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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轻不狂

[原创]连载:瞧你那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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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7-3 20: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五

郑经看到布敬章回来连忙把他叫了出去。告诉他那个“铲三儿”已经联系上了,并且答应会会那个联防队员。据铲三儿回忆他应该认识这个家伙,而且和自己不是一个级别的。尤其是联防队员结婚后改邪归正帮派出所办事,铲三儿却在黑路上上痴心不改。郑经告诉布敬章,铲三儿他们不太看得起联防队员这样的混子,却因为黑白道的关系不得不给些面子。

布敬章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心,问郑经自己该做点什么。他告诉他准备好请客的钱就好,这些人不管怎么说对吃喝还是很看重,几百块来一顿,气氛就很融洽了。布敬章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出这个钱,目前看来,自己的问题不大,主要是帮系花摆平了,那么这请客的钱理该她出。布敬章轻松了很多,不管怎么说,系花比联防队员容易对付多了,而且感觉大相径庭。

布敬章听到庄鹤有人找他时心里狂跳了一下,马上又为自己刚才的盘算感到羞耻,即使事情从来没自己的份,也应该帮帮系花,自己却只管打小算盘。他一边拿起电话一边告诫自己:作为一个“臭皮”自己显然对泡妞没什么心得,这对自己也是一个挑战。女孩子可没想像的那么简单,尤其是这样一个惊弓之鸟一般的美女。

秦雅莉听到布敬章的声音后那种漂浮感才渐渐消退,又为自己的鲁莽感到羞涩,只好说想找一个人借钱,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布敬章随意嗯了一声,放下电话对庄鹤摇了摇头,然后走了出去。古建三一等他出门就窜了过去,按住庄鹤逼问到:是不是系花打来的。

庄鹤扭了扭身子躲开古建三:你怎么那么讨厌,你管人家是谁呢。

古建三开口骂到:我操,你小子牛逼什么,我问你是看得起你。这时门又开了,一脸红光的吴玉明走进来,看到这个情景说到:古建三你是不是有病啊,小庄怎么你了。

古建三还没说话,庄鹤已经扑了过去:老吴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这几天神出鬼没的。吴玉明得意的看着古建三,放下手里的书说到:去图书馆了啊。庄鹤也看了一眼古建三,压低声音说到:那个小琴不是……

吴玉明抿着嘴笑到:是啊,所以我才去。他凑过去在庄鹤耳边说到:小琴让我教她学电脑和英语呢。

庄鹤恍然大悟到:哦,我说呢。老吴你好棒哦,佩服你。说完脸色有低沉下来:我那个妹妹还没出现,我真担心像你说的,早知道把钱先要回来再说。吴玉明说:谁让你那么傻了,网络什么都好,就是别提钱,不然就没准。庄鹤肯定的点点头,站起身出穿衣服,吴玉明说:下午没课你干嘛去?他检查了一下钱包说到:上网呗,不然还能干什么。如果那女孩还不出现,我就到论坛刷贴子去。哼。

吴玉明无奈的摇摇头上了床,开始声情并茂的练英语。古建三无趣的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心里郁闷非常:妈的才他妈几天啊,406怎么成了这样。连吴老咩都春心萌动了,自己莫非注定只能靠右手打发时间?他把全班女生挨个过了一遍,终于还是放弃了试的试心思。拿起那本小说看了几眼,忽然站起来看了看金棍的床铺,那上面贴着几个妖艳的女明星,其中一个穿着那种高衩泳衣,腹股沟处微妙的褶皱看起来格外诱人,古建三换了个角度,女明星的腹股沟毫无瑕疵,一根毛都没露出来。他扭头看看,吴玉明正沉浸在英语的美妙发声里,于是悄悄爬上金棍的床,盖上被子,那位性感女明星的笑越发诱人了。

三十六

布敬章看着秦雅莉的小手在腿上摩挲着,心里那种痒痒的感觉又出现了。他一下楼就知道系花找自己不是出了状况,根本就是一种需要依靠的情绪。所以他没多说话,稳稳的坐在一边。秦雅莉的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看着布敬章孙猴一样的脸,颇后悔自己的莽撞和冲动,再看到他沉默有些微笑的神情,心中又奇怪的踏实起来。他确实不那么帅,可毕竟在工程学院也算上“睿智”的人物。秦雅莉忽然想到,过去系里很多活动,布敬章虽然不热衷参加,可男生们却总不免提起他。就像上次的篮球赛,因为家在本地而声望颇高的郑经,就是布敬章授意打败的法学院。看来这个男生确实有点脑子。秦雅莉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从派出所逃出来到现在,他的神情越来越放松,想来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于是秦雅莉说到:我想,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出点钱才能摆平这个事。那个流氓既然明目张胆的到学校找人,说明他知道我们最怕什么,如果一点钱不出,我怕他们真的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们就惨了。

布敬章很满意秦雅莉的分析,摇摇头说到:反过来想,他也有害怕的地方。而且我们不知道那钱是不是什么队长要的。依我看,如果真是什么队长要的,自己不肯出面,也是因为害怕事情败露;如果只是那个流氓自己要,他更害怕。有肥肉他自己独吞,还想不想混了。

最后一句话布敬章说的气势十足,秦雅莉点点头挺起胸。布敬章飞快的从她咧开的衬衣门襟间看到一角胸罩的花边,和一弯雪白娇嫩的乳房,心脏不禁猛跳了一下。他扭了扭身子,似乎是想离这个女生远点:反正我们不能和那个人一起着急,他就是想这样。反正我们不说不给,也不痛快的给。不管怎么说,有机会要到钱,他是不肯放弃的。

秦雅莉又点点头:多亏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心里多乱。这句充满感情的话让布敬章的心跳平稳了很多,他站起来绕了一圈,又坐回去,这次离秦雅莉却近了点:我开始也很担心,想了想真傻,我们明明清白无辜,却比坏蛋还慌乱,真是惭愧,真是不应该。不过我相信事情没有绝对的坏,比如这次的事情,对我们以后进入社会,说不定是个优势呢。现在这样的事可不少。

秦雅莉佩服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到:哎呀,我才想起来,那天你到那里干什么去了?

布敬章愣了一下飞快的说到:我没去干什么。马上又放慢语速,从身后采了一片灌木的叶子摆弄着:你可别告诉别人啊。前几天我听说咱们班几个男生想去,去那里乐乐。就很好奇,想知道那里有什么乐子,要说为了看美女,咱们系就不少啊,呵呵。开个玩笑,我和他们打赌,他们不敢进发廊的门,他们吹牛说那里的老板都熟悉的很了,所以那天我偷偷跟了去,谁知道他们从黄河大道远远的就拐弯了,呵呵,不然那次不是连他们一起抓了。我就知道很多人都是光说不练-假把式。那地方是个人就能去的吗。

秦雅莉低头听着,微微点着头:是啊,我总觉得那地方又脏又乱,坐一下都不愿意,还有人喜欢在那里……她顿了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我那个老乡也挺可怜的,家里条件不好,学习又不好。居然做了发廊妹,三年前我真是想也不敢想,

布敬章不动声色的听着,葱郁的灌木丛在风中摆来摆去。秦雅莉的声音没有了惊慌,重又变得温和动听起来。她似乎习惯用手摩挲自己的大腿,修长的手指泛着柔嫩的光泽。毕竟是县长的千金啊,布敬章由衷的感叹到:自己那些高中女同学,谁能有这样一双模特般的小手呢。从小下了学就得回家干活,就算懂得臭美的,也不过是冬天洗完衣服,在手上抹点“万紫千红”算了。

秦雅莉注意到了布敬章的注视,手局促不安的放在那里,却一直没有拿下去。她也发现了自己双手的美丽,无名指上还有一圈极淡的戒痕。那枚泰国蓝宝戒指,是自己最喜欢的,曾经让无数女伴羡慕不已,现在却不知戴在谁的手上,还是被锁在一个冷冰冰盒子里。她下意识的抚摸着那圈戒痕,眼中有晶莹的泪光闪现。此时校园里是这样的安静,布敬章深深吸了口气,秦雅莉娇弱无助的样子,让自己冲动地想把她搂在怀里。

秦雅莉似乎察觉了布敬章的心思,修长的双手越发不知放在那里,一会抠抠着裤线,一会又无力的滑落到石凳上,再回到主人的腿上。布敬章屏住呼吸看着,那只手简直就是一个有独立生命的精灵,在诱惑自己,又仿佛隐藏了更多的含义。他假意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校门口,却什么都没看进眼里,自己的手却喝醉了酒一样摇摆不定,进两步退一步的向秦雅莉滑去。两人都沉默着,微微的风中,布敬章几乎察觉到指间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温度。假如再近一点,一定能知道她的手是多么的温软腻滑。他想起某个艳情小说中形容女人“柔荑”的字句,手扭动更加厉害。就在他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喊到:干嘛呢!
发表于 2004-7-3 23: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靠.东校区.406.怎么看都跟俺有点关系.
 楼主| 发表于 2004-7-4 11: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嘿嘿,哪个学校都有啊,难道你也是406的?
 楼主| 发表于 2004-7-4 21: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七

布敬章事后一直心有余悸,孟津那一嗓子几乎让他从石凳上掉下来,热呼呼的裤裆一下变的冰凉。不过当时他并没恶语相加,孟大个的出现,总比那个联防队员好。尤其让他意外的是,孟津身边居然多了一位和秦雅莉不相上下的美女。那个高挑女孩似乎颇有些尴尬,却被孟津一路抓着走了过来。布敬章谦虚的笑了笑,点点头却没说话。孟津像个刚赢了一兜子玻璃球的孩子一样兴致勃勃,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说到:我说这几天不见你在宿舍囚着了,闹半天是……呵呵,说着他憨厚的笑了,对秦雅莉点头说到:系花好。

孟津夸张的大块让秦雅莉多了一些安全感,而对布敬章揶揄又带些敬重的微妙态度,更让她有点舒服的感觉。一刹那她想起自己在老家时的风光,或许自己不该这样畏首畏尾的上大学吧,毕竟父亲的罪过不是自己的原因。假如真的能有几个知心朋友,自己也不会这样郁郁寡欢了。这个词让她很伤感,勉强微笑着对高挑女孩点了点头:芮灵你好啊。

芮灵点点头:刚在外面转了一圈,今天挺热的。孟津挑了挑眉毛:怎么你们认识?秦雅莉低眉垂首说到:是啊,我们刚入学时就认识了。孟津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挠挠头发,还是不明白。布敬章过来拍拍他的胳膊:回宿舍吗?一起走。孟津恋恋不舍的看了芮灵一眼,她已经站到了秦雅莉身边说到:正好我们俩一起走,再见了。

孟津有些心有不甘的说:妈的早知道不该叫你,本来还想和那妹妹在学校多溜几圈呢。布敬章说:活该,有了宝藏不住,生怕我不知道是吧。孟津嘿嘿的笑了:我操,这个妹妹真有意思,篮球懂的贼多,一路上都没我插嘴的时候。布敬章说:你这破嘴真该歇歇,那妹子没说你出口成粪啊。孟津大大咧咧的说:我操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注意啊,哥们那时候文雅着呢。说着他把双手放在小肚子上交叉握着,脖子扭了几扭,大脑袋失重一般低下去鞠了个躬:小姐,您跟我来。布敬章没说话,鼓起腮帮子看着,好像里面都是准备呕吐出来的东西,忽然想起什么又咽了下去:我操,你请她去吃日本烧烤了?孟津马上摆手说到:我哪儿有那闲钱,从门口过了两次到是真的。我生怕那女孩说饿,买了一大块烤红薯给她吃,哈哈,最后一半都没吃了。

两人胡扯着回到406,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乱哄哄的。金棍奇怪的口音已经走了调:不是你能是谁,我回来就你和老吴,除了你咱们宿舍谁还会这么肮脏。然后是古建三阴郁的声音:你说什么呢?你找抽呢吧。自己弄了一被窝那东西,偷偷洗了就算了,他妈的还找别人顶缸。你床上那浪娘们儿的画难道是我贴的。

布敬章推门进去,宿舍全体人员居然都回来了。郑经饶有兴趣的在一边坐着,吴玉明和庄鹤一边一个看着对阵的古建三和金棍,以防他们动手。庄鹤一边苦口婆心的说着:你们俩真是的,隔阵子不闹就别扭。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讨厌。

金棍看人多了,马上提高声音说到:怎么好好说,打手枪到自己床上打呀,干嘛跑我铺上去。恶心不恶心。

古建三哼了一声:对啊,打手枪自己舒服了,然后就装纯情。你以为金惠在乎你是不是处男啊。金棍被气的小脸煞白:你,你,你真他妈不要脸。我根本就不会干那事。说完他忽然闭上嘴,这句话确实有些不太妙,谁都知道现如今的男生很难不和自己的左右手发生超过友谊的感情,只是偶尔一次谁也不会当成性生活。金棍即使真的没试过,这样说别人也不信,如果继续解释下去,弄不好得被古建三说成性无能。所以他甩开庄鹤的手,气冲冲的爬上床,一边拆被罩一边说:下次我他妈在里面弄几个老鼠夹子,夹不死你个王八蛋。

古建三冷笑了一声,冲几个人耸耸肩,一脸无辜的对庄鹤说到:瞧你多不懂事,看到人家被子上的异物就装没看见呗,非大喊小叫,让大家都知道了才好。庄鹤白了他一眼没说话,扯了吴玉明一把:走,遛跶一圈打饭去。

金棍气虎虎的扯下被罩,用两根手指拎着,不知道放在哪里。古建三冷眼看着,金棍看到他,怒气一下涌上来,甩手把被罩从窗户扔了出去,就听到下面一声发自肺腑深处的惨叫。
 楼主| 发表于 2004-7-7 09: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八

系主任办公室,蔺文章背着手不停的走来走去,他办公桌边的地下放着金棍团成卫生纸似的被罩。王金芳和金棍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左一右泾渭分明的站在一边,彼此不时对视一眼。交火时迸发出的火光,让这个屋子充满了沉闷欲爆的气氛。就算蔺文章这样见过风浪的老教育工作者也难以承受,他把两人各扯了一把,站在中间对金棍说到:金,不,张同学,首先你把被罩扔到窗户外面是不对地,不管怎么说,学校是禁止乱扔杂物的。金棍说到:那不是杂物,是我的被罩。王金芳嘁了一声:不是杂物?比垃圾还埋汰呢。说完使劲拍了拍自己身上:恶心死了。

蔺文章长吸了口气:不管是什么,就算金条也不能随便扔,砸到人怎么办,就是砸不到人……说到这里,他似乎察觉自己语气非常的别扭,想了想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才继续说到:总之你先错了,因此引起的后果自然是你的责任。王金芳听到这里来了精神,走过来几步指着金棍说到:我就瞧你不是什么好鸟儿,弄那埋汰东西乱扔,哼,说不定那被单就是你画的。

蔺文章和金棍同时一震,金棍飞快的说到:你放屁!蔺文章严厉的嗯了一声:注意你的措辞!还是个大学生呢,怎么能当着老师这样说话。他摆手打断了金棍: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帮不了你了。金棍斜眼看着王金芳,她得意的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从脸蛋和身上肥肉的颤抖能看出她很得意。蔺文章继续说到:王同学,你也别随便乱说,那个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今天不过是一个被罩,而且张同学并不知道你在下面,所以肯定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最多是个意外,你就不要大喊小叫的了。更不要和床单事件牵强附会。

   王金芳哼了一声没说话,蔺文章问金棍:怎么样?快把你的被罩拿回去好好洗洗吧,年轻人要注意点细节,走吧。金棍气冲冲的捡起被罩,和王金芳互相怒视一秒钟离开办公室。蔺文章累了一般做回办公桌前的椅子,王金芳走上去说到:蔺老师,您得给我做主啊,这事传出去多砢碜啊。

   蔺文章哦了一声,抬头看到王金芳的脸就在面前,大的仿佛自己家和面的大盆。他一下没了性质,推了一下办公桌说到:你还嫌知道的人少吗。算了,这件事谁也别提了,你走吧。

   王金芳半真半假的扭着身子,长长的嗯了一声,听的蔺文章皱起眉头:别说了,有时间我再找你谈话。王金芳迟疑了一下,兴奋的说到:好,我等着您找我谈话。

   王金芳回到宿舍时,屋里又坐满了唧唧喳喳的女孩子。她得意的撇着嘴:我就知道你们全都在,哼,那个老色鬼,又说有时间再找我谈话。老娘还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我呸,怎么咱们学校带把的都一个德性啊。

   一干女孩互相看了几眼,有的摇头叹气为王金芳难受,有的眉头紧锁为自己的环境担忧。秦雅莉偷偷笑出了声:金芳,你真得小心点啊。金惠一手托着瓜子边嗑边过来说到:阿拉就说了的,那个老东西不是什么好鸟。

   王金芳脸上充满了得意的笑,攥住金惠的小细胳膊,抓了一把瓜子说到:管他娘的怎么想呢,就他那样的老帮菜,永远甭想沾老娘的边。我呸,他妈的怎么都是瓜子皮!

   此时金棍正在406欲哭无泪,几个坏蛋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古建三满怀歉意的说到:兄弟,我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早知道不和你斗嘴了。其实谁晚上不跑马呀,偏那个肥丫头事多,我靠。

  金棍看也不看他:你少跟我扯淡,那被罩根本不是我弄的。

   布敬章走过来拍拍他:别闹了,反正不管是谁闹的已经这样了。金棍说:凭什么,那傻逼闺女非说上次的床单也是我画的,妈的以前吃老子的东西都喂了狗了。

   众人听到这话脸色同时一变,金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没好气的把那个被罩团起来,扔到走廊的垃圾筒里。几个人被那句话搞的全没了兴趣,一个个找出自己的饭盆准备吃饭,郑经扯了扯布敬章的衣服:臭皮,那事有着落了,可能这几天你就得准备。布敬章没说话,和他一起走出去才说到:不着急,等我再想想。

  郑经很为布敬章的想法担心:你别忒大意,不管怎么说,这事闹出来谁都不好。而且你想过没有,秦雅莉假如真的吃了亏,你却毫发不伤,你以后还怎么在工程院混?别嫌我危言耸听,这丫头不是一般人,以前不搭理你,现在有事没事就找你谈心,就说明她不是那种没脑子的美女。假如你这次做的漂亮点,说不定还可以有意外收获。看见没有,古三和金棍都憋成了什么样, 你丫有了机会还不上。

布敬章捏着下巴看着食堂里的队伍:你说我可以试试?可那得花钱啊,我哪儿有那闲钱。郑经说:要不说当局者迷呢。人家好歹是个县长的千金,你现在投资点算什么,以后让她爹给你随便划拉几十亩地种玉米就够了,还不明白。

  布敬章不知可否的嗯了一声,心想那老东西现在说不定连玉米都吃不上呢,于是说到:这个先放一边,我瞅系花看上我的可能不大。回头再给我来个上房抽梯我不全白忙乎了。郑经说:有赌不算输。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咱们蔺主任那么一操性,师娘还不是长的跟花儿一样?相信我,没错的。

  布敬章呵呵的笑了:我要有师娘那么一个老婆,准不跟女学生穷联系。啧啧啧,师娘怎么就看上老蔺这么一主了。哎?不对,你小子这不是骂我呢吗?我难道比老蔺还差啊!

两个人边说边往队伍前凑,布敬章又察觉到了秦雅莉远远的注视。郑经的话越发让他坚定了信念,不管如何,第一步总要帮秦雅莉迈出去。不管什么混不混的事,女孩总需要“泡”才有可能到手。话说回来,如果真能成,毕业带回去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对老爹老娘也是一种安慰。而且失势的凤凰总好过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们。

秦雅莉被布敬章暧昧的微笑搞的有些害羞,可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这个男生狡黠的笑总让她有种安全感,虽然比起队伍里乱串的孟津来说,他的身材是那么“迷你”。

三十九

 布敬章没想到郑经会表现的这样反常,每天都要问自己决定了没有。到后来他几乎怀疑这个小个子和铲三儿已经夸下了海口,准备好好宰自己一刀。不过他随之为自己这样的猜测感到羞耻,虽然自己号称“臭皮”,可论智商是比不过郑经的。这个小子做事机灵,重要的是少有一种执著和踏实。布敬章常想,假如八年以后同学再见,有可能坐“大奔”,开宝马的肯定是郑经。然而,他对自己从来是很信服,比如被自己当枪使,做个出头卒子什么的。这说明他在内心是认同自己的。最后,布敬章欣慰的告诉自己:而且,就算刀子磨的再快,自己身上那点油水也实在没什么值得惦记的。

 于是布敬章有借口找到了秦雅莉,他想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系花把这个事当成自己的,不然以后提要求都难。他一面骂自己龌龊一面忧心忡忡的说到:系花,事情到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假如这样做可以省掉那些钱自然更好,假如不能,其实也多花不了多少。我们却多了一个机会。而且或许可以认识几个有用的人,别生气,你以后难免还会去黄河大道,谁敢说不再出这样的尴尬事?

 秦雅莉听的直点头,其实她是懂得一点这其中的门道的。早在上大学前,自己不止一次看到过有人托父亲办事。那些人们说话的神态和眼前的这个小子很有点相似,这让她很觉得有些奥妙,于是说到:你,你别叫我系花了,怪羞的。你叫我雅莉就行。布敬章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那就这样吧,这个星期六我们请他们吃饭,我的意思你就别去了,你说呢?

秦雅莉凝神思考了一会,其实脑子中什么都没有:我听你的,如果合适我就去,如果添麻烦我就不去了。布敬章咧开嘴笑了:呵呵,善解人意的女孩最让人放松。

秦雅莉羞涩拧了拧脖子:我们,我们到外面走走吧,宿舍里太乱了。
发表于 2004-7-7 09: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哥写得这么长呀。。。。。。。。

出了书送偶哈。。。。。。
发表于 2004-7-10 11:34:00 | 显示全部楼层
唉,学生泡个MM真难啊。
发表于 2004-7-10 15: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口气看完,真够爽的,吃西瓜去......
 楼主| 发表于 2004-7-19 20: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

 A大方圆一公里,星罗棋布的布满了各种消费场所。布敬章精心考察了一番,找到一家本地人开的川菜馆。那里的顾客不少,本校的不多,关键价格合适,菜量不小,还有两个装修过的雅间。他和郑经商量了一下,周六晚上过去定了一桌二百多块的包桌,约好铲三儿6点过来。布敬章本想让郑经从家顺两瓶好酒出来,折价给自己。可惜郑经的父亲最近看的一直很严,只好从校门口的商店买了两瓶三十元的中档酒。布敬章心里暗暗叫疼,一边琢磨这就算给秦雅莉买的护手霜吧,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摸回来。
 
布敬章一面骂自己一面忍不住想象秦雅莉的小手,郑经在一边装模作样的喝着茶水。服务员进来催了几次,他不耐烦的说有事就叫你,没事别进来。然后对有些紧张的布敬章说:我告诉你,这些人不比那些穿官衣的,不用正儿八经的客套。可越这样你越要记得,穿官衣的反脸只是不办事,这些孙子反脸可能就真反了,弄不好吃你的饭砸你的锅。回头掏钱挨顿揍可忒不值得了。布敬章咽了口吐沫:不是真的吧?郑经笑了:我是说和他们一样的人,咱们好歹是大学生啊,他们也不至于瞧不起。关键你还真得有点不亢不卑的意思。这些孙子,说自己是什么出来混的,一个个都他妈眼高手低。你就这样想,自己花了钱,请他们铲事。最多欠个人情算我的,你要觉得亏了他们,那就不妙了。

布敬章明白了什么时候“哦”了一声,郑经挠挠头:嗐,你丫就虚头八闹云山雾罩言不由衷的和他们随便说几句吧,酒喝差不多我把话当面点出来。丫挺的肯定不说不办,过几天我回家找他一趟,挤兑两句估计就成了。记住,不管他们喝多少酒,千万别小气……

正说着,服务员推开门:先生有客人来了。话没说完,一只大手就把她拨到一边,一个穿着中式大褂的小个子男人走了进来:哟,你个小蛋子儿的来这么早,我寻思还得等会呢。郑经已经站了起来:可不是吗三哥,您怎么过来的,快坐。臭皮,这就是三哥。布敬章撅着屁股站起来,拱了拱椅子:三,三哥您好。

铲三儿随和的答应了一声:好好好,别客气,都是自己兄弟,别客气。说完这句话,跟着他进来的七八号人马已经熟练的坐了下来,并没有和两个主人搭腔,自顾打开餐桌上的两盒云烟抽了起来。很快,小小的雅间边云雾缭绕。郑经在铲三儿身边坐下,俩人的态度果然透着那么一股子亲热劲。布敬章心里的别扭小了一些,端起壶来给一干人等斟茶。斟到谁,那个人都欠身点点头,然后用指头敲一敲餐桌,一时间雅间里都是得得声。布敬章觉得这些人一下变的随和了,于是大着嗓子喊了一声:服务员,点菜。

四个凉菜上来后,客人们端起杯子一起喝了一个。郑经捅了捅布敬章,意思让他别来什么祝酒辞了。布敬章有些失落,好在一走热菜,人们的气氛明显高了许多。几个最先红脸的的人开始叫他兄弟。郑经也活跃起来,他和铲三儿的熟络说明了一种无形的地位。随从们不无羡慕的看着老大和他说着小时候的趣事,心里就有点酸溜溜的。

气氛不知什么时候变的有些吵闹起来,原因大概是一个人带了一个高级的mp3播放机,布敬章说自己一直想要一个都买不起,那人随口说这东西不花钱,再贵自己也不花钱。布敬章充满艳羡的啧了一声,不无遗憾的说这玩艺儿听英语最棒了。那人满不在乎的说中国人学什么外国屁啊。布敬章有些挂不住就说多少大楼里的人都靠这玩艺儿吃饭。那人不满意的墩了下酒杯,不小心碰倒了茶碗,一碗水差不多都洒在铲三儿的中式大褂上。他本来正和郑经有声有色的回味少年时怎么逃避父亲的皮带,而双手挂在楼顶的伟大事迹。被热呼呼的茶水搞的全然没了兴趣,一巴掌扇在那人的后脑勺上:操你妈的喝点就炸,滚。

那人二话没说走了出去,几个早被那mp3弄的心烦意乱的伙伴幸灾乐祸的看着,他走出门前狠狠剜了布敬章一眼。布敬章打了个冷战,无辜的看了看铲三儿。他脱下大褂,两只胳膊上蜿蜒的青龙让所有人彩声四起,女服务员敬畏的把湿了的大褂拿出去吹干。郑经示意布敬章别说话,端起酒杯说到:可以啊三哥,我小时候记得你胳膊上就一条龙,现在可是成对了。铲三儿谦虚的笑了笑,郑经继续说:我就说现在门口的台球馆总见不着你,现在定是混大发了。铲三儿被雅间的空调吹的有点凉,恼火的看了看衣衫整齐的人们说到:混什么大发,到哪儿都是穷混,没劲。不象你爹,老实巴交的还真弄出你这么一个大学生。郑经和所有一起笑起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到:对了,上次我说的那小子这几天又去我们学校了,那叫一个横,弄的校警都没脾气。怎么着,你们会过了没有?

铲三儿纳闷的说:哪个小子?我会谁啊?郑经给了布敬章一个少安勿躁的眼神:不就是那个混到派出所的那小子吗,你说他过去跟你会过一次,让你给骂跑了。铲三儿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郑经说:我们这哥们不知道怎么招惹了他,非得讹我们五千块不可,操,真他妈以为自己带上箍儿就成警察了,我说认识你丫挺的都不买账。铲三儿嗯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可没多说什么。郑经只好继续说到:这不,想起您来了,我寻思着有钱也不能给那王八蛋啊,三哥你给出点主意,哪怕把这钱都咱自己花了呢,是吧?来,几位大哥别光闲着,走一杯。哎,服务员哪儿去了,把菜单拿过来。

十点半的时候,一干人等终于酒足饭饱了,铲三儿已经穿上了大褂,一边剔牙一边看布敬章结账。他的手有点哆嗦,可还是按刚才在厕所郑经说的主意,一人给买了一盒红塔山。铲三儿满意的笑了笑:谢谢啊小哥们儿,今儿大家都喝好了吗?人们哄了一声,郑经有些急:三哥,我说那事成吗,不行我哪天到家里再给您说说去?

铲三儿哈哈笑起来:你小子,我不说了酒桌上不谈业务吗,你非问。行,我告诉你,咱们现在干的活,超过一万收三成,要是不好干就四成。你这哥们这点钱不值当费劲,麻烦。再说,咱们也见不着现金,你说我怎么弄。

布敬章和郑经的心同时凉了半截,铲三儿咂么了半天牙花子又说到:这样吧,谁让我疼你呢。回头我让个兄弟给你问问去,能免了呢,你好歹请人家吃顿饭,不能免呢我也就不管了,成吗?

布敬章求助的看了看郑经,他不死心的说到:那有个准吗?铲三儿沉默了一会,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杵子,别他妈跟我腻歪了,说点正经事。明儿去趟黄河所,找钢炮一趟,就说A大那学生的事别让管了,回头我请他喝酒。

郑经等铲三儿挂了电话佩服的问到:好家伙,三哥有点企业化的味儿啊,牛……逼!对了,您把杵子的电话告诉我吧,告诉他我是谁,省的您再自己操心。

铲三儿一边招呼兄弟们撤退,一边说到:就是刚才让我骂跑那小子,是咱们街坊老歪他兄弟,回头你找他去吧。

布敬章和郑经对望了一眼,刚暖和一点的心一下有变的霸凉霸凉的。
 
四十一

事情似乎是有了些眉目,可布敬章总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铲三儿只是口头安排了那么一下。虽然相比五千块那一顿饭不算什么,可谁也不敢说这个老混子只是“意思一下”,回头再对那个杵子说别管这鸡巴破事了。这样一来,吃饭破费事小,让那个钢炮知道了自己的意图事大。郑经听了他的想法,断然说铲三儿肯定没问题。他混这么多年到也不完全是耍凶逗狠,一个三十多岁的混子,光靠打架砍人已经不行了。所以既然他当众人的面答应帮忙,是不会给兄弟们做坏榜样的。相反,假如那个杵子办不好这个事,铲三儿反而会认真的去处理。

布敬章听了这番话心里稍稍安稳了一点,晚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是想起杵子剜自己的那一眼。他有些后悔接触这些人,以前从电影电视中看到的有关情节,都无法和现在重合。那些“矮骡子”(电影《古惑仔》对混子们的称呼)怎么看都不像今天看到的人。他们一个个更像没吃过好东西的盲流,除此之外对别的毫不关心。或者,他们已经知道有老大在这里,自己只管吃喝就是。这样的情景,让布敬章想介入他们做个“朋友”的想法完全不能实现。为此布敬章格外别扭,那几百块毕竟是不小的投资,现在除了得到一个电话之外,毫无收获。

   此时的406已经完全沉入了黑暗之中,不过却并没比白天静谧多少。孟津一边打呼噜嘴里不时吧唧着什么;古建三磨牙的声音像极了老鼠;金棍的呼吸时而沉重时而轻松,仿佛一辆不停上下坡的汽车。郑经侧耳听了一下,一向睡觉很轻的布敬章一直在辗转反侧,于是睡意朦胧的说到:别闹心了,这个周末我回家就去找人。布敬章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万一那个钢炮就是不卖账,我们怎么办?郑经嘘了一声:别说了,反正事已经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行花钱找人和狗操的生磕,我就不信那钱非给了他不可。

郑经迷迷糊糊的语气让这话多了很多麻木的残忍,布敬章却觉得安全了一些:对,就是破财也不能让他诈了去。几句话让布敬章从烦乱中清醒过来:行了睡觉吧,今儿他妈喝的可真不少。郑经还没说话,忽然听到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说到:再喝点吧,不然啤酒都凉了,不对,都热了。两人愣了一下,偷偷笑了一声,忽然听到另一个仿佛压抑了很久的声音说到:我,我,我……操……

那是吴玉明带着老家口音的梦语,仿佛一个鼓足了气的气球,被扎破后便倏然没了声息。布敬章两人没敢笑,欠起身,几分钟后,吴玉明坐起来嘟囔着:妈的,怎么又跑马了。

406终于再度安静下来,夜晚带着凉意的空气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布敬章把门打开,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操场一片安静,在月色下发着金属一样的光泽,仿佛每片草叶都是一把刀子般森然而立。布敬章把薄被披上,凉爽中的温暖让他油然想起了秦雅莉,不自然的吸了吸鼻子。她身上的味道真奇妙,布敬章有些晕沉的想:为什么她的手看起来那么细腻,不知道摸到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他不自然的摸了摸因为尿意有些发胀的裤裆,心想弄不好今天自己也得跑一马,于是扯了块手纸塞进去,觉得别扭又拿了出来,听到吴玉明在床上继续呻吟着:快点,快点。把马给我牵住。

第二天布敬章早早的就醒了,让他意外的是自己昨晚并没出现状况,他不如羡慕的看着精疲力尽的吴玉明。丫挺的一脸怀念的收拾着床单,苍白的脸上还有几分羞涩,居然还吹着口哨。郑经抿着嘴一笑:臭皮,你昨晚睡的怎么样?

这时孟津才幽幽醒来,看了看闹钟,慌忙掀开被子坐起来,忽然坐回去盖上。对面的布敬章一脸疑问的说到:奇怪,不是有正常性生活的男人不会梦遗吗?

郑经端着脸盆边出门边说到:那准是最近不正常了呗。

孟津张口结舌的不知道如何回敬,摸摸索索的不知在被窝里捣鼓着什么。这几天大家似乎都在各忙各的,今天都消停下来。尤其是吴玉明最近可能跑马跑的格外痛快,居然主动提议中午大家兑钱喝点。金棍早猜到昨晚布敬章俩人的勾当,一脸的不满和沮丧。这俩人加起来想泡秦雅莉可太容易了,而且明显是找到了办法,自己可真是妄做小人了。他慢吞吞的收拾着自己,想着现在偷偷借给秦雅莉钱会怎么样。可一想自己拿出五千块也没那么简单,又没了心气。谁知道这几个人背后说了自己什么坏话。想到这里他不禁迁怒到金慧身上:这个他妈的上海小赤佬,花钱不办事到也罢了,没准还得说自己和她有一腿。想到金慧的五短身材和满脸雀斑金棍终于被自己打败了,讪讪的去正琢磨兑多少钱的人们说到:今天还是我大头吧,昨天我爸刚给我转了点钱。

几个人都没吭声,金棍“喂狗”那句话深深刺痛了他们。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满脸尴尬的爬上床躺下。走廊里吃早饭去的人们陆续回来了,406却诡异的一直没人再说话。郑经摸出围棋要教布敬章两招,吴玉明大马猴一样蹲在一边凑热闹,孟津和庄鹤像患了强迫症的病人在水房洗个没完,古建三翻着刚借来的新小说看。金棍没滋没味的躺了半天,终于狠狠心说到:都吃了灭鼠强了你们,有人请客还这么牛逼闪闪的。

大家依然没说话,郑经的破锣嗓子嘎嘎的叫起来:操,这就是金庸书里说的“倒脱靴”式,安德斯丹的?布敬章飞快的白了床上的金棍一眼:靠,这一片全让你丫给兜了啊!

“嗵”的一声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金棍从上铺跳下来,趿拉着鞋走到门口,几个人马上把眼神都转移到了棋盘上。他木头一样站在那半天才恶狠狠的拉开门,咣当一声巨响让单薄的吴玉明打了个冷战:哎,你们说这个小丫挺的还能请客吗?布敬章用食指和中指拈起一颗棋子,在下巴上蹭来蹭去,又慢慢放到右下角的星位上:放心,这小子跑不了。

 四十一

中午12点,406的人除了庄鹤都在门口的饭馆坐齐了,金棍神话一般恢复了往日的风采,虽然谈笑间还有些别扭,可大家看来是真原谅了他,一杯杯劝着。布敬章和郑经心照不宣的甩开腮帮子猛吃猛喝,这让金棍又心疼又特意,端起杯子说了一句:哥俩,能不能歇一下下,看着都心慌。

人们呵呵的笑起来,布敬章抹了把嘴,还没说话,一个人影在门口闪了一下,他本能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刚把夹起来的一筷子口条放进嘴里,联防队员熊罴怪一般再次出现在面前,宽大的墨镜像两个无底的黑洞正对着这一桌子人。布敬章飞快的咀嚼了几下,那口条非常有韧性,半天也没嚼烂。几个人从来没看过他这个样子,郑经下意识的随着他的眼神看去,联防队员慢慢走过来,他刹那间明白发什么了什么,连忙站起身说到:哦,是钢炮哥吧?是不是我们三哥让您来的?

钢炮一声不吭的停下来,布敬章终于明白过来,吐掉嘴里的口条,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金棍几个也觉察到了不对,纷纷站起来。这一圈人并没让钢炮有所惊讶,反而拉过一张椅子做了下来,掏出一根烟墩了墩点上,依旧没说话。金棍觉得肚子里的啤酒在迅速的往下走,小声说到:我,我得撒泡尿去。旁边的古建三和吴玉明马上接口说到:我也去我也去。布敬章腿一下软了,可还是努力说到:先把账结了啊。

刚才还热闹的桌子现在只剩下三个人,孟津是唯一一个始终没离开椅子的人,他斜眼看了看钢炮,继续吃喝起来。这个大块头让联防队员有些别扭,于是张嘴说到:行啊小子,居然找他妈铲子摆我一道。他挪到桌子前坐好低声说到:告诉你,这事没那么容易算了,如果那妞是个婊子,你小子就是嫖客。放心吧,今天连他妈你一起弄,操你妈的给脸不要脸的臭学生。

布敬章打了个冷战,刚要说话,感觉郑经在桌子底下踢了自己一脚,于是没说话。郑经也没说话,孟津依然吃着。钢炮被这样沉默的气氛搞的有些极不适应,狠狠抽了几口烟扔到地下:小子,限你下礼拜把钱给我送去,再不送我天天到门口堵你。说完,他充满希望的等着对方回答,郑经又踢了一下布敬章,三个人依然没说话。孟津停下嘴,觉得有趣似的咧嘴笑了一下。钢炮终于站起来,三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饭店小老板亲热的喊了一声:炮哥,喝点再走啊。

 布敬章终于长长吐了口气,布敬章软绵绵的把胳膊架在桌子上呻吟了一声,郑经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酒杯,没好气的对孟津说了一句:你小子就知道吃,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孟津呵呵的笑了:我怎么看不出来,那小子不就是黄河所联防队的吗,傻逼一个,上次非说我在黄河大道找小姐,让我给他买条烟算没事,我操,我有那钱还能让他在外面抓住?我说我就没钱,一分钱也没有。这傻逼还是没辙让我走了,我告诉你,就是真被抓住也不能承认。除非被人按在小姐身上。哈哈哈,你们是不是看风景去让人给逮着了?没事,你就不给他也没脾气。孟津显然被那两杯啤酒烧的来了劲,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说着:我要不是在这破地方,早一脚踹过去了。妈的,我在家的时候哥们贼多,架膀子大街上一溜,身他妈敢炸刺?我操。

布敬章羡慕的看着这个红脸大汉,求助似的看了看郑经,他猛的拍了一下大腿:走臭皮,我带你去找杵子去,操,反正都知道了,还怕个鸡巴。

到郑经家的公车穿过A市的繁华街道,渐渐热起来的天气让女孩们的衣服单薄了许多。郑经却困的东倒西歪,布敬章也没心思去看,反复的思考让他的脑子已经完全麻木了。看了看旁边的郑经,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暖意。难得有这样一个哥们始终在帮自己,虽然一时想不到他为什么这样当个人的事那样着急,可现在确实在为自己操心。布敬章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深深的羞愧,不管对秦雅莉有什么企图,对郑经却实在不该这样琢磨。人家到底没图自己什么。

四十二

那个杵子一脸刻薄相,却令人吃惊的对布敬章二人格外亲热。在那间被画了一个大“拆”字的小平房里,很正式的给他们让了坐,上了烟甚至还到了水。郑经起初还有些忐忑,看到杵子满脸的笑纹又豁然了:他以前在这里根本是个不入流的小屁孩,无非是铲三儿发善心收留了他。其实就凭他哥老歪以前的臭名声,本没人愿意和他搭伙的。

杵子肯定看出来他们的疑惑:兄弟,我知道你和我们老大是发小,按理说我该叫你声大哥的。所以到了这千万别客气。

郑经没想到这个小流氓说出这样的话,连忙摆手说到:杵子哥你千万别这样说,我和三哥是世交,我比他小不少呢,肯定也比你小。

杵子感激的说到:那天大哥说的事我已经帮你们问过了。布敬章本来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忍不住惊喜交加:哟,杵子哥办事够利索的,厉害,牛逼。

杵子有些疲惫似的笑了笑:嗐,老大的事咱敢不利索嘛,你们等一下,我出去买两瓶啤酒去。

郑经连忙站起来:别客气,咱们聊会就成,刚才喝了点了。

杵子一边穿背心一边说:没事,一瓶啤酒算什么,一下就好。

郑经连忙抓住他,看了一眼布敬章。他飞快的站起来:那我去买吧,怎么好意思让你去。杵子似乎更来劲了:不行,你们俩都给我坐着。我还得买点吃的呢。

布敬章和郑经对视了一眼说到:那咱们一起去吧,买回来还不如出去吃。杵子痛快的说到:行,今儿我请客,谁跟我抢我跟谁反脸可是。

郑经笑着松开手:行啦,咱们边走边聊。

三个人站起来准备出去,忽然,一个人从昏暗的里间屋冲出来,一把抱住了郑经:兄弟,你怎么才来啊。

四十三

这是个专门给附近工厂工人午饭的一个二荤铺,卖一种当地很大众化的食物-牛肉罩火烧。有点类似京城的卤煮火烧,只是把猪下水换成了牛肉。没有芝麻的烧饼在牛肉老汤里煮着,吃的时候捞两个切成块,加上老汤和香菜,来几片煮好的牛肉就好。讲究的铺子那老汤也有十几年的历史,两块钱一大碗,吃起来有干有稀味道也确实不错。

布敬章抢着给杵子要了一大碗,多加了三块钱的牛肉。要了几瓶凉啤酒,看着杵子吃的满头大汗津津有味,他和郑经相视微笑了一下:毕竟是混子,这样容易满足,事情自然也就好办多了。

杵子很快吃完那碗加料的罩火烧,满头大汗的抬起头:丫头过来,给我弄点汤。郑经连忙说:是不是不够啊,要不再来个大碗?杵子把碗递给二荤铺的服务员:不着急,我早上就没吃饭,垫吧一下好喝酒啊,呵呵。

布敬章赶紧抓起瓶子:来,我敬杵子哥一个。昨天真不好意思。

杵子脸色一变,郑经连忙说到:来,一块喝一个,丫头,他故意把嗓门放大,被人们注视的感觉真不错:黄瓜拍了没,再切十块钱牛肉过来。

二荤铺的客人显然都认识杵子,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小伙子不停的和他打着招呼。他一边拒绝别人的邀请一边说到:这阵子刚忙完大哥的事,难得在家,要不你们还真找不到我。

郑经说到:是啊,大家都忙。对了,你们家怎么还没搬呢,房子都破成这操性了。

杵子接过布敬章地过来的烟在指甲盖上墩了墩点上:操他妈的我才不搬呢,给那么点搬迁费就想打发我?

郑经哦了一声:就是,现在的开发商忒他妈的黑了。哎?你哥怎么成了那样了?连我都不认得了?

杵子恶狠狠的朝地下吐了口吐沫:操他妈的,我哥就是个傻逼。让人骂了那么多年没出息,谁知道那天怎么转了性,自己人全跑了,就他弄个酒瓶子还跟人家干。让人用喷子给喷了,活该他倒霉,想死都死不了,弄了一傻子。我操,你说这算怎么回子事啊。

布敬章怀着敬意的看着这个混子,刚才郑经差点被吓飞了。那个看起来天真又执著的汉子抱住他之后就开始痛哭起来,一会说郑经够意思够兄弟,一会表情狰狞的说现在就去砍了那个玩喷子的外地人。要不是杵子拉开,郑经那小身子骨恐怕得被老歪勒断了。

杵子这时叹了口气:也都他妈赖我爸我妈,早早就死了,现在又弄这么一哥,每天半夜准的坐起来喊一通,操,弄的我家跟神经病院似的。说完他居然大笑起来:有一次,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按住我就想操我,哈哈哈,我操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吗!

杵子被第三瓶啤酒呛的咳嗽起来,布敬章两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笑,只好用酒瓶子掩饰着。杵子边咳嗽边笑:我寻思着那天给他弄包耗子药一吃,也他妈省的我天担心挨操了,哈哈哈。

三个人终于都笑起来,布敬章心里忽然有些可怜这个人来。他也就比自己大三四岁,看起来虽然满脸冷酷和麻木,刚才的笑却总是有些凄凉的味道。郑经轻轻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腿:不过,等搬迁费真下来,给你哥找一医院住着去了,你也就放心出去玩吧。

杵子摆了摆手:再说吧,住那种地方谁整天管他酒喝?操,妈的他现在一天一斤半都不够。算了,管他呢,喝酒。

一捆啤酒很快喝完了,布敬章和郑经都把这个只见过两次的杵子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他显然对郑经的身份很看重,或许在铲三儿眼里他确实没什么地位。散伙的时候郑经才装做随意问到:那个叫钢炮的最后怎么说啊?

杵子嘴角的烟卷随着说话一上一下的动着:没什么大问题,他说我老大的面子怎么也得给,可那天他说有任务,让我过几天找他一起坐坐,我估计也就是一顿饭的事。这帮人没什么大出息。

布敬章又哦了一声,看看郑经,他挠挠头,显然也是在琢磨这话的意思。看来弄不好还得请联防队员一次,布敬章点点头,示意郑经请他更直接有用,于是郑经说到:那好说啊,回头咱们一起去,我们做东就得了。

杵子沉思了一下:不好说,见了你们这狗操的肯定得来劲。对了他最近又找过你们吗?郑经想了想没说实话:没,没见过。杵子嗯了一声:那就这么着吧,回头我请他坐坐,有什么事再说吧。我下午得出去一趟。

布敬章连忙示意郑经,假如就这样算了,自己今天又白出血了。郑经只好叫住杵子:哪儿好意思让你讨钱替我们请客啊,这样得了,今天我也没带多少钱,先给你二百,就当我们做东了。

布敬章看着郑经掏出两张粉红色的票子递给他,杵子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本来我不该拿,可最近确实有点穷,对不住啦。布敬章接口说到:没事,这事完了我们还得专门请三哥和你呢。

杵子把钱塞进裤兜:自己兄弟客气什么,我下午办完事没准就去黄河所了,到时候再联系。

布敬章俩人看着他摇晃着消失在胡同里,又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到:咱们是来送钱来的?
发表于 2004-7-22 18:2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偶谨代表征文群的所有筒子。向老轻表示敬意
 楼主| 发表于 2004-7-23 10: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哪儿根哪儿啊这是?
 楼主| 发表于 2004-7-25 23: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四

其实郑经并非那么愿意办这个事,对他来说,布敬章的问题不过是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游戏罢了。不管怎么说,在A大如此的氛围中,自己的身份还算是有点特殊的。郑经是现代A城为数不多的正宗土著之一。就像所有城市的发展一样,A城也是围着一条解放前的老街开发的。土著们自然随着发展繁衍开去。从市中心到黄河大道这样的边沿地区,到处都有这样的人。他们靠祖上传下来的旧房子发了财,租给那些闻讯而来的南方人或者干脆卖给开发商。这里如所有的北方城市一样,有钱人大多是外地人,或者干脆说是南方人。而南方人可以和一般北方人两面三刀,和当地的土著却多有些微妙的瓜葛。毕竟是“和气生财”,他们宁肯得罪东北来的打手,也不肯得罪租给自己房子的土著。

所以郑经他们奇怪的本地口音仿佛成了一种身份,一种地位,甚至是一张官方执照,到哪儿都能吃的开,包括在学校附近赊账等等活动,那口音是一般口舌伶俐的人学不来的。就连学校最牛逼的打饭师傅都不敢漠视,A大从建立到如今,几十年的历史中只有过十三位本地学生-这里曾是旧时代专门出“混混儿”的地方。

郑经就是这十三位A大老乡之一,入校两年来他靠自己的本地身份帮许多同学摆平了麻烦:自行车被偷、在外面被欺负、让警察误抓、被当地女孩勒索等等。不过郑经从来不踞功自傲,这是大家有口皆碑的,一些可爱的女孩说这就是所谓的“贵族气质”,不是为了助人而乐才这样,他根本不认为自己做了多大的事情。

几年来的小儿科让郑经有些乏味了,布敬章事件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以他对A城人文文化的了解,这件事绝对不太好办,可这样才有挑战,关键自己并不会付出太多具体的代价,只是跑跑腿练练嘴皮子而已。这绝对算一种“社会体验”,要知道,自己的十二个前辈,大多是有些故事和经历的人,自己不去找点麻烦事来做,怎么可能赶上他们呢?

和铲三儿的关系,让郑经心里很有些得意。A大曾经出现过被本地混混儿围攻的事件,不管学生科还是骄横惯了的老师,那时全都软了蛋。这样的事情在学生中传开来,很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快感。那些和本地学生关系好的人,无形中有了种优越感,不管怎么说,能和那些横眉冷对的混混儿点点头打个招呼,确实有些惬意。

虽然现在的混混儿失去了对学校的兴趣,可身高一米六五的郑经还是有种优越感,他喜欢多多体会这样的感觉,那比年年大考都过关还让人舒服。而且,布敬章是为数不多让自己佩服的聪明人。

回去的公车上,布敬章满怀感激的看着一脸淡然的同学,多好的小伙子啊,就这样义无反顾的和自己并肩站到了一起。而且,居然二话没说就掏了二百块。布敬章想到这里居然有些哽咽:大头,今天这事成不成你都够哥们儿。郑经扭头咧嘴一笑:操,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值当的吗,小事一桩。

公车站就在A大门口,两人昏昏欲睡的下了车走进去,发现宿舍区外的医务室外围了一堆人。郑经快跑了几步,古建三从一边过来抓住他:操,你怎么才回来,孟大个让人给打了。


四十五
  
406的人们从来没想象过孟津现在的样子,他的右边眼睛肿的像个桃子,而且还是个腐败变质的桃子,呈现着青红紫绿各种颜色,他的脑袋上包了一圈纱布,虽然没有血丝渗出,却让那个硕大的大脑袋更加显眼。奇怪的是他的左边腮帮子上有两道很深的抓痕,不由得让人怀疑和他干仗的人性别。

如果不是医生叮嘱,孟津的眼珠子恐怕早瞪出来掉在地下了。他几乎是悲愤的向人们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孟津上午从回笼觉醒来后,就去找芮灵。他们现在的关系颇有点微妙。可不知道今天这个好天气里,芮灵说什么都不出来。孟津想起不知从哪儿听说的经验:女孩假如忽然对你疏远,不是爱上你就是烦了你。他绝不肯相信昨天还和自己压马路的女孩今天就烦了自己,所以打完电话就在7号楼下面等着,时不时大着桑门来一声:芮灵我找你。这样芮灵不得不探出头和他说话。让人佩服的是,孟津居然能那样仰着头和3楼的芮灵唧歪了半个多小时。正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一块板砖砸在他的头上。头大如斗的孟津还真不含糊,砖头都碎了,他居然一点没晕,而且飞快的转身想要反击,可惜他仰头时间太长,脖子根本失去了知觉,一时间无法找到敌人。这时那个25号一拳又封在他的右眼上。孟津慌乱之中还了一拳,没打到目标。失去武器的25号又奋起一抓,可怜的孟大个脸上顿时留下两道血引子,然后听到25号走了调的声音嘶喊到:你个臭不要脸的贱货,我打死你。

孟津终于懵了,那个声音太像个娘们儿了,“几乎以为是东方不败显灵”。就在他终于清醒过来25号是为了芮灵才动手的时候已经晚了,巡逻的校警及时控制了张牙舞爪的25号。虽然孟津气的肺都要炸了,可也很担心真要交手,能不能打过这个像女人一样歇斯底里的25号。

众所周知,那个25号虽然有些张狂,可绝对不是敢耍流氓的类型。孟津为此耿耿于怀,他对406的成员宣布要找他单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这是从外面打听消息的庄鹤回来了,他告诉大家,那个25号在保安室里哭的上起步接下气。仿佛孟津不是情敌,到像抛弃了他的小白脸儿一样。

人们哄然大笑,没想到清秀高傲的芮灵的男友原来是这样一个东西。孟津把牙咬的嘎嘣嘣作响:他就真是个娘们儿我也得废了他,我操他妈的被男人抓两道子血引子算怎么回事!

古建三这时插嘴到:行啦,都让人打成这个德性就别吹牛了,你不是总说自己挺能砍的吗?孟津还没说话,布敬章冷冷的说了一句:你中午你跑的不也挺快吗?

古建三张了张嘴,三角眼转了无数圈也没想好说什么,金棍等人都讪讪的没吭声,只有庄鹤好奇的问到:中午怎么了?郑经舒服的躺在铺上:墙倒众人推,啥事也没有。

转眼间热闹的宿舍一下变成了冰凉的炉膛,布敬章却感到一丝轻松:瞧,谁都有倒霉的时候,没心没肺的孟津无缘无故的遭次一劫,不正说明世事无常吗?他翻了个身准备休息会,这两天喝酒太多,让他的脑子有些混乱。

在布敬章正准备推理一下后面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忽然响起轻微的敲门声。已经三点多了,男生宿舍正是鼾声一片。门口的庄鹤极不情愿的下了床,打开门却没说话。安静的三秒钟之后,布敬章和郑经同时坐起来,果然,一个高挑俏丽的女生身影出现在门口。

406的人们兴高采烈的衣冠整齐的心慌意乱的离开自己的床铺,不管怎么说,两年来这里几乎从没来过女生,金棍甚至用红笔在日历上画了个圈:四月十五日,星期日。

芮灵自然是来看孟津的,可这事对她来说却一点也不自然。要知道,那个25号现在还好像受了强暴一样在那里哭天抹泪的。想到他拍自己那砖的干脆劲,孟津忽然激动起来:芮灵顶风作案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呢?

于是他从“极轻微脑震荡”中兴奋过来,坐起来准备迎接这位可敬的美女.可惜他实在太激动了,忘了自己换到下铺,也忘了自己的身高。刚一起身,大脑袋就咣一声碰到了上铺的角铁上。那动静是如此之大,上铺的吴玉明差点被震了下来。当人们从巨响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孟津这次是真的昏了过去,芮灵忘记了矜持一步跨过来:怎么了?

宿舍完全安静下来孟津才悠悠的醒来,他先睁开一只眼,幻想着自己是一种弥留的状态看了看。这帮小子还算识相,都溜了出去。满心欢喜和头疼欲裂让孟津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禁唉哟了一声,正捏手捏脚坐在床尾的芮灵连忙站了起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她紧张的表情真美,孟津有些恍惚的笑了:早知道就好了。

芮灵关切的问到:你知道什么了?是不是头还在疼?

孟津点点头,彬彬有礼的往里靠了靠:谢谢你来看我啊。芮灵眼圈一下就红了:都是我不好,害你挨顿打。别理他,他就是那个混蛋脾气。孟津又点点头:没事,放心吧。说完就觉得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忍不住看了芮灵一眼:你们不是?

芮灵回头看了看门口,低下头捏着自己的衣角说到:他本来好久都没来找我了,可今天早上不知为什么忽然又来了。和我说了很多话,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 我,然后说你是不是在追我。我没敢说,芮灵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孟津:我知道他有时候很疯狂,可他真的是个好人。你,你别怪他。

孟津在心里把25号家里的女人挨个侮辱了一番才闷声说到:为什么不怪,我白挨打了?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板砖都他妈让他拍碎了。

芮灵没说话,慢慢站起来,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只是想替他说声对不起的。我,我走了。

孟津被一股巨大的失望笼罩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想哭的感觉。芮灵高挑的身姿在乱糟糟的屋子里看来是那样的逼真而遥远,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刚才还想芮灵既然来了,或许自己就能放过那个25号,这是人家根本是来替男友道歉的。还从没尝到过爱情滋味的孟津完全被一种酸楚击败了。眼睁睁地看着芮灵三步一回头的走到门口,终于忍不住说到:你就这样走了?我,我还能找你吗?他强忍着那种受侮辱的感觉,静静等着女孩回答。芮灵在门口听了一下,半转过身聂喏的说到:对,对不起,我不想你再受到伤害了。

安静的房间泛着一股特别的味道,孟津呆呆的看着房门,那上面有自己的几个大脚印,一排蓝球的花纹,一片不知哪年哪月洒上去的菜汤和数不清的坑坑洼洼。这些就是自己的生活吗?孟津很奇怪自己会思考这个问题。芮灵的身影能留在门板上多好,每个夜晚自己都可以默默的注视着。想到这他忽然打了个冷战,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了上来:难道自己爱上她了?!

四十六

“孟大个失恋了”,这句话仿佛魔咒一般很快传遍了男生宿舍四层楼。406的人开始还在笑,可看到晚饭孟津居然都没去吃,不禁有些害怕起来。要知道孔子那句格言,几乎就是为孟津量身订做的。色,可能青春期后才有,食却是孟津从小就擅长和热爱的。据他说,五岁的时候,他家人出门做客,一时忘了交代干粮放在什么地方。孟津没找任何人,按照看到过的方法,把自家刚收割的包谷点了一把柴火烧起来。想来那味道非常不错,他一口气烤了十个,又灌了一肚子凉水。等他家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撑的躺在地上动也动不得。吓得他爹扛着他在地上转了半个小时,可那包谷居然一粒都没被颠出来。于是所有担心的人都下了一个相同的结论:这个小兔羔子把那十个烧包谷全给消化了。经过了包谷考验的孟津从此放开了自己的肚皮,他爹不止一次慨叹人家的孩子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孟津却是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饭量,恨不得吃得家里叮当响。

所以,从小就对“食”如此执著的孟津,居然为了“色”而放弃晚餐,简直太可怕了。等大家吃完饭才发现更可怕的事,孟津居然还一动不动的靠在床上发呆。庄鹤担心的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孟津恍然的笑了笑:小样儿,犯什么病呢。

几个人一筹莫展的坐在406面面相觑,布敬章呆了半晌,忽然想到还应该给郑经二百块钱。他打开自己夹钱的那本书,里面只有最后两张钞票了,他看了看郑经,后者正哼着406所谓的“流氓小调”继续整理那些硬纸片。布敬章凝神想了想,饭卡里的钱大概还够支持一阵子,于是悄悄跳下来,示意郑经跟着走出宿舍:大头给你钱。郑经看也没看接过来,抬头看了看走廊肮脏的天花板:臭皮,你说孟大个是不是神经了?布敬章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他妈的最近怪事太多了。郑经忽然像得了宝贝似的跳了起来:哎,你说咱们帮帮孟大个行不行。你瞅见没有,要这样下去,406就成死水一潭了,那他妈上这个学还有什么意思。布敬章这阵子被联防队员打乱的思想已经捋顺了很多,一听这话也来了精神:对啊,我瞅芮灵对孟大个有点意思,咱们怎么下手?

半死不活的孟津听说郑经请客吃烤肉才来了点精神,病歪歪的穿好衣服,和布敬章三人一起出了门。金棍几乎是充满悲愤的看着他们,空旷的房间现在居然只留了他一个人,这简直是个大笑话。曾几何时,自己刚来A大那个时候,这一干人谁不是整天围着自己呢。现在到好,自己出血请客已然成了规定。可气的是,只要有一次不掏钱,这些人一个个白眼翻的跟他妈鹌鹑蛋似的。更可气的是,自己已经把这个当成立足406唯一的本钱了。搞的这些人有什么事都不肯好好告诉自己,非得掏钱请金惠那个小蹄子不可。就像今天,这三个人明显是故意不叫自己的,这滋味可真难受。想到这里金棍忽然有些凄然,颓然趟回床上,被那个大钱包硌了一下。他奋力抓起来狠狠摔到旁边的桌子上:操他妈的这算怎么回事!

门这时候开了,古建三走进来,金棍哼了一声转身躺过去,听到电话铃响,古建三接过来说到:哎,你的电话。金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跳下床,懒洋洋的接过来:哦哦哦,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过去。古建三疑惑的问到:是臭皮吧,找你干嘛?去哪儿消夜去?

金棍着急忙慌的把钱包塞进衣兜,在古建三的怒时下走到门口拉开门,昂着头说到:你管呢!

现在正是四月将尽,A大两侧的大小饭店都把桌子搬到了马路边上,一个个烤肉路子冒着袅袅的青烟。似乎很多人都喜欢烤肉这种垃圾食品,毕竟烤羊肉是那样一种让人激情澎湃的味道。加上孜然辣椒在炭火上挥发的气息,真让这些年轻人有些身在广袤草原的感觉。

当然这些东西都少不了酒,即使在矜持的女生,也不会在马路边上太过作秀。冰凉价廉的扎啤油然带来了夏天的感觉,虽然晚风还有些凉,可白铁皮烤炉里羊油滴在炭火上的滋滋声很快就让那点凉意荡然无存了。

所以金棍也高兴起来,原来有人请客是这样美妙的事情,当听到臭皮和大头高喊自己名字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旁边熟悉不熟悉,认识不认识的人的眼神让他浑身通泰,随便拉了张凳子坐下来,就听到郑经说到:刚才忘了你还在屋里,你丫挺的最近怎么总是有事没事就囚在床上?是不是没裤衩换了,哈哈哈。

金棍见多不怪的笑了笑接过布敬章递过来的啤酒杯:你小子不挤兑我就难受。对了,孟大个你到底怎么了?

孟津今天的酒量似乎大了不少,虽然舌头发直条理却还清晰:你说她算不算当众侮辱我?啊?我他妈的挨了打,她跑来火上浇油?难道我是个贱骨头?我靠她个小妈妈地!

布敬章摆出一副替古人担忧的表情说到:别跟个小娘们儿似的哭天抹泪了。哥几个这不是帮你呢吗?大头说了,咱们寝室好不容易有你这样一个帅哥被和美女有点缘分,嘿嘿,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对不对?你说打算怎么办,咱们肯定给你出力。

孟津出人意料的没有激动:唉,就算我砍了那个25号又如何?芮灵照样跟我没戏。

金棍这时忽然说到:靠,那就先砍了丫挺的。几个人同时惊讶的看着他,郑经点点头:金棍说的没错,他转头对着孟津说到:难道不为那小丫头咱们就白挨打了?对不对,他凭什么给我们一砖头!你连他妈的狐狸毛都没拽着一根,凭什么!

孟津依然是悠然神往的看着烤炉里的红炭,又长叹一声:芮灵不肯和我好,打死他也没用。布敬章看了看周围热闹的人群,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说到:你怎么知道打了白打?你丫现在硬屁都不放一个,芮灵敢说跟你吗?难道跟了你让25号一起拾掇你们?

孟津愣了一会,忽然大力拍了下桌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操!然后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子就走。他走的如此之快,等布敬章他们醒过神来已经走出了人群,高大的身板在桔黄色的路灯下个外乍眼,就连在地沟边撒尿的小孩子都感觉到了,惊慌失措的跑到家人跟前,没来得及撒完的尿终于都尿在他妈的裙子上,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少妇破口大骂到:妈个X的狗崽子。

那个晚上,孟津没能真的“做”掉25号,不过第二天酒醒后,他早早的就梳洗完毕,来到7号楼的门口,芮灵看到他呆住的样子让他无比的兴奋和激动。在那个有着新鲜阳光和青草味道的春日早晨,孟津笑的像个放牛的孩子。不过这个表情很快就消失了,那个随后赶来的25号还没来得及偷袭,就被孟津一脚踢翻在地。果然如406成员的猜测一样,这个大个子喊痛的声音也像个娘们儿,然后被布敬章一干人齐齐围住,郑经手指闻声而来的25号的同学,用A城经典的口音大喊到:都他妈给我撅那儿!

事后人们纷纷对郑经的大义凛然报以极高的评价,都说《古惑仔》里的老大造型也不过如此。俗话说“矬老婆声高”,那天早上郑经的怒喝镇住了所有在场的人,以至于几个胆小女生的饭盆都被震落在地,孟津就这样拉着目瞪口呆的芮灵随众人大家潇洒而去,留下可怜的25号倒在地上,远远的看去,活像一根连根锯断的木头线杆。

芮灵果然放了心,和孟津出双入对的同时,也没少光顾406。这里令人吃惊的干净了不少,吴玉明改掉了裸睡的习惯;庄鹤通宵回来也不再一进门就闭着眼脱衣服上床;古建三嘴里的脏话少了很多;金棍红着脸把半裸的明星换成了衣衫整洁的纯情少女……布敬章和郑经满怀欣慰的看着这些变化,按一般逻辑推理,芮琳的出现,定会为406带来更多的“粉色好运”,这无疑是所有人都热切希望的。

这是个好兆头,明天没准杵子就该有消息来了。布敬章理所当然的找了秦雅莉一趟,大概把这个事说了一遍,系花充满佩服的听着,然后意犹未尽的说到:这个事成了,咱们得好好请人家郑经一次才好。布敬章微微笑了,“咱们”这个词让他心里甜滋滋的,却并没表现出来,而是随口把话题扯了开去。秦雅莉幽雅温婉的随便点着头,偶尔插一句嘴。最近的天气总是那么好,让女孩心里也放松了许多,虽然难免为这个事睡不好,却因为天天可以看到布敬章安慰的眼神而踏实了很多。没准黄河大道的事会让自己因祸得福,从此走出父亲“下马”带来的阴影。她满怀感激的想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句话是不是就说的自己这样的情况。反正有人可依靠的感觉真的不错,而这样的依靠又是那么带着同仇敌忾和相依为命的感觉。

布敬章巧妙的控制着两个人的距离,他很奇怪自己从未这样接触过一个女孩,却一点也不紧张。难道自己天生就是个情场老手,只是以前没有机会而已?这个想法让他像涨满了风的帆一样充满自信和跃跃欲试的的冲动,如果这件事摆平了不但对社会经验是个增进,说不定还真可以抱得美人归呢。
发表于 2004-7-26 11: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久未露面!
问侯一声!
 楼主| 发表于 2004-8-14 14: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七

平静的三天过去了,406的人们都有些沉不住气了。芮灵的到来不但没为406带来多少粉色,还把孟津也勾的难得一见。据小道消息说,只要天一黑,25号就会蹲在某个角落伺机出动,孟津理所当然的要时时陪王伴架。几天下来,并没发现25号的行踪。孟津看芮灵有些惊弓之鸟的意思,便偷偷去了法学院。据那天的目击者称,孟津拎着借来的一根棒球棍,当着25号的同学把他从食堂追到教室。很多人都被孟津的气势震住了,他不像插足的第三者,倒像被25号抢了自己女友一般理直气壮。在人们纷纷为孟津的全身而退咂舌的时候,芮灵第一次当众扎进了他的怀里。孟津感觉到女孩逼真曼妙的曲线和拥抱,感激的看了看蓝蓝的天空: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所以406继续苦捱着单性生活的乏味,布敬章和郑经不得不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杵子身上,他的电话总是无法接通,不过联防队员却也一直没出现。这样的等待很残酷,秦雅莉开始频繁的“约会”布敬章。布敬章也不再像前几天那样轻松,他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说不定那个黑熊一样的混蛋,又在某个时候突然出现。可他再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因为联防队员很可能要翻脸,假如他直接的对秦雅莉发难,那么自己的全盘计划就完全失败了。

转眼周五到了,杵子还没消息,郑经一早就离开了学校回家去了。似乎是为了减轻等待带来的恐惧心理,秦雅莉和布敬章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对方。两人很默契的在门口小花园遇见,布敬章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依然是很多摩托车在路上轰鸣,幸运的是一直没有哈雷发动机特殊的声音。两个人默默沿着路边走着。遇见有奔跑的小孩或者坑洼,布敬章会很自然的搀扶一下秦雅莉。这样的动作做多了,终于,在离开A大势力范围的一条小路上,秦雅莉的手留在了布敬章的手里。那一刹那,布敬章几乎忍不住要勃起。他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尽量夹着腿,手不去感觉秦雅莉的温度,一边把话题随便扯开。这个办法很不错,他勃起的状况很快消失了,于是放松下来,手也尽量不给秦雅莉太多压力。秦雅莉很乖巧的任布敬章轻轻勾着自己的手指,低头看着脚下,那个修长美丽的身影被身边的路灯不断的从身后拉到跟前。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就这样默默走着。偶尔有成对的情侣从身边走过,便不无讶异的看着这一对,秦雅莉的个头似乎比布敬章还要高一点。于是那对情侣同时摇了摇头,男的自然是暗骂“又一盘好菜给糟蹋了”,女孩却真的替秦雅莉有些惋惜,不禁向自己的男友靠紧了些,两人相视一笑,甜蜜的表情洋溢在暖和的夜风里。

布敬章偷偷看了秦雅莉一眼,她的脸庞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格外清晰,高挑的鼻梁和姣好的下颌呈现着美好的剪影,甚至微微上翘的睫毛都根根可见。布敬章低下头,满怀感激的轻轻吐了口气:这样散散步,真的什么烦恼都没了。

秦雅莉含羞的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还没说话,一阵可怕的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两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寒战,那台重型摩托已经猛兽般挡在了前面,联防队员大晚上还戴着那副令人作呕的黑色墨镜,一言不发的掏出一张纸摔到布敬章身上,伸出手挨个点了点两个人,加大油门消失在路尽头的黑暗中。

路人奇怪的审视让布敬章清醒过来,浑身酸软的捡起那张纸,几乎是颤抖的打开,里面正是秦雅莉学生证的复印件,上面盖了一方“黄河大道派出所联防”的印戳,新鲜的仿佛还淌着印油,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毒蛇信子一般血红的颜色。

布敬章和秦雅莉心慌意乱的赶回学校,除了一个同学说有人找过布敬章外,一切都很正常。秦雅莉带着哭腔说:那个人是什么意思啊,怎么你们找的人一点都没顶事。布敬章恼羞成怒心惊胆战的无话可说,蹲在一边苦苦思索:第一个可能就是杵子那个王八蛋拿了钱不办事;第二个就是联防队员根本不买铲三儿的账。布敬章刚被女孩撩拨起来的满腔柔情一下没了踪影:我操,这他妈就难办了。

四十八

郑经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那么遥远:没辙了,那个叫杵子的压根儿找不到,他那个傻哥到还在胡同口晃悠,可那顶个屁用。布敬章急忙说到:那你和三哥联系啊,这算怎么回事。他暗暗后悔不该把钱早早给了郑经:就算不为别的,让他小弟涮咱们一把也忒丢人了,大头,赶紧想办法啊。郑经沉吟了一会:还是别着急,那孙子不定想什么呢。既然他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说不定是最后那么一蹦跶,吓唬住你了,给点钱,三哥去问了也要不回来,他不是白落了吗。你想想是不是?布敬章努力咽了口唾沫:你的意思还让我等着?我操,秦雅莉那闺女都快吓傻了。他真要把那玩艺儿直接给了学校,那一切都不都完了。就算人家不说,学校那帮子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还不上赶着问个清楚?他压低了声音说到:那咱们费劲巴啦的图个屌啊还。

郑经嗐了一声:小子,别没怎么着就吓成这样。退一万步那毕竟不是你的事,你没瞅钢炮一直不说你的事了吗?把你冷静的风格拿出来,反正已然这样了,最难的日子你都陪秦雅莉走了过来,她还能说什么。布敬章惨然一笑:说的轻巧,妈的我一看那闺女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心软了。郑经的公鸭嗓子在电话那头嘎嘎的笑了起来:你丫不是真喜欢上系花了吧?靠,真带劲。哈哈哈。

布敬章挂了电话又给秦雅莉打了一个,电话只响了一半就被接了起来,秦雅莉带着鼻音的声音一丝一缕都钻进了布敬章的耳朵,他偷偷叹了口气,那句老话真没错,别人的事情帮多了,最后都成了自己的事情,于是换了沉着冷静的说到:别着急丫头,大头说他正满世界找人呢,既然那个人今天先找了我们,说明还没到最后一步。他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语气一下轻快了许多:他要真想毁人,一准就把那东西交了出去,不用非事先让咱们知道,对不对?

秦雅莉只是连声答应着,布敬章一直说到口干舌燥:行了你小心让别人看出来,早点睡觉,明天大头可能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仔细商量。秦雅莉恋恋不舍的说到:那我明天等你啊,早点找我来。布敬章放了电话,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女朋友或许不是那么让人快乐的事情。

第二天八点刚过,郑经还没回来,布敬章第一个起来,洗了把脸就下楼向7号楼走去,他注意到大门口有几个人在围观什么,来不及多想跑了过去,看到木头门旁边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贴着和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那张纸,治安联防的印戳还是那么鲜艳,只是身份证黑忽忽的不太清楚。布敬章的心一下凉到了底,看来那个该死的钢炮拿不到钱是绝对不会罢休了。

布敬章没顾上几个女孩的白眼,一把撕下那张纸,叠起来又撕成碎片,退了一步看着秦雅莉宿舍的窗户,几分钟后,她果然探出了头,看到布敬章很快又缩了回去,两分钟后就站到了布敬章面前:怎么样,大头回来了吗?

布敬章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走出人们的视线才说到:你先别着急,昨天我想了一晚,就算大头找的那个人肯办事,恐怕也要几天时间。那个联防队员毕竟是打着治安的旗号,不大可能说放就放。我们现在必须有两手准备,再说了,就算大头的朋友办成了,咱们也得出点血,那些人整天刀头舔血的,总要吃吃喝喝的。你说呢?

秦雅莉显然已经有些习惯了这阵子的提心吊胆,悠悠叹了口气说到:我能说什么,实在不行只好这样,可是咱们上哪儿找钱呢,那么多,谁会借给咱们呢。

布敬章明显的有些不耐烦:不管找谁都得去借,同学朋友老乡老师。你不开口别人谁会主动给你,金惠,王金芳她们都可以借。你们宿舍其他五个人,一个人一百就是五百,再找其他熟悉的借点,先凑个两三千再说给个那个王八蛋再说。

秦雅莉很奇怪从容大度的臭皮忽然焦躁起来,也跟着有些慌乱:好吧好吧我问问,可是,可是。她扭着长长的手指看着布敬章:万一借不来怎么办,我,我家不是……

布敬章抓抓头发:别想这个了,先去借了再说,借不来再想别的办法。我也帮你去问问吧。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赶紧又说到:两个人一起借应该没问题,你别让人看出来为什么到是真的。

秦雅莉委屈的点点头,一步一回头的向宿舍走去。布敬章心烦意乱的看着路上欢声笑语的人们,狠狠的向地下呸了一口:妈的,怎么自己泡个妞就这么麻烦呢。

他望着7号楼呆了半晌,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转眼看去,系主任蔺文章走了过来:布敬章,刚才有个黄河大道派出所的同志找过我,问咱们系有没有一个叫布敬章的,我问他什么事,他说是关于大学生调查的,让你有时间拿学生证和身份证去一趟,还要直接找你。我看他不像正经人就没答应,你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了吧?什么大学生调查,为什么不找学工部?哎?你到是说话呀!

布敬章一边想着对策一边支吾着:哦,可能,可能是那天我们在网吧上网,有派出所的去检查。他转了几圈眼珠子才捋顺了思路:看到都是咱们学校的,就随便问了问,我,我和他们多聊了几句,可能让他们有了兴趣,所以,所以……他故意含糊了后面的句子,使其听起来似乎是某些意思,却又不是具体的字句。蔺文章果然没好意思问,皱着眉头看着他:真的?那为什么要你的身份证?

布敬章刚要说话,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呆在那里,蔺文章歪着头看了半天:又怎么了。说话啊你。布敬章猛然醒过来:哦,我,我也不知道,蔺老师我这就去拿,拿身份证……蔺文章打断他的话:赶紧去吧,就别给我了,直接给他们就行,别什么事都找我,麻烦。

布敬章嗯了一声转身就跑,离开了蔺文章的视线才慢了下来,腿却忽然软了,不得不坐到路边的一张长椅上。

四十八

郑经把自己的大脑袋都快摇蒙了也不明白布敬章为什么成了个样子,丫挺的只是发呆的看着桌子上的饭盆,就连庄鹤打回来牛肉土豆也无动于衷。

金棍一边冷眼看着,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没借钱给他,他吃饭却叫了自己,是不是要摆出一副以德报怨的样子挤兑自己?再看到自己无动于衷后,又这样来赢得自己的同情?金棍小小的得意了一下,自己究竟不是那种又心没肺的纨绔子弟,能及时的想到这里,也算和这些精豆子们混了几年出成绩吧。他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要趁虚而入,能让布敬章一筹莫展的情况,大概就是钱了。金棍端了饭盆悄悄离开大家,一边心不在焉的刷着一边继续想着:看来这个事真的不是光靠脑子可以办到的。有时候事情难办,其实就在一个钱字。秦雅莉固然可能被布敬章的脑子征服,没钱也是白搭。自己一出手拿出五千来,她的事不就是一个恶梦吗。想到这里金棍的手不禁作了一个点钱的动作:五千,系花得什么时候才能还上。看这个情形,她那个县长老爸不是故作清高,就是害怕露底,故意让自己的女儿穿的那么平易近人。所以真要有了事,说不定很快就能把钱还上。这个倒也是其次,一个县长能在当地有多大能力,金棍努力回想着包工头父亲的话:能认识那有门道的就去认识,别把吃顿饭买次单看得斗大。尤其是现在的大学里,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门路关系究竟能做什么事。金棍暗暗点点头,毕竟姜使老的辣,自己大字不识几个的包工头父亲,居然能看的这样透彻,难道秦雅莉就是自己一个立功的机会吗?

金棍把饭盆放好,有些不好意思的骂了自己一句:不管怎么说,秦雅莉总是一个标准的美女吧。就是挡住一半脸,也比那些什么建工局长的女儿,银行信贷主任的侄女顺眼多了。

走出食堂的时候金棍心虚的看了看布敬章,他看都不看自己,只是皱着眉头想着什么,连一向从容不迫的郑经也满脑子浆糊的样子。金棍心里说哥们对不起你们了。我不能因为你们聪明,就眼巴巴看着美女跟着你们乱转。

布敬章几个人没注意到金棍的离队,悄悄落在后面。等一干同学走远了,才招手示意金惠过来:哎,我爸刚给我打过来钱,晚上咱们出去吃饭吧。金惠撇了撇嘴:侬又有什么坏心肠?每次吃饭都动手动脚的。金棍气的使劲摆手:什么啊,我都说上次不是故意的了。你去不去,不去拉倒吧。

金惠连忙说到:去啊,凭什么不去。金棍忍不住捏着下巴嘿嘿的笑了:好啊,晚上7点我在门口等你,夜来香饭店好不好。

金惠乜斜着眼看了看金棍,也捏着下巴笑了笑:好啊,不过今天我要吃松鼠鱼。金棍满口答应着:行,吃狮子鱼都行。

七点过五分,金惠才一扭一扭的出现在门口,金棍从树荫下走出来,看到她稍微愣了一下,撇撇嘴说到:不错嘛,还换了身衣服。金惠拍了拍白色的牛仔裤说到:对呀,也不看看我和谁一起吃饭呢。金棍在前面领着路:没想到你还能说出句好话来。金惠嘿嘿笑起来:当然呀,穿裙子可太危险啦。

金棍停下来扭头用手指着金惠:你!忽又放了松语气:不和你吵架,让着你。金惠笑嘻嘻的跟上来:就是嘛,你是大男人和我吵什么架,噢?

两人态度暧昧的边走边说,夜来香的老板娘看到熟客满脸都是笑:哟,金同学来啦,快坐,快坐。金棍懒得解释自己的姓氏,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做下,金惠已经熟炼的接过菜单点起来,不时征求一下金棍的意见。他嗯嗯啊啊的答应着:太贵了,换一个。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十分钟后,菜点完了,几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外面的马路上,金棍振作了一下,一丝微笑不易察觉的挂在嘴角。王金芳和另外两个女生随后出现在饭店里:哈,又让我们逮着了,你个小赤佬又在吃独食。

金惠跑过来抓着她肥嫩的胳膊摇晃到:破嘴瞎说什么啊,吃了吗,过来一起吃啊。说完冲王金芳挤了挤眼。几个女生嘻嘻哈哈的落座后,金棍客气的点点头,依然看着窗外。金惠很意外他如此从容的态度,不禁问到:你,没事吧?

金棍终于失去了希望,扭头看着金惠几个人。王金芳一脸得意的说到:刚才雅莉说不舒服,不想出来了。金惠连忙使了个眼色了一声,看到金棍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胳膊说到:你,真的没事吧?

四十九

布敬章一回到宿舍就抱头躺到床上一言不发,郑经急的在屋里来回乱转,大脑袋上一会就见了汗:我说你丫挺的到底吃了什么药了。他没管吴玉明等人的疑惑继续说到:我这不是比你还着急吗,要不干嘛这节骨眼上跑回来,走,咱们出去说去。

布敬章脸色铁青的跟了出去,听郑经指手划脚的说个不亦乐乎,自顾靠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脚尖。郑经说的口干舌燥四肢无力才换了口气:我操你大爷的,你以为我给谁帮忙呢?这老半天你屁都不放一个?布敬章看了看他,嘴唇动了半天才说到:大头算了,这个事咱别管了,管她什么系花钢炮的。郑经的脸因为怒气而变得煞白:操你妈你说什么呢?我他妈跑来跑去就为听你这句话?我告诉你,劲我也费了,钱我也花了,这个事我还非办成不可了。我告诉你,别以为现在你甩甩手什么都没事了,铲三儿那你一样的买人家面子。什么玩艺儿你是。

布敬章根本不为所动:行,你说怎么着都行,反正这事别跟我说了,也别让我见着那个王八蛋钢炮了。郑经努力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压低声音问到: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昨天你不还好好的吗?是不是你家出事了?布敬章飞快的说了一句: 你家才出事了呢。郑经说:那犯你妈什么病呢,好好的跟吃了耗子药似的。说真格的,这事到现在还真没法不办,你知道吗,杵子那样的人,办不成事他躲着你,你要是往后退,丫挺的一准反过来找你。为什么?他们就靠这个吃白食的。我要早知道你这个德性,才不会管你,你到好,在这装开王八了。

布敬章长长吸了口气,顺着墙根出溜到地下蹲在那里,抱着脑袋半天不说话。郑经低头看着他,两个人奇怪的样子,像一对刚刚吵了架的小两口,几个在水房光着屁股洗漱的大四学生有趣的看着他们:喂,搞玻璃的赶紧回屋去。在这也不怕被条子抓了。

此时肮脏昏暗的走廊洋溢着一股廖赖虚无的气氛,那个摇滚歌手不知为什么不再唱歌了,已经熟悉了大学生活的小兄弟们也不再兴奋。看到布敬章两人的奇怪姿势只是漠然而过,可这并没让他减轻一些危机感,浑身无力的站起来回到406。郑经快被这个小子的表现气炸了,瞪着他佝偻瘦小的背影狠狠骂了一句:真他妈活该一个傻波一,见不得一点风浪。

406的气氛就这样压抑到晚饭时候,郑经气的把手里的书一把扔到床上:都他妈神经了。吴老咩这个家伙也不死哪儿去了,放辘轳都找不到人。说着他把眼神挪到正准备去网吧的庄鹤身上,看到他如此无良的眼神,庄鹤惊慌失色的贴着床边一步步往外蹭着:郑大头你别找事,我没功夫跟你胡闹。

就在郑经郁闷到要抓狂的时候。金棍忽然推门进来,一言不发地就爬上床,躺在那里一会翻身一会叹气。

郑经忽然笑了,走到躺着的布敬章身边,头也不回的指了指金棍说到:你就挺尸吧,瞧见没有,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金棍听到这话猛的坐起来:说你妈什么呢。郑经好不容易找到对手似的扭身说到:说你妈你呢,你给我下来!

金棍挺了下身子没下来,气虎虎的躺回去继续盯着天花板,剩下郑经一个人无处发力:靠,真他妈邪门。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听到这话,金棍在床上重重的哼了一声,郑经继续说到:臭皮你就继续挺着吧,告诉你惹急了我一切都完蛋,真是蹬鼻子上脸。

布敬章这时候才坐起来,靠到床头看着肚子上交叉的双手。郑经懒得再说什么,坐到对面自己的床上,还没躺下,布敬章炸尸一样跳下床,盯着自己上铺的金棍,他似乎没发现被人逼视,脸朝着墙上的女明星不知想些什么。几秒钟之后,布敬章转身,看到郑经正翻着白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禁笑了起来:你个郑大头啊,怎么今天跟吃了炮药似的。走,咱们出去说说去。

郑经就像投夫不遇的秦香莲看到陈世美回心转意一样,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看着布敬章自顾走下楼梯,他短暂的犹豫了一下:自己怎么这么贱啊,这算怎么回子事呢?

操场上,那些精力旺盛的足球队员还在玩命的奔跑着,钉鞋把春天刚发育起来的草皮踢的到处飞舞,不禁让人想起早些时候评书里惯用的一个成语:翻蹄亮掌。布敬章和郑经俩人不吭不哈的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7号楼的灯光影影绰绰的,每个挂着薄薄窗帘的屋子里,似乎都有个窈窕的身影在晃动。过去曾有男生试图用望远镜观察里面的景物,可惜7号楼和男生宿舍之间几棵茂盛的法国梧桐让人无法达到目的,于是几个学园林管理的学生主动要求为梧桐树美容,很痛快的就被校方拒绝了。

球场暂时安静下来,几个队员围圈坐在草地上抽烟喝水。布敬章转身靠在栏杆上,悠悠的叹了口气说到:大头,你说秦雅莉究竟能不能看上我呢?说实话,我自己跟人家走一块都觉得别扭。郑经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一下才说到:你不是经常教育别人有肉腥先沾上再说嘛,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客气了?告诉你啊,现在这个情形,你不上我可上了。

布敬章没理会他的话:问题是,现在帮忙要出钱啊,我看那个钢炮是不太可能善罢甘休了。你想想,五千块,那个铲三儿说够挑一个人的脚筋了。咱们八顿饭也不顶事。说完他站直了,认真的看着郑经说到:干脆,给了狗操的钱算了。我实在有点烦了。

郑经嘿了一声:你丫的有钱啦?有钱好啊,给我。你啊,我不都说清楚了吗,杵子那样的人,发现你半途而废,他铁定来劲,信不信。他要知道你偷偷给了钢炮钱,明儿就敢找你来:好啊,你这不是看不起我吗?就算请他吃顿饭,可蛤蟆跳到脚面上,他不咬你也够恶心的。

布敬章沉吟了一下说到:告诉你吧,钢炮今天跑学校来了,还给老蔺说他妈什么要我身份证做调查。好歹我糊弄了过去。合着你不用提心吊胆,遇见这么个玩艺儿多闹心啊。说真的我现在看见那大墨镜就发怵,靠,恶心。

郑经静静的听布敬章发牢骚,他很清楚这段时间事情确实很麻烦,虽然秦雅莉是最大一个动力,可谁又会真的有把握帮了她又能如何。毕竟是县长的千金,怕是见过一些风浪。郑经想到这忽然说到:对了,秦雅莉家难道真不给她那么多钱?糊弄别人可以说过去,没必要出了这个事还装穷吧?布敬章点点头:算你说着了。然后把秦雅莉县长父亲的事说了一遍,郑经又晃着大脑袋一个劲的咂舌:瞧瞧,我就说有什么不对劲。这样也好,起码你们的起点扯平了点。我说臭皮,别“上赶着不是买卖”了,我跟你丫费这个劲,也不光是闲的蛋疼。现在这个世道,黑白道都得混,尤其我们这个破地方。虽然小,可正是热闹的时候,弄好了比去什么广州上海有发展。不扯这个淡了,我昨天联系不上三哥,其实也担心是他们已经联系过了,钢炮说话可比咱们顶事。现在看来,你担心的也真不错,问题你不是没钱嘛,再说你真有,也不会给秦雅莉垫上啊,那可是五千元!

布敬章遥遥看着7号楼,又叹了口气:算了,这事就这样吧,想办法找钱,不管怎么说,三哥也比钢炮好对付,咱又不欠他的。杵子也不过是个混混,再厉害,他也不能为这个打咱们一顿吧。

郑经站到布敬章面前一字一句的问到:你真决定给钱了?布敬章点点头:你别不高兴啊。郑经哈哈笑起来,拍了布敬章的肩膀一下:我操,我生哪门子的气啊。我只是不喜欢白费力,咱们最近光请客就花了不少,回头再给钱,忒他妈亏了。

布敬章趴到栏杆上不再说话,踢球的男生已经离开了操场,四周高大的路灯一盏盏慢慢黯淡下来,偶尔从宿舍传来五音不全的歌声让人凭生一种凄凉的感觉,铁栏杆和树木间的人影分分和和,仿佛一场无聊电视剧的淡出画面。
 楼主| 发表于 2004-8-16 22:38: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

事后郑经一直很郁闷,自己到底没问出臭皮究竟为什么改了主意。难道是觉得出钱比跑前跑后更能打动秦雅莉,还是担心金棍这个小子趁虚而入。他没再多问,担心介入太多,臭皮反而会以为自己对系花也动了心思,那可太臭了。郑经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去他妈的吧,自己一个超级散仙管那么多干什么。

布敬章此时渐渐也安稳下来,五千元这个概念已经没有了刚开始那么刺激,或许是秦雅莉总是楚楚动人的可怜样让这个数目不再触目惊心。他没敢琢磨是不是爱上了她,这是个可怕的问题。其实一直以来自己都在躲避这个问题。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可以不掏那些钱之后,似乎更不能放手不管一样。真的是想沾些便宜?他苦笑了一下,一百块就可以到黄河大道爽一下,自己何苦费这样大的力气。就当是做善事吧,那种看到失势凤凰后自我膨胀的劣根性足够作为理由了。关键是,他想起秦雅莉在派出所那一晚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显然自己是知道最多的一个人,这让人不由得有些替这个可怜的女孩难过。她什么错误都没有,可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布敬章摇摇头,秦雅莉诱人的小手只是自己糊弄自己的一个把戏而已,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那点同情心和奉献精神罢了。

布敬章一连两天没上课,郑经也不再多问,仿佛这件事从来没出现过一样。第三天中午布敬章才脸带喜色的回来,叫上他到外面吃了顿朝鲜冷面。郑经一连茫然的看着,忽然明白过来:你小子找到挣钱的路子了?

布敬章的神色略带些疲惫:前天我听几个大四的小子说替人考职称英语的事,就偷偷跟着去了一趟。本来只想看看,谁知道有个小子临场退缩,说什么都不敢进去了。找人替考的那个家伙都快急疯了,我就过去搭葛了几句。嘿嘿,活该我碰到了。老头要回来二百,又加了一百,我又要了一百……

郑经把筷子放到桌子上,上下打量着布敬章半天:我说你小子怎么给吃了称砣似的,闹半天早有主意了。行,算你口紧。布敬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郑经继续说到:你这就不怕被人抓了?小心捅学校里来,你丫的学位都没了。布敬章吸里呼噜的吞了几口面条:你当我傻啊,那破学校除了大门全是小门,考场里跟他妈赶集似的。我一打听,这个考场压根儿就安排了几个有来头的人。听说明年就改革了,所以很多人都赶着过呢。

郑经不再说话摇头晃脑的继续吃面,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问到:我操,你丫那破水平,还替人考试?布敬章努力咽下嘴里的半个煮鸡蛋笑到:抄呗,四百元还不值得一抄啊。哈哈哈。

郑经一边点头一边赞叹着:行,为了这个系花你小子也真长大了。

秦雅莉已经两天没和布敬章联系了,她开始六神无主起来,后悔自己知道的太少,所有事情都是他们办的,自己根本无能为力。虽然钱不少,可毕竟比派出所找到学校好的多。假如布敬章他们耽误了时间,倒时候花钱也白搭。

王金芳看出了她的不安:雅莉你是不是大姨妈没来?怎么看起来那么怪,扭来扭去的。秦雅莉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夸张的大笑脸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什么都没说,拿了本书走出宿舍,从外面吃完饭回来的学生三三两两的走着。将近五月的天气,太阳已经白花花的有些炽热了。每棵树下都只有一点荫凉。秦雅莉在一个角落坐下来,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孩从身边唧唧喳喳跑过去。她们穿的都很凉快,轻薄的衣裳发出亮丽的色彩,脚踝上五彩缤纷的铃铛和水晶,在水泥地上带出一串清凉的声音。她们真漂亮,秦雅莉低下头叹了口气。几个无聊的男生大声的唱到:ooh, she's so ugly, oh yeah, she's a ugly girl。oh yeah,oh yeah,oh yeah……

那两个女孩慢下脚步看着对面的歌手,他们“oh yeah”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女孩们的注视下终于哑然无声了,拎着饭盆的手不知放在那里,低着头侧着身子准备溜过去。一个身材丰满的女孩扬起手里的小包包比划了一下:小蛋子们喊什么喊,小心把蛋黄给你们捏出来。滚蛋!

几个男生落荒而逃,两位美女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那个丰满的女孩扭头看到旁边呆坐的秦雅莉,不禁愣了一下。一边扭身一边仔细打量着,半天才无可奈何的承认了自己的相貌上的劣势,只好提了提漂亮的花裙子,依然扬着头,钢钎一样的鞋跟嘀嘀嗒嗒的敲打着路面和人们的耳鼓,在门口保安的注目礼下消失在雄伟的A大校门之外。

这两个女孩显然比张丽漂亮多了,秦雅莉很快明白过来她们不是本校的学生。即使同样年轻可爱,却绝对不会把衣服穿出这样的效果。真漂亮,尤其是那串红绳编成的脚链,配着雪白的肌肤和脚趾上五彩的指甲油真是说不出的诱人。秦雅莉低头端详着自己的手指,那环淡淡的戒痕几乎看不到了,剪的很干净的指甲浮现出一层干净的光泽,粉红色的指甲盖给人一种娇嫩的感觉,末端那弯月牙淡的几乎没有颜色,配着细腻修长的手指,像极了电视中护手霜的手模特。

五十一

布敬章老远就看到了树下的秦雅莉,阳光下她看起来那么单薄和安静,单薄的连阳光都可能吹走一样,偶尔掉落的树叶都不能吸引她的视线,她在想什么?是因为自己可怜的身世,还是那个恶梦一样的钢炮。想来她还不能找到自己的新位置吧,曾经的优越一下换成第三世界的感觉,肯定非常难受。

布敬章摆摆手,和郑经会心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本能的观察了一番,以轻松的步态走过去。离的很近了,秦雅莉才发现他。不禁失声叫了出来:臭皮?布敬章没说话,微笑着在一边蹲下,点上烟卷狠狠吸了一口,自然的仿佛下地回来的庄稼汉。蓝色的烟雾在树荫下和挤进来的阳光纠缠着,秦雅莉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不过她很快察觉了自己的失态,马上低下头小声的继续说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布敬章又吸了口烟才说到:我从门口就看见你了。怎么在这坐着呢?

秦雅莉扭了扭手指头:我,我觉得有些闷,宿舍里乱乱的。布敬章抬头看了看7号楼:王胖子是不是整天都那么呱噪?秦雅莉嗯了一声,有些纳闷布敬章说话没头没脑,于是把两条长腿收回来,夹住自己的双手不再说话。布敬章吸了几口烟,欠起屁股从裤子兜掏出几张钞票:给你。

秦雅莉愣在那里:这是什么?布敬章笑了笑:钱啊。秦雅莉继续说到:什么钱?布敬章把烟头在脚下踩灭:人民币啊,呵呵。布敬章不知所谓的笑起来,语气忽又变得有些疲惫似的:我看出来了,你再也受不了那个傻逼的骚扰了。所以咱们还是麻溜的给了钱算了。他没让秦雅莉插嘴:这是三百块,你先拿着。这两天他们不找你,我就能再凑点,估计给上两千就能顶一阵子。我想了,找来找去这些人,最后也不一定少掏了,你说呢?

秦雅莉没说什么,下意识的接过那几张钞票,它们都不太新了,还有一张上面写着“赵军100元”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中间对折的褶皱完全变成了一道黑色的污渍;钞票一角还有些其他不知什么颜色。虽然如此,在偶尔从树叶间泄的阳光下还是呈现着非常漂亮的粉红色,像极了刚才两个女孩花枝招展的衣裳。秦雅莉微微叹了口气,布敬章继续说到:别叹气了,这个世界上每天出多少好事坏事啊,要是总想着以前,什么难关也过不去。说着他拍了拍秦雅莉坐着的水泥园凳:人就得时不常的来点腻歪,不然才不知道什么叫雨后天晴呢。秦雅莉吃惊的看着她,嘴角的沮丧和微笑组合成一种奇妙的神情:那,那算我借你的吧。布敬章没说话站起来:行啦,事情过去再说吧。对了,这个事除了我和大头,没人知道更多,假如有人,就说金棍吧,找你说钱的事,你最好琢磨琢磨,他不一定知道什么,没准只是想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要是他真能拿出钱来,你愿意的话也无所谓,啊?

秦雅莉一时没明白这些话的意思,看到布敬章站起来才急忙说到:哦,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也想办法借钱去,我们,我们一起借。这句话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小的几乎听不到。布敬章背着秦雅莉撇撇嘴笑了:那就这样吧,天挺热的,小心别上火。

看着布敬章消瘦的身影消失,秦雅莉才慢慢站起来,手中的钞票攥起来有些粘粘的,可她没松开,扭头看了看远处的校门,那两个女孩亮丽的身影似乎还留在空气中,只是扑鼻的香味已经消失殆尽。秦雅莉挺起胸长吸了口气,那团郁闷终于渐渐消散了。她小心的把钱收起来,天热了,饭菜都便宜了很多,正好是个减肥的好时机。秦雅莉很惊讶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愣了会神,慢慢站起来,一个人影迅捷的向她跑过来,昂贵的旅游鞋在水泥路上没有留下一点声息。

五十二

秦雅莉本来一直记得布敬章最后的那番话,可她万万没想到金棍会二话没说就拿出那张储蓄卡,仿佛一直欠着自己的一样,这把布敬章刚建立起来同仇敌忾的气氛搞的支离破碎。所以秦雅莉一时不知拒绝还是接受,只好继续坐回去看着自己的脚尖。金棍手里那张金色的卡片在阳光下发着无比绚丽的光芒。秦雅莉觉得有些压迫感,向后缩了缩身子,觉得有些别扭,又向一旁挪了挪,本来就不大的石凳空出来一大半。金棍又逼过来一步,略微矮下身子,收回了一些胳膊,却依然执著的捏着那张卡片: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别问了,我也不问你。这钱只是借给你的。他顿了顿说到:只要你还,早晚我都不着急。秦雅莉依旧没说话,他只好又加了一句:谁都不会知道?

最后一句话让秦雅莉缓过神来,下意识的摇摇头,站起来躲开卡片的金光:我,我不需要钱啊,你,你这是干什么。

金棍的手臂颓然落下,不死心似的又举起来:我都说什么都别问了,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钱又不多,我保证你不说,我再也不提这个钱的事。他着急的看了看四周:我比你还不想让人知道呢。

秦雅莉抬头看了看,漂亮的大眼睛除了茫然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我真的不要啊,谢谢你。金棍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你怎么那么傻呢,现在重要的是摆脱这个事情。只要没了麻烦,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想说什么都可以,对不对?!秦雅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只好看了看那张储蓄卡,金棍大着胆子,试图把卡片塞进她的指缝:行啦行啦,江湖救急有什么可琢磨的。反正你别告诉别人就行。说完刚要走,秦雅莉忽然飞快的把卡片塞回他的手里:我,我不要……

   金棍显然没想到秦雅莉会这样坚决,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着那张卡片。秦雅莉松开手,却并没离开,扭了扭身子,依然坐了回去。却又不说话,一手纂着拳头,在另一只手心轻轻的打着。金棍长长叹了口气,收起那张卡片,听到秦雅莉用极小的声音说到:谢谢你,如果有需要会请你帮忙的,我……谢谢你……

金棍摇摇头,无精打采的离开这个地方,心里挨个骂着布敬章的家人。或许是他太投入了,推开406的门后还没缓过神,恰好一个男生在走廊里叫着布敬章的名字,金棍随口说了一句“我操”,正准备出去打麻将的布敬章本来没打算搭理他,可那俩字说的实在有力,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他只好停下来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呢?看金棍一脸的愕然又加了一句:找你妈扇呢吧?

本来金棍是有些后悔的,侧着身想让布敬章过去,可后面那句话挑衅的味道太明显,门口路过的几个人不无惊异的停下来看着他们,所以金棍也只好停下来说到:说你妈什么呢,别给脸不要脸。

其实后来两个人都挺后悔这样的对话的,自己好歹是大三的学生了,却因为不相干人注视而大动肝火,在406的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的“打”了起来。在屋里的古建三庄鹤怎么劝也没用,走廊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听众。口齿不太伶俐的金棍有些招架不住,或许他是想躲开这个不利的位置,或者根本是想偃旗息鼓。总之他的移动让唾沫星子乱飞的布敬章感到了危险,匆忙中提起一脚,本想连打带守,谁知却正号踹在金棍的裤裆那里。人们不约而同的惊叫一声,金棍却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一把抓住布敬章的脚脖子甩了出去。不足60公斤的布敬章失去平衡倒在庄鹤的铺上,与此同时走廊里想起一片欢叫:终于打起来啦。

布敬章咬着牙爬起来扑向金棍,对方扭着头伸出胳膊闭着眼招架着。庄鹤和古建三一时忘了应该拉谁,实际上在漫长的半分钟里,对阵的双方再没有一次有效的进攻。只有门口挤满了一堆脑袋和肩膀颇为壮观,告诉人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搏斗显然是非常耗费体力的,四十多秒过去后,布敬章两人已经激动的喘不过气来,很有罢手的意思,却苦于没人上前拉架。本来吓的小脸煞白的庄鹤也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甚至是有些悠闲的看着自己的室友在狭小的宿舍里移形换位:布敬章一直想抓住金棍的脖子,一次次分开对方慌乱的双手想抢进去,他是如此执著,为自己喊着节奏感强烈的号子:我操,我操,我操;金棍一边摆脱那双攫喉魔爪,一边想在挤短的距离打出一拳,不过目标并不明显,有时候是布敬章的脸,有时候又跑到了小肚子。他的嘴唇到是紧紧的闭着,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泄露自己精疲力尽的秘密……

十秒钟有过去了,场面依旧没有改观,看厌的观众有人发出没劲的抗议。古建三摇摇头,走到两人身边还没说话,搏击选手们飞快的分开来,在他两侧的下铺分别坐下。布敬章因为脱力而颤抖的手努力往外掏着烟,金棍双手支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庄鹤一脸关心的问到:喝点水吧,看把你们累的。听到这句话,门外的观众终于失去了希望,长叹一声四散而去,没赶上演出的人追在后面不停的问到:动家伙了没有?动家伙了没有?

恶战后的寂静非常尴尬,布敬章点燃了第二根烟卷,狠狠抽了一口,又狠狠的向地下呸了一口。金棍喘着粗气看着他,苍白的脸慢慢恢复了血色。布敬章斜眼看着,忽然想起最初自己踢的那一脚,不禁关心的看了看他的裤裆。金棍意识到自己刚才吃了亏,猛的站起来,布敬章触电一样把烟扔了出去,还没站起来,金棍已经走出了宿舍,他拣起没有熄灭的烟屁股吸了一口说到:妈的。

五十三

郑经不知从哪儿回到宿舍,气极败坏的看着因为搏斗而更加凌乱的屋子,双手叉腰一言不发。布敬章有些羞涩的盘腿坐在床上同样没说话,仿佛一个被人非礼了一把的小媳妇。郑经站了半晌,掏出一沓钞票递过去:瞧你丫那点出息。他看了看一头雾水的庄鹤:这样的事你也做的出来,成心让人看笑话。刚才401那几个瓜蛋(作者注:瓜蛋就是二百五的意思)满世界说咱们寝室演了出猴戏,妈的,螳螂拳打成了华尔兹。布敬章害羞的笑了笑:管他们说什么呢,一帮牲口。郑经示意他点点钞票: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金棍跳了一场舞呢。

正倚着门框听的庄鹤忽然呵呵笑起来:你别说,他们俩还真像跳交谊舞的,就是都害臊,谁也不肯让人抓着自己的小手。

布敬章翻了翻白眼终于没说什么,孟津推门走了进来,这两天他和芮灵的关系直线飚升,古建三猜测肯定亲过嘴儿了,说不定早就上下其手了。看他整天笑咪咪的样子,让406所有成员心里都有些痒痒。吴玉明格外兴奋,为了教小琴英语,搞的说梦话都是“come baby”。

所以孟津看到布敬章一脸沮丧就很关心的走过去,意气风发的说到:告诉你吧臭皮,这女孩子有时候是不能太惯的,不然最后都成了你的负担,要懂得一张一弛才是胜利的根本。布敬章听他唠叨了几句,终于没了耐心:别事逼似的了,你知道什么和什么啊。还没怎么着呢就想当老师啊?玩蛋去吧你。

孟津果然没发火,扭头对郑经说到:我说什么来着,一准就知道丫得翻脸,嘿嘿,不管了,睡觉。

布敬章被孟津小人得志的样子搞的哭笑不得,浑身乏力的躺在那里琢磨刚才的事。金棍显然有了动作,不然就他那个熊样是不敢炸刺的。难道秦雅莉真的值得他毫无理由的掏钱和打架?这个想法让布敬章有些安稳又有些紧张,看来秦雅莉无疑是值得自己为她费心的。不过既然是美女,跟了自己以后的麻烦事肯定不少。他又看了看已经酣然入睡的孟大个,这个家伙轻易就摆平了那个25号,看来自己也得作好心理准备,A大颇有几个公子哥似的男生对秦雅莉有点意思,无非是不得其手而已,如果系花一旦有主,那些混蛋们可能就会迁怒与己,到时候自己的情景生活怕是要有些小麻烦。布敬章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妈的,难道听到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难道怕别人找麻烦就放弃美女?他很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耻,骂了一句,心情却有些放松,不管怎么说金棍显然在秦雅莉那里没得到什么好处,不然不会这样反常。

下午的时光总是很难熬,因为下午大多有课,七个人一般都会眯一会,因此这段时间通常就会成为406的例行恳谈会,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什么,最后矛头往往会指向老实厚道的吴玉明身上。可自从春运会之后,这里的格局一下变了,不但整天满嘴人肉味的孟津挂上了芮灵这个大美女,吴老咩居然也每天忙的什么似的。庄鹤到是很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变化,小琴是个纯朴可爱的女孩子,虽然和老吴站在一起总有些樱桃配核桃的感觉,但只要人家喜欢,谁又能说什么。只有古建三的脸色越发的阴郁起来,布敬章和郑经每天在一起嘀嘀咕咕不告诉自己,金棍自从那次“手枪事件”后也沉默寡言了很多。这让人感觉很无聊,甚至有些生活乏味的感觉。他不知怎么想起前阵子“床单事件”,那时候多有意思,走到哪儿都可以和人胡扯一顿,谁编排的离奇下流,谁就能引起大家的注意。他有些狠狠的埋怨那个画符号的人就此住手,不然肯定会给死水般的A大增添很多乐趣,自己也不至于如此郁郁寡欢了。

那种无聊乏味的气息就这样从406的窗户飘出去,阳光雪亮的校园里,到处都充满了这样的味道。苍白的校园生活让年轻的孩子们越发显得精力过剩,去年刚完工的体育馆挤满了发泄精力的学生。法学院的篮球队正在这里集训,良好的训练后却输给了工程学院的失败,让这些大个子们一直郁闷着。核心人物25爱情的彻底失败,和孟津如入无物之境般的挑衅,让他们更加有受辱的感觉。可25号这几天一直都垂头丧气的不知想些什么,总是对人们露出恍惚的笑容。有时训练丢了分,还会忙不迭的自言自语道歉,“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笨”,“是我出手太晚了”等等。战友们很心疼,可谁也没胆量再去面对那根闪着银光的球棒。因为比正常人多了很多咀嚼,孟津腮帮子上的肌肉格外发达和凶悍。尤其是半举起棒子,怒目而视的架式真让人不寒而栗,加上郑经那个“坐地户”,这些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与之抗衡。关键是,25号自己都不再努力,别人谁愿意“皇上不急太监急”呢。

人们尽量把话题岔开,以免引起25号过多的心思。他却上了瘾似的不断回忆起和芮灵的点滴往事,想起来就热切的问别人当时的情景。当所有人不再听他唠叨后,便进入了一种沉默状态。然后有人发现他把操场围栏的一根铁刺掰下来带回宿舍,那东西是用钢筋焊的短矛样子,虽然没有刃口,却还是很尖锐。25号找了一张粗砂纸细细的打磨矛尖,一直打到仿佛镀了一层烂银般光亮,然后模仿角斗士劈刺的动作在寝室挥舞着。这个异常的举动由宿舍里某个男生传到女友那里,再由这个女生传到芮灵耳朵里,自然很快被孟津得知。他马上着手准备起来,令人奇怪的是,所有知情者都没有透露任何消息给官方-学校对此一无所知,校工只是很纳闷栏杆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少了起来,按理说学生们不至于偷这个东西去卖,摇着拨浪鼓的说那东西不过五毛钱一斤。

孟津一气准备了三根短矛,不但打磨的锃亮,而且在手柄的末端还缠上了纱布。然后一手一根面对着唯一的那面镜子里的自己发狠:我整死你,小样儿吧,看我不整死你,我整死你算了。

当然,芮灵并不知道孟津的“备战备荒”,她只想尽可能多的和他在一起,不管吃饭还是上课,沉默的孟津给了她很多安全感,仔细想来,却又那么可笑-自己好好的一个女大学生,凭什么搞的没了安全感?

  五十四

平静的一天过去了,秦雅莉告诉布敬章自己借到一千块钱,加上郑经找来的正好两千。两个人满怀感激的把钱数了一遍,看着女孩感动的样子,布敬章心里忽然柔软起来,有佳人如此,朋友如此,自己其实挺不错的。可能老天爷不想让自己太得意,所以把系花和这场麻烦一起安排给了自己。他回想着刚上大学到现在的一段日子,很欣慰找到了这样的理由,仿佛给人钱也成了高兴的事。辩证法真是很科学,事物本来就有两面性嘛,谁也不能说一件事全部都是坏的方面。

不过到了黄河大道派出所的门口,布敬章还是犹豫了大半天,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是直接说找钢炮,还是先到问询处登个记。关键是,万一别人认出自己是“逃犯”可怎么办,那样固然是省了钱,可自己又被打回原形了。他挤在人群里在派出所外围晃了一会,告示栏没有任何关于整顿大学治安和类似的东西。可以断定钢炮纯粹就是为了讹自己的钱,不过这个判断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布敬章捏了捏兜里的钱,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蹲了下来,现在才八点多,治安联防队还没出动,自己应该可以等到钢炮出现。

钢炮一出现就东张西望的,那神态真像一头野生动物出洞前的样子。布敬章不自觉的咬紧了牙齿,还没决定是不是站起来,钢炮已经看到了自己。他并太多的意外,很快放松下来,点了根烟又四处扫视了一圈才晃悠着走了过来。布敬章只好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联防队员的墨镜和金链子越来越近,满脸横肉仿佛都在张牙舞爪的逼迫过来。布敬章把手伸进裤兜,那二十张钞票被汗水浸渍的有些潮湿,他一把握在手里,似乎那是一支可怕的武器。联防队员没有察觉到异样,便径直走了过来,在离大学生一米远的地方站住。歪着头,像审视某个发廊门口的小妞一样打量:他的嘴唇紧紧闭着,头发毫无造型可言,看不出本色的背心和裤子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一只手不知所措的贴着大腿,另一只显然在兜里攥着拳头;努力挺直的身板还是那样单薄,眼睛却执著的看着自己。联防队员满意的出了口气,慢悠悠说到:你干嘛来了?

布敬章听到这句话后才算松弛下来,对方不过是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男人而已,他不会突然对自己发难,也不会把自己再次抓进那个肮脏的院子。于是努力分泌出唾液湿润着自己的口腔:我,我是为学生证的事来的,我带钱来了。

联防队员的不动声色让布敬章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忍不住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他说的越多,对方越是面无表情。只是偶尔扶一下眼镜,或者听到什么似的看看身后。布敬章直说的口干舌燥心慌气短才停下来。对方依然什么都没说,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傻闺女,白抛了半天媚眼,对方却恍如木头般不解风情。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失落,怦然心跳的等着人家的稍加词色,可人家就是无动于衷,却分明又听到了自己的话。布敬章换了个腿支持自己的重心,想掏根烟,却怎么都找不到烟盒,正手足无措的时候,联防队员忽然动作了,熊掌一样的大手散发着浓郁的汗臭,布敬章本就汗津津的后背,因为冷汗忽然凉快下来。

就在布敬章六神无主的暴露在联防队员目光下的时候,A大正被一场动物世界般的追逐搅翻了天。孟津和25号在食堂通往操场的路上不期而遇,孟津本能的想回避一下,因为那两根短矛还放在宿舍,平心而论,他知道自己的眼神远不如对方凌厉狠毒。好在那个25号似乎也不太硬气,远远的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看着虚空的一个地方。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感觉到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奇怪的“场”,很多同学事后回忆说那可能就是一种“杀气”,虽然不如武侠小说里那样可以摧枯拉朽,可一样让人汗毛倒竖。所以敏感的人都悄悄让开一些,这样一来,孟津和25号之间就出现了一条微妙的空地,那很像一条击剑比赛中的白色高台,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坐视了。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两个人还在各自的位置站着。围观者把走路的速度放到最慢,吃力的来回观察着。终于,25号离开了那棵树,他似乎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于是左右扭头看了一下。这个动作是如此的暧昧,孟津的心脏猛的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周围并没有25的帮手,虽然自己没有,但显然必须有所表示了。

于是他一步步走过去,那条高台倏然扩大了一些,孟津深吸一口气,走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下来。25号依然左顾右盼的寻找着什么,甚至看了看头上的树冠,茂密的梧桐叶子中有一只麻雀在跳来跳去,唧唧喳喳的仿佛比谁都快乐。孟津忽然有些心软,对手看起来实在太单薄了,他感觉了一下自己胳膊上发达的二头肌,学着李小龙的样子微微摆了摆脖子,再给他三秒钟,自己扭头就走。

第一秒的时候,25号的左手不知所措的抬起来又放下;第二秒的时候他的右手飞快的挠了挠自己的脸;第三秒的时候,他左手又挠了挠自己的脸。孟津没有迟疑,转身向高台之外走去。可就在他后背的肌肉全部放松之后,25号突然动作了,他动的如此之快,恰如球赛最后一秒的跨步上篮。等孟津觉察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身后。所有人都以为25号会迫不及待的飞起一脚踢向对手的后腰,谁知道他一直冲到紧贴着孟津的后背才停下,然后举起硕大而白皙的拳头击向孟津的大脑袋。随着一声闷响,孟津一下矮了半截,然后大叫一声向前窜了两步,刚扭过头,就看见25号在熟悉的尖叫声中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孟津几乎吓傻了,那张扭曲的脸被放大了许多倍,25号整齐漂亮的牙齿似乎随时都可以咬到自己。他继续慌乱的后退着,可怎么能比得上25号正面冲刺的速度,他只好刹住脚步,硬着头皮面对25号,伸手试图推开他。果然谈,25号在孟津还没碰倒自己的时候,伸出的双手便收了回来。高举过头,然后呐喊着: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孟津一边阻挡着对方的利爪,一边暗暗叹了口气:这算怎么回事呢,自己好歹一个大老爷们,干嘛非被逼用爪子决斗。

很多人那天都笑了,几个在406门口看过布敬章和金棍的双人舞的男生早早围了过来,抱着胳膊嘻嘻哈哈的对两个平均身高一米八的男人评头论足。看起来骠悍有力的孟大个完全处于下风,他的指甲很短,很快胳膊上就布满了25号的指痕,疼的丝丝的倒吸凉气却无法痛快反击。就在他因为众人的嘻嘻哈哈怒火中烧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女孩惊恐万状的喊叫:你们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25号终于放慢了进攻的速度,孟津刚松了口气,就被他一爪挠在腮帮子上,肉皮马上像刨花一样卷了起来。孟津大叫一声,趁他寻找的芮灵身影的时候奋起一圈打在他眼眶上,25号布袋一样倒了下去。人群安静了一下,暴发出一阵喝彩。孟津忘了芮灵的喊叫,兴奋的扑了过去,一个漂亮的膝跪准确的砸在25号的肋骨上。他甚至感觉到了那种撞击的反弹力,不过肯定没断。于是一手握着另只手腕,弯曲胳膊举起来,粗大的肘关节在阳光下闪着黝黑的光泽……

五十五

又是A大的医务室,那位可爱的小护士皱着眉头的为孟津脸上的伤口敷药,木头屏风另一侧传来25号杀猪一样的哭喊:他打我,他踢我,他压着我。所有人都被他叫的起了浑身的小疙瘩。孟津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偷偷看着旁边的芮灵,假如刚才不是她及时扑过来,自己一个肘锤就能让在彻底歇菜。不过现在看来也够了,听着25号哭的像个娘们儿,孟津一脸鄙视的表情:看见没有,你以前的男朋友就是这个德性。

芮灵一手按着孟津的胳膊,一面看着护士的动作。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隔着一个屏风,她还是觉到从未有过的尴尬。一边是新男友,一边是旧情人,一边是呜泱呜泱的围观者,一边横眉冷对的保安处长和校警。这些人无疑都把眼光对准了自己,仿佛两位战士的伤都是自己弄上去的。她不服气的扭了扭脖子,漂亮的下颌和脖颈交容的曲线,在孟津眼里成了最好的疗伤药,不禁心软的起来,用另只手轻轻拍了拍她按着自己的胳膊。芮灵脸刷的红了,还没收回胳膊,听到小护士说:行了,每天自己抹点药就好。这几天不要洗脸了,小心感染。说完她看了看孟津的黑脸,不知所谓的扯了扯嘴角的笑纹,端着不锈钢盘子绕到屏风后面,25号本来已经小声的呻吟又大了起来:别碰我,你个贱人!

芮灵猛的一震,孟津从椅子上跳起来,刚要扑过去,屏风忽然倒了,25号正在那里保持着一步跨过来的姿势,只是被医生和保安的胳膊凝固在那里。着时保安处长喊了一声:别他妈没完了!你,他指了指孟津:先跟我走一趟。你,他又指了指25号:老实给我呆着,别他妈上脸。

孟津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跟着迈了一步,扭头看了看芮灵,她还站在那里,低头承受着25号的怒视。保安处长催了一声,孟津没说话,向门口走去,听到紧接着身后响起高跟鞋的动听声音,不禁咧嘴微微一笑。

人们自然为胜利者和他的战利品让开了一条路,忽然,小护士惊呼起来,所有人都看到25号挣脱了那两个保安的束缚跳下床。芮灵也尖叫一声,本能的扑向孟津。孟津用满是紫药水的胳膊搂着她的腰,直视着25号的眼睛。他因此停下来,嘴唇却完全变成了白色。芮灵不敢看他,只好把头扎在孟津的胸前。保安处长摆头示意手下控制住他,还没等人动手,25号再次发动了,狂喊着掠过孟津两个人,直向门口冲去。观众惊呼着让开道路,孟津跟着保安一起追出去,心想大概他是去找自己的短矛了。于是哼了一声,医务室到处都是利器,何必这样虚张声势。

人们追星般跟着跑了出去,在大楼门口看着鸵鸟一样的25号喊叫着消失在对面的宿舍群里,不禁互相对视作了个会心的微笑。保安处长也打手势告诉保安别太着急,毕竟这个年轻人遭遇了两场失败,就不着急在纪律上惩罚了。

失去了主要演员的好戏渐渐冷却了,人们议论纷纷的从门口散开,忽然听到远远的宿舍区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叫:救命啊!

保安处长脸色终于变了,丢下孟津带着手下向法学院的宿舍跑去,快到了跟前的时候忽然慢了下来,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越来越慢,终于瘫坐在地下-此刻25号正静静的躺在地下,四肢呈现着仿佛敦煌壁画上轻盈舞者般的姿势;他身下灰白的水泥地上布满了飞散的血滴,在阳光下很快凝固成了乌黑的颜色。

人们重新围拢过来,女孩们一声接一声的尖叫着,有大胆的男生走过去探了探25号的鼻子,然后凝重的扭身摇摇头,随后而来的医生推开大家,忙乱的寻找着他身上的生命特征,半天才停下来,学着那男生的样子,对着保安处长摇摇头,长叹一声。
所有人都惊呼一声,目光转向目瞪口呆的孟津和芮灵。后者已经离开了前者的胳膊,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A大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安静,连树上的麻雀都停止了鸣叫。水泥上的尸体像磁铁一样把分散个周围的人们慢慢吸过来,形成了一个看起来热闹非常却又死一般寂静的怪圈。
 
五十六

大概是快到劳动节的缘故,学校里的气氛非常轻松,反正可以看到的考试还没到,老师们也忙着打听学校会给点什么福利。除了几个守财奴的教授,年轻人已经开始计划黄金周出游的打算。学校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小食堂和门口的饭馆总是坐满了学生。加上这个时令最好穿衣服,所以不管帅哥还是美女,都为自己添了几件新衣服。今年在A大的流行女装是一种低腰裤和收起下摆的短上衣,那些稍微有点资本的女孩子,几乎人手一套。这样的衣服很让人迷惑,站在那里怎么看都一丝不苟,可稍微一动作,比如蹲下去,女孩们雪白的腰肢就会惊现出来,虽然有的还套着一圈自行车内胎似的东西,但在微热的空气中已经足够诱人了。尤其一些格外俏皮的女孩,还会穿那种两根带子缝起来的内裤,举手投足间,腰畔都会露出一点娇艳的色彩,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遐想半天。

孟津却再也没了这样的闲情雅致,他在校办公室已经足足坐了大半天的时间,虽然这里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学校最美丽的景色,甚至是刚刚开放的游泳池,孟津还是提不起一点精神。没完没了的重复“不知道”这句话让他非常疲倦,裤裆里都出了汗。可警察和保安处长的注视让他想抓一下都不可能,只好一脸沮丧的看着墙上花里胡哨的字画。现在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可所有人似乎都感觉不到饿。尤其是保安处长,他一直不明白眼前这个黑大个居然会没有一丝恐惧的表情,乎25号的死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只有别人说起“芮灵”这两个字时,才会露出点感兴趣的意思。

警察们似乎是累了,让孟津在一张纸上按了个手印便放了他。副校长及时走了进来:同志们都累了吧,先吃点饭再工作好不好?

孟津被两个保安送回了406,人们像迎接英雄一样围了过来,却没一个人敢开口问点什么。他自顾躺到铺上,枕着胳膊看着上面的铺板。布敬章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孟津没有接,于是在旁边坐下说到: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小子真是被你逼的跳了楼的?

孟津不耐烦的嘁了一声,扭过头没说话。布敬章叹了口气,仿佛非常同情似的说到:就怕出这样的事,就算和你毫无关系,也他妈的整一身麻烦。我说那个25号怎么就这点出息,要我说什么也得做了你再跳楼。说完这些话他似乎想笑一下,看了看众人没有一个咧嘴的,只好掩饰过去继续说到:别堵心了,学校既然放你回来,就说明没事,就算是因为你,法律上也没你的责任。学校不过是没法向家长交代,你就小心这个算了。

孟津闷声答应了一声,侧过身继续躺着,他想起刚才芮灵清醒过来的样子,几乎是歇斯底里的甩开自己的胳膊跑掉的。还好有女同学更着她,不然她那疯狂的样子,谁知道是不是会再出一条人命。平常不太喜欢动脑子的孟津明显预感到芮灵的变化,这个胆小的女孩怕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想她当初挨了25号的打,一样不敢反抗,现在25号为她跳楼自杀,恐怕一样让她不敢再和自己交往了。想到这里孟津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25号像东方不败一样让人恶心,可毕竟是自己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己而死。就冲这一条,自己是甭想安生了。谁知道25号的家长来了,会把自己怎么样。

布敬章在一边冷眼看着孟津翻来覆去的不能安睡,心里有点奇怪的平衡感。今天早上他从派出所出来一直到现在都在咒骂自己。那个联防队员一根香烟就把自己征服了,开始的敌对态度一下变成了献媚的样子,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甚至给那两千块钱的时候,还带着一种感激的意思,仿佛是还欠了好久的钱一样。布敬章悲愤欲绝的想着,自己白让人叫了这么长时间的“臭皮”,两千块居然连张收条都没换回来。虽然钢炮的态度一直温和,可换了谁忽然拿到那么多钱不温和呢。他恨恨的拧着自己的手指,系花知道了肯定会埋怨自己,郑大头就更别说了。他低眉顺眼的挨着墙根蹭进学校,希望钢炮是个有良心的贼子吧,自己必须抓紧凑那三千块,早早换回来学生证算完,不然谁知道这个王八蛋会不会把钱花了再来个翻脸不认帐。反正主动送钱上门充分说了自己心虚,布敬章把头发抓的像刚炸了窝的鸡窝:怎么之前这些就从来没想过呢!

当他听说25号的事后才算从无休止的自责中清醒过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幸灾乐祸的人类本性让他有些释然,孟津是先甜后苦,得了美人惹来官司;自己是先苦后甜,惹了官司换来美人。看来还是自己幸运一些,被捧高了再摔下来,那滋味可太难受了。自己最坏不过是给人五千块,孟津却还有一脑门子官司不清楚呢。

夜再次降临了,温暖的空气让许多小虫子忍不住发出不甘寂寞的鸣叫。A市没受过什么污染的天空晴朗如洗,月光随着夜风飘进宿舍的窗户,几对还没入睡的眼睛在暧昧的昏暗中一合一闭。现在包括吴玉明都可以猜出来,406以后的日子将会不平静。这种预测让事情之外的人很有些惬意似的,脑子也格外清醒许多。吴玉明兴奋的想着最近的收获,小琴对自己越来越好,甚至开始无意中打听自己家的情况。乡下出来的女孩子就是朴实,不像城市女孩先吃了喝了再说。吴玉明透过夜色看了看孟津的位置,偷偷笑了笑,希望孟大个能顺利渡过难关吧,不然总这样实在太没意思了。

月亮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最后在一团银黑色的云彩后不见了踪影。孟津一直没有睡着,却也没醒着。他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状态,脑子一直飞快的迸出各种词汇和语句,身体却像死去般毫无知觉。往日热闹的406之夜现在变得这样寂静无声,庄鹤的梦话,吴玉明的咬牙声,金棍的吧唧嘴都听不到了。孟津甚至怀怀疑自己已经死去了,除了脑子的声音和图像,他再感觉不到其他印象。

他放弃了入睡的努力,企图把那些思绪的碎片整理出来,可最后除了芮灵惊恐的大眼睛和掩面而去的背影,他再找不到其他东西。25号苍白的身体现在只剩下一圈粉笔的痕迹,水泥地上的血迹早被校工冲刷干净,那些警察执著的问话现在一个字也没留下。

天亮的时候孟津才从这种状态中挣脱出来,一夜没睡,他却难得的丝毫不困。去水房的路上,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他经过,四楼的往日的喧嚣仿佛忽然被一个奇怪的橡胶袋子收了进去。那个摇滚歌手也停止了无休止的歌唱,无言的拍了拍孟津的肩膀。大四几个还住在学校的老混子不无同情的看着他,拥挤的水龙头前很快出现一个空位,孟津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打开水管。冰凉的有些扎手的地下水让他棘然一惊,终于呆在那里。
  
保安们终于在楼顶找到了抱膝而坐的孟津,此时已经过了上课的时间,宿舍区静悄悄的,孟津硕大的身子在脏乱的楼顶格外渺小。保安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没有反应。刚要用步话机通知领导,孟津开口说到:你妈逼的烦不烦,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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