整个公司的眼睛都在盯着我。
  
  可以想象黎树涛的高兴,想象贺岩的高兴,想象很多人的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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