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洪门英雄传

李陵 · 发表于 2004-6-23 20: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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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22pt; MARGIN-LEFT: 36pt; 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36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list: l0 level1 lfo1; tab-stops: list 36.0pt">一、为枪支兄弟相争<

align=center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22pt; MARGIN-LEFT: 36pt; 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36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list: l0 level1 lfo1; tab-stops: list 36.0pt">投革命春台主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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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pt? mso-char-indent-size: 2.0; mso-char-indent-count: exactly; mso-line-height-rule: 21pt; TEXT-INDENT: 15pt;>五月十三日这天，整个上栗市就像一锅烧开的水。栗水两岸，萍河之滨，杨岐山畔，云峰岭下，到处洋溢着酒气肉香，本地的，外来的，大家走东家串西家，打着饱嗝，喷着酒香，三五成群，七八一伙，无所顾忌地和新朋老友焚香结拜，歃血为盟，处处回响着“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词。<

10.5pt? mso-char-indent-size: 2.0; mso-char-indent-count: exactly; mso-line-height-rule: 21pt; TEXT-INDENT: 15pt;>姜守旦、冯乃古在上栗市都有兄弟，这天，大队人马都浩浩荡荡的开了进来，声势显赫，一来各自炫耀势力，二来大家聚集团拜。<

10.5pt? mso-char-indent-size: 2.0; mso-char-indent-count: exactly; mso-line-height-rule: 21pt; TEXT-INDENT: 15pt;>在上栗镇南，不到十里路，有个叫榉溪的地方，在一座白墙灰瓦的宅第里，虽然也有几十个人围桌而坐，但气氛很是沉闷，与其它人家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10.5pt? mso-char-indent-size: 2.0; mso-char-indent-count: exactly; mso-line-height-rule: 21pt; TEXT-INDENT: 15pt;>这就是魏宗铨的家，龚春台请的客人都到齐了，入坐之后，没有人放肆请酒，没有人放肆碰杯，更没有人划拳行令。<

10.5pt? mso-char-indent-size: 2.0; mso-char-indent-count: exactly; mso-line-height-rule: 21pt; TEXT-INDENT: 15pt;>魏宗铨今天虽是主家，却坐在上桌的陪位，上桌主位居中摆着一副碗筷、酒杯，但却空着，这是为马福益准备的。<

10.5pt? mso-char-indent-size: 2.0; mso-char-indent-count: exactly; mso-line-height-rule: 21pt; TEXT-INDENT: 15pt;>“各位兄弟，今天是盟会节，大家远道而来，我先敬大家一杯。”魏宗铨端着酒站起来，想打破一下沉闷的气氛。“我先干为敬！”说完，真的一仰脖子，把一杯酒倒进嘴里，并亮了杯底。<

10.5pt? mso-char-indent-size: 2.0; mso-char-indent-count: exactly; mso-line-height-rule: 21pt; TEXT-INDENT: 15pt;>在座兄弟当中，有人认识魏宗铨，也有人不认识他，虽然进门时龚春台已做了介绍，但这时还是有人没端着酒杯站起来。<

10.5pt? mso-char-indent-size: 2.0; mso-char-indent-count: exactly; mso-line-height-rule: 21pt; TEXT-INDENT: 15pt;>魏宗铨也不气恼，待大家喝过之后，装作没事样地坐下，再让兄弟把酒斟上，然后，就有意无意地望了龚春台一眼，眼神里的东西很复杂，龚春台一下子还没体会得到。但他没有去想，而是端着酒杯站起来，按自己的意思说：“刚才主家已是敬过酒了，我要重申的是，月辉兄即是今天的东家，也是我们共同的兄弟，以前他在长沙明德学堂读书，虽然没有和大家在一起共过事，但马大哥对他优礼有加，几回想请他来掌文案，管钱粮，如果不是马大哥遭遇意外，他现在已经是我们的文案大哥，你们不清白这事，我是清白的，不就是一杯酒嘛，喝了又不会死人，现在我自罚三杯，向月辉兄赔个不是，马大哥，你一走，怎么把兄弟们的礼数都带走了呀？”龚春台静静地说完，真的连干三杯。那些刚才没站起来领魏宗铨情的兄弟，听了龚春台的话，才知此人有些本领，不该怠慢，便都接二连三地站起来，自罚三杯，以赔不是。魏宗铨却坐不住了，他不知道章年兄会如是说，这不是把他的气量看小了么？遂站起来，对众兄弟拱手施礼，道：“兄弟们不必见外，不必见外，我知道大家的心情不好，再加上酒水淡薄，席面荒疏，家人招呼不周，我现在也自罚三杯，向兄弟们赔个不是”。说完，真的连干三杯，然后扯了个虎虎生风的“拐子”礼。看见他扯“拐子”礼，竟有兄弟叫起好来。江湖人大都豪爽，三杯酒下肚，什么不快都立马烟消云散。气氛逐渐活跃起来。再次酒过三巡，龚春台突然一拍自己的脑壳，哎呀一声，暗自道：“我怎么这么糊涂？”兄弟们正自喝得来劲，这声“哎呀”！把大伙惊住了，没人知道出了什么事，都纷纷住口，转过头望着他。“出了什么事？你想吓死人哪？”李经奇大声问道。“老五可曾记得甲辰中秋？”龚春台问。“记得什么？”“可记得黄兴黄大哥送了我们什么东西？”“酒啊！肉啊！马啊！枪啊！怎么了？”“是啊是啊怎么了？”……好多兄弟都被问得莫名其妙。“真不知道？”龚春台加重语气问李经奇，其实也是问在座的每位兄弟。“真搞不清你什么意思？”李经奇摸摸脑壳，有些茫然地答道。“他倒是每日打铁打昏脑壳，你们难道也打铁去了？”李经奇在白兔潭开了间铁铺，以打铁为业，所以龚春台才这样笑他。“还讲打铁，春上大水一浸，好多人都不作禾讨米去了，我都歇得筋骨发软，要喝西北风了，你还讥笑人。有什么事就莫卖关子快些讲好些，我是一个粗人，打出来的铁器倒是蛮细致。”李经奇讲着，把话题扯到了另一边。“哈哈哈，你要不是粗中有细，荷妹唧怎么会死活都要跟你呀？”有人取笑道。“我捅你屋里娘，是想寻打吧？”李经奇破口大骂，转身去找取笑他的人。“不要把话扯远了。”龚春台制止住李经奇，继续道：“你们想想，酒肉可以化成屎，马可以拉车，只有枪不能现世，这都想不起来。”讲到这，众兄弟才想起，黄大哥是送了一批枪给马大哥，可甲辰起义还没有发动，兄弟们就散了，枪没有发下来，不久马大哥也遇害，这批枪也随着没了踪影。“你们才想起来，可是有人早就想到了，今天把兄弟们请来，就是要商量一下枪的问题。” “龚大哥你讲的是谁，他知道枪的下落么？”“枪在哪里都不知道，商量个屁啊？”“还是先找到枪要紧，有枪就好讲话。”“枪又不能现世，找不到就算了。”“现在又不打算竖杆子，有了枪还麻烦？”“我有枪我就不怕，起码胆子都壮好多。”……没有人请喝酒了，也没人划拳行令，众兄弟都各抒己见，议论纷纷。龚春台没有讲话，只静静地听着，他就是想听听兄弟们的意见。良久，议论声小下去，慢慢地目光都集中到龚春台身上。“你们都想要不想要，可有人却找上门来要，我正不知怎么办好，既然意见不统一，就给他算了。”龚春台道。他这是在激将大伙。“难道讲这枪在你手里，以前怎么没听讲起过”。魏宗铨惊喜不已地问道。听魏宗铨这么一问，众兄弟盯着他的眼里都灼灼有光，一个个又都兴奋起来。“这批枪确实在我手里，除了我，谁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有人已经跟我讨了好几回了，我都快顶不住了，所以要跟兄弟们请教请教。”“哪个有这狗胆，敢强行讨枪？”“是啊！告诉我们去收拾他。”“这个人其实不要我讲名字，众兄弟应该猜得到，为了免伤和气，我一直在小心地拒绝，但如果我不和众兄弟通气，统一意见，我怕会对不起马大哥的在天之灵，也怕在座各位以后问起不好交代。我想，这枪是黄大哥送给马大哥的，还没派上用场，马大哥就不在了，如果落在背叛马大哥的人手里，我怕对不起马大哥和自己的良心”。龚春台讲，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去年冬天，拉起洪福会自立山堂的姜守旦找到龚春台，神秘地说：“月楼老弟，马大哥不在了，你也重新立个山堂，那批枪支弹药你我二一添作五，没有其它人知道的。”看神色，姜守旦不像是试探，一定知道马福益委托他收藏的那批枪弹，只是不知道收藏地点罢了。“万大哥！”此时姜守旦已改名万鹏飞了。“这批枪是黄大哥送给马大哥的，你现在另立山堂，不好给你吧？”龚春台给了他一个软钉子。“你难道甘愿永远屈居人下，不想自己做老大？”姜守旦不甘心，“马大哥一走，按江湖规矩，你也可以自立山堂啊！这不算不忠不义。” “我并不打算自立山堂，就等着听黄大哥和刘恩哥的吩咐。”“好，以后你要自立山堂，我可告诉你，这批枪支弹药我就有权分一半，否则……”姜守旦下面的话没有讲完，就悻悻地走了。今年正月，姜守旦约了冯乃古，以拜年为名，又旧事重提，要把这批枪三七二十一地分了。冯乃古虽然也想得到一些枪，但态度却没有姜守旦这么强硬。龚春台又以谁能帮助马大哥报仇。这批枪就给谁为由拒绝了。他俩走了，龚春台却愁眉不展，他不知道下一回姜守旦又会约谁来要求一起分枪？看来，这枪不到手他是不会罢休的，难道为了这批枪，真要大动干戈不成。但自己不立山堂，群龙无首，又怎么保住这批枪呢？最好让黄大哥或刘恩哥亲临，发号施令，重振回仑山才有希望，但他们在那里呢？还记得跟众兄弟有约吗？“这枪不能给任何人，我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用么？”李经奇心急火燎地道，好像这批枪就会被人拿走似的。“不如龚大哥也立个堂号，我们兄弟就拥你为大哥，谁想用强就跟谁干。”欧阳满提议道。“对对对，龚大哥就立个堂号吧，干脆选时不如撞时，今天是盟会节，举行开山大典最好不过。”况维厚兴奋地叫道。“好好好！”“真的今天最好了……”好多兄弟附合起来。魏宗铨和许学生见了，不由得暗自高兴，他俩早就想结束这种群龙无首的局面，现在又知道章年兄手里有一批枪，就更是巴不得他点头应允，两人一使眼色，便都跟着起劲叫好。龚春台听了连连摇头，脸色平静，等大家都叫够了，声音慢慢平息下去，才轻声道：“这个山堂我不能开，开了，我怎么对得起马大哥，当初，黄大哥、刘恩哥、马大哥三人已结为兄弟，现在马大哥不在了，一切均得由黄大哥和刘恩哥做主，而这批枪，我也是代他们保管，等两位大哥回来，我定当誓死追随，在座各位兄弟，也当牢记马大哥的教诲，把黄刘两位大哥，看作自己的大哥，并为之效力，不知各位兄弟以为然否？”大伙没有马上回应，似乎在思考，有人交头接耳，好像是相互交换意见。“我愿追随黄、刘两位大哥。”李香阁站起来对龚春台一拱手道。“我也愿意！”肖克昌也站起来道。“我也愿意”！“我也愿意！”……“好好好，不枉我把你们请来喝酒，马大哥泉下有知，定会欢喜不已，来，我们共同敬马大哥一杯。”龚春台笑盈盈地端着酒站起来。能得到兄弟们的理解，他欣慰不已。见事已至此，魏宗铨和许学生也只得端起酒站起来，一起敬马大哥的酒，只是心里略感惋惜，这么大好的一个机会，就这样让章年兄给放弃了。敬完酒，大家重又坐下，龚春台没坐，重新筛上一碗酒，端起来，略显激动地说：“龚某承兄弟们看重，也承兄弟们能理解我的心情，在这里，我敬众兄弟一碗，也代黄刘二位大哥敬众兄弟。”刚刚把酒喝下去，就有巡风兄弟来报，说不远处有两个看似富商打扮的“空子”朝这里走来。今天，虽是官府不加禁止的盟会节，龚春台仍布置了兄弟巡风，以防万一。大伙一听，立刻紧张起来。“莫慌，才俩个人，怕不是来找麻烦的，大伙继续喝酒，搞热闹些。”龚春台从容吩咐道。在上海下了船，蔡绍南掐指一算，兴奋地对刘道一说：“炳生兄，如果我们能赶上盟会节就好了，可以省好多事呢。”“什么盟会节？”蔡绍南也是萍乡县上栗市人，当然知道盟会节，当下就一五一十地讲给刘道一听，刘道一边听边点头，到后来也是兴奋不已，认为如此大好的机会，如果错过就真可惜了。为了赶上盟会节，船到九江之后，刘道一蔡绍南就和彭邦栋、覃振、成邦杰等人分手，装扮成回国的富商，经鄱阳湖到南昌，走高安，宜春，再奔萍乡，终于在盟会节这天到了上栗市，为了先探明情况，蔡绍南连家都没回，就领着刘道一朝魏宗铨家走来，他知道，在这一天魏宗铨决不会闲着。听说有“空子”朝自家走来，魏宗铨不放心，就走出宅门，站在门前往来路望去。屋外阳光普照，碧空万里，田里的禾苗已开始转青，远看上去，绿油油的，乡间田埂小路上，两个身穿米黄外衣的人影，显得格外醒目，在这穷乡僻壤，风气未化的小地方，猛见到身着洋服，但脑后拖条辫子的人，确实觉得稀罕又特别扎眼。来人越走越近，魏宗铨觉得其中一个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一下子又看不清是谁。还隔着十几丈，他没看清来人，对方却认出在门口东张西望的他，“月辉兄！”“绍南！”终于认出了，魏宗铨欣喜若狂，不由得大叫着迎上去，他却不认识刘道一。“绍南，几年不见，你可精神多了，怎么回来也不先托个信来”。“临时决定的，说回来就回来，我可是还没进家门就先来拜会你了，对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日本的同学、姓刘，名炳生，湘潭人……”“可是当年说服马大哥与华兴会联手的恩哥之弟？”魏宗铨迫不急待地问道。“正是……”“哎呀！炳生兄，小弟真是仰慕得紧啊，听马大哥夸你的时候，小弟常感无缘识荆，今日能得相会，真是三生有幸，其它兄弟也把你们盼得好苦哇！”魏宗铨激动不已。“我和炳生兄才真苦呢，站半天都不请我们进屋，我可是闻见了里面有酒肉香啊。”“两位兄台来得好，正有几十位兄弟在我家商议事呢，快请进。众兄弟还不出来迎客！”魏宗铨大叫一声，就把两人往屋里让。魏宗铨家在上栗市小有资财，住的房屋为前后两栋，飘檐挂垛，油漆粉画，为防万一，筵席设在后栋的厅堂里，听他一叫迎客，众兄弟便都起身，往前栋涌来。走前头的龚春台一眼就认出刘道一，心里头不由得狂喜不已，但却脚下发软有些迈不动步子，嘴巴张了张，又说不出话来，就像长久受人欺负的孩子，突然看到了娘亲。“炳生兄弟……”龚春台终于喊出一声，只见他单膝一跪，双拳一抱，就再也说不下去。而他却有千言万语要向这位小兄弟讲啊。其它兄弟有认识刘道一的，也有不认识的，但都纷纷仿效龚春台，单膝着地，给刘道一请安致礼。刘道一见状，也慌忙扯了个“拐子”礼回敬大家，并亲手扶起龚春台，深情地说：“龚大哥请起，兄弟们都请起，大家受苦了。”见过刘道一和蔡绍南，魏宗铨便去厨房，要伙夫们重整酒菜。“黄大哥和令兄可好，这么久都不回个信来。”龚春台和蔡绍南、刘道一并肩而行，问道。“弟此番回来，就是受黄兴先生之命，准备再次组织武装起义，黄兴先生也特意要我向龚大哥问好，并有大事相托。”“龚某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今日有多少兄弟在此？我想跟大家讲讲话，顺便把黄兴先生交代的任务明确一下。”“行啊，众兄弟把你们都盼苦了，等下我吩咐下去，把能叫拢的都叫拢来，不过，现在就有几十人在此，可都是些骨干分子呢。”龚春台喜滋滋地道。“好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没有来的就不用叫了，分头再让兄弟们去传达。”说着话的时候，众人就都来到后栋厅堂，重新排定座次之后，重整的菜肴也就端来了。“众位兄弟，刚才大家都见过面了，这位炳生兄弟，就是黄兴黄大哥从日本派回来，领导咱们杀满跶子的，现在就请他为我们训话，并传达黄大哥的指令，请大家先端起这碗酒，为炳生兄弟和绍南兄弟接风洗尘，干！”龚春台说完，率先把一碗酒喝了个底朝天。“我理解龚大哥的心情，也理解众兄弟的心情，不过，我一向不太沾酒，不如众兄弟海量，喝了这一碗酒，就不再来了，否则将会语无伦次，会把黄大哥的意思说乱去，还请众兄弟和龚大哥海涵恕罪才是。”刘道一讲完扫视了一下会场，端起酒碗，却没有马上喝，他在等龚春台和众位兄弟的反应。虽然他知道，和江湖朋友交往，量不海就不要端碗，但他今天非要喝，又不能多喝，所以就赶在没喝之前快些申明自己的立场。“好吧！既然炳生兄弟事先讲明，我们也就不会把蛮，但兄弟们也不能放肆一醉了，哈哈哈，就为月辉兄省些酒钱吧。”龚春台笑盈盈地说，然后用目光征询大家的意见。“行啊！见到炳生老弟，原来想醉都不想醉了，大家讲对不对？”李香阁问道。“我们都赞同！”其它兄弟异口同声地喊起来。“那我就谢了！”刘道一满面笑容，说完，端起酒碗，喝得咕咕有声，滴酒未掉，干脆利落。“看你喝酒都有大将之风，如若不是情况特殊，我都愿意和你一醉方休。”蔡绍南从未见过刘道一能如此大碗喝酒，今日一见，竟心仪不已。 “绍南兄，你这是谬奖，但如若革命胜利了，不怕没有机会。兄弟们，革命的高潮即将来临，因为中山先生的兴中会，黄兴大哥的华兴会，章太炎先生的光复会在日本联合了，取名为同盟会，我和绍南兄有幸成为第一批会员，今奉黄兴大哥之命，回湘组织各路会党和新军防营兄弟，在长沙举行武装起义，黄兴大哥和家兄不久也将潜行回国，组织鄂赣各省义军，此前已有大批同盟会员回国，以后还将陆续派遣，以策动各地同时起义，是时将会是一省先动，而后数省并举，再蔓延全国，如此何愁满清专制腐败政府不灭？”讲到激昂处，刘道一一只手下意识地碰到桌上的酒碗，坐他身边的龚春台看到了，以为他又想喝酒，便连忙斟了一碗。“好哇，矿上的兄弟现在是苦不堪言，米贵到四十八钱一斤，但工钱却不见增加，反而减少了，还没有保足的事做，兄弟们早就想有人领着他们干呢！炳生兄弟回得真是时候。”炭古佬肖克昌站起来兴奋地说。“不要说你们矿上，就我们这些作田的都活不下去了，今年春上一场大水早禾子连杆都没收一根，漕粮却照交不误，没得谷就用钱抵，而渌口的常平仓里却谷发芽、米发霉，不少富户屋里也谷米满仓，看得就是有气，真想竖起杆子开仓放粮，省得老百姓四处讨米，光我的流水滩就有三四十户人家屋里看不到人影子，没得办法，只好一屋大大小小都出动去讨米呀，这个世道，真不是人撑起来的。”李香阁说得愤愤不平，眼冒绿火。有几个人也想站起来发一番牢骚，却被刘道一制止了，继续往下说道：“兄弟们，现在还不是诉苦的时候，这些情况，黄兴大哥和我在东京时就听说了，正因为满清政府的腐败统治，才会不顾民众的死活，所以，我们要广泛发动民众，拿起武器，推翻满清，立我大汉江山才是出路。”“不知道推翻满清之后，是中山先生当皇帝还是黄兴大哥当皇帝，如是黄兴大哥就好了，到时我们也能封侯拜将，那多好哇！”一位刘道一不认识的兄弟感慨地说。“这位兄弟，你弄错了，我们此次革命，已不是过去论功行赏的帝王革命了，而是以平均地权，建立共和的国民革命，使全国四万万同胞都当家作主的革命，总统和国会以及各省议会，却将由民众选择产生。”刘道一解释道。“这可是个新鲜事啊！不过，等革命胜利了能分我一大块地，每天有饱饭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那位兄弟说完，自个坐下喝酒。“就是为了一块地，这有什么搞头啊，出生入死的还不是为了能光宗耀祖，享受荣华富贵。”一个叫保乃的小头目站起来道。“如果大伙都想享受荣华富贵，这还不容易，只要甘心情愿去当满清的狗奴才就行了，哪还用得着出生入死。”魏宗铨站起来气愤地说。“月辉兄，其它兄弟有这想法也很正常，给他们点时间去想，你何必这么冲动呢？快坐下。”蔡绍南拉了拉魏宗铨的衣角，让他坐下。“好了，众位兄弟，建立中华民国已无异议，小弟也要即刻赶回长沙，具体办法，还得再行商议。来，我敬各位兄弟一碗酒，并预祝革命成功。”刘道一讲完，端起酒，一仰脖子就喝了个干净。龚春台意欲挽留多住些时日，他有好多话要跟这位小兄弟讲，但刘道一坚辞了。因为长沙的工作还没个头绪。魏宗铨就到上栗市一家轿行雇了顶轿子，并派了两个得力的兄弟护送，看看走远了，才返回家中。看着刘道一走了，蔡绍南也意欲回家，但却被魏宗铨和龚春台挽留下来，要他讲讲日本，讲讲同盟会。众兄弟没有大呼小叫地喝酒，一个个都像学生听先生讲课，充满着新奇、好奇、惊奇。一直听到日落西山，才不得不让他回去。蔡绍南一走，众兄弟兴奋得喝了个通宵，直到日上三竿方才散去。出萍乡城往北，走一百多里便到了桐木市，而在桐木西南十几里的地方，有一个地形狭长、三面环山的山冲，一条小溪，从冲底自南向北流到冲口，乡间小路，便随小溪蜿蜒而入，路越走越小，两旁山腰的农户，也越来越少。小路两边的早禾，已泛出收割前的金黄。过了中元节，就该忙田里的事了。中元节这天上午，冲里的人们，都在忙着准备“烧新衣”，却发现，门前的小路上，来了一拔一拔老老少少的汉子。冲里人见识少，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看衣着装束又不像作田人，有胆大的拦住来人一问，才知道这些人是到冲里欧阳满屋里做客。欧阳满为他死去多年的爷老子做冥寿。“嗬嗬，满古的耍伴唧蛮多！”有人羡慕地说。于是就有好多人去满古屋里帮忙，但满古都一一谢绝了，说自己朋友多，事又不多，就不麻烦了。乡人们识趣地走开，心里却骂满古小气。欧阳满屋里不算富有，只不过土墙屋上不是盖的草，而是一色青瓦而已。门前晒谷坪的一角，摊开了两张门板，上面放着切好和没切好的菜，旁边架着两口大锅，一口蒸饭，一口炒菜。地下淌着血水，还有一堆乱七八槽的猪毛，显然是杀翻了一头猪。大门侧边挂着一面铜锣，每有客人来，便有三声锣声洪亮地响起，再然后就是一阵短促的爆竹声，主人就知道有客人来了，忙出来迎接。客人进得厅座，在灵桌前上香磕头之后，就被主人迎进内房。因为来的客人多，内房爆满，而天气也是闷热异常，渐渐地有人受不了。欧阳满一身麻布孝服，正忙得不亦乐乎。“满古，我看房里太热，都喊受不了，我先到你屋后背院霞洞去看一下，如果坐得落，就都到洞子里去，吃饭再下来。”蔡绍南对欧阳满道。他家就在鸡冠山下，知道这有个天然石洞，只不过不清楚洞里现在干不干净。这么多人，跑老远的路到蕉源冲来，其醉翁之意并不在酒。“要得。”龚春台叫起来。说走就走，龚春台朝门外一挥手，蔡绍南魏宗铨等人就随着出门，两人边走边喊，把房里的，以及在厅屋里窜来窜去不知该干什么好的弟兄全喊上，绕过屋角，一窝蜂似地朝山上拥去。绝大多数弟兄没到过院霞洞，都想进去看看，再说，山洞里也确实凉快。院霞洞是个天然石洞，高四十米，宽二十米，深有几十公里，与鸡冠山下的豪猪洞相通，不过，此洞在春夏时节积水浩澣，进洞二三十米就不能再走了。山洞如一座宽敞的大厅，百十位弟兄坐在里面，一点都不显得拥挤。凉爽宜人，只是人一开口讲话，就有嗡嗡的回声。看到这个山洞，龚春台露出满意的微笑。弟兄们还没到齐，他选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他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手触摸到胸前的竹牌，感觉就沉甸甸的。洞外，不时有兄弟向这里走来。这块竹牌，就是当初马福益送给黄兴的双龙令牌，见牌如见人，具有无上的权威。六月份的时候，他和蔡绍南到长沙水陆洲船中开会时，刘道一亲手交给他的，此次会议，他和蔡绍南被指派专事联络萍浏醴地区会党，以备驱策。“章年兄，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魏宗铨打断他的沉思。

李陵 · 发表于 2004-6-23 20: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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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龚春台回过神来，抬起头，环视一遍，没开口讲话，却缓缓地从脖子上取下双龙令，站起来，把竹牌举过头顶，沉重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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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弟兄们可识得此物？” <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这是马大哥的令牌呀！”李香阁一声惊呼。睹物思人，李香阁、李经奇、肖克昌等原马福益的手下，一个个都热血沸腾，单膝着地，对令牌行起礼来。 <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我们誓死为马大哥报仇！”不知谁喊了一句。 <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对，我们要杀满跶子为马大哥报仇！” <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报仇……” <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山洞里“报仇”声响成一片，听不清有多少人在喊。 <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龚春台雕塑般没动，两眼灼灼放光，仿佛要看透每个人的心里。 良久，洞内静了下来，大家都憋住了气，静得只听得见洞顶滴水的声音。 “好！”龚春台大叫一声，松下举过头顶的双手。“马大哥的令牌在此，”他把令牌恭恭敬敬地放在刚才坐的石头上，然后退到一边，继续道：“马大哥当初与众兄弟有约，誓死追随黄刘两位大哥，推翻满清，血酒已干，言犹在耳，众兄弟愿践约否？” “讲话不算数还是男子汉吗？”胡友堂激动地喊起来。龚春台曾派他联络姜守旦，欲联合举事，同归同盟会的旗帜之下。但姜守旦总是推三阻四，不愿联合，想自成一派。姜守旦也是喝过血酒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刘兄弟从日本带回什么话，你就当众兄弟的面讲出来，我们武教师会虽然没喝过马大哥的血酒，但既为江湖同道，今天又坐到一起来了，马大哥的大哥就是我们的大哥，我们也誓死追随。”龙人杰对龚春台道。 “对，马大哥的英名，我们也早有耳闻，今日能共同携手完成他的遗愿，也不失为生平一大快事，春台兄你讲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廖叔宝亦站起来大声道。 “好兄弟，愚兄先代马大哥谢了。”龚春台走前几步，紧紧地握了握廖叔宝的双手，目光中透出坚毅，他知道，这一个多月的工作，看来没有白做，虽然姜守旦拒绝了合作，但与武教师会的力量却合成了一股。 “今天，马大哥的令牌在此，有不愿追随马大哥遗命的，我也决不强求，只是从此割袍断义，再无兄弟情份，有没有要走的？”龚春台讲完，大声问道，回声在洞内久久不绝。 良久，回声消失，场面静悄悄的，大家都用眼睛望着龚春台，却没有谁提出要走。 “好，既然没有人要走，我宣布，开堂大典现在开始。”龚春台朝洞外一挥手，只见一队兄弟鱼贯而入。挂关公画像的，摆香案的，点香烛的，搬酒坛子的，准备杀鸡的，以及怀抱着各种用具的，洞内立时传出各种叮叮当当的声响，有些向赶场般热闹，不一会还飘出烛烟味和烧酒香。 不到三锅水烟的功夫，一切就布置妥当了，洞内重归平静。 “既然要开堂，就要先选好大哥，要不然开什么堂啊？”李香阁打破平静，站起来说道。他跟在马福益身边好多年，他认为，由他提出这个问题来最好。 “群龙无首，就像蛇无头不行，新荃兄提得好，依我看，不如就选了章年兄做大哥吧，兄弟们认为怎么样？”魏宗铨提议道。 “我看行，章年兄追随马大哥多年，且本就是二龙头，而刘兄弟也将令牌授予了他，我可以作证。”蔡绍南站到香案前说。 “这还有什么好讲的喽，老龚就是行，汉哩武教师会也选他。”沈益古一口浓重的萍乡话道。 “没得讲，恭请龚大哥登位，受小弟一拜。”李明生说完便拜。却让龚春台一把托住。 蔡绍南从石头上拿起象征大哥权威的竹牌，来到龚春台面前，庄重地欲把竹牌挂到他脖子上，说：“为了完成黄兴大哥交与的任务，也为了完成同盟会反满革命大业，你就领着弟兄们干吧。” 在长沙开完会回来途次，蔡绍南已就萍浏醴地区会党统一后的领导人问题，同龚春台交换过意见，认为统一后如要继承马福益的遗志，就必须由原是二龙头的龚春台当大哥，而龚春台则表示愿服从同盟会的领导，做一名冲锋陷阵的马前卒，统一后的会党可由刘道一或蔡绍南当大哥，他从旁鼎力相助。 但蔡绍南却认为，刘道一必须坐镇长沙，统领湖南全局，不可能身兼一方大哥，而他自己，却在洪门中没有“功苦勤劳”，资历不足以统驭会众，只能当“师爷”。 直到昨天，龚春台仍没有一口答应做大哥，认为还要看兄弟们的态度，说不定到时会有更好的人选呢。 蔡绍南一直没有猜透他的心思。 “章年兄，大哥的位置是非你莫属的，各位兄弟认为怎么样啊？”魏宗铨大声问道。 “可以！”众弟兄齐声喊起来。声音震耳欲聋，似乎要把这山洞掀翻。 “章年兄，如若再行推辞，就有些不近情理了，马大哥泉下有知，也会责罚的。”许学生说。 “好吧！那我就暂代大哥之职，今后若有俊贤之才，再行拥戴。”龚春台似乎有些不情愿地从蔡绍南手里接过银链竹牌，挂到脖子上。 “我等愿听龚大哥差遣！” “对！龚大哥早该站出来了。” …… 见龚春台接过了竹牌，众兄弟都兴奋不已，一个个欢欣鼓舞。 “既然众兄弟如此看重龚某，那龚某有一提议，不如大家都把各自的堂号废了，统叫‘六龙山洪江会’如何？”龚春台挥挥手制止住喧闹说道。 “好哇好哇！我昆仑堂兄弟举双手赞成。”李经奇没等龚春台的话音落地，抢先表态。马福益去后，昆仑堂的势力最大。 “我也赞同统一山堂，便于调派。”势力不弱的“凤形王”李香阁也站了起来。 “我武教师会今天能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和大家合为一伙，共同消灭满跶子。”廖叔宝边讲边捋衫袖，仿佛就要冲出洞去喊打喊杀。 “嘿嘿嘿，廖师傅也太心急了吧？”看着廖叔宝这付样子，包工头肖克昌笑道。 “这还叫性子急，我巴不得就喊上兄弟们到上栗巡检司，把些个满洲狗奴才杀光。复我汉人江山，到时岂不快哉。”廖叔宝快人快语。 “即如此，那武教师会是赞成统一的喽？”蔡绍南望了望武教师会其它几位头目，加重语气问道。虽然从长沙开会回来后，他在上栗市及周边地区奔波月余，在义宁州境内还被该州州牧拿获，好得在押解途中逃脱，要不然，脑壳早上旗杆了。在他的说服下，武教师会终于同意联合反清。但在现在这种实质性的场合，他觉得还是要明点出来，使其没有反悔的余地。 “联合之事，已是铁板钉钉，蔡兄弟不必有疑。”龙人杰似看出蔡绍南的用意。 “好！既然都无异议，那我就宣布开山堂大典现在开始。”龚春台大叫一声。 在龚春台的带领下，众兄弟对着“关圣帝君”画像三跪九叩，行完大礼，有兄弟端上血酒，每人一碗。 “各位兄弟，喝下这碗血酒，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兄弟们要同心同德，在同盟会的领导下，为推翻满清，创立中华民国冲锋陷阵，今日，我等即是奉孙中山先生命，组织革命机关，以备驱策，为我四万万同胞谋福祉，来，干了这碗酒吧。”龚春台说完，一仰脖子，把碗中酒喝了个干净。 其它兄弟，也纷纷喝干了碗中血酒。 “大哥，你说现在怎么办吧，我们听你的。”李经奇说完，把手中的酒碗朝地下狠狠一摔，只听一声响亮的破裂声在山洞里回荡。 “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兄弟们既然走到一起来了，也要分分工，各负其责，昨日，我和蔡兄弟、魏兄弟商议了一下，如若联合成功，将按下列方案进行分工：忠孝仁义堂为最高机关，下设文案、钱库、总管、训练、执法、交通、武库、巡查为内八堂，蔡兄弟、魏兄弟、龙兄弟、廖兄弟、饶兄弟、万兄弟、沈兄弟、肖兄弟为内八堂堂主。又设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路码头官为外八堂，专为号召同志入会，发展和壮大革命组织，由李香阁兄弟、谭石基兄弟、李经奇兄弟、曾广皇兄弟、陈绍庄兄弟、李明生兄弟、崔树林兄弟、王珏亭兄弟担任，外八堂下设红旗、跑风各职，由各路码头官自行安排。会后，外八堂堂主必须在各自管辖范围内开堂散票，广纳会友，扩大队伍。不知各位兄弟觉得这样安排合不合适？”龚春台一口气讲完，然后双眼扫视全场，看大家是否满意。 “哗……”山洞里一阵暴风雨般热烈的掌声，夹杂着欢呼声传出洞外。 龚春台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掌声和欢呼声停下后，他说：“既然兄弟们一致赞同刚才的安排，下面就请同盟会会员，刚从东洋回国的蔡兄弟，宣布此次起义计划和时间，希望各位兄弟用心记住，蔡兄弟，请。” 蔡绍南站起来，略略清了一下嗓子，说： “根据水陆洲会议商定，于阴历十二月底，清吏封印时举事，是时占领浏醴县城，然后直扑长沙，城内新军将做内应，占据省城重地，再光复全省，影响全国。肖兄弟负责发动安源矿工，举事后占领萍城，再向宜春、南昌发展，以牵制赣军。安源之煤，亦可作为军需，换取枪炮和饷粮，如此一来，可保万无一失。” “开席喽！”蔡绍南刚讲完，洞外就传来一声宏亮的喊声。 听见喊声，有些弟兄就争先恐后往洞外跑，好像去晚了就没有饭吃。 “弟兄们再等一下，话还没完呢？”龚春台大叫起来，他怕吃完饭众兄弟就会坐不住。 弟兄们有的已跑到洞口，有的却还没动，会已是开不下去了。看到这情形，龚春台就有些怪欧阳满。 “吃饭大似官，吃完饭再讲也不迟。”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声。 “那就吃了饭再议吧！”龚春台无奈地道。 听大哥这么一说，刚才没动的弟兄，也一窝蜂似地朝洞口拥去。 看见这场面，蔡绍南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悲哀，心想，这与乌合之众有何分别呢？留学东洋，他曾见过日本人练兵，令行禁止，整齐划一，这才叫训练有素，训练有素才能打仗。 龚春台没看出蔡绍南脸上神色有异，走出两步，见他没动，返身一拍他的肩膀，说：“肚子还饱哇？走，我们也吃饭去。” 时间已过正午，太阳正热。欧阳满家门前晒谷坪里，一溜摆开十几张八仙桌，上面按萍乡风俗，依次摆着四盆八碗十二道菜，让阳光一晒，油光闪闪，煞是惹人垂诞，看菜的成色，已上桌一段时间，只是吃饭的人没到。 山间偶尔有风吹过，把桌上的各色菜香，吹得到处都是。早在山洞里，李经奇就闻到了这股香味，因为场面庄重，没讲出来而已。 吃饭的正主没到，晒谷坪四周，却围了十多个附近的乡民，个个脸现菜色，神色萎縻，但两只眼睛里，有熊熊的饥火，盯着桌上，放出光彩来。客人一走，他们将一拥而上，将残汤剩菜分而食之，吃不完的则带回家去。 “你看，你不入会，会比他哩都不如。”李经奇轻声对他身旁一个小徒弟说。 小徒弟曾经嫌打铁太苦，不想跟他学徒。 大队人马来到晒谷坪，各找座位坐下，虽然大家都饥火难耐了，先到的却也没先动碗筷，而是左手半只手掌搭在桌沿，静静地等人到齐，等大哥发话。此举为帮会规矩，意思是向同行表明身份。并相互结交，如未在帮，则不知此为何意，会当作是不经意的动作。 来到晒谷坪，龚春台一眼就发觉不对头，边上十几个人似乎不是会内兄弟，但巡风兄弟怎么不把他们请走呢？想到这，他没有马上入座，而是进厅屋去找欧阳满，满古是本地人，应该清楚。 “他们身家清白，即不是‘眼子’也不是‘空子’，但也不是自家兄弟，而是附近一些贫民，等着吃剩饭剩菜。”欧阳满沉重地说。 “即如此，怎么不介绍他们入会呢？” “还来不及。” “你现在就去问一声，看他们愿不愿入会，如果愿意，立马发给票布，同席吃饭。” 说完，龚春台走出厅屋，在首席坐定。 欧阳满随即出厅屋，来到那群人中间，问其中一人：“发古，想不想吃饱饭？” “你是朋友多，饱汉不知道饿汉饥，有饱饭吃，谁不想。”发古道。 “入了会就有饱饭吃，敢不敢，但搞不好要杀脑壳，怕么？” “只要有饱饭吃，杀人都敢，怕个屁。” “好，其他人呢？” “不怕。” “那就吃饱饭再讲，请入席。” 十几个人欢喜异常，不管三七二十一，各找座位入席。 龚春台看在眼里，喜在心上，遂端起酒杯站起来，大声道：“首先，为我们一下子新增十几个弟兄，干杯！”

李陵 · 发表于 2004-6-23 20: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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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22pt; MARGIN-LEFT: 36pt; 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36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list: l0 level1 lfo1; tab-stops: list 36.0pt">一、为革命兄弟联手<

align=center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22pt; TEXT-ALIGN: center;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守壮志父子分道<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慧历寺坐落在一片群山之中，地处上栗市二十里，此处山深箐密，人烟稀少，很是隐秘。而且，距浏阳南乡，醴陵东乡甚近，两地到此，如抄小路，两个时辰即能赶到。<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其实，慧历寺早已衰败，香火不旺，主持德模和尚，只有带着七八十个弟子，自己种粮种菜，维持生计，日子过得甚是艰难。庙宇破了，无钱修缮，菩萨金身剥落，无力重塑，晨钟暮鼓，显得格外凄凉，肚子空空，参禅悟道都没了心思，遂集体入了洪门。<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割完早禾子，寺中突然热闹起来，主持德模和众弟子们个个喜笑颜开。<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大哥龚春台把总堂放在慧历寺，这里一下子就成了六龙山洪江会的活动中心，大到起义的各项准备工作，小到会友犯规惩罚，都在这里进行。每到夜晚，寺内亮如白昼，传堂令一发，即便你在百余里外，也须连夜赶到，不得有误。好得慧历寺房屋多达百余间，可住下数千之众，天一亮，大家便各自散去。<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附近居民，突然见日日有如此多人的来往于该寺，以为寺中菩萨开始灵验，便也携香掣烛，虔诚参拜，德模主持及执事僧众，便假借菩萨之口，说“天下即将大乱，将有英雄铲富济贫”等语，以提高洪江会的影响。<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这日，慧历寺四周，及进出通道，忽然戒备森严，路上，也不见了来往的会友。内外八堂十六位堂主及总堂各路执事人等，齐集慧历寺，准备着重讨论一下武装起义的问题。<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为了省力，李香阁带着狗牯子、廖玉山、殷子奇、龙佰见等人，从潭湾镇上船，溯渌水而上，经醴陵城，到双河口，过牛丫洪，进入萍乡境内的栗水，天黑尽了才踏上上栗市的码头，几个人也顾不得没吃夜饭，就直奔二十里路外的慧历寺，好得从鸭屎冲到斑竹园有十里路的石板路，此路平坦易行，走起来即快且轻松，几个人就都不说话，好一阵急走。路上也没碰上其它人，想是都已经就位了。<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本来，李香阁并不打算坐船的，他嫌船太慢，虽说从渌口到上栗市的水上兄弟都归他管辖，要坐船极其方便，只要打声招呼。但是，一说走路去，其它几个人便不太情愿，非得要坐船去，说反正是晚上开会，只要弟兄们斩点劲，不到天黑就可以到上栗市码头。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按时到达。等他们打开寺门，穿过几重天井，来到开会的房间，会议已经在举行了。蔡绍南在主持会议。开会的地点，在慧历寺百多间房子的最中心，外面，即使隔墙有耳，也休想听到一点点会场的声音。在寺内兄弟的引导下，李香阁推开会场大门，一股浓烈的松香味和烟火味便扑面而来。“李香阁姗姗来迟，现在给大哥和各位兄弟请安。”说完，真的行了个虎虎生风的拐子礼。“还请什么安，认打认罚你自己拣。”蔡绍南毫不客气地说。“我看还是认罚算了。”魏宗铨道。“那是为什么呀？”李香阁不解地问。“这还不知道，你香胡子今年四十挂零，一百红棍打下去，你还不成软鸡崽，魏兄弟正不得钱到手，想你掏银子了事。”李经奇说“对呀！你香胡子送一船碗到汉口不就回来了，莫小气，还是认罚好。”谭石基揭他的底。“好了，言归正传，认打还是认罚，爽快些，不要婆婆妈妈了。”蔡绍南正色道。“我认罚！”李香阁爽快地回答道，他知道，真的一百红棍，自己的屁股会开花，钱是身上的曼（污垢），用了再去赚。“好，干脆，也不多，一百两抵一百红棍，掏了银子再来开会。”龚春台最后定夺。李香阁心里一惊，一百两，够一户中等人家吃一年的了，大哥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但他也没多想，更没有问理由，而是老老实实地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送给魏宗铨。魏宗铨收了银票，写了张收据给他。“好，请坐下，现在正式开会。”蔡绍南宣布道。李香阁刚坐下，听说“正式开会”，不由得心里叫起冤来。但钱已出手，就像拿肉包子打狗。但想想反正是自家兄弟，以后大不了从富户手里劫回来就是。想到这，遂静下心来开会。“香胡子，最近发展得怎么样了？”龚春台问道。李香阁面露喜色，笑眯眯地说：“好哇，真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我每日晚上起码都要走两处地方，监督兄弟们举行仪式，脚都跑得脱，但心里舒服啊。粗粗估计一下，怕莫有两千多人了。但主要是农民多，手里没得什么武器，最好就是鸟锍，如果能搞到新式快枪，农民也会变老虎。”“我看未必，只要加强训练，个个武功高强，拿什么不能当武器啊，一样可以打天下。”廖叔宝不以为然地说道。“话虽如此，但血肉之躯，即使练了铁布杉、金钟罩之类的上乘武功，也还是挡不住子弹往肉里钻。”魏宗铨到底在长沙读了几年书，不太赞成廖叔宝的看法。“武功好就可以躲闪腾挪，再厉害的枪也打不到，那位有兴趣，请朝我开枪，看能不能打到我。”饶有寿气呼呼地站起来叫阵。“饶师傅，我相信你武功好，但现在还不是你展示的时候，等到竖杆子，跟清狗较量去，现在是开会的时候。”龚春台制止了绕有寿的抬杠行为。他看见龙人杰，浓益古的脸色也似有不悦，因为，他们都是武教师会并过来的，个个以武功见长，讲不得“武功”的不好。“我认为，武功要好是一方面，但杀人要近身，不近身就杀不了，也是事实，有枪就不同了，远远的就能取性命于一声响，杀起清狗来更痛快，如果能有大桶的火药，像炮竹一样，轰的一声就炸倒一片，来一百个清狗还不够五桶火药炸。”李经奇讲得绘声绘色，令在座的各位头领个个心驰神往。“还有，洪福会的姜守旦和普迹的冯乃古，他两人虽不愿联合，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可否邀约他俩人在同一时间竖杆子，如若可行，那三方的力量加在一起，其利可断金啊！”文家市码头官陈绍庄说。“绍庄兄弟虽号‘稀巴烂’，但大事不糊涂呀！粗中有细，不错，这提议好！”蔡绍南拍案叫好。“还有——”陈绍庄继续道“——如果他俩人不同意，我们可以去纠集其部下呀！大家既为同道，我想不难说服。”“那就由我和廷保兄弟去，姜守旦和冯乃古年年到上栗市来，我们也多次尽过地主之宜，况他手下的兄弟，我和廷保兄弟也大多认识，有的还结拜过。”胡友堂主动请缨。“我看可以！”邓廷保回应道。蔡绍南听了，微微点头，心中深表赞许。“不知道长沙的刘兄弟对我们有什么看法？”廖叔宝问完，把目光投向了蔡绍南。蔡绍南感觉到这目光中的含义，因问的有些突然，只得欠欠身子，说：“刘兄弟在长沙的日子少，个把月了都没有联系。”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与同盟会联系，反正你蔡兄弟也认识人，就不用绕刘兄弟这个弯子了，他不是忙不赢吗，我建议蔡兄弟你直接到东洋去，要同盟会接济些新式军火，我们自己也买一些，如此不是更方便快捷些么？”蔡绍南边听边想，等廖叔宝讲完，回答道：“廖师傅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此事还得另行商议，首先得刘兄弟同意，此到东京，海天迢迢，不是讲去就能去的。”“这也没什么，不是讲年底才竖杆子么？时间尚早，来回一趟，为时应当绰绰有余，还另行商议什么，今日人都到齐了，尽可一并商定。”上栗市码头官王珏亭亦赞同廖叔宝的意见。在他看来，六龙山洪江会形势大好，尽可直接与同盟会本部联系，单独树起反清大旗。“龚大哥，你觉得怎么样？”蔡绍南把问题抛给在沉思不语的龚春台。“蔡兄弟这不是见外了么，你和刘兄弟同为黄大哥派遣，此次革命，既为国民革命，我等唯蔡兄弟之命是从，你认为可以就可以，兄弟们说是不是这样啊？”龚春台讲完，环视一周之后大声问道。他这样讲，即维护了蔡绍南，又压了压这帮码头官有些逼人的气势。“龚大哥既然这么讲，那我现在就暂缓回答，等下作决议时再行相告。”蔡绍南下了结论。蔡绍南刚讲完，主持和尚德模走了进来，说：“各位兄弟，宵夜已经做好了。”“不是斋饭吧？我们可不是斋公斋婆啊。”李经奇听了大喊起来。“和尚都要造反了，还吃什么斋呀。”德模笑哈哈地道。“这还差不多，走吧！”李经奇也不等龚春台发话，自己发一声喊，就率先出了门。蔡绍南心里怏怏的，就没有去吃宵夜，大家一哄而散，竟然没人发现他仍坐着没动。本来，按黄兴的指示，萍浏醴地区的洪门会党，是要在刘道一的统一指挥下行事的，但看刚才的形势，这些码头官……他真的没有这个思想准备，怎么办呢？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行。此刻，他心里真有如被谁塞了团乱麻。不久，有人吃了宵夜，开始返回会场，许是填饱了肚子，脚步声格外响亮。夜静静的，脚步声在蔡绍南耳里，犹如声声炸雷。

李陵 · 发表于 2004-6-23 20: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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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龚春台选择在永和镇和姜守旦见面，其用心良苦，并非人人都能知晓。<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慧历寺会议后，胡友堂、邓延保第二天即赶往浏阳，联络姜守旦和冯乃古手下的兄弟。余维璜和邓琨则到高家台，秘密制造火药。蔡绍南和魏宗铨也秘密潜往上海，以东渡日本，欲与同盟会本部取得联系，向总理汇报起义准备情况，要求接济新式武器，并征求起义日期。<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龚春台和蔡绍南虽认为，绕过刘道一去和同盟会本部联系是多此一举，但却说服不了几位激进的码头官。<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胡友堂和邓廷保走时，龚春台交给他们一封信，大意是姜守旦还欠他一餐酒，想什么时候到永和市去喝了。<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浏阳东乡的永和市，是洪福会的地盘。<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姜守旦接到信，却是云里雾里，怎么都想不起什么时候还欠龚春台一餐酒。<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师爷却在旁边说：“倒不如搞一餐酒给他喝，一问不就知道了。”<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永和市，原名奔埠市。宋末元初时，历经灾荒、瘟疫、兵燹、渐无人烟。明初，欧、柳、唐、卜四姓人家，从长沙到此插草为标，将该地改名为永和市，取永远和好之意，相沿至今。一条用烟砖和青石板铺成的街道，由东到西，虽不长，但街道两边却店铺林立。因是东乡进出浏阳县城的必经之路，倒也人来人往，有几分热闹，炮庄、绸缎庄、米行、铁店、山货店、石雕铺一应俱全。大溪河绕市而过，街尾河中，产一种宝石，因石上有白色花纹，酷似千姿百态之菊花，世人称之为菊花石，举世独有，刻之成砚、成筒、成架、成杯，放置桌上，观之，苍然可爱。故常有富户官吏，秀才书生前来求购。因此，小小的永和市上，也就时时可见些飞扬跋扈的豪绅官吏。<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光绪丙午八月，天气尚热，一日，从文家市通往永和市的路上，一顶四人轿子，疾行如飞，四个抬轿子的年轻壮汉，个个累得气喘嘘嘘，热汗淋漓，但轿中人却没有一点要歇息的样子，还不时从轿中传出“快！再快！”的喊声。<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轿子是轿行中租来的普通轿子，四个年轻壮汉也一色轿夫穿着，路上遇到行人，连正眼都不看他们。正是巳时三刻，太阳热辣辣的。抬轿的四人已热得无汗可出，身上只有汗水挥发后留下的盐渍。“谢大哥，歇下气吧，兄弟们的喉咙里都快出烟了。”一个汉子，近似哀求地对轿中人道。“现在不行，耽误了我喝酒可不是好耍的，你也听见的，过了午时三刻，他就不等我了。”“到了永和市，我请兄弟们喝酒。”轿中人讲完，轻叹一声就不再言语，似在思考什么问题。抬轿的四个壮汉听了，无可奈何，只得硬撑下去，不敢有丝毫怠慢。又是一阵急行，午时正，轿子被直接抬进了永和街上一栋烟砖屋里。轿子落地，四个轿夫像虚脱了一样，软软地瘫在椅子上再也不想动弹一下。轿子里的人没有出来。“谢大哥按时大驾光临，为何不好意思出来相见？”“谢某仰无愧于天，俯不祚于人，只是刚才小睡片刻，让万大哥久等了。”随着声音，轿帘一掀，从里面走出个中年男人，这人便是已化名谢醉兴的龚春台。“万大哥洪福齐天，猛将如云啊！小小的永和市已不在眼里了。”龚春台环视一遍屋里的情形，话中有话的道。乙已冬，姜守旦回到云山，拉起洪福会的旗帜，自己做了龙头大哥，打算改名王茂先，师爷却说，姜字砍头撩脚剩下王，不吉利，不如叫万鹏飞，大鹏展翅高飞之意。姜守旦认为有理，便改名万鹏飞，江湖人称万大哥。“猛将如云，也当不得别人一阵风啊！一吹就跑了。”姜守旦讲这话时，脸上冷嗖嗖的。龚春台明白他的意思，脸上微微一热，随即道：“云到哪里不是下雨，我两人可以同喝一井水嘛！”龚春台、姜守旦虽同为马福益的部下，本来就不是很投契，马福益死后，为了那批枪的归属又存有芥蒂，现在，龚春台握有马大哥的信物，又接受黄兴的指挥，枪的归属就成了定局。“谢大哥今日前来，不单是跟我讨酒喝吧？”“弟到兄家，也当客礼相待，万大哥难道不请我喝酒？对了，我的四个兄弟也请关照一下。为了赶万大哥这餐酒，他们可是累坏了。”“酒菜是早就候着了，只不知道谢大哥用什么咽酒？请往内房走。”姜守旦礼让龚春台走前。“咽酒菜是有，我也极想与万大哥同享。”龚春台讲完，也不客气地先走了进去。四个轿夫已缓过气来，被带到另一房间吃饭，不久即传出划拳声。这边房里，只龚春台和和姜守旦二人，桌上的菜还有热气，显然刚炒不久。“来，为我们曾经兄弟一场，干杯！”姜守旦端起酒道。“万大哥此言差矣，曾经是兄弟，以后就不是兄弟么？马大哥的大仇未报，与众兄弟相约之音言犹在耳，今日，黄兴大哥指派炳生兄弟回国，领导你我进行推翻满清，建立共和的国民革命，你我难道不仍然是兄弟？”“我也跟你讲老实话，马大哥的仇我会去报，革满清的命，我不会比你少卖一分力气，但革命胜利后，仍然要论功行赏，裂土封王，要不然，谁会跟你卖命啊？”姜守旦放下酒碗说。“当今世界，形势不同了，如若再建立帝制国家，那跟满清有何两样。怎样富国强兵，外抗列强，内抚黎民，使民族兴盛呢？”说到激动处，龚春台也放下手里的酒碗。“共和制多好，天下，是四万万同胞的天下，有地同耕，有饭同吃，有衣同穿，华夏从此大同，岂不快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为古训，兄弟们流血拼命打下的江山，岂能与众人平分。还不都指望着革命胜利之后，能出将入相光宗耀祖，博得个封妻荫子，富贵一生，千古留名。再说，错不在帝制，而在皇上，中国几千年来，不都是皇帝当家么？皇帝不好，自然会有人取而代之。”“天下兴亡，系于皇上一身，太冒险了，把天下还给天下人，世界才会太平。我可不想奋斗一生，到头来，天下还是皇帝说了算。唯有推翻帝制，实现共和，才是我华夏子孙的出路所在，倘若革命成功，又建一个帝制国家，岂不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这就是你带来的咽酒菜？味道可不怎么合我的口味呀！我先喝一碗寡酒。”姜守旦真的一仰脖子，喝干了碗中酒，然后问道：“你呢？”“这是炳生兄弟从日本带回的，不知道万大哥可否当作咽酒菜？”龚春台从脖子上取下银链竹牌，放在桌上，然后推给姜守旦。姜守旦眼里闪出一丝亮光，但随即又熄了。“此如粤人吃活鼠，我有心无胆，也不合我湘人口味习俗。还请谢大哥收起。”姜守旦把竹牌推还给龚春台。“万大哥如能放弃帝制主张，一心为建立共和而战，谢某愿为马前卒。这便是今日一道大菜，万大哥何乐而不为呢？”“谢大哥拿炳生兄弟的嘱托当儿戏，岂是丈夫所为？”“如若万大哥真能改弦更张，接受同盟会领导，洪江会决不将此视为儿戏。”“让我听命于同盟会，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推翻满清，什么时候举事，通知一声，我会同时响应，谁干得赢，天下就是谁的，现在讲帝制共和为时尚早，谢大哥认为如何？”言尽于此，再讲下去亦属徒劳，龚春台收起银链竹牌，端起酒，一口喝下去，说：“酒我喝了，后会有期，告辞！”“我也不再欠你什么，恕不远送！”姜守旦无丝毫挽留之意，知道再留下去也是无益，反多生不快，遂双手一拱，大叫一声：“送客！”出得永和市，已无什么要紧事，想想反正要路过文家市，不如到陈绍庄家里讨餐晚饭吃。便直奔文家市下沙溪而去。此时，下沙溪陈绍庄家里，正气氛沉闷。“你给我在祖宗牌位前跪下，想想历代祖先创业的艰难，平常拿些粮食、钱财去接济一下邻里乡亲，我当你是积德做善事。但是，你竟然要伍百两银子去买洋枪洋炮，干什么？去造反。远一点的洪杨发匪，近一点的自立国会唐才常，就连不造反的谭嗣同，那一个有好下场，他们那一个的本事都比你大得多，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去造反，到时莫连累了家人，还不给我跪下。”时年已七十岁的老父亲，听说儿子要到家里拿银子买枪炮造反，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其时已快到晚饭时间，大门紧闭，一家人都围坐一团，等待开饭。“你就跪下做个样子，莫惹爹生气。”老婆见他不肯屈服，轻声劝道。“我就不信，已腐败到顶的满清还能支撑多久，就像一棵根基已烂的大树，只要我等兄弟齐心，发一声喊便能推倒，怕他做甚，祖宗有灵，也会保佑我的。”陈绍庄不肯下跪，反倒慷慨陈词。“逆子逆子啊！”老父亲捶胸捣背，连声骂道。“我意已决，请父亲勿再相劝，此次起事如若成功，便无话说，如若不成，我就削发为僧，夜夜青灯古卷，潜心向佛，为家人祈福消灾。也为天下百姓祈福消灾，言尽于此，如再行相劝或阻拦，我将不进家门。”陈绍庄讲完，就去开门。他的事太多，不能在家里过夜。“吃了饭再走吧！”老婆在他后面说。“莫留他，几十岁的人了，在外面弄吃不到哇！让他走，省得以后连累家人。”老父亲说。陈绍庄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外面，夜色已有些朦胧，带凉意的秋风也迎面扑来。站在门口，陈绍庄四周望了望，重重地出了口气，便撒腿往文家市街上走去。才走了一半路，就碰上已疲惫不堪的四个轿夫抬着空轿子迎面走来，龚春台走在轿子前面。对过口号，相互知晓了对方身份，四个轿夫就叫苦不迭，这段路怕是白走了，刚才他们就劝龚春台直进文家市。“准备到麻石去么？我还打算上你家吃晚饭呢？”龚春台道。“到我家吃饭没有味道，我也没有吃，到街上去，我招待大哥。”陈绍庄略带歉意地说。“为什么？”龚春台感觉气氛不对，问道。陈绍庄也不隐瞒什么，边走就边把刚才家里发生的事说了。“好兄弟，真难为你了。”听完绍庄叙述，龚春台感慨地道。“这也没什么，革命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算了，我陪大哥到街上喝酒去，明日一早也到麻石看大戏，听兄弟讲，那里现在热闹呢，简直就是我们的天下了。”陈绍庄兴奋地说。“是啊！总有一天，整个中国都会是我们的天下，不过，现在要解决的是肚子问题，走快些吧。”龚春台催促道。

李陵 · 发表于 2004-6-23 20: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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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22pt; MARGIN-LEFT: 36pt; 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36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list: l0 level1 lfo1; tab-stops: list 36.0pt">一、遭暗算经奇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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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22pt; TEXT-ALIGN: center;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苦筹划各个击破<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过了中秋节，白兔潭团防局长李树玄就悄悄地来到县城。而几乎是在同一天，富里土绅林秀彰也慌慌张张的来到县衙，找县太爷王兆涵，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衙门的后宅。<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月亮还没出来的时候，在后宅里，优贡出身的四川乐山人王兆涵，却遣散那些闹喳喳的家眷，着一身便装，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右手摇着一把梅花扇面的纸折扇，情形有些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几日，不断有探报送来，说东乡会党将起事造反。<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老爷，白兔潭团防局长求见。”衙役来报。<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哦！白兔潭来的，快请进。”王兆涵精神一振。<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卑职李树玄叩见大人。”<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快请起，讲讲具体情况。”王兆涵真有些急不可耐。“上茶！”<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谢大人！”李树玄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坐下，待衙役上过茶，退出书房，继续道：“洪会乱党，借秋后地方演戏酬神习俗，大肆聚集，密谋造反，大人可有耳闻？”<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本县正为此事焦虑，只是苦于情况不明，难谋良策啊。”“卑职愿献一策。”李树玄低声道。“愿闻其详。”王兆涵凑过脑袋。“乱党人数众多，但蚁附者众，我们来个擒贼先擒王，则余众星散矣。”“你可探知谁是头目，如若一击不中，岂不打草惊蛇，让其逃匿，为祸更甚。”“嘿嘿嘿，大人过虑了，如无百分把握，卑职怎敢星夜相忧。”李树玄得意洋洋地道。“想必李局长计谋已成，何不合盘托出，消弭匪患，地方团防也是责无旁贷的啊。”“那是当然，只是卑职团丁老弱，不足胜任，故不喘冒昧，请大人派防营相助。”“派防勇可以，只是要做到万无一失。”“东乡匪目，数官寮化主庙人李经奇为第一，卑职已探明其巢穴。李匪有一姘头，居白兔潭刘名合饭店内，每日夜半，李匪必去姘居，大人若派防勇前去，必可围歼之。”“大人，有一士绅求见。”衙役来报。“不见！”王兆涵不耐烦地一挥手。这几天，惊慌失措地跑来告状的乡绅，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吵得他也是六神无主，却又没人能提出切实可行的办法。“他讲他从富里麻石来，一定要见大人。”衙役接口说。“哦，麻石，怕是林秀彰吧！大人，值得一见。”李树玄劝道。“那好！让他进来。”王兆涵道。“大人，不得了啦！你要给我做主啊！”林秀彰人未进来，喊声到先进来。“林老弟，你有什么冤哪？”李树玄迎上去，双拳一抱，半开玩笑地问。“冤倒没得，只是差一点做了洪会乱党的刀下鬼，”林秀彰有些惊魂未定地说。“那是为什么？”王兆涵问道。“我看他们闹得不像话，我去劝我一些熟人和林姓族人，讲这是犯上作乱，是要砍脑壳的，不要跟着一起去闹事。李经奇就捉了我，讲我扰乱了他们的军心，要杀我。要不是黎婆婆出面，我怕是脑壳早就不在肩上了。”林秀彰心有余悸地缓缓道来。“我现在是有家不能回了，请老爷为我做主哇！”林秀彰嗵地一声跪下了。“起来起来，我正跟李团总商议呢。”王兆涵最见不得这种软骨头，不耐烦地道。“真的么？团总。”林秀彰望了望李树玄和王兆涵，不太相信地问。“是真的，我还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李树玄说着，就把刚才自己献的计策告诉了林秀彰。林秀彰沉默一阵，说：“麻石地濒萍浏醴三县，萍剿窜醴，醴剿窜浏，实难一役奏效，老爷若联合萍浏两县夹攻，准能万无一失。是时，李经奇见萍浏营勇来攻，必以为本县营勇未备，定窜回白兔潭，即回白兔潭，定去荷妹子处姘居，天将明时，团总带勇去饭店前门，营勇则伏于白兔潭河边，李经奇必从后窗跃入河中，如河边无人，他将顺河遁走。到时营勇用火力封锁河面，哈哈！李经奇要么被擒，要么死于河中，定无生还之理。”林秀彰讲完，阴阴地一笑。“好！好计！”李树玄叫起好来，这样一来，既除去了眼中钉，肉中刺，又消灭自己的情敌，麻石会匪真的造起反来，他这个团防局长，那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李经奇一死，余众星散，他的乌纱就保住了，美人也到手了，好不快活。“此计甚好，只是万不可走漏风声，要不就会功亏一匮，再难下手，这样吧，你俩持我的名贴，隐秘地，一去浏阳，一去萍乡，直接面见浏阳费县，萍乡张县，约期于八月二十日亥时，密派防勇，突袭麻石，我县防勇则于白兔潭张网以待，彻底瓦解麻石乱匪，即使不能全歼，也应给予重创，使其短期不能复原。两位意下如何？”王兆涵压低声音说，似怕隔墙有耳。“我愿去”。李树玄抢先答道。“你不愿去吗？”王兆涵问林秀彰，“我……我还是有些怕，县爷可否另请他人前往。”林秀彰有些后怕地说。“告诉你，现在你是敢去要去，不敢去也要去了，你敢担保我这县衙中没有乱党的耳目，一旦走漏风声，行动失误，你担得起？”王兆涵声色俱厉地问道。“那……既如此，我就勉为其难吧。”“林老弟，你命大福大，不会有事。”李树玄给林秀彰打气。王兆涵把扇子一收道：“两位今夜都不要走了，就在衙内歇息，明早四更动身。”“大人，又有人求见。”衙役来报。“不见不见，烦死了，肯定又是关于乱党的，就说老爷我已经睡下，有什么事明日再来。”王兆涵见事已议妥，为这事已无必要再见他人，便拒绝了访客的请求。找家眷们一起赏月去了。小山村麻石，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月色里，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几声看门狗的叫声。家家都是关门闭户，本地的已入梦乡，四乡八里来的，也已星散，搭在垅中间的戏台，也是人去台空，默默地兀自矗立在月光下。人都散尽之后，李经奇就觉得眼皮直往下掉，瞌睡一阵一阵地向他袭来。自从八月初十开台唱戏以来，他几乎每日都只睡得两个时辰。“今日不走了吧？”张折卿见他打了个哈欠，笑脸暧昧地问道。他知道他的上司每日看完戏后都要回白免潭去陪荷妹子。“嗨！累得鬼死，今日不走了！”李经奇叹一口气，站起来，懒懒洋洋地说。“也是，荷姐真有些不知道抬举，跟了你，还怕没得吃么，硬要守店子，特别是等革命一成功，什么荣华富贵都有。”“人各有志，她能跟我就不错了，其它我也不强求，走走走，困觉去。”李经奇边讲边走，睡意已压得他的脚步都有些踉跄了。“好生，莫绊翻了！”张折卿见他这副样子，嘴里说着，双手就去扶他。李经奇也不拒绝他的搀扶，也不讲话，两只脚就东一下西一下地往前走。张折卿扶着他，穿过一道天井，推开一扇门，也没有点灯，进去不久就摸到一张空铺，手一松，李经奇就势倒在铺上，蹬落鞋子，衣服也不脱，拉起被子一滚，没得一分钟，就鼾声连天。还没有摸到门口的张折卿，听见鼾声，便折转身，摸回到床边，也就蹬落鞋子，往被子里一滚。他本来想去吹熄刚才没有吹熄的油灯，一想反正油不多了，倒不如抓紧时间上床。时辰已到子时，月明星稀，深秋的风，带着凉意，轻轻吹拂着已热闹了半夜的山村。“叭！”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传出很远很远。枪声响过，首先警觉过来的是看门狗。先是一只、两只，不一会，麻石所有的狗们，一呼百应，纷纷对着夜色深处狂吠不已。狗叫声中，传来粗暴而急躁的拍门声，并夹杂着凶神恶煞般的叫喊：“开门开门不开门就放火烧屋了……”“叭”！又一声枪响传来，枪声中还伴有狰狞的叫喊声：“你们被包围了，交出首恶，协从不办，否则诛连全家。”狗叫得更凶了。不一会，枪声响成了一片，喊叫声也更密集。从萍乡、浏阳方向，同时摸进两股官军，三人一组，挨家挨户进行搜查，通往两地的各条路口，火光熊熊，被照了个通明透亮。手持洋枪的防营兵勇，如狼似虎般来回穿梭，连只蚊子都休想飞过去。第一声枪响，张折卿就听见了，吓得他睡意全无，凭判断，这可不是爆竹响，再说，这时候谁有闲心玩这东西。“奇哥奇哥”！他一翻身下床，黑暗中也没穿鞋子，也不知道李经奇睡在哪张床上，只知道一阵乱喊。却没有人应他。“快起床，官兵杀来了”。他一拍床上另一个人，嘴里大喊起来。这时，他又听见一声枪响，以及乱成一团的狗叫声，拍门声，官兵的叫喊声。“奇哥奇哥，官……官兵真……真来了。”张折卿已不能控制自己。边喊就边掏火石准备点灯。“啪！”他打了一下火石，却没有打燃。“不要点灯！”李经奇用低沉的声音制止了他。“怎么办？奇哥！”另外有人问道。“先莫慌，听一下动静。”“我去召集兄弟跟狗日的拼。”张折卿道。“拼个屁，用菜刀扁担哪？还不是送死。”李经奇不让他去。“现在也通知不赢，官兵敢夜进麻石，必是有备而来，我哩当小心为上。”“哈哈，你哩听清了么？”过了一阵，李经奇发一声笑说道。“走，回白兔潭。”“为什么？”张折卿问道。“枪声和吵闹声是从萍乡和浏阳方向传来，说明醴陵赵麻子没来，他如若来了，会不来抢功么？也不可能瞒住没一点动静。”李经奇分析道。“如果赵麻子在路上打埋伏，那岂不是往他枪口上碰。”有人提议说。“分散，插小路，各走各，他抓鬼。”“我看还是往上栗市去保险些，我总感觉萍乡浏阳都来了，赵麻子不可能不来，肯定设了一张网。”张折卿担心地讲。“你也太看重了赵麻子，不过也要防他这一手。你往上栗市，我往白兔潭，老师傅你就往浏阳。如果走出去了，九月初九就到上栗市会面。现在已容不得过细讨论，还不走就来不及了。”李经奇道。“好，九月初九不见不散。”老师傅瞿光炆道。说话间，三人摸黑出了祠堂大门，朝三个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果真，三人出门不久，就有数支火把朝这里聚拢过来。整个搜捕行动一直持续到天亮。李经奇没有走隐秘的小路，而是从乡间小路狂奔，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但到后来，就无所顾忌了。因为，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他认为，这一切证实了自己的判断非常正确，醴陵的防营没有出动，萍浏两县的防勇同时出现在麻石，纯属偶然。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大地被一层银灰色的外衣紧紧包裹着，显得格外静谧，山鸟不惊，夜狗不叫，既没有高声喧哗的人声，也没有官兵查夜时的喧闹，更没有刺耳的枪声。走在富里的街上，李经奇一身轻松，不由得放慢了一点脚步，心想：如果现在突然杀出一队官兵，自己可能还应付不了，赵麻子啊赵麻子，你做梦都想不到萍浏防勇会在今夜下手。时间刚过丑时，李经奇来到白兔潭街上，白兔潭街上同样静悄悄的，看不出有防勇来过。在街口徘徊了不过一刻钟，他没有回自己的铁匠铺，而是朝刘名合饭店走去。他知道，平时守铺子的小徒弟此时还在麻石，去了也无法进门。来到饭店门前，见门缝里已透出光亮，再仔细往里一听，里面有做事的声响，肯定是荷姐起床打早伙了。“荷姐，荷姐，开门！”李经奇轻声呼唤着。“你怎么现在来了？”打开门，荷姐不解地问。“进去再讲！”李经奇挤进门，并把门拴紧，接着问道：“白兔潭没来官兵吧？”“鬼影子都没看得！”“好！好！今日差一点就看不到你了。”李经奇松了口气，然后把麻石的情况简要讲了一遍。“你真命大，现在没得事了，快些上楼去困。”荷姐听了，在为他捏了把汗的同时，亦感到欣慰，忙端了灯照着他上楼。李经奇也真是太累了，现在神经一松弛，上得楼，往被子里一钻，便放心睡去。在离饭店不远的一处阴影里，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饭店的大门，见李经奇进去了，不由暗笑一声，然后飞奔离去。见李经奇一副劳累不堪的样子，往床上一倒就不想动，荷姐帮他脱去罩衣罩裤，盖好被子，然后端灯下楼，继续做没有做完的事。月影西斜，时间在悄悄流逝。白兔潭团防局大门紧闭，看不出有任何异常。连日来，为了一击即中，消灭东乡会党，抓住大头目李经奇，醴陵巡防营管带赵春廷坐镇白兔潭团防局，采用瞒天过海之计，只进不出，调来了五六十名防勇，陆续住进团防局，此招竟真的瞒过了会党“巡风” ，使之没有丝毫的觉察。所以，白兔潭街上静如往昔。没有人知道，一张网正悄悄地张开。天现曙色，白兔潭街上已有行人来往，好多铺子也开门做生意，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此时，团防局的大门忽然大开，从里面冲出一队杀气腾腾的官兵，直朝刘名合饭店扑去。刚到中街，便兵分两路，一路下码头，去抄后路，一路去堵前门。那些开了门的店家，在街上走的行人，忽然见到这队从天而降的官兵，一个个都屏声敛气，唯恐避之不及，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清早的，就有这么多官兵来到白兔潭街上，而事先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于是，就有好多人远远地跟着想看热闹。荷姐蒸好了几笼包子，见外面已有光亮，便打算开门做生意，刚要去卸门板栓，就听见外面有人在粗暴地敲门，并伴着蛮横的叫喊：“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快开门。”荷姐一听，就知道拐了场，外面的人，一定是来抓梅臣的，这如何是好？听动静，来人绝不止二十个，而且，听口音，不像是本地团防局的，想到这，荷姐浑身直冒冷汗。她哆嗦了一下，没有去卸门板拴，却返身朝楼上跑去。“快开门快开门，再不开就劈门了。”门外的官兵见她不开门反朝楼上跑去，叫得更急了。“梅臣梅臣快跑，来了官兵哪，快些跑哇！”荷姐边跑嘴里边大喊着。梅臣是李经奇的字，还有一个字叫寿松，而荷姐最喜欢叫的是梅臣。荷姐一只脚刚踏上楼梯，一声惊心动魄的木板断裂声就传了过来，大门让官兵给撞断了。门一开，邀功心切的兵勇一涌而入，一个个嘴里大叫着：“莫让他跑了，上啊！抓住有赏啊！”你想，计划如此周密，李经奇就像到了嘴边的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捞上点油水。如果李经奇往窗外一跳，功劳就会被抄后路的给抢去。官兵兵临楼下，李经奇却还在蒙头大睡。他实在太累了，以为到了白兔潭，就像进了保险柜，楼下如此大声的吵闹都没把他吵醒。窗外的光亮照在床上，显得静悄悄的。进得房门一看，荷姐又气又急又怒，奔到床边，把被子一揭，在李经奇脸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李经奇痛得大叫一声，一只手捂着被掐痛的脸，茫然地坐了起来。“官……官……”荷姐一指门外，话都讲不出了。李经奇还不算糊涂，听见有纷乱的脚步声，刺耳的喊叫声，以及荷姐的情形，立马明白过来，遂来不及穿衣，来不及穿鞋子，更来不及跟荷姐打招呼，便飞身下床，朝窗口一纵，只听见窗户被撞碎的哗啦声，紧接着传来人掉进河水里的扑嗵声。“梅臣！”荷姐大喊一声，然后跑到窗前，也要往外跳，却被猛扑过来的李树玄一把抱住。恰在此时，屋后的澄潭江边，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梅……臣！”荷姐撕心裂肺地喊一声，就觉得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在李树玄怀里。枪声划破了白兔潭街上这个寂静的早晨，直到过了卯时，才渐渐地停下来。龚春台昨夜就睡在文家市李家大屋内，听陈绍庄汇报完当地的准备情况，然后又喝了一餐酒，直到深夜子丑相交方才睡去。本来讲好今日清早既赶往麻石。现在看来是不能按时成行了，因为，昨晚上高兴，就喝了太多的酒，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他睡的房里还没有动静。陈绍庄昨夜也没有回去，不过他在卯时就已起床，叫人准备早饭，安排人抬轿子，还要组织一些兄弟一起到麻石去。辰时许，饭菜上桌，但看见龚大哥还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就没有去喊他，几个人就坐在厅屋里压低了声音聊天。巳牌时分，龚春台终于醒了过来，匆匆梳洗完毕，随便吃了点饭，便钻进轿子，朝麻石走去，心想，此番到麻石吃中饭刚好合适。还没到醴陵地界，就见前面有巡风兄弟急匆匆地迎面而来。“报……！龙头大哥在上，第三路码头官今日卯时在白兔潭被官兵加害。”“哎呀——经奇兄弟！”龚春台听罢，大叫一声，只觉得喉头发甜，嘴一张，一口鲜血狂射而出。“走！到长沙去！”说完，轿子里便没了声息，抬轿的兄弟不敢怠慢，在陈绍庄的指挥下，掉转头，朝长沙方向飞奔而去。上海法租界八仙桥鼎吉里四号夏寓，是江苏革命党人机关所在地。蔡绍南、魏宗铨准备东渡日本，在等候船期期间，就住在这里。慧历寺会后，经过最后决议，又经请示刘道一，蔡绍南就把所有工作交给了龚春台，自己带了魏宗铨，准备经上海，到东京同盟会总部，向总理和黄兴大哥汇报一下这段工作，还要具体请示起义日期，并要求总部接济新式枪械，派遣军事指挥人员。刚到的那天，就遇上来此拜访柳亚子的醴陵人宁调元、杨卓林、李发群三人。萍醴相近，平时也都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未曾谋面，今日能在上海相遇，自是欢喜异常，讲起话来也就觉得格外亲切。见过柳亚子，大家就坐在一起，谈起当前的革命形势，当讲到禹之谟因组织公葬陈天华和姚宏业于岳麓山，而被官府投入大牢，营救乏术时，宁调元竟涕泪双流，嚎啕有声而不能自已。杨卓林则两眼红赤，手握怀中剑柄，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余人个个嘘唏不已，把个专制的满清政府恨到了骨子里。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阴沉沉的。宁调元本来是要回湖南，想办法营救禹之谟的，但杨卓林和李发群却认为，湖南此时的环境太恶劣，便阻止了他。但他现在也不能回美租界厚德里的寓所了，该处因秋瑾和陈伯平秘制炸弹，已引起租界巡捕房的注意，就同了杨卓林和李发群来这里看一下，看能否搬过来住，却遇上了蔡绍南和魏宗铨。“好啦，我讲点高兴的给大家听听，否则会以为革命从此无望了。”蔡绍南振奋精神，把萍浏醴地区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此举还真管用，大家伙都破涕为笑，为龚春台、蔡绍南、魏宗铨卓有成效的工作而感到欢欣鼓舞。听说两人要东渡日本，李发群更是高兴，因为他也想近期东渡，想不到竟有两位同志同行，当下便与两人约好，由他去订购船票，然后一路同行。第二天，李发群即买到了二十三日出发的船票，并办妥了三人出洋的手续。拿到船票，两人躺在床上，怎么都无法入睡，真眼不得立马生出一对翅膀，飞过这茫茫大海，去聆听总理的教诲，向黄兴汇报工作。二十二日中午，柳亚子准备了一桌酒菜为他三人饯行。午时，宁调元、杨卓林、李发群、蔡绍南、魏宗铨、柳亚子，还有江苏省机关的另三个人，大家围坐一桌，正说着一些祝福的话，门外却来了邮差送了封电报过来，柳亚子去签了收，拆开一看，却是要他转蔡、魏两位的。上面写有“三弟暴亡，速归”字样。柳亚子一下没看懂，就交给了蔡绍南。蔡绍南接过来一看，却脸色大变，刚才还喜笑颜开，只见他颓然坐下，像突然得了心绞痛。魏宗铨接过电报一看，脸上的神情像着了魔似的僵住了。“出什么事了？”宁调元急忙问道。蔡绍南和魏宗铨还没回过神来。见此情景，一桌人都沉默下来，纷纷猜想肯定是出了非同一般的大事。坐在魏宗铨身边的李发群，从他僵住的手中扯过电报一看，问道；“三表弟是谁？”“嗨！经奇兄弟，你安息吧！” 蔡绍南似从梦中醒来，也没有直接回答李发群，而是端起桌上一杯酒，慢慢地洒向地面。李发群听了，先是一怔，继而竟嚎啕大哭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魏宗铨也回过神来。哭声把大家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你这是哭什么呀？我还没哭呢！”蔡绍南有些莫明其妙地问道。“他……他是我族兄啊！如此莫年早逝，怎不让我伤心呢？革命也从此失一栋梁啊！”李发群讲完，也洒下一杯酒，接着问道：“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暴亡的？”“既是暴亡，就绝非善终，定与满清暴政有关，回去即知端倪，只是我俩再也不能和你一起去东京面见总理和黄大哥了。”蔡绍南道。“好得电报来得及时，要不然可能会误大事，前段的努力怕是要白费了。”李发群喃喃自语地道。“到东京汇报工作的事看来只能是托付给你了。”魏宗铨道。“对，今晚就把托付的事交待清楚，来，我们喝了这杯饯行酒！”蔡绍南端起酒杯道。“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要回还，我祝各位一路平安。”柳亚子也端起酒杯。“我也随你们回湖南去。”宁调元激动地说。“我实在等不下去了，一日不推翻满清，我就一日不得安宁啊！”“好！我赞成仙霞兄回去，可以负责一方联络事宜，不知仙霞兄意下如何？”蔡绍南问宁调元。“只要是革命工作，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好！我们今天下午做好准备，明早就走，发群兄，东京之事就有劳了。”蔡绍南说完，对李发群拱了拱手。距萍乡城十几里的安源，特别是在八方井一带开始挖煤以来，一切就都变得黑呼呼的，天空中漂浮着煤灰，树叶上、房屋上落的是煤灰，就连水沟里的石头，都被煤灰染成了黑色。而挖煤的工人就更不用说了，从头到脚，除睁开的眼睛是白的，咧嘴一笑，牙是白的之外，其余地方，一锄头挖下去都挖不出一块白肉来。萍乡人称煤为炭，挖煤的就被叫做“炭古佬。”

李陵 · 发表于 2004-6-23 2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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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八方井，是安源煤矿的中心，是矿局督办和矿警队的驻地，四周分布着许多矿工住的工棚，当然，最大的矿井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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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从上海赶回来的魏宗铨，此时也正一身矿工打扮，准备走出一座工棚，随上早班的矿工一道，到井底去上班，而他，却是去会肖克昌的。 <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在工棚里，一个工友把他打扮得像一个十足的炭古佬。 <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随着上班的人流，魏宗铨顺利地蒙混过关，来到一个黑漆漆的井底，并在一个档子面找到了肖克昌。 <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俩人早已熟识，也不用介绍，寒暄几句便进入正题。 <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腊月底举事没问题吧？我和绍南此次到上海，结识了不少革命志士，均纷纷表示是时与以响应。” <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大问题没有，小问题有一件。”肖克昌有点瓮声瓮气地说。 <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什么问题？”魏宗铨一惊。 <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就是工人们希望提前动手。”肖克昌轻描淡写地道。 <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15p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魏宗铨听了一惊，道：“这可不行，你想想，自炳生东洋回来，全省便成了一盘棋，几次会议均决定腊月底举事，你可不能乱来啊！这次和绍南仙霞又约的是腊月底一同举事，他二人分别往平江和醴陵去了。如果把这个统一部署打乱了，怎么能够形成声势呢？再说，这个时间我们也已上报给孙先生和黄兴大哥了，要他们接济军火，并派人回国协助。提前动手的话，他们也来不及支援呐。” “这可怎能么办呢？你不来，工人们也会要我到上栗市去和春台、绍南联系，要求提前动手的，还要我出面去邀老姜一齐动手。工人们想先夺了矿警枪弹，占了安源做老营，然后攻占萍乡，与万载、宜春、修水、铜鼓友军合为一股向南昌进军，继而恢复全省。” “这个办法到是好，但是，此举如不取得同盟会本部的支持，没有大批的新式枪械，势必很难获得成功，而且，湖南的官兵很容易就抄了后路，我想，还是道一兄弟的办法妥当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你不知道，每到年底，矿局都要放假，工人们也要全部回家过年，人一散，还竖个鸟杆子？所以，工人们想提前动手也是有原因的。难道要工人们都不走，无缘无故地留下来等着竖杆子？”肖克昌越讲声音越大。 “是啊！不提前动手我们怎么办啊？” “我们要求部机关改变时间，提前动手。” “不提前动手，我就回家不操心了。” …… 听说上栗市总机关来了人，肖克昌手下的大小头目，都纷纷跑过来，要求提前举事。 黑暗中，魏宗铨吓一跳，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身边，自己都没有觉察得到。 “月辉老弟，你讲这事到底该怎么办？”肖克昌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总会有办法的。”魏宗铨扭亮手里的矿灯道。 “总机关传来消息，不是说明日重阳节要为经奇兄弟举行追悼会么？可以议一议提前举事的事呀！”肖克昌道。 “什么？我不知道呀，所有兄弟都去么？”魏宗铨惊讶地问。 “你不知道？”肖克昌惊奇地问。 “我刚从上海回来，还没进家门呢。” “月辉老弟为了革命，先公后私，真令人敬佩。” “少废话，消息传来几天了？” “已经有五天了，各路兄弟怕已是在路上来了。” “简直是乱弹琴，唉！”魏宗铨长叹一声道。 重阳节至，金风送爽。栗水两岸，飘着一阵阵的桂花香。田里的稻禾已收拾干净，显得空旷旷的。田埂上、小路边，有许多黄的白的红的野菊花，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的理会，或含苞、或怒放，努力地装点着已显得有些单调的田野，与远远近近色彩斑驳的山岭，构成一幅不甘寂寞的秋意图。 栗水南岸，地去上栗市西里许，十多年前，上栗人柳石卿在此倡建了一所栗江书院，它近闹市而不闻尘嚣，作为萍北最高学府，真是建得其所。 重阳节这天，书院放假，学生们都回家，学唐时王维重阳登重，遍插茱萸去了。书院里静悄悄的，听得见秋风吹落树叶的声音。 因为没有学生，先生们也都回了家，只留了个守门的典跎子。 天刚亮，典跎子就拿了把扫帚，在打扫地下的落叶，但他左扫右扫，却总扫不出离大门十步之遥的地界。 九月早上的秋风，已有很深的凉意，但看上去五十出头的典跎子，却还只穿着一件单衣，凉风一吹，人就跎得更厉害了，仿佛全身的重量，分了一半压在手中的扫帚上。 “嘭嘭嘭！”木质大门上传来三声沉重的拍门声。 典跎子听见拍门声，不由得精神一振，神采奕奕地快步走近大门，“嘭嘭嘭”地回拍了三下，外面重又回拍了一下。 典跎子抽开门栓，打开大门，然后恭立一旁，脸上的神色毕恭毕敬，腰却挺直了好多。 门外站着龚春台、陈绍庄、李香阁、廖叔宝、邓坤、胡友堂、许学生等众多头目，他们身后，乱七八糟地跟着二三十个兄弟。 “里面还安静吧？”龚春台问典跎子。 “回大哥的话，里面老鼠都没有一只。” “好！叔宝和友堂兄弟，你俩把住大门，只许进不许出，有硬要出去的，当‘眼子’处理。” “是！谨遵大哥吩咐。”两人齐声应道。 龚春台说完，朝里一挥手，其它兄弟便一涌而入，差点把典跎子挤翻在地。 不到一个时辰，太阳便出来了。远远地听上去，栗江书院里鼓乐齐鸣，炮声震天，像是谁家死了人在做道场。而通往书院的路上，时不时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或胸佩白花，或臂缠黑纱，神色悲戚地往书院里赶，好像去晚了就看不到精彩片段。 书院的大讲堂里挤满了人，还有人挤不进去，只能站在屋檐下，透过窗户往里看。 讲台上，摆着李经奇的牌位和三牲祭品，道士易华南手执拂尘，面对牌位，口中念念有词，瞿光炆头缠白布条，眼泪长流地跪在一边。还有李经奇手下一些大小头目，也都头缠白布，算是为李经奇戴孝。 辰时许，从普迹赶来的蔡绍南，从安源赶来的魏宗铨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书院大门。 “月辉兄怎么成炭古佬了？”守门的廖叔宝颇觉好奇地问道。 魏宗铨下意识地摸了一下下巴，没有回答他的，而是急切地问道；“龚大哥在里面么？” “早就来了。”见魏宗铨的神情，廖叔宝不再玩笑。 “绍南来了没有？”魏宗铨接着问道。 “刚进去。”廖叔宝指着一个背影道。 “绍南兄！”魏宗铨高喊一声就追了上去。 蔡绍南的心思和魏宗铨一样，觉得在目前的形势下，大规模地举行活动，势必会引起官兵的警觉。他大清早从普迹赶来，也是想制止这种行为，尽快结束此次祭奠活动，遣散兄弟。 还没有进大门，听声音他就知道，祭奠已经开始了。来的弟兄，也以醴陵东乡和上栗市一带的占多数，还有一部份是来自文家市和其它地方。 走不远，就听见魏宗铨在后面喊他，俩人想法一致，就没有过多寒暄，一起挤进大礼堂。 两人才走不到一个月，就发生如此重大的变故，真有些让人始料不及。龚春台见到蔡绍南和魏宗铨时，似有千言万语，但一下子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见到龚春台红红的双眼，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蔡绍南明白他的意思，就对他摆了摆手，说；“大哥什么都不要讲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结束活动，平安遣散弟兄，有什么事，我们回到总机关再行商议。”说完，蔡绍南附在龚春台的耳边解释了一阵。听完蔡绍南的话，龚春台脸色大变。 起义未及发动便折一员大将，龚春台悲愤万分，未及三思，便传下龙头令，在栗江书院摆下道场，祭奠李经奇，以激励兄弟们的斗志，与满清誓不两立，坚定革命的信心。 听完蔡绍南的话，龚春台一身冷汗，心中懊悔不已，也没多想，只见他一个剑步跃上讲台，朝鼓乐手们一挥手，各种乐器汇成的声音，嘎然而止。 “弟兄们！扯风啊！”龚春台大喊一声。 讲堂内外，一千多弟兄，猛地见到龙头老大的举动，一个个都惊讶不已，场面一下子静悄悄的，像一潭死水一样。 众兄弟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恰在此时，一个巡风兄弟如飞来，嘴里边高喊着；“大哥！柳叶过河了！” 轰！栗江书院里像炸开了锅。一千多人纷纷夺路而逃。 好险哪！龚春台眼前发黑。 一帮子大小头目好不容易摆脱险境，一清点人数，却不见了许学生。 九月初二才到任的醴陵知县汪文溥，突然觉得初四日抓获的张折卿，关在县衙后的大牢里，竟成了洪水猛兽，使他噩梦不断，常在夜里被惊起。家眷尚在阳湖，内室只他一人，惊醒时无人宽解，黑漆漆的帐内悄无人声，就更显得恐怖异常。一上任就抓获张折卿时的那种得意和张狂，被深深地埋进了心里，代之以如临大敌般的紧张。张折卿是庞蘧帅饬令缉拿的匪目之一，即使抓到了，要杀要剐，也由不得他一个小县令了。 一日，汪文溥正准备歇息，刚吹熄灯，就听见门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敲打声，并伴随着急促的喊声：“大人大人不好啦快起来呀！” 汪文溥吓得心惊肉跳，心脏似要跳出胸膛，睡意全无，外衣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慌张？”汪文溥定了定神问道。 “大人，小的在外密探匪情，得知安源矿工不日将来醴陵劫狱，特连夜赶回禀报。”一个亲兵单膝着地，小心而急促地说到。 “此话当真？”汪文溥厉声问道。他是多么不想这是真的啊！从阳湖到这里上任当知县，刚刚才几天啊？就碰上乱党闹事，弄不好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此事赵管带也知道。”亲兵连忙回道。 “那他为什么不来禀报而要你先来？他人呢？” “回大人，赵管带尚在火车站进一步查实。” “那好，你即刻去火车站把他叫回来，我要亲自讯明，快去，不得延误。”汪文溥几乎是喊起来。 亲兵听了，正要告退，赵春廷已带着两名兵勇，从大门外匆匆赶来了，并隐约听到县大爷的问话。 “大人，在下禀报来迟，万望恕罪。”赵春廷双手一拱。 “赵大人不辞辛劳日夜巡查，奖赏尚且不及，何罪之有啊！掌灯！赵大人请里面坐。”汪文溥也拱了拱手，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两人一起进到内室，在茶桌旁坐下之后，赵春廷才压低声音说；“大人，其事有征啊！据调查，今晚的火车客票，比往常多了好多倍呢。” “这么说，已有不少矿匪潜入醴陵了？”汪文溥稍有些许紧张地问。 “正是如此，一俟时机成熟……” “别说了。”汪文溥打断赵春廷的话，自己却眉头紧锁，一语不发。 “不如我们把他先斩了，绝了会匪的念头。”赵春廷小声地道。 “不行！此匪即是庞蘧帅饬令严拿之匪，如何处置，定要征得他的同意，你我擅做主张，到时怪罪下来，吃罪不起呀。” “那也是啊，不如连夜发报，告知庞蘧帅，请求将其就地正法，以免生事端，与其让矿匪劫去，不如……” “好！就这么办，你即刻到电报局去发报，越快越好。” “是，属下这就去！”赵春廷站起来就走。 “此事万不可泄露，传到矿匪耳朵里可不得了，肯定也会想办法提前动手。”汪文溥小心地交待道。 “来人哪！”赵春廷刚走，汪文溥已然没了睡意，穿好衣服，重又走出内房，派人去把师爷叫了过来。 不久，师爷睡眼朦胧地过来，给他出了八个字的主意。 第二天下午，省檄至，同意醴陵县令汪文溥的请求，匪目张折卿可斟情就地正法。 接到电报，当天下午，汪文溥就要赵春廷把张折卿杀了，并按照师爷的话，在城区广贴告示，称“首恶已办，协从不究。”还在城区渌江桥上挂了一个桶，名曰“自新桶。”只要缴纳票布，并可“自新” ，官府也不再究问其以前的事。 但是，十多天过去了，师爷每日上桥检视“自新桶” ，里面总是空空如也。 一日晚饭后，汪文溥无聊至极，就让人把师爷叫到内房里，俩人边喝茶，就对当前的时局聊了起来。 “看来，你的办法行不通啊。”汪文溥有些嘲讽似地对师爷道。 “这得双管齐下才行啊，这帮乱匪，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不知大人有没有剿策呢？”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此时，天机不可泄也。”汪文溥有些得意洋洋地说。 “那也是，乱匪的耳目无处不在，是得小心点，说不定这隔墙就有耳呢。”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嘿嘿！今晚可能就有消息来了。明天你写个文书，让四乡的乡绅到警务传习所来，发给他们表册，清查户口，按户派丁分段联甲，实行保甲旧法，先稳定乡里，从根基上治理匪乱。” “大人实在高明啊！”师爷拍起了马屁。 “先别拍太早，见了成效再说吧。”汪文溥似有不悦。 师爷听了，也是有苦说不出，只得讪讪地笑了笑，然后，就低头喝茶，不再做声。 俩人一时无话。 偏也凑巧，正当俩人无话可说的时候，门有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一个惊喜的喊声也随之传来。“大人大人有消息啦！” “混帐东西，你想全县的人都听到啊？”门外人刚进来，汪文溥便呵斥道。 来者无言，低着头，双手向汪文溥递上一样东西。东西太小，师爷竟没看到是什么。 汪文溥接过亲兵递过来的东西，凑到灯前，慢慢展开来。师爷这回看清了，原来是张卷成筒的小纸条。 飞快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汪文溥脸露喜色。待把小纸条在灯上点燃，烧尽之后，才转过身来，喜形于色地对师爷道；“我的探子探明了会匪的巢穴所在，哈哈！来人哪，快有请赵大人。” 不久，就听见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从姜岭方向传来，直入县衙的内室。赵春廷飞身下马，不敢有丝毫怠慢，大步进入汪文溥的居室。 “赵大人好快呀！请坐，事情是这样的……”汪文溥讲了纸条上的内容。 “在下即刻拔营，连夜清剿，天亮前可赶到，正好趁会匪还在梦中。”赵春廷立功心切。 “这到可不必如此仓促，今晚我即电省请援，不日援军即可赶到安源，如不先擒杀肖克昌，则矿局不稳，近万窿工如若生变，安源防营必危若坠卵，若其抢了防营快枪，坐火车两小时可至醴陵，那你怎么办？只有先杀肖克昌，稳住矿局，然后嘛……” “惭愧惭愧，若非大人提醒，我醴陵危矣。还是大人英明啊！”赵春廷打断汪文溥的话，对汪文溥拱了拱手。 “明日你秘密移兵东乡，明为清查东乡会匪，暗里等待消息，一旦安源事成，便立马直扑匪巢，快回去准备，限你天亮前赶到白兔潭待命。”汪文溥命令道。 好久没有下雨了，天气却有些阴冷阴冷的。寒风一吹，安源的天空就灰蒙蒙的，使人觉得它沉重得像要掉下来，人走在下面，也就平添了一种压抑。 今天已是十月十二，离矿局放假的日子越来越近，弟兄们的情绪也是更加躁动不安。而这种情绪似乎已引起矿局的注意，但又不见矿局有什么动静。 老龙王肖克昌满怀狐疑，摸不清矿局的意图，只见洋人照常来往井下，矿警们仍然懒洋洋的样子。 哈哈！这帮蠢蛋，难道真的只知赚钱去了。肖克昌心里这么想着，不由打起一阵猛笑。但他脸上却没露出任何喜悦的神色，一大早起来之后，也没有喊其他兄弟，一个人就往四方井的总平巷走去。他得下井去安抚弟兄们的情绪，以免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端来。 矿场的景象一如往常，矿警们仍然钻在岗亭里避着削面的寒风，煤矸山上的风机，也在呜呜地响着。 “老龙王，今天还要下井啊？”一个矿警笑嘻嘻的问。 “呆在屋里也是干冷，不如下井去暖和。”肖克昌也笑了笑说，脚下却并没停顿半下。 谁知他刚到井口，就见一兵勇如飞而来。 “有事吗？”肖克昌心里警觉地问。 “胡大人命在下送请柬。”兵勇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大红汤金的请柬。“刚才到你家，尊夫人说你下井来了，故匆忙赶来。” 肖克昌接过来展开一看，嗬嗬地笑了。“这个老胡，来个客都要我去相陪，好吧，你去回胡大人，肖某一定相陪。” 肖克昌把请柬往怀里一插，往一辆刚经过的煤车上一跳，煤车呼啸着朝井下滑去。 肖克昌作为工头，也不是头次接到胡应龙的邀请了。 下到井底，来到三号档子面，一个叫明乃古的年轻人叫住了他。 “老龙王，举事吧，我可等不及了。”明乃古大叫道。 “混帐，我今日本来不要下井，就是怕你们沉不住气，才下来看看。醴陵的张折卿本来不会死，就是你们说要去劫狱，官府才匆匆把他杀了，你知道吗？如今又说要提前举事，不晓得又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再胡闹下去，让矿局注意了，把井口一封，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死了，连条狗都不如，耽搁了起义大计，你就是有一百条命都抵偿不了你知道吗？”肖克昌好一顿训斥。 明乃古只得唯唯喏喏地站在一边，半天做声不得。 “老龙王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我们以后一切听从你的号令不就得了。”旁边一个中年人站出来解围道。 肖克昌在矿洞里转一圈出来，就差不多是中午时分了，坐煤车一出井口，他就觉得有一阵寒风吹来，扬起一片黑乎乎的灰尘，几乎迷住他的双眼，待灰尘散去，却看见巡防营欧阳把总站在自己眼前，还看见有一顶轿子停在旁边，几个抬轿的兵勇，恭恭敬敬地立在轿旁。 “哈哈！老龙王啊，我可是恭候多时了，你也舍得上来呀？快快上轿吧，胡大人的客人提前到了所以也要你早点去。”欧阳把总对着肖克昌连连拱手，嘴里打着哈哈，一脸的笑。 “我还得换换衣服，洗个脸吧。”肖克昌道。 “那到不必了，胡大人那还没水给你洗脸吗？哈哈！走吧走吧龙王。”欧阳边笑着就边把肖克昌往轿子里推。“今日你老龙王还得唱主角呢，走吧，别忸忸怩怩的了。” “总得给我老婆说一声吧。”肖克昌发现有点不对似的，就想找理由推脱，但又不敢硬来。 “哎！我派个人去说得了，快走吧，要不来不赢了，胡大人怪罪下来，小人可担不起哦。走吧走吧，嫂夫人怪罪下来，兄弟我为你担当得了，哈哈，我还不知道老龙王这么惧内呢？哈哈！”欧阳大笑着，把肖克昌推进了轿子。 “那就有劳欧阳兄了。”肖克昌只得对欧阳把总拱了拱手，然后一头钻进轿子。 “起轿！”欧阳大喊一声，喊完，便跟在轿子后面，朝矿局如飞而去，边走，欧阳脸上就渐渐腾起一股杀气。 煤矿工人的蠢蠢欲动，林志熙和张之锐并不是看不出来，只是慑于肖克昌才没有动手，而且也自感兵力单薄，一但动起手来，可能讨不了好去，而且矿上还有许多洋人，如果洋人出了事，可就要捅破天了，他一个小小县令和道台是不敢冒这个险的。故而县衙和矿局防营都有电报发往省城，要求派兵镇守。经过一番电文往来，今日天未亮，便从株洲乘火车来了两哨防勇，意在防止安源生变，矿上的工人还在梦中，防勇们就住进了矿局大楼，消息被严密封锁了，连矿警队都不知道。 两哨防勇一到，矿局便要对肖克昌下手。 而肖克昌在安源煤矿，是个跺跺脚地皮也会颤三颤的大工头，要杀他，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否则，安源必大乱，安源一乱，萍城、醴陵均将不保。萍乡县令张之锐、矿局道台林志熙，会同巡防营管带胡应龙，边夜会商，定了个诱杀之计，决定擒贼先擒王，杀了肖克昌，矿工群龙无首，就肯定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矿局大院内已是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因大门紧闭，外面看不出丝毫迹象，与平日无二。 轿子还没有门前，紧闭的大门便缓缓打开。 “落轿！”随着喊声，欧阳一掀轿帘。 肖克昌走出轿子，抬眼一看，院内情形那是请客，只见岗哨林立，气氛肃杀。且所布兵勇，无一人眼熟，转眼一看大门，正极快地闭合，门后也有数名持刀兵勇，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我命休矣！肖克昌心中暗叫，正想提气发出啸声，不料肋下被欧阳极快地插进一把匕首，深及肝脏，喉咙像被谁极快地堵住。 你！肖克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也没有人听见他说了什么。欧阳没有把匕首抽出来，看着想说什么，而又发不出声的肖克昌，仍是一脸的笑。 “老龙王，你可不能怪我手狠啊，你不死，我就活不成呢，你应该知道的呀。” “嗵！”肖克昌的身躯扑地而倒，扬起一股灰尘。站在一旁的欧阳，只觉得阴风扑面。 中午，矿区各处墙壁上，贴出了许多告示，上书“匪首既除，从此免究，所有从匪工人，概准自新。”

李陵 · 发表于 2004-6-23 20: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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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22pt; MARGIN-LEFT: 36pt; 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36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list: l0 level1 lfo1; tab-stops: list 36.0pt">一、定大计春台点兵<

align=center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22pt; TEXT-ALIGN: center;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攻上栗再举义旗<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整个安源矿区一片沉寂，天空仍旧灰蒙蒙的，仍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蔡绍南不敢在家中久留，匆匆扒了两碗饭，便推说到上栗市会朋友，然后进房里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就出门去了。外面的天色已是黑尽，相距五六米便看不见人影。十月的晚风，吹得人冷手冷脚，没有急事和要紧事，谁都不想出门。<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九月中旬，许学生的脑壳，被砍下挂在萍城北门的旗杆上。蔡绍南和魏宗铨把龚春台骂了个狗头喷血，但骂归骂，许学生却是再也骂不回来了。龚春台更是痛哭流涕，指天誓地要为他报仇。<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龚春台传下龙头令，要弟兄们稍安勿躁，等待时机，自己也躲在魏宗铨家，白天足不出户，除了蔡绍南和魏宗铨，其他兄弟，没有谁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蔡绍南从家里出来，其实没有去上栗市，而是去了榉溪魏宗铨家。<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天地冷清清的，旷无人声，寒风嗖嗖地刮着。蔡绍南虽然人在冷风中，但现在已不觉得冷了，浑身到还热呼起来，他走得很快，再有半里路就到魏宗铨家了。<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魏宗铨的家，此时已是门户紧闭，没有一点光亮，也听不到半点人声，看上去，一家人像是早早地歇息了。<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蔡绍南来到大门前，也不敲门，更不出声喊，而是伸直手，朝大门的上方摸去。摸索一阵，摸到一只绳结，便一长两短地拉了三下，然后让绳结复位。不一会，大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刚好容身通过。蔡绍南身子一侧挤了进去。进去之后，大门又无声无息地闭合了。“是蔡先生来了？”门后有人低声问道。“魏兄弟回了么？”蔡绍南反问道。“公子回来了，还带来个炭古佬，正在上房里和龚大哥说话呢，要不要我带你去？”“不用了，你守好门就行了。”蔡绍南讲完，自个朝上房走去。上房里点着一盏桐油灯，龚春台、魏宗铨低着头，一言不发。另一个人也低着头，则传来低低的抽泣声。蔡绍南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听见问话，三人同时抬起头来。灯光下，龚春台和魏宗铨同样泪眼婆娑。“老龙王被杀了。”魏宗铨缓缓地道。“什么？”蔡绍南听了，好似晴天霹雳一般。“我也不相信，但这是真的。”龚春台轻声说着，把安源矿局的告示递了给他。蔡绍南接过来，展开一看，也不由得双泪长流，痛心地叫了声；“老龙王啊！”“老龙王今天上午还下井，嘱咐我等听从总机关号令，中午就被矿局杀了。矿上也突然增加了好多官兵，矿工们不许成群结对外出。”“那还不是你们这些炭古佬，吵着要去醴陵劫狱救张折卿，结果人没救成，到让官府提前把他杀了，现在又陪进去老龙王，多次派人跟你们讲，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们就是不听，而你，避开老龙王，私下召集兄弟想到醴陵劫狱，你忘了洪江会的家法了吧？不听号令者，斩，来人哪，把他带到总机关，交给执法堂，执行家法。”龚春台铁青着脸，低喝一声。随着他的喊声，从门外冲进两个彪形大汉，三下五除二，就把明乃古捆了个结结实实，嘴里也塞了团烂布团。然后一人一头，挟起就走。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蔡绍南和魏宗铨还没明白过来，人就已经消失在黑夜里了。特别是魏宗铨，在家里怎能么从来没见过这两人，而龚大哥一声召唤，就像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两人大张着嘴巴，惊讶地看着龚春台。“我知道你们俩想讲什么，走吧，到总机关去，路上告诉你们。”龚春台说完，自己先站了起来朝外走去。蔡绍南和魏宗铨也只好跟在后面。 慧历寺内，灯光通明，远远的听得见和尚们的诵经声，还有敲木鱼的声音在随风飘荡。入了洪江会的德模主持，其时并非在礼佛参禅，只是做给外人看，掩人耳目而已。自栗江书院事件后，为避免引起官府注意，总机关发出严令，会内兄弟未奉号令，不得到慧历寺走动，违者以通敌论处。草坝场设在一个山凹里，离慧历寺不到三里路。山凹里点着几支火把，但如果不站在山口，那是绝对看不到火光的。明乃古被松了绑，嘴里的烂布也已扯掉，但他却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他不是怕死，而是觉得无脸去见老龙王。“是好汉的，三刀六个眼，十八年后我们还是兄弟。”一个执法堂兄弟说完，手里寒光一闪，扔来一把匕首。明乃古听见匕首落地的声音，直起腰来，身子不再抖动，捡起匕首，在身上擦了擦，牙齿一咬，举起匕首，喊了声“老龙王，我来陪你啦！”喊完，匕首就要往胸口上插。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当的一声，匕首上溅起一丝火花。明乃古手中的匕首把握不住，被打落在地下。“是条汉子，暂且留你一命。”黑暗中，龚春台大喊一声，人也如飞而来。在路上，蔡绍南和魏宗铨力劝龚春台勿开杀戒，现在正用人之际。而且起义未曾发动，就杀起自家兄弟，传出去总是不好，不如让他戴罪立功。龚春台想想，自己刚才也在气头上，未及细想，还隔着几丈远，就见明乃古慷慨赴死，也来不及制止，便甩出了自己袖管里护身的小刀，电光石火之间，救下了明乃古。“谢大哥的不杀之恩，来日定当痛杀满鞑子以报。”明乃古如梦初醒，惊喜地道。“起来吧，你也不要回安源了，就留在总机关吧。事情已经过去，众兄弟都请回。”龚春台说完，自个就往回走。山野外北风劲吹，寒冷难当，其余的话他想回到慧历寺再说。一行人还没走到山口，就见一个小和尚气喘嘘嘘地迎面跑来，神情惊惶失措，也没打火把，走起来就高一脚低一脚。看见小和尚，走在前面的龚春台心里一惊，连忙迎上去，焦急地问；“出了什么事？”“官——官——官！”小和尚不知是吓的还是喘气不赢，把个官字说了好多遍。“慢些讲慢些讲，不要怕，慢慢讲。”蔡绍南蹲下来轻声安慰道。良久，小和尚平静下来，说，“寺里来了好多官兵。”听他一说，后面手里拿了火把的兄弟，迅即熄灭了火光，然后一个个屏住呼吸，只等大哥的吩咐。山野里静悄悄的，半边月亮被北风吹过来的乌云遮住，天地一片黑暗。北风拂过，听得见里面有呜呜的声音。龚春台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好像被人从后面打了一记闷棍。 五天后，也就是十月十七日，上栗市西的小村庄高家台，一夜之间戒备森严，无论当地百姓还是会内兄弟，都只许进，不许出，违者格杀勿论。那些负责盘查行人的弟兄，个个如临大敌。接到龙头令的各位码头官和各堂堂主，都被告知只准带副手前往，其余兄弟，一概不准进入警戒线内。强行进入的，当“眼子”惩处。警戒是在头天的下午进行的，经过一个晚上的封锁，到第二天的酉时，龚春台、蔡绍南、魏宗铨等三人，才领着邓廷保、胡友堂、邓坤、李香阁、陈绍庄、曾广皇、廖叔宝、龙人杰、王霭亭、沈益古、饶有寿、谭石基等一干头目来到高家台。况维厚、欧阳满、余维璜、廖玉山等小头目也被允许进入警戒线内。其时天已经黑了，高家台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反正天冷，当地百姓纷纷关门闭户，早早地上床歇息。开会的地点，在高家台一个家族的祠堂里。因为天有些冷，有人就在天井里烧起一堆火，让整个祠堂亮了起来，也温暖了起来。龚春台用眼睛清点了一下人数，见人都到齐了，便示意蔡绍南开始开会。蔡绍南环视了一下全场，没有马上开口，似乎在等弟兄们把注意力转过来。龚春台虽然在场，但弟兄们仍然没有安静下来，有几个人仍在低声地交谈着，没把龚春台的目光放在眼里。见蔡绍南没有讲话，龚春台知道了其中的原因，遂站了起来，说，“现在开会了，各位兄弟听注意，请蔡兄弟讲话，让他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作个总结。”龚春台讲完，重又扫视了一下会场，然后坐下。蔡绍南清了清嗓子。“各位兄弟，今天把大家召集拢来开会，除了要相大家通报这几个月来的情况外，还希望大家出出主意，想想办法，怎样渡过这个困难时期，保证按期举行起义。”说到这，他停了下来，关注地看着众位兄弟的反应。会场上，没有人说话，只听见火堆里噼啪的爆裂声。“反正情况大家也都晓得了，八月二十二日，经奇兄弟死难，九月初，许学生被杀，月底，张折卿被杀，本月十二日，老龙王被杀，紧接着，慧历寺机关被官府查封，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官府对我们的行动有所觉察，并开始对我们动手，反过来，也说明，我们一些兄弟，麻痹轻敌，以为革满清的命，是在自家菜园里扯萝卜，把满清的狗官看成是没用的奴才，总以为自己是英雄好汉，天下无敌，就目空一切。”说到这，蔡绍南又停了下来。“这么讲，并不是说就不要革命了，革命也是要讲究策略的，否则的话，就会有好多无谓的牺牲，就会把自己推到被动的地位上，今天请兄弟们来，就是要商讨一下，看如何改变我们目前的被动局面，走上正常的发展道路，到时把官府欠我们的血债讨回来，我讲完了。”讲到这，蔡绍南只觉得心里一阵轻松。场面静悄悄的，没有人讲话，似乎都在思考蔡绍南提出来的问题。只有廖叔宝不以为然，一直在东看看西望望。龚春台虽然不打算讲话，但两只眼睛却在每个人的脸上梭来梭去，观察着弟兄们的反应。这时有个巡风兄弟走进会场，径直来到龚春台身边，轻声耳语了几句。听完巡风兄弟的话，龚春台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你们谁带弟兄来了？”听了龚春台的话，兄弟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应他。“我总没带。”李香阁道。“我也没带，讲了不带就不带啊，谁带的，不听号令者，斩了就是。”人群里不知是谁喊道。“对，是该斩！”“事还没成，搞不好又让官府发现了。”“查出来杀一儆百。”“反正不是我的部下。”“都各行其是，这还不乱套了。”“这人也太不把大哥放在眼里了。”……人群议论纷纷，莫衷一是。龚春台目光灼灼地盯着大家，仿佛想从中找出是谁违反了龙头令。“带几个弟兄来也好，可以壮声势嘛。”“是啊，官兵来了也可以应付！”“还没竖杆子，来多了兄弟并不好。”“好啦好啦！大家静一静。”龚春台挥了挥手，大声地制止大家的争吵。“我到是希望这位堂主自己站出来承认了。”龚春台说着，两眼下意识地看了廖叔宝一眼，却发现廖叔宝也在盯着自己看。廖叔宝是个出了名的急性子，但也是因为急性子才让他出了名，成为一名武教师。有一年，横岭廖姓在醴陵开的一家当铺里，来了个强叫花子，他拿了件破棉袄要当一两银子。一只手托着一只重达百斤的石钵，一只手就拿着那件破棉袄，不给银子就不走，引来好多人围观，生意都做不成了。廖叔宝刚好在醴陵玩，听说这事，便气不打一处来。挤进人群，对那叫花子说；“欺我廖姓无人吗？”话刚说完，廖叔宝朝叫花子就是一拳。谁知那叫花子不经打，只一拳就被打翻在地，白眼直翻，只有出气没了进气。“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快去报官。”有好事者喊起来，真的有人就要去报官抓人。“哈哈！”廖叔宝发出一声狂笑，“我可以打死他，也可以打活他，谁说他死了？”说着，廖叔宝真的再又一拳下去，那叫花子果真闷哼一声醒了过来。然后，提着石钵，灰溜溜地走了。廖叔宝两拳出名，从此设馆收徒，专教人打穴。“叔宝兄弟，你不想谈谈自己的见解吗？”龚春台直截了当地问道。两眼却没有离开他，似乎想看出他的心思。“是我，是我通知兄弟们来的。”廖叔宝语出惊人，神色却很轻松，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你……你……你为什么？”龚春台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道。“太不像话了，都这样一通乱搞，还革卵咯命。”李香阁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新荃兄，先让他说说为什么。”魏宗铨对李香阁摆了摆手道。李香阁虽然坐下了，但样子仍然愤愤不平。大家都望着廖叔宝，谁也不说话，在等他的下文。廖叔宝从容地站起来，朝众兄弟拱了拱手，道；“李寿松死，许学生的不幸，张折卿被砍头，老龙王也死了，总机关被查封，这说明什么？说明官府已经注意我们了，并已开始从外地调兵，我查过，官府已从湖南调兵安源，要不怎么敢动老龙王？各位兄弟请想想，他昨日敢调兵安源杀老龙王，今日就不敢调兵上栗市，明日就不会调兵你神福港。官府就是想趁我们还没有竖杆子，来个个个击破呀，各位难道真的要死等到腊月底再举事么？到时说不定在座各位都会被个个击破了。我想，如果按老龙王的兄弟说的那样提前举事，老龙王就不会这么死的不值，这等冤枉。搞不好我们现在不是在这里开秘密会议，而是在长沙和南昌的省抚衙门开庆功会了。再如果选在中秋起事，李寿松、许学生、张折卿就都不会这么死得划不来，起码得杀几个官兵垫垫背，讲老实讲，我可不想做第二个老龙王，所以把弟兄们都叫来了。省得等下一声喊起事还要一个个去通知。我讲完了，要杀要剐，听凭大哥处置。”廖叔宝一口气讲完，神态自若，向众兄弟拱了拱手之后从容不迫地坐下。他知道，尽管自己说了“听凭大哥处置”的话，但现在，大哥是不会真的处置自己的。廖叔宝刚一说完，会场上便一片哗然。

李陵 · 发表于 2004-6-23 20: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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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沈益古、饶有寿、龙人杰、万木匠等原武教师会的头目，个个显得兴奋异常，一个个摩拳擦掌，巴不得立马竖起杆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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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好，亲仁兄讲得好哇，干吧。”沈益古显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来。他在上栗市是个出了名的狠手，但如果不是加入武教师会，他早让人砍了。有一年，他为死去多年的母亲“捡经，”发现母亲头盖骨上有一个圆洞，才猛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叔父用油鞋底猛击母亲头部的惨状。油鞋底都钉有防滑的铁钉。肯定是鞋底的铁钉击穿了母亲的头盖骨致死的，叔父是当地一霸，打起人来，那是不管轻重的。想到这，益古是怒从心头起，回到家就磨快了一把杀猪刀，晚上就伏在叔父从姘头家回来的路上。半夜，叔父哼着采茶小调，脚下轻飘飘地往家走，在一个小山弯，益古猛跳出来，二话不说，左手揪住叔父的前襟，右手扑扑扑连捅三刀。叔父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益古拎小鸡似地拎起来扔下了山沟。回到家里，益古从此有了一种要快意恩仇的想法。<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叔父死了，但叔父的姘头不肯罢休，找了几个有武艺的人，想为她的野男子报仇。但已经在帮的益古让她不敢轻易下手。不过，起义失败后，叔父的姘头抓住时机，还是把益古杀了。<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沈益古一喊，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喊叫起来。<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对对对，提前动手好，早忍不住了……”龙人杰手舞足蹈地喊道。<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而饶有寿则边喊边往上撸袖子，说；“老子我早手痒了，干吧……”<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住口。”龚春台见状，猛吼一声。其声如金石落地，把其它声音都压了下去。<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祠堂里一下子静下去，那些叫着要提前动手的和那些没出声的，都一齐把目光投到了龚春台身上。那意思不言而喻；提不提前动手，就看你当大哥的了。<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龚春台没再讲话，蔡绍南却站了起来。<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兄弟们，我也要讲讲提前动手的不利因素，第一，时间问题，在腊月底举事，是历次会议确定了的，也通过了同盟会本部和黄大哥的批准，特别是，这个时间是全省统一的时间，一旦提前，将把原来的一切工作搞乱，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还有就是武器问题，总部不接济我们东洋快枪，我们凭什么去和官兵开战？难道要兄弟们用大刀长矛或者赤手空拳去和官兵的洋枪洋炮拼命吗？要知道，兄弟们可都是血肉之躯啊……”“怕死你还革命干什么？”不知是谁打断了蔡绍南。“你莫乱喊好么？”李香阁喝住那插话之人。“对呀，我赞成绍南兄的意见，此次举事是全省一盘棋，一步错，将全盘皆输啊，兄弟们。”魏宗铨道。“我赞成魏兄弟的意见，反对提前举事，不做好充分的准备，就匆匆举事，我们是要吃大亏的，失败事小，可兄弟们的性命就难保了，还有那些妻儿老小的，要跟着受累了。”李香阁说道。“嘿嘿！你到是拖儿带老的，你可以把裤头一别缩进去啊，没人会揪你出来，是不是兄弟们？”万木匠冷笑两声，把李香阁骂了一顿。“我戳你屋里姐唧，你就是一只卵样的家伙，要你硬的时候你不硬，不要你硬的时候你冲烂裤子出来。”李香阁反唇相讥道。“醴陵拐子就是会骂人。”王霭亭轻声嘀咕了一句。“呵呵，知天命的老李真是不老哇，哈哈！”不赞成提前举事的胡友堂笑了起来。祠堂里的紧张的气氛轻松起来，转而把话题引到了李香阁的身上。“香胡子怕莫是只扒灰佬，醴陵人也最喜欢扒灰，大家讲是不是啊？”龙人杰快人快语地道。“你莫看醴陵人喜欢扒灰，一个个还蛮拐，所以喊醴陵拐子。”万木匠也插了句。“无聊，还是讲正事要紧。”廖叔宝恶声恶气地道。听见廖叔宝如是说，祠堂里刚刚活跃起来的气氛又沉重起来。“亲仁兄不要这样嘛，提不提前举事的事也不是一下子能决定得了的，不讲讲笑话会打瞌。”绰号叫老师傅的瞿光炆打趣道。李经奇死后，瞿光炆就被指定代理了他的职位，道士易华南做了副手。蔡绍南抬起头来，正想说话，却听见祠堂外传来一声，“报……”一个巡风兄弟如飞而来。“外面又来几拨兄弟，请大哥示下。”龚春台听了，脸色一变，厉声道；“这又是谁的下属啊？”“是我的，大哥，我交代过，两个时辰没有消息，就让弟兄们过来。”龙人杰毫不犹豫地答到。“你以为这是赴鸿门宴哪，啊！还有谁像他一样？”龚春台怒不可遏地问到。“我的兄弟也该会到了。”饶有寿应道。“好哇，你们几个把我的号令当屁放啊？……”龚春台气得手指发抖地指着廖叔宝等人。“算了吧月楼，来了就来了，又不能赶回去了，要巡查堂兄弟加紧巡查，严密警戒，发现眼子，格杀不论，既然来了，在散会前，无论是谁都不能出去。”蔡绍南制止住龚春台的怒火，从容地说道。其实，蔡绍南的心里比谁都要紧张，侧耳听听外面，似乎人声鼎沸，也不知来了多少弟兄，如果有眼子从中捣乱，局面一旦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不但前段工作前功尽弃，殃及反清大业，还辜负了黄大哥的重托，无面目去见远在东洋的同盟会各位战友。他怕龚春台被激怒，连忙打断他的话，制止住了他。听了蔡绍南的话，龚春台也不好再发怒，只得压下火气，接着蔡绍南的话道：“还有，传令下去，已验飘布的兄弟，一律不得踏进祠堂半步，只能在外面等候，违令者，可不必再报，着执法堂兄弟杀无赦。”“是！”有人暴应一声。听到这，在场的几位头目面面相觑，燥动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些。但是，在人影背后的廖叔宝却不以为然，而且心里还在发着冷笑。“我再讲一遍，我们的行动已引起官府的注意，并开始调兵，如拘泥于计划，等到清军大兵云集，兵临萍浏醴，到那时再来起事，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至于外援，大可不必奢望，因为，据我估计，萍浏醴地区已有党军十万，加上万载、宜春、铜鼓、平江、善化等地，也有党军十万之众，大可与清军一决死战，所以，我再次提议，今日即宣布竖杆子，不再拖延时日。”廖叔宝的口气不容置疑。“亲仁兄说的有理，反正我是赞成提前举事的。”龙人杰轻声嘀咕道，已然没了刚才的坚决。“我不同意，虽然有近二十万兄弟可用，但大家赤膊上阵，只能用血肉去喂清狗的利牙，我不干，等总部来了东洋快枪我再干不迟。”邓廷保大声道。“嘿嘿！”廖叔宝冷哼两声，接着道；“这还不就是你们这些没有武功的人说的话，手无缚鸡之力，干脆回家抱孩子得了，干什么刀头舔血的勾当？”说完，廖叔宝看了蔡绍南一眼。“亲仁也不过擅长打穴罢了，和绍南兄这样的书生去比尚可，但清狗子洋枪的子弹上可没有穴位呀，啊！哈哈。子弹飞过来你接都接不住，还想打穴，只怕它要打你的穴了，兄弟们说是不是啊？”李香阁大声问道。“对呀，子弹打穴，一家伙就打你个对穿，而亲仁打穴，最多打破点皮，哈哈。”胡友堂说完也大笑起来。“不过，亲仁打穴还是有特点的，把人打死了还可以打活，子弹就不行了，打死了就打死了，再也打不活了。要是子弹打穴也像亲仁打穴这样就好啊，我们就不怕了，只要保住亲仁一人就行了，呆会子弹把我们打死了，亲仁再把我们打活过来，那多好啊，就不要等什么东洋快枪了，大伙说是不是啊？”谭石基刚一说完，祠堂里就一片哄堂大笑，声震屋瓦。站在外面的兄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往里面张望。“由此可见，我们非得要大批的新式枪械不可。虽说我们有党军二十万，而一旦起事，对付我们的，将是装备有精良新式枪械的清军常备军，靠我们有限的大刀和鸟枪，那也不过是去送死而已。虽说不久前岳阳水警查获了同盟会送给我们的大批枪械，但刘道一已给我来信，说将从广州方面给我们送过来，数量相当可观，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静待时机的到来，马上就快天光了，众兄弟回去以后切记，不得冲动，未奉号令，只能老老实实地躲起来，维持现状。绍南兄，魏兄弟你们说呢？”龚春台说完向蔡绍南和魏宗铨征求意见。“行啊，龚大哥说的极是。”魏宗铨点头表态，他本来就不赞成提前起事。“大家回去之后，管好各自的弟兄，不要闹事，省得惹麻烦，时机一到，有大家建功立业的机会。”蔡绍南说完，对着众兄弟一拱手，道，“拜托兄弟们了。”“听见没有？”龚春台大声问道。“我等谨遵大哥吩咐。”众兄弟齐声应到。“咦！亲仁呢？”站起来的龚春台放眼一看，却不见了廖叔宝。“巡风堂兄弟何在？”他大喊道。“报告大哥，廖堂主带着自家兄弟，往麻石去了。”一个巡风兄弟飞奔而来。“快去把他追回来。”龚春台听说廖叔宝去了麻石，不由得大吃一惊，有些气极败坏地喊道。在焦急的等待中，天边露出了鱼肚白，高家台二三十户人家的屋顶上，也冒出了缕缕炊烟，并传出锅盆碗盏相互碰撞的声音。廖叔宝走后，龚春台派了邓廷保、邓坤、龙人杰去追赶，但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天井里的火光开始暗下去，见天开始亮了，也就没人再往里面添柴禾。在祠堂里的十几个人，个个面露倦色，却不见有丝毫的睡意，只是大家都已口干舌燥，懒得讲话了，祠堂里就显得静悄悄的。“嗨！走走去。”龚春台叹一声，自个就站起来往祠堂外走去，边走就边活动活动手脚。谁知走出祠堂门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吓了一跳。只见祠堂的屋檐下，不远处的几棵大樟树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手里，有的握着扁担，有的拿着菜刀和削尖了的竹竿。有的睡意正酣，有的已经坐起，有的在轻手轻脚地走动。“哎！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龚春台轻声问一个正在削竹尖的汉子。“从桐木市来，准备跟着龚大哥竖杆子。”那汉子不认识龚春台。没人讲要竖杆子啊！龚春台心里想着，就没心思再到外面去走，一转身就又进了祠堂。“月辉呀！外面来了这么多兄弟，吃饭的事你安排好了没有哇？”进到祠堂，看见魏宗铨就问。龚春台知道，饭是一根绳，拴着一屋人，不吃饱饭，什么事都干不好。“放心吧大哥，我已经跟谢菊生讲好了，不会让哪个弟兄挨饿的。”魏宗铨道。“真是些好弟兄啊，连桐木市的都赶来了，情愿睡在外面也不回去。”龚春台感慨地道。“哈哈，我们不也是你的好兄弟吗？陪你坐了一个通宵，现在可是腰酸背疼的了。”李香阁半开玩笑地说，并扭了扭腰背。龚春台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祠堂外有人高喊，“竖杆子啦！竖杆子啦！”喊声在这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地响亮，也传出去好远好远。一听见喊声，那些睡在露天下的兄弟们，一个个犹如打了一针强心针，稀哩哗啦爬起来就都往祠堂门口涌。并且有人跟着喊，“竖杆子啦！竖杆子啦！”渐渐地，这喊声和人声，刀枪兵器铁木棍棒的碰撞声，以及人们从心底里和嘴里发出来的那种渴望，汇成了一股声音的洪流，向祠堂方向涌动。喊声传来，祠堂里几乎所有的头领们都听了个真切。一个个齐刷刷地站起来，他们都感觉到了，这喊声犹如天边滚过的一阵阵惊雷。大家谁也没有出去，只是把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龚春台和蔡绍南的身上。龚春台脑子里一片空白，外面的喊声，压倒了原先所有的思绪。只见他定定的站着，觉得自己就像在荡秋千，被人高高地抛向空中，落下来时，却听到了绳子断裂的声音。好久，他才挤出一句话，“廖亲仁害我……”“真是岂有此理！”蔡绍南怒发冲冠，大吼一声，打断了龚春台下面的话。“反就反了吧，迟反不如早反，不总是要反的吗？”沈益古大声支持。“你晓得个屁，这不打乱计划了吗？”胡友堂大声骂道。“廖亲仁不听号令，当斩！”谭石基大声提议。“斩不斩的现在都迟了。”李香阁不无好气地道。“那就不管他，我们散了，让他一个人干去，小泥鳅还掀得起风浪不成。”李香阁的水军统领，绰号鸭婆子的刘泽春喊道。“哈哈！反反反，反了好反了好！”饶有寿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叫大笑起来。……祠堂里一时乱纷纷的，大家各执一词，意见根本不能统一。“各位各位，邓坤廷宝还有龙人杰都没有回，这是不是谣传还说不定呢？先安静下来吧。”魏宗铨大声喊道。众人听了，心想对呀，还没有得到证实呢。不一会，祠堂里的头领们渐渐安静下来。但是，祠堂里安静了，外面却仍然人声鼎沸，各路人马越聚越多，把祠堂围了个水泄不通，只等大哥一声令下。“大哥得出去安抚一下众兄弟呀。”魏宗铨道。“也是。”龚春台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应一声，就大步走出祠堂。站在台阶上往下一望，外面可是挤满了黑鸦鸦的人群，扁担、木棍、竹尖、鸟枪、大刀组成了一片威武的森林，使人一看，便觉得豪情奔涌。“弟兄们！”龚春台气沉丹田，舌绽惊雷。“请各位弟兄稍安勿躁，我并未下令竖杆子，廖亲仁的行为，也还没有得到证实，请各守本份，不要听信谣言而误了大事，都散了吧。”龚春台的内力修为，已渐至化境，非等闲高手可比。话一出口，听在耳朵里，字字如珠落玉盘。人群安静下来，听他把话说完，就真的有人开始散开。“真是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随着李香阁而来，此时也站在人群中的狗牯子轻声嘀咕道。他同样盼望着早些竖杆子，革命早些成功，他娘好早些跟他享福。想不到，他嘀咕的话让龚春台给听到了。狗牯子正站在他身边的台阶下，离他也不过一两米。“这位小兄弟不要急嘛！到时，总会有你建功立业的机会。”龚春台笑吟吟地道。见人群开始散开，龚春台松下一口气来。众兄弟刚刚松动，人群的外围就有巡风兄弟一路高喊着跑来；“三位大哥回来啦三位大哥回来啦！”三位大哥指邓坤邓廷保和龙人杰三人。人群哗地让开一条路，三人一路小跑着呈品字形朝祠堂皇走来。看情形，有些气喘嘘嘘，汗流满面，想必是从麻石起就开始小跑了。三人跑过，人群纷纷重新围拢过来，就连已散去的兄弟，又急急赶来，想知道麻石那边是不是真竖了杆子了。龚春台看清三人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三人一直跑到祠堂门前才停下脚步。龚春台迎下台阶，轻声道，“三位辛苦了，请到里面说话。”邓坤、邓廷保满脸焦虑，而龙人杰刚脸现喜色，现出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邓坤、邓廷保当然明白大哥的心思，没停留就随着大哥往里走，而稍后些的龙人杰，却突然转身，对众位兄弟大声道，“廖堂主在麻石竖杆子啦！”听见龙人杰的喊声，龚春台简直有些怒不可遏，两眼冒火，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的后背，真想一口把他吞下去。龙人杰喊完，回过头来，正好和龚春台的目光相遇，不由吓了一跳。但随即镇定下来，心想你现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进到祠堂内，邓坤挥手擦了把脸上的汗水，不等大家来问，愤愤地道，“廖亲仁不听劝阻，执意提前举事，已打出大汉白旗，并把麻石团防占领。”“我看他是想造成既成事实，逼迫总机关提前起事。”邓廷保也愤愤不平地道。“这怎么得了哇？一子不慎，满盘皆乱啊！”蔡绍南仰天长叹道。几个月来的苦心谋划，眼看着就要付诸东流了。草莽就是草莽！真的不足以为我所用。蔡绍南只觉得心里有如万蚁钻心，痛不可当。“反就反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沈益古兴奋地大叫起来。“反了吧！”“反了吧大哥！”陈仁初、饶有寿、龙人杰、万木匠等人情绪激昂，一个个跃跃欲试，喊成一片。“全盘计划都让廖亲仁给砸了，还反个屁呀！”邓坤愤愤不平地喊道。“这不是见死不救吗？大哥，救救廖亲仁吧，他毕竟是我们的兄弟呀！”不知是谁在人群里轻声说道。“这是他自寻死路，活该。”有人在诅咒廖叔宝。“大家安静。”龚春台在沉默一阵之后，终于开口。众兄弟闻言，纷纷缄口不语，目光全都转到了他的身上，反与不反，还得听大哥一句话。“兄弟们的议论我都听到了，廖亲仁是有些不仁，但我们不能不义呀，几个月来，大家终日东奔西跑，为了推翻满清，建立共和，平均地权，让大家都有衣穿，有饭吃，过上富足安乐的日子，李寿松死了，张折卿死了，许学生死了，老龙王死了，他们都是我们的好兄弟呀！为了不让他们的鲜血白流，刚才我和绍南兄、月辉兄商议过了，我们干脆就此反了吧！”龚春台慷慨激昂，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龚春台的话被人立即传到外面，众人听了，一片哗然，人人都兴奋不已，但却秩序井然，不像刚才那样乱糟糟的了。“拿酒来！”龚春台大喊一声。有兄弟立即搬出海碗，每人一只，并挨个筛满了酒，祠堂里立时酒香逼人。“来呀！第一碗酒先敬我们的马大哥，请他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杀尽满贼，得报大仇。”龚春台讲完，把手中酒碗举过头顶，然后腰一弯，手中酒碗朝地划了个半圆，酒从碗中缓缓溢出。其余兄弟尽皆照办，只听酒水落地，哗然而有声。“今日我宣布正式竖杆子，在座各位有何打算？”龚春台举起第二碗酒问道。“我等惟大哥之命是从。”众兄弟齐声答道。“好！请喝了这碗酒。”龚春台率先一饮而尽，接着道，“今日我还要与众兄弟相约……”只见他拔出护身小刀，轻轻在桌子角上一划，桌子角应声而落，犹如刀切豆腐，这份功力，让人心惊。“纵敌者斩；抢掠者斩；临阵退缩者斩；英勇杀敌者赏；死伤者优抚其家，兄弟们可愿应约？”龚春台瞪着血红的双眼大声问道。“大哥万岁！”众人欢呼起来。“第三碗酒，祝兄弟们同仇敌忾，马到成功！干！”龚春台豪情万丈，说完一仰脖子，一海碗酒就全到了肚子里。然后手一摔，酒碗落地，怆然有声。“干！”众兄弟齐喊了一声。“谭兄、新荃兄听令！”龚春台喊道。“是！”两人暴应一声站了出来。“令新荃兄为醴陵西路总统，谭兄为北路总统，你二人务必于二十日前攻下醴陵。”李香阁和谭石基领命，扯了个拐子礼，便匆匆出门而去。“瞿光炆听令！”“到！”瞿光炆应一声站了起来。“令你为醴陵东路总统，集合所有兄弟，随时听候命令。”“是！”瞿光炆也领命而去。“欧阳满况维厚听令！”“到！”二人应声而起。“命你二人在慈化市、桐木市起兵，以堵截万载宜春来敌。”“遵命！”二人扯过“拐子”也走了。“邓坤廷保听令！你二人速速以最高领袖机关名义，传檄洪福会万大哥，普迹冯乃古，要他二人同时举事，以为策应。”二人得令，夺门而去。“明乃古，你也潜回安源，虽然矿工们无法起事了，你当集合尽量多的兄弟，在萍乡骚扰官兵，搅乱萍乡，不使其腾出手来，也可减轻些上栗市的压力。”“属下一定顷尽全力。”明乃古也扯了个“拐子礼”就走了。“余下的人都跟我来拿武器吧！”跟在龚春台后面，众兄弟人瞧瞧我，我看看你，一下子还摸不着头脑。“哈哈……”回头看见大家的脸色，龚春台突然大笑起来，让刚才的紧张气氛有所缓和，但却更让人摸不着头脑，如堕五里雾中。没有人说话，只默默地跟着七弯八拐地往前走。不一会，众人随着龚春台来到祠堂内一张挂满蛛网的木门前，只见门上落满灰尘，铜锁锈迹斑斑，看样子是好久都没有人来过了。“想不到吧，黄兴大哥送给马大哥的枪支弹药，会锁在这里面。”龚春台说着，双手抓住铜锁，一用力，门上铁钉说被生生扯了出来。屋里灰尘满地，蛛网密布。开得很高的小窗户上，有一束日光射进来，映着墙边两具黑漆漆的棺木，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森的。“大哥真让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呀！”进得门来，魏宗铨感慨万分地道。“哪里，如非马大哥英明，这些枪恐怕早就不在了，马大哥才真让人佩服，我只不过是代为保管而已。”龚春台说着，并用力揭开了一具棺材的盖子。

李陵 · 发表于 2004-6-23 20: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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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从棺材里抬出几只长长短短，大大小小不一的油漆木箱，来到前厅，打开一看，黄兴当初送给马福益的东洋快枪，居然支支完好无损，依然蓝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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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真是好东西呀！”有人惊呼起来。 <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只是太少了，如若十万兄弟，人人都能手持此物，清廷何足惧哉。”龙人杰感叹起来。 <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还不是你们这些堂主，如能等到腊月底，不说十万，几万支那是肯定有的。”魏宗铨挖苦道。 <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你……”龙人杰大为光火。 <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好啦！还争个屁。”龚春台打断了龙人杰后面的话。“余兄弟，你准备了多少杀人的家伙呢？”龚春台接着问负责打造武器的余为璜。 <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回大哥，土枪土炮长矛大刀加起来还不足两千件。”余为璜有些诚惶诚恐地答道。 <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好！功劳不小哇，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打造出这么多，倘若……不说了，全部发给弟兄们吧，各位堂主名下都发一些。”龚春台道。 <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遵命！”余为璜见大哥没有责备他，不由欢天喜地地走了。 <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其余各位堂主也都准备去吧！龙兄弟，你可否再去一趟麻石，与亲仁兄商议一下，要他后天早上率部来此，一起去占领上栗市。”龚春台道。 “人杰愿去说服亲仁来此共襄义举。”龙人杰愉快地接受了龚春台给的任务。 龙人杰走了，共余几位堂主副堂主也出了祠堂。 “绍南兄、月辉兄，这样安排是否妥当，还请示下。”龚春台诚恳地问。 “我看暂无不妥之处，只是此事应派人通知长沙的刘炳生才好，让他也有所准备，唉！”蔡绍南讲完长叹一声。 “我看刘炳生未必在长沙，只怕没人能一下子找到他的行踪，除非他来找你。”魏宗铨忧心忡忡地道。 “那就先不去找他，我们一起事，全省乃至全国都会引起震动，还怕他不来联系么。”龚春台道。 “目前也只好如此了，但愿刘炳生早日知晓，早日告知东京本部，早谋良策，好早派人支援。”魏宗铨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另外，还望他能理解你我的苦衷才好哇。”蔡绍南补充道。 “好啦！两位兄台的苦衷我理解，以后有机会见到炳生老弟，我来解释，现在最要紧的是吃饭，再不吃饭，就要和中饭一起吃了，我的肚皮早贴到了后背。”龚春台说着就望了望两人。 龚春台后来真的见到了刘道一，只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道一在他面前被人一刀一刀地砍死，而自己却无可奈何。 “我是吃不下。”蔡绍南道。 “我也不想吃，你一个人去吧。”魏宗铨道。 “两位兄台是气饱了，好吧，我等下让兄弟送过来。”龚春台讲完，真的独自走出了祠堂门。虽说大战在即，饭还是要吃的。 不久，龚春台吃完饭，也没让兄弟送，自己一左一右端着两碗饭回到祠堂，脸色却有些阴沉沉的，满脸的不悦。 见到端来的饭，蔡绍南和魏宗铨的肚子开始动摇。 “你看看，让大哥亲自给我们端饭，真是有罪呀！”魏宗铨觉察到龚春台脸色有异，半开玩笑地和蔡绍南说。 “不要说给两位兄台端饭，就是端洗脚水都愿意，你两人不晓得，我刚才看见好多兄弟，竟然挑着谷萝来了，好像我们不是在革命，而是劫富济贫，真是气得鬼死。” “那你现在是吃饱了还是气饱了？”蔡绍南边吃饭边开玩笑。 “我是先吃饱了，现在又胀饱了，两位兄台说怎么办吧？”龚春台一语双关地问。 “现在你我都是被廖叔宝赶上了虎背，要下来已不可能，只有放手一搏。”魏宗铨咽下最后一口饭道。 “不过，有两位兄台壮胆，我就不怕他是挑萝的还是拿刀的，都要大干一场，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死于天地间，何足惧哉。”龚春台说完，双手一拱。 “好一个生于天地间死于天地间，龚大哥真豪杰也，小弟我定当鞍前马后，全力以赴。”魏宗铨慷慨激昂地道。 “讲完了没有？”蔡绍南放下空碗，接着说，“讲这些空话是没有用的，还是商议一下具体的做法吧。” 于是，三人都沉默下来开始思索。阳光透过破败的瓦缝，把祠堂里弄得静悄悄的。 光绪三十二年丙午十月二十日。初冬的天气，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天空看上去使人心情舒畅，没有夏日的炎热，也没有寒风剌骨。 龚春台站在那顶四人抬的轿子前面，环顾了一下左右，又抬头望了望天空，然后，举起右手，用力地朝前面一挥，大喊一声；“出发！” “呜！呜！呜！呜！”随着龚春台的喊声，排在队伍最前头的几对大号筒，便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 龚春台一钻进轿子，队伍便开始缓缓前行。 阳光下，只见这支队伍人人头扎白巾，腰缠白布，有人手持土枪，肩扛土炮，也有人手握竹尖和菜刀，还有人赤手空拳，活蹦乱跳地跟在队伍里，但更多的人却肩挑箩筐，手拎麻袋。队伍前两面硕大的白旗，一面上书“官逼民反”，一面上书“灭满兴汉”。另外还有数百面白色的小旗，在迎风招展。 这支两万多人的队伍，往东朝上栗市扑去。 按照龚春台、蔡绍南、魏宗铨三人商定的计划，决定先占上栗市为老营，等姜守旦、冯乃古一回信，再行商议其余计划。 此时的上栗市街面上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店铺关门，行人绝迹，只有几只觅食的野狗，在无人的街头走来走去。 下午，黄榜塘方向传来呜呜的号声，渐渐地，号声沿北街西头进到街中心二王庙前。 “报……大哥，上栗市官兵逃去无踪！”先期抵达的沈益古飞报而来。 “真的么？”龚春台睁开微闭的双眼问道。 “真的，各路巡风兄弟已查至三十里。”沈益古喜形于色地道。 “好！落轿！”龚春台帘子一掀，走出轿门接着说，“上栗市区区几十名防勇，岂敢螳臂当车，我两万大军，一人一口痰都淹死他们，哈哈哈哈！”说完一阵狂笑。 “真出乎我的意料。”蔡绍南似乎不高兴。 “不费一枪一弹，上栗市就成了我们的天下，还有什么可忧虑的。”上栗市码头官王霭亭兴奋地对蔡绍南说。 蔡绍南没接王霭亭的话，却转向沈益古问道，“安乐司防勇从那个方向逃的？” “巡风兄弟报告说是案山关，其余方向绝无官兵。” “案山关——蔡绍南眉头紧锁——案山关距此刚好三十里，一个时辰可到，大哥，案山关是上栗市的门户，最好派兄弟把它占领了，否则，战端一开，上栗市无险可守。” “弹丸之地何足挂齿，我料官兵不敢妄动。明日即令益古、霭亭、人杰、邓坤等率四千弟兄留守上栗，众兄弟可否守住哇？”龚春台问。 “决不负大哥所托。”四人齐声应道。 “好，你四人再行传令下去，务必严明纪律，掠人财物者斩，奸人妻女者斩，杀人放火者斩。如有犯者，惟你四人是问。”龚春台厉声吩咐道。 “遵命！”四人领命而去。 “两位兄台今晚不回家了吧？”见四人走了，龚春台小心地问蔡绍南和魏宗铨。 “现在是有家不能回喽。”魏宗铨笑道。 “还回什么家呀，只能舍小家为大家了，天下到处都是家。”蔡绍南则神色庄重地说道。 “那好，今日就去万寿宫。”龚春台说完，手挽魏蔡二人朝万寿宫走去。 来到万寿宫，在大堂里刚刚坐定，饶有寿即对龚春台双手一拱，大声道；“我等今日起兵造反，兴灭满兴汉大业，当仿军队例，推大哥为都督。” “我也赞同，并推魏兄弟为副，蔡兄弟为军师，领着众兄弟推翻满清，建功立业，兄弟认为如何呀？”陈人初大声问道。 “好啊好啊！”在场的其他兄弟跟着一阵乱喊。 龚春台听罢，摇了摇手，说，“我们此次起事，为的是推翻满清，建立共和，而非一般劫富济贫的绿林行为，我是不同意当这个都督，不如先对内称‘洪命督办民自立自治社总统全军谢’怎么样？”龚春台望了望眼前的兄弟问道。这之前，龚春台对外就已改名谢醉兴了。 “我也不同意当这个军师，还是等洪福会万大哥那边来了消息再行定夺吧。”蔡绍南也推辞道。 “行，就先用汉德元年年号和统领革命马步全军的关防。”魏宗铨提议道。 “就这样。”龚春台一锤定音。 即如此，饶有寿等人也不如再说什么。 就着话的时候，天就黑了。小小上栗市，突然驻进这么多持刀拿枪的汉子，却依然静若往昔。 天一黑，万寿宫里就灯火通明，虽然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却听不到丝毫喧哗。为防歹徒趁机作乱，嫁祸于人，上栗市街上，却是岗哨林立，戒备森严。 夜色越来越深，龚春台、蔡绍南、魏宗铨三人却都没有丝毫的睡意。他们在等两个人，就是洪福会的姜守旦和普迹的冯乃古。 在灯光下，三人的脸色分外凝重。 “他二人到底靠不靠得住哇？”蔡绍南多少有些担心。 “应该没问题吧，如果失信，他们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啊。”龚春台答道。因为在他看来，一个人守信是最重要的，不守信，则无法立于江湖。 “会不会为了马大哥的枪闹情绪呢？还有，他的宗旨与你我可是大相径庭啊！”魏宗铨这是在担心洪福会的姜守旦，姜的革命宗旨与龚春台的不同，在两会之间是公开的。 “我们也不是把宝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万一他失信，我们也是箭在弦上。再说，他也是喝过血酒的，还亲口答应了我的，今晚上不来，明早上肯定会到，他不到，我闪也要按照刚才议定的办法，先攻浏阳，然后直捣长沙。”龚春台道。 “我看也只好如此了。”蔡绍南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三人虽通宵未眠，却一直未能等到任何消息。 天大亮的时候，上栗市大雾迷漫，十几丈远便看不清人影。 天一亮，各路头目便齐聚万寿宫，等候大哥吩咐。同时也是为了来吃早饭。大堂里，已呈品字形摆开了三张八仙桌，上面也已经放了几样菜。 “都请入席吧！”龚春台对各位头目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就在上桌首位右边坐下。 “今天不论大小，请随便坐。”蔡绍南看出龚春台的意思，便反其道而行，对各位头目频频拱手相请。 听蔡绍南这么一说，各位头目便信以为真，也就不拘一格，纷纷就近落座。 见众兄弟坐定，龚春台也不好说些什么。他本来是想请蔡绍南坐上桌的首位，现在看来已没有这个必要了。 这里还没开席，门外就来了巡风兄弟，一路叫着，“洪福会信使到……” 巡风兄弟满头雾水，须眉皆白，看样子起码是在十里之外赶来的。 龚春台精神一振，猛站起来大喊道，“快请！” 不久，巡风兄弟就领了个同样是满头雾水，须眉皆白的中年汉子进来。 中年汉子进来，行了个虎虎生风的拐子礼，一口浓重的浏阳话道，“洪福会万大哥座下红旗老五，奉命传话，万大哥说，愿与同盟会共同起事，互为响应，将即日起兵进攻浏阳，迳薄长沙，但洪福会不受同盟会的节制。” “谢洪福会的鼎力相助！”龚春台双拳一抱，“请这位兄弟入席。” “在一得赶回去复命，不打扰了，告辞。”中年汉子说完，双手一拱，转达身如飞而去。 “这个万鹏飞，各位兄弟听到没有，他想单干，还想抢头功。”龚春台一拍桌子道。 “不管这些，只要他信守了诺言。”蔡绍南道。 “兄弟们，我们怎么办？”龚春台大声问道。 “谨遵大哥命令。”众兄弟一齐应道。 “我看大哥还是应就都督位，以号召民众，也师出有名啊。”众人话音刚落，王霭亭就喊了起来。 “对！我也赞成，就叫中华民国革命军南军先锋队都督，不知众兄弟同意否？”蔡绍南提议道。首先他不同意就军师位，是因为还有一个姜守旦和冯乃古，现在，姜守旦的事已了结，冯乃古则好说多了。再说，他受黄兴派遣，从日本回到国内，不就是要起兵推翻满清么。现在，兵锋已起，肯定是要按照同盟会的宗旨办事了。 “好！好！这名称既合时宜又合身份，又十分地响亮，赞成的请举手。”王霭亭大声叫起来。 话刚完，兄弟们纷纷把手举了起来。 “好！承弟兄们看重，我也不推辞了，只是今后还得仰仗各位弟兄们努力，拿酒来。”龚春台见事已至此，推是推不脱的了，只得答应下来。 “来，为了推翻满清，建立共和，先干一碗，祝我们旗开得胜，干！”龚春台端起酒碗，一干而尽。 “第二碗，为我等不碌碌于草莽，能为国为民建功立业，干了！”龚春台还是一干而尽。 “第三碗，为我们的马大哥和其他牺牲的兄弟们，让他们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干了！”第三碗酒，龚春台也是一干而尽。 随着龚春台的喊声，众兄弟纷纷端起酒碗。 其时，大家都还没有动筷子吃饭，空着肚子就连干了三碗当地产的番薯酒，好些兄弟已觉得脑壳晕乎乎的了。 “众兄弟听令！”龚春台放下酒碗，大声道；“本都督任命绍南兄为左卫都统领兼文案司，魏兄弟为右卫都统领兼钱库督粮司，廖亲仁为前营统带，沈益古为后营统带。令蔡都统即刻起草起义檄文，并广为张贴，布告天下。令魏都统急筹粮草，以备军需，日落前备齐。令前营统带整肃兄弟，随时准备开拔。后营统带留守老营，拒萍乡来犯之敌，不得有误，都准备去吧！”龚春台说完，只觉得一身轻松。 吃完早饭，浓雾消散，满地的白霜融化，天空一片明净，已看得见地平线下有阳光升起。 蔡绍南三碗酒下肚，就觉得脑壳有些晕，便只吃了一碗饭就饱了，然后命兄弟取来纸笔，进了一间偏房去写檄文，直到快午时了才出来。 龚春台接过已书写工整的檄文，铺开在八仙桌上，细细地看起来。 “黄帝纪元四千六百零四年，岁次丙午十月吉日，中华国民军南军革命先锋队都督龚，奉中华民国政府命，照得鞑虏原系东胡异族，……据我中华，窃我神器，奴沦我同胞……凡我叔伯昆仲诸姑姊姐，曷任伤心！……特数鞑虏十大罪恶，昭告天下，以申挞伐！” “……本督师建立义旗，专以驱逐鞑虏，收回主权为目的……且必破数千年专制政体，……必建立共和民国，与四万万同胞享平等之幸福，……使地权与民平均，不至富者愈富，成不平等社会，……今政府已立，大汉即兴，鞑虏罪恶贯盈，天所不佑，……宜各尽天职，各勉尔力，以速底鞑虏之命，而赞中华民国之成功，用申大义，布告同胞，急急如律令！檄。” 龚春台越看越兴奋，竟大声念了起来，念到后来，几乎是大声喊出来的。 “蔡都统不愧是留过洋的秀才，文采飞扬，来人哪，即刻广为张贴，以壮军威。”龚春台真是大喜过望。“一纸檄文，可抵雄兵百万哪。” “都督取笑，我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要推翻满清，还得靠兄弟们上阵杀敌才行。”蔡绍南此时已是精疲力竭，勉强笑了笑。 “蔡都统先去睡一阵，下午还有要事相商。”龚春台看出蔡绍南的神态，便要他去歇息。 “谢都督美意，早上三碗酒现在发作了。” “放心吧，没有要紧事不会喊你，去睡吧。” 蔡绍南拱拱手，就真的到一间偏房里睡觉去了，一直到吃中饭的时候都没有起来，龚春台也没让人喊他，只是吩咐谢菊生给他在灶上热着饭菜，以备他随时起床后都有热饭吃。 蔡绍南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他还没有坐起来，门就被推开了。 “我说嘛，绍南兄应该会醒了。”是魏宗铨的声音，后面跟着龚春台。 听见魏宗铨的声音，蔡绍南飞快地坐起来，边穿衣服边问，“有事吗？” “蔡都统的精神恢复了吗？如若不行，搞张轿子抬你。”龚春台抢先问道。 “差不多了，只是肚子里咕咕叫，吃饱饭就可以走了。” “叫也没有用，等下跟晚饭一起吃吧，我跟魏都统草拟了一个方案，想和你商议一下，看是否可以确定下来？我本来想到路上跟你讲，魏都统不肯，只好把你叫醒了。” “没关系，快点讲，我的肚子有些等不及了，你俩人就坐铺上讲，我就暂时不起来。”蔡绍南就真的披衣靠在床头。 “魏都统你来讲。”龚春台道。 “好，第一，时间，今晚就出发……” “越快越好。”蔡绍南打断魏宗铨，表示赞同。 “第二，大军分左右两路，我率左路，出醴陵的潼塘、官寮，占浏阳的金刚头、大瑶至枫林铺。你二人率右路，占浏阳文家市，出澄潭江，在枫林铺与我会合，然后合兵从牛石岭、南流桥，进占浏阳县城一河之隔的南市街，再与洪福会合攻浏阳县城，直取长沙。占了浏阳县城，如若有刘炳生策应，取长沙就如探囊取物。”魏宗铨讲完，两眼就瞪着蔡绍南，看他的反应。 “就这些？”蔡绍南问。 “就这些，取了长沙之后的事，也许就不是你我能应付得来的了，不过，如真取了长沙，你我的不世功业，就算立起来了。”魏宗铨有些得意地说。 “此法甚好，取了长沙，就能实现黄先生‘一省独立，影响他省’的设想。不过，我现在也有一个设想。”蔡绍南讲完，眼角掠过一丝笑意。 “什么设想？”魏宗铨和龚春台都没有发现蔡绍南眼角的笑意，急切地问道。 “我设想，我能不能在众兄弟之前先吃夜饭？” 两人听了一愣，随即嘿嘿地笑起来。 “来人哪！给蔡都统提前开饭。”龚春台打开房门，对大堂里喊了一声。

李陵 · 发表于 2004-6-23 20: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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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22pt; MARGIN-LEFT: 36pt; 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36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list: l0 level1 lfo1; tab-stops: list blank 36.0pt">一、石子岭香阁血战<

align=center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22pt; TEXT-ALIGN: center;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大圣庙春台厉兵<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初冬时节，太阳一落山，天就快要黑了。<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萍乡县衙里，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巡防营管带胡应龙，又喜又忧，喜的是矿局洋人终于走了，坐火车到株洲，然后坐船到省城长沙，可以不必为他们的安全担忧了。忧的是天之将黑，不知那些乱匪会怎样闹事。会不会进攻萍乡，一旦进攻萍乡，安源的矿警能否对付得了数千矿工，虽然肖克昌被杀了，会不会有其他匪目领头闹事呢？胡应龙想着，亦喜亦忧的神色就溢于言表，就时不时踱几下方步，本来，这些事他可以不考虑，有什么事只要听张县令的就行了，矿局的事，也有督办林道台。但他想，自己作为一县军事首脑，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不参与决策，一旦局势失控，自己也难辞其咎，不可能脱得了干系。<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胡大人，可否坐下不动啊？你这么晃来晃去，搞得人脑壳晕。”张之锐颇为反感地道。<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在下正在思考破敌之策，请大人见谅。”胡应龙被人看破自己的失态，连忙坐下，拿大话搪塞。<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嘿嘿！破敌，巡防队百几十人，想破乱匪两万余众，简直妄想。”林志熙冷笑两声，鄙夷地说。<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林志熙的冷笑并不是没有道理，那天，当会党朝上栗市开来时，派驻该地的巡防营官兵，吓得未放一枪，即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所以，在他眼里，巡防营简直就是一帮窝囊废。<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胡应龙听了，只是觉得脸上热了一热，对他的嘲笑，充耳不闻。<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林大人何必灭自己威风，长乱匪志气呢，现在是非常时期，当荣辱与共啊！下官已电禀赣抚，言明详情，不日当有回复。请两位随下官去饭厅用饭如何？”张之锐连忙打圆场道。用完饭，天就黑尽了，三人则并不打算散去，而是挑灯守夜，等候消息。虽说上栗市失守了，胡应龙却安排了暗探进去，并在沿途密布接应之人，一有消息，即会飞送而来，九十里路程，两个时辰便到。但是，一连五天了，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胡应龙并没有把自己安插暗探的事告诉任何人，所以，只能自己暗暗地心焦。看来，今晚又等不来任何消息了，胡应龙想着，就觉得有睡意滚滚而来。自从上栗市传来匪讯，他已连续几天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两位大人，在下失陪一下，去小憩片刻再来。”胡应龙拱拱手，站起来就走，刚走到门口，就与一个匆忙进来的兵勇撞了个满怀。他气得一扬手，“叭”的一声，给了那兵勇一巴掌。“报告大人，上栗市有信来了。”兵勇一手捂脸，一手递给他一个小纸卷。胡应龙闻听此话，转怒为喜，接过小纸卷，在灯下展开来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睡意全消，像换了个人似的。“两位大人，机会来了。”胡应龙扬了扬手里的小纸卷，得意忘形地说。张之锐、林志熙听了，也大受感染，沉闷之气一扫而光，两人笑吟吟地凑过来，都想看纸条上写了什么。“乱匪大队已开浏阳，只留小股守上栗市，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胡应龙边说，就把纸条递给了张之锐。“胡大人运筹帷幄，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才是呀。”林志熙看过纸条，对胡应龙连连拱手，小心陪着不是。“匪乱初起，人心不稳，林大人有些想法，也不足为怪，在下也没有计较嘛，是不是啊林大人。”胡应龙说完，一阵哈哈大笑。“来人，通知全队营勇，准备出发。”胡应龙收住笑声，大声下达命令。“胡大人这是干什么？”张之锐惊问道。“大人，在下请求亲率全队营勇，连夜出击，收复上栗市，以雪前耻。”胡应龙道。“胡大人忠勇可嘉，林某佩服至极，只是全部营勇一走，这萍城的防务岂不出现漏洞？”林志熙有些忧心地道。“在萍乡和安源闹事的，不过二三游匪而已，只要管好矿局窿工，便可无忧，堪忧者，上栗市业经团结之股匪也。”胡应龙安慰道。“那是那是。”听了胡应龙的分析，林志熙只得点头连连称是。作为矿局督办，他手里只有矿警，平时管管工人尚可，一旦打起仗来，还得靠巡防营。“上栗市匪乱，虽大股已去浏阳，但留守者尚有千余，胡大人以百数十人击之，胜券难握呀！如有差池……”“胡某就是战死，也不苟活——”胡应龙打断张之锐的话，“——再说，你我消极等待也非良策，让其坐大，更难剿灭。如若朝庭怪罪下来，你我更加担当不起，两位大人说是也不是？”“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不太放心。”“是到也是，早些剿灭也好早些安心，省得矿局窿工心存幻想。”“乱党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且手无利器，形同草寇，从他们不曾夺取案山关便可看出，大人，时不我待，在下心意已决。”胡应龙决然道。“胡大人真乃国之栋梁，我即刻给宜春阮令发电，请其出兵桐木市，以襄助于你。匪灭之日再给你请功。”张之锐答应了胡应龙的请求。“谢大人成全。”胡应龙一拱手，二话不说，匆匆走出县衙。不久，漆黑的萍乡街头，便有人听见得得的马蹄声和脚步奔跑的声音，却没人知道出了什么事。 从上栗市出发，船到神福港，李香阁脑壳里就已经形成了一个周密的起义计划，还没下船，也已经把要随行三人办的事交待清楚。一下船，各人便如飞散去，年轻船家，也一竹篙把船定在码头，自己待在仓中，等候召唤。船到神福港，已经是中午了，太阳升得老高，初冬的天气，似乎又热了起来。然而，这两天，比太阳还热的，是流水滩香胡子做五十岁的生日酒，那真是宾客云集，规模空前。从攸县来的、从茶陵来的、从萍乡来的、从湘潭来的、还有从长沙汉口来的，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但有一个特点，来者大都是些精壮的汉子，绝不见平日的酒席上的老人和小孩，而来者又都是清一色的短装打扮。李香阁也摆开架势，在流水滩李姓七世祖瑞我公祠内，开起了流水席，敞开大门纳客，来者管你酒醉饭饱肉充足，不吃饱了别起身，没人催你。祠堂里杀猪的、宰羊的、钳鸡的、蒸饭的、炒菜的，弄得那是热闹喧天。比起宗族里每年一次的冬至酒，这气派，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当地人看得眼热，但又不敢去凑这份热闹。在流水滩乃至整个神福港，谁不知道香胡子是在帮的圈子里的大人物，是个走遍天下都有兄弟帮忙的洪家老大，因为他家在凤形山下，当地人称他为“凤形王。”而当杆子一竖，兄弟们就称他王爷。瑞我公祠里热闹非凡，客人吃了一拔又一拔。而渌水中间的易家洲上，也有人开始叮叮当当地打桩搭台，似是准备用来唱大戏用的。渌水流到易家洲这里，水面宽阔，水流平缓，深只及膝，而河水四周也地势开阔，多几个人走动，就极易被发觉，很难隐身。从二十日中午摆开流水席，直吃到二十一日的下午，那些帮厨的才被告知，吃了晚饭，就各自收场，明天就不开席了。二十一日的晚饭吃得极早，到太阳快落山时，吃完饭的客人，就陆陆续续地往易家洲汇拢，想必是要看戏了，却又不见有演戏的角色和行头。但反正是有热闹看，那些当地人想着，也就早早地聚在河边，几乎是人山人海，有些大胆点的，也涉过河去，来到洲上。太阳落山时，李香阁出了瑞我公祠，在一大群兄弟的簇拥下，来到了易家洲上。“报告王爷！一切都准备好了。”狗牯子迎着刚走上洲上的李香阁，大声说道。“好！开始。”李香阁大声命令道。“嗵！嗵！嗵！”李香阁话音刚落，洲头就传来三声巨大的铳声。因为地势开阔，铳声震得地动山摇，传出去好远好远，整个的神福港，都在这铳声的笼罩之下。铳声响过之后，李香阁手持神香，缓缓走上“戏台” ，将一面写有“大汉”字样的白旗，插在事先准备好的地方，双手一抖，白旗便迎风招展起来。见到白旗展开，“哗！”台下就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插好大白旗，李香阁又从怀里掏出一面白底黑字的三角“令”字小旗，有力地朝台下一挥，黑鸦鸦的人群立时鸦雀无声。见人群静下来，李香阁再又挥动小旗，台下的兄弟们，便自动站成一个个方阵，秩序井然。但方阵外，也有了巡风的兄弟在来回走动，制止无关的人靠近方阵，并划下了警戒线，任何人不得逾越，而且不得高声喧哗，否则会被赶下洲去。“祭旗仪式现在开始！鸣炮！”狗牯子话音刚落，成排成排的鞭炮便被弟兄们点燃了，也不晓得有多少挂千鞭，直炸得纸屑乱飞，铺满了静静的河面，像流动着满河的桃花，硝烟弥漫，腾空高达数丈。鞭炮声中，李香阁手持三柱香，在“戏台”上对着大汉白旗三叩九拜，之后，把手里的三柱香插到香炉里，而香炉前的供桌上，摆着三牲祭品。等李香阁拜完旗，插好香，鞭炮的响声也就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面对着台下的弟兄们，气沉丹田，大喝一声：“把清狗的奴才带上来。”随着他的断喝，一群执事的兄弟么喝着把一个汉子推到了台前。“斩了这个狗奴才，为我祭旗誓师。”李香阁命令道。“呀！要杀人。”听到这句话，人群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因为，无数的乡里作田汉子，还从没见过杀人呢。于是，有人往前凑，想看看杀人是怎么杀，也有人吓得往后缩，方阵就有些乱了形，人声也嘈杂起来。“兄弟们安静，现在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等会有大批的清狗等你们去杀呢。”李香阁在台上喊道。听见喊声，人群稍稍安静了些。被押上来的汉子，是醴陵巡防营一个小小的侦探，叫宋发，被派到西乡来侦察会党的动静，却被李香阁的巡风兄弟发觉。此时的他被五花大绑，浑身动弹不得，几乎是被执事的兄弟拖着来到戏台下的。来到台前，一个执事兄弟一扁腿，把他踢得跪了下来。“斩！”随着狗牯子一声喊，只见天黑前微弱的光线里，大刀片子上的寒光一闪，宋发的人头便滚到了台下，一个兄弟跑过去，拎着头发，把这颗脑袋拎上了戏台，当作“一牲”和猪头羊头牛头一起放到了供桌上。宋发的身子扑地而倒，血从脖腔里喷了一地。杀了宋发，站在戏台上的李香阁，令旗一挥，下达了攻城令。“攻进长沙府，杀尽满鞑子！”李香阁喊道。因为，根据起义安排，起义队伍的最终目标，是要攻进长沙的。“攻进长沙府，杀尽满鞑子！攻进长沙府，杀尽满鞑子！”众兄弟齐声应到，喊声响彻云霄。“好！兄弟们，大家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了，满清专制政府，欺压奴役我汉族同胞已两百余年，尽来更是丧权辱国，把白花花的银子装进洋人的荷包，把大片大片的国土送给外人，现在已到了非革满清命的时候了。今日，本总统奉同盟会之命，决意驱除鞑虏，复我中华，建立共和。占领醴陵县，攻下长沙府，杀尽满鞑子。出发！”李香阁手中令旗朝县城方向一挥。方阵散开，众兄弟排成一字长蛇阵，往对河青泥湾进发。队伍的后面，则跟着一些拿袋子的、挑箩筐的当地百姓，想着打下醴陵城之后，能弄点东西回来。天黑尽了，有兄弟打起用麻杆扎成的火把。人群中，不知是谁，唱起一首铿锵的歌谣，“香阁名声震四方，威风凛凛上战场，两边将士齐着力，杀尽光绪狗豺狼。”歌谣声中，一条火龙在过江。“醴陵的洪家造反啦！”天一亮，码头上的船家们，就把这个消息沿江传到了湘潭长沙汉口，弄得大清朝举国震惊。消息还飘洋过海，传到了日本东京。 上栗市的这个清晨，静悄悄的，家家店铺关门停业，连打早伙的都没有，码头上也不见有几只船，就连空气也似乎凝固了，凝固成一团厚厚的白雾。几只不识趣的公鸡，在长一声短一声地鸣叫着，让上栗市这个宁静的早晨，显得更宁静了。但是，这种宁静是注定维持不了多久的，昨天半夜，胡应龙率领的巡防营一百多名官兵，就通过了通往上栗市的唯一要塞案山关，到此时，已悄然占领了离上栗市只有四五里的栅上，并布署完毕，只等胡应龙一声令下。龚春台和魏宗铨率大部进攻浏阳去了，留下后营统带沈益古守老营上栗市，以为萍乡防营惧于党军之威，不敢随意进犯，故而大队人马都聚集在上栗市，周围只有极少数的巡风兄弟，不知道这些巡风兄弟是太累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胡应龙一百多号人马通过案山关，直逼上栗市，都没有人发觉。“啾！”一声枪响，彻底打破了上栗市的平静。来复枪清脆的响声，带着尖啸，直朝上栗市扑去。沈益古已经起床，正走出万寿宫，想到各处走走。这声枪响传到他耳朵里，他以为是那家小孩在放炮竹玩。“报……大人，栅上来了清狗。”一个巡风兄弟如飞而来。“什么？清狗都到了栅上了？快集合弟兄。”沈益古一把抽出背上的大刀，率先朝栅上方向冲去。“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宣告了上栗市在这一天必定要风云变色，草木含悲，栗水呜咽。爆炸声传来，上栗市成了一锅粥，普通民众，人人都知道，是“走兵了。”典跎子起得很早，洗漱完后就在房里结起了编炮，也活该他倒霉，白雾刚刚消散，他就听见门前有很多的脚步声，首先，他以为是自家兄弟在巡风，可当时就想到，自己家这么偏僻，不可能有兄弟巡风到此啊，想到这，他从窗户伸出脑壳，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待他定睛一看，不由吓了个半死，浑身发软，门前一大队清兵，正从自家门前经过，看样子是从案山关过来的。他想缩回脑壳，但已经迟了。一个骑在马上的军官，已经发现了他。这个军官，就是胡应龙，一抬手，他扣动了板机，进剿上栗市的第一枪，就这么打响了。典跎子一个踉跄，把尚未吹熄的油灯推翻了，堆放在墙角的一堆炮竹被点燃。一声巨响之后，典跎子成了一只中药铺里的“熟地。”爆炸声响过，龙人杰、饶有寿等头目，就都率领着自己的兄弟，朝栅上涌去。但真正枪响之后，随他们上阵的，也不过七八百人而已。沈益古冲在最前头，回头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两三千人的队伍，现在正式要杀敌了，却只有这么一点人呢？他想不通。然而，此时的情况，也不容他去多想了。只有真正打退了清狗，才会有更多的人来参与革命。看着这些手持鸟枪、梭标、大刀的人群，胡应龙嘴角掠过一丝冷笑。“给我瞄准了，一枪一个地打，平时练习不是没有活靶子吗，今天有了，打死一个，赏银一两，开始计数。”听见他的话，眼前的官兵们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然后就听见有人数数。“看，我打中一个了。”“我两个了。”“操！我还一个没打中。”“多打几个，让我的小花花也高兴高兴，哈！打中一个了。”“操！用命换来的钱你要给女人？没出息。”“少罗嗉，领不到赏钱的，打五十军棍。”胡应龙喊道。听见他的这道军令，没有人再说话，而是一心一意地对着冲上来的开枪，只听到官兵们嘴里轻轻的计数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看你们这些乱党还能横行到几时。胡应龙心里得意洋洋的。沈益古气红了眼，只见颗颗子弹奔人来，冲在前面的弟兄，不断有人倒下，就再没见爬起来。不近身，兄弟们是无法消灭清狗的，只有吃亏的份。想到这，他灵机一动。“兄弟们趴下，往前爬过去接近清狗。”他喊道。听见他的喊声，就像放到一片稻草，众兄弟纷纷趴下，沟坎下，坟堆边，树背后，大家放慢了冲锋的脚步，展开腾、挪、闪、躲的功夫，一步一步地朝清狗的阵地前进。呵呵，看来也不全是草包嘛，还晓得躲。胡应龙嘴角再次掠过冷笑，他不相信这些人能成得了什么气候。“你，带一半人退后百步，在混战时瞄准了打。其余的给我准备剌刀，乱党上来了就拼剌，杀一个照奖一两。”胡应龙调整了布署。沈益古左手持一只锅盖，挡在前头，右手紧握大刀，瞪着血红的双眼，一步一步地朝前爬行着，不时有子弹击中锅盖，发出惊人的爆裂声。“兄弟们不要怕，清狗的子弹总有打完的时候。”他大喊一声，一个虎跃，跳进了清兵阵中，大刀一挥，一个清兵惨叫一声，就做了他的刀下鬼，一股鲜血也喷射到他身上，然后再又一刀，另一个清兵的胳膊掉到了地上，那清兵把手里的枪一扔，抓住断手，在地上打起滚来。看着统领连杀一人伤一人，众兄弟士气大振，纷纷大喊起来，“杀清狗哇！”然后个个挺身冲入清兵阵中，梭标大刀竹尖朝清兵身上招呼上去。龙人杰也冲在前头，他手持一根梭标，如出海的蛟龙，奋不顾身地朝清兵阵中冲去。他就没这么走运了，和一个清兵拼了一阵，人还没杀着，就从他的侧面飞来一颗子弹，往他的肋下一钻，痛得他两眼发黑，几乎就要栽倒。他强忍巨痛，手里的梭标朝身前的清兵胸前剌去，而这清兵也剌刀一挺，两人就这么同归于尽。龙人杰总算为自己找了个垫背的。看见龙人杰倒下，邓坤急得眼冒绿火，把手里的鸟枪一扔，从一个兄弟手里抢过一把大刀，挥舞着扑进阵中。此时，鸟枪犹如一根烧火棍。已经领着一半人后退了一百米的胡应龙，看见冲进阵中的乱党，嘴角又一次掠过冷笑。匹夫之勇，匹夫之勇，看你的血肉之躯怎么挡我的子弹。“大家瞄准了打，别伤了自家人。”他命令道。“骑马的跟我来，我们又何尝不能冲入他们阵中厮杀呢，走！”说完，他一催座下马匹，挥着战刀，冲进阵中。此时，他发现，乱匪手中没有新式快枪，根本不足为惧。听到命令，另十几个骑马的兵勇，也催起座骑，杀入阵中。不说杀人，他们跨下的高头大马，就让人们产生惧意而纷纷避让不及。但他们手中的洋枪，此时也派不上用场。“砍马腿！”沈益古喊一声，手中锅盖一贴身，几个滚子，就滚到一匹马肚子下，大刀一挥，马的前脚被他齐腕斩断，他自己则又滚出了马肚，战马痛得嘶鸣一声，往前一个跟头就栽翻了，背上的清兵甩出去好远，被兄弟们一阵乱刀送上了西天。用同样方法，沈益古又砍翻了两匹战马的前腿。看着这情形，胡应龙吓得心胆俱裂，万一自己的座骑被砍翻，后果呢？他不敢想，遂一勒马缰，立于阵外。取下身后长枪，还是一个个地瞄着打好，即消灭了乱党，自己又不伤毫发。眼观六路，他看见一个使大刀的凶猛异常，便枪口一调，轻轻一扣板机，一颗子弹，就毫不留情地钻进了那人的胸膛。这个人就是邓坤。“沈大人，快扯风吧！”邓坤高喊一声，身子扑地而倒，再也没了声息。听到邓坤的喊声，沈益古也觉得不行了，再这么下去，兄弟们都要血溅当场了，不如跟着到浏阳去算了。“风太紧了，兄弟们，扯风了扯风了。”沈益古高喊着，自己也就打量起退路来。他得活着到浏阳去，亲自向大哥汇报这里的战况。看见乱党开始后退，胡应龙也不打算追赶，鬼才晓得他们是不是有意想把自己引到上栗市街上去打呢。“乱党开始逃了，追不追呀！”有人问道。“以防乱党使诈，追，但不进上栗市。”说完，他自己一抖缰绳，策马追了上去。其余兵勇见管带大人自己都追了上去，更是不敢怠慢。然而，当胡应龙带着部下追到上栗市街口往里一看，街道上却空无一人。“哈哈！”骑在马上，胡应龙仰天长笑不已。仅一个上午的功夫，他就建立了赫赫战功。“大人，乱匪已逃去无踪，全是往浏阳方向逃的。”不久，一个探子飞马来报道。

李陵 · 发表于 2004-6-23 20: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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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快到石子岭，李香阁命令熄灭所有火把，摸黑前进，违令者斩。<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不久，所有火把都熄灭了，黑暗中，只有兄弟们腰间的白布条，在星光的映衬下，有些影影绰绰的，无意间，到成了一种相互识别的标记。李香阁看看后面，似乎发现了这个秘密，便再次传下号令，今夜攻城，口号便是腰间白布，城破之时，腰间无白布条者，不是官兵，那也不是自家兄弟。<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狗牯子！”边走，李香阁叫来了狗牯子。<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王爷有事么？”狗牯子趋前几步问道。<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你赶快派出巡风兄弟，寻找友军。”<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不是和基爷讲好了么？”<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讲好了我也不放心，探探为好。”<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是！王爷！我就去布置。”狗牯子应着，便转身去找人。火把都熄灭了，看不清人的面目，又不能大声叫喊，要找几个人还真不太容易。<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石子岭虽然叫岭，却并不高，比起巡防营驻地姜岭来，似乎还矮了一截。但它是醴城北边外围的门户，要想从北边进占县城，必先以石子岭为依托，集结人马。往下，是开阔的车顿桥，再下，就是县城北边门户姜岭，夺取了姜岭，县城就门户大开，无险可守了。<

align=left class=MsoNormal style="LINE-HEIGHT: 15pt; 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line-height-rule: exactly">因为，醴陵县城三面环水，唯有北边可做攻城通道。来到石子岭，李香阁大吃一惊，心中暗叫：这下拐了场了。石子岭下的车顿桥，火光熊熊，亮如白昼，即使有只燕子飞过，也能看清它的羽毛。姜岭之上，几门大炮，直指石子岭。兵勇们更是如临大敌，剑拔弩张。赵春廷骑在一匹白马上，在火堆边来回巡视。只要发现会匪，他的军刀一指，炮口就会喷出夺命的火焰。而此时，汪文溥也坐镇县城，指挥衙役们往车顿桥搬运油篓子，以保证一字排开的大火，通宵不灭。看见车顿桥的火光，李香阁心里一凉，像是被谁当头浇了一瓢冷水，急忙传令下去，要兄弟们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狗牯子，派兄弟寻找友军。”李香阁有些心急火燎地喊道。狗牯子得令，亦不敢怠慢，火速派出三十多名巡风兄弟，往寨子岭方向摸去。“贵福兄弟！你的人呢？”李香阁问。“王爷！原先讲好的以举火为号。”杨贵福轻声道。“你以为现在时间还早是么？还不联络？城内不应，你看我们如何攻城呢？”李香阁一指车顿桥的火光问道。杨贵福听了，连忙要了一根麻杆火把，点燃了，在空中连划了三圈。然后侧耳倾听一阵，县城方向，并无任何的动静，连只狗叫声都没有。过了一阵，杨贵福握火把的手，竟然颤抖起来。“再联络，联络不上，小心家法。”李香阁急了，如此一来，全盘计划不就泡了汤。杨贵福手一抖，只得又举起火把，朝县城主向划了三圈，但县城内，还是静悄悄的。“看来是没有指望了，唉！”李香阁唉了口气。昨天，他就要杨贵福派了两百多人，潜伏到了城里，准备里应外合攻城。但现在，两百多人就像水汽一样蒸发掉了。“这如何是好哇？”鸭婆子口气焦虑地问。“唉！有枪就好了，就不怕这些清狗子了，手里净是些大刀梭标的，连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让人一枪打倒了。”黑暗中不知是谁说道。“我想起来了，早几日听说板杉杉窝里回了一个大官省亲，他的卫兵都带有东洋快枪，我们……”鸭婆子说。“那还不快去借，就说用完了还他，不借的话就抢。”李香阁有些兴奋地道。“我想起来了，是个姓杨的人家，百见，你去，我知道你和他家有点关系。”“是！王爷！”龙百见应一声，就带着十几个弟兄隐入黑夜中不见了。“快去快回！”李香阁在后面喊了声。龙百见带着兄弟们一阵急行，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杉窝里杨家的大门口。“杨爷杨爷！开门哪！”龙百见边敲门边喊。屋里没有动静，怪事，连狗叫声都没有。“踢烂门进去就是。”有兄弟不耐烦了。“不行！”龙百见道。“杨爷！还不开门？不开门我就在这里等你开门，天也冷，我的兄弟拆了你的门窗当柴烧，我就管不着了。”“莫莫莫！就来。”大门里有人着急地应道，随即听见开房门的声音。“吱！”门开了，还射出一线灯光。“呵呵！原来是百见，睡着了没听见，请请，不晓得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么？”“也没有什么急事，听得你的手里有几根枪，我洪家今日打狗，缺这些家伙，想跟你借来用用。”“不好吧，朝廷晓得了还不要我的脑壳。”“朝廷要你的脑壳，你可以跑路，我洪家要你的脑壳，你跑得了么？这座庙你背不走吧？”“嗨！算我背时，早不回迟不回，借借借。”“谢杨爷！”“莫！只要你口风紧一点就行了，把枪搬出来。”杨蔡禄喊了一声。听见喊声，七八个兵勇不敢违命，把七八支洋枪放到厅屋八仙桌上。“请自己拿吧，龙公子。”见状，龙百见朝兄弟们一挥手。拿到了真枪，几个兄弟又犯难了，左扣扣右板板，左右是弄不响。几个兵勇见状，一个个捂着嘴巴猛笑。龙百见也急了，这枪弄不响，还不如一根梭标管用。“杨爷！本人读一肚子书，唯独这枪书没读过，烦你教教？”龙百见拱了拱手道。“好说！你你你几个去教教他们，放几枪试试。”其中几个兵勇止住笑，接过几杆枪，如此这般地教了一阵，最后，几个人来到门前院子里，说，“看好喽，就这么放。”“乓！乓！乓！”枪声划过夜空，传出去好远。“会了吧？”其中一个兵勇问道。“会了会了！”几个弟兄连连点头道。“走！”龙百见不愿耽搁太多时间，一挥手，兄弟们就飞快地消失在黑夜中。“报……王爷！前方及侧翼均不见友军。”龙百见刚走，就有巡风兄弟来报。“基爷这不是害我吗？”李香阁听了，气得大叫道。李香阁并不知道，北乡的谭石基，因为巡防营的几次搜捕，已被打乱了方寸，根本无法如约而来一起打狗了。李香阁正在捶胸捣足。而骑在马上来回巡视的赵春廷，却发现石子岭上似乎有火光在蠕动，心想必是乱党开始集结了，便策马奔上姜岭，下令朝石子岭开炮。兵勇们更是巴不得用大炮就把乱党轰走，省得近身肉搏，所以，不等赵春廷话音落定，炮手便点燃了引信，只见炮口发出三团耀眼的火光，三棵炮弹，便在石子岭上炸开了花。早先派出的内应不应，巡风又报不见友军。李香阁正拿不定主意，就听见三声巨响，炸得周围土石乱飞。“清狗打炮了清狗打炮了！”人群中有人惊惶失措地喊起来，还有人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炮声过后，黑暗中传来“哎哟哎哟”的叫声，以及“救命啊救命啊”的惨叫，听起来令人胆战心惊，还有人被吓得呜呜地哭了。李香阁听在耳朵里，竟有些心烦意乱，大声喊道，“狗牯子，你还没死吧？”“还没有呢！”狗牯子不知从那钻了过来。“还没死就去查一下，是谁在哭死，清点受伤人数，然后快些送回去，请郎中看。”李香阁大声命令着。狗牯子飞快地走了，不一会，四周就平静下去。“报……王爷，不得了啦！株洲方向传来枪声。”一个巡风兄弟如飞而来。“王爷！怎么办？清狗抄了我们的后路了，还攻不攻城？”右军统领廖玉山紧张地问。“还攻个屁，几炮就炸得有人做鬼叫。”李香阁道。廖亲仁啊廖亲仁你个狗日的，非要提前竖杆子，尽是些鸟枪鸟炮梭标大刀，没有快枪，如何打得清狗赢，要我拿兄弟们的身子去挡炮弹，我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我就会跑，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啊？李香阁心里想着。“那怎么办？请王爷示下。”见李香阁沉呤不语，廖玉山催促道。“风紧，扯风了，众兄弟各保前程去吧！”见事已至此，李香阁无可奈何地下达了命令。听见“扯风”令，两三千人，哗的一声如潮水般退去。等龙百见带着十几个兄弟赶到时，石子岭上已空无一人。李香阁走后，在几个弟兄们的协助下逃到攸县，直到辛亥革命后才回到流水滩，但家里已一无所有，靠替人刻章为生。1926年又加入农民协会，成为一个积极份子。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他躲过清乡，逃出醴陵，从此音信全无，以后也再没有回来过。 这天晚上，离浏阳金刚头不远的一个村子里，不知是谁家办喜事，全村人正围着一个戏台子看戏，时间也不过是晚上九点多的样子，可能因为戏好看，人群中不时发出一阵阵开心的笑声。天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但看戏的人没有谁觉察出了这个变化。天空一片白亮，看不见星星，也没有月亮，雾气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浓重起来。正看着戏，就见村中保正跳上台去，手里还提了面铜锣，当当当地敲了起来。看戏的众人一愣，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听见保正扯开嗓子猛喊；“洪家造反啦！准备躲兵啊！快散戏躲兵啦！”“轰！”人群乱成了一窝蜂。但有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被那些反应过来了的人像搓面条似地，一下揉到这边一下揉到那边。不到半个时辰，明白的和不明白的，都跑了个精光，谁都知道，谁造反朝廷就要砍谁的头，况且，洪家造反，朝廷肯定是要派兵弹压，但朝廷的兵可不认得谁是洪家的人谁不是洪家的人，躲为妙。场面冷冷清清的，也是狼狈不堪的，戏台下，倒翻的凳子丢了一地，而台上那些行头、布幔也是丢得到处都是。星月无色，大地无声，但洪家起事造反的消息，却不径而走，在浏南悄无声息地传播开来。半夜，雾更浓了。雾色中，一盏灯笼，在白雾中悄悄地行走着，只见灯光，不见人影，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喘息声。不久，这盏灯笼来到澄潭江边，稍稍停顿了一下，灯笼在空中左三圈右三圈的划了六下。刚刚划完，就听见对岸传来哗哗的划水声，这声音犹如一群被人赶急了下水的鸭子，唏里哗啦的，但只有水声，绝无人声传来。这个提着灯笼来到河边的，是管辖浏南和澄潭江的码头官曾广皇。他到江边来接魏宗铨，划六下灯笼，是说金刚头已无清兵，大队可以过江了。魏宗铨不想过早惊动清兵，只想早点通过醴浏官道，和蔡绍南龚春台合兵一处，一举拿下浏阳县，直扑省城长沙，完成自己作为一个同盟会员的职责。他是在上海时李发群和宁调元两人介绍他入会的。过了河的兄弟们，个个头扎白布带，腰缠白布条，在这样的夜里，显得非常地醒目，极易辩认。来到金刚头，由当地的会内兄弟警戒，魏宗铨和瞿光炆等弟兄们就抓紧休息，天不亮就又得上路了。天亮后，魏宗铨和瞿光炆，就动身朝一个叫大圣庙的地方走去，当太阳从东边升起时，龚春台和蔡绍南、陈绍庄等人也到了。大圣庙，因一座大圣庙而得名。这天早上，大圣庙里热闹非凡，门前的广场上，更是人山人海。而当地的居民，除那些入了会的之外，全部跑了个精光。剩下几个老弱者，也是胆战心惊地缩在家里不敢出来。大清律法，谋反者可是要诛九族的呀！如此一来，到让众兄弟们乐得快活，落得个耳根清静。庙祝到是没跑，正在为兄弟们的誓师大会准备场所，清理杂物。“嗵！嗵！嗵！”三声铳响，震天撼地，大圣庙四周的树上，那些该掉而没掉的叶子，被震得雪片般落下，簌簌作响，有如狂风扫落叶般刮过。“呜！呜！呜……”铳声响过，是呜咽的号角，其声嘹亮，其音悲壮，衬着这深秋的落叶，真有风潇潇兮易水寒的沉重和壮烈。深秋的阳光下，龚春台走上了庙前唱戏的土台。在阳光里，他的脸色显得异常地憔悴，但这憔悴后面，却是一股不屈不挠的刚毅和勇气。人群静悄悄的，只有猎猎的秋风，吹动着数百面“大汉”旗帜，发出“啪啪”的翻卷之声。今天一大早，姜守旦就派人送来他的《大中华帝国起义檄文》和一个承诺起义的口讯，并称某日将到浏阳城下。这个宗旨，虽然早在龚春台的意料之中，却想不到他竟说得这么赤裸裸的，与同盟会的宗旨大相径庭，简直就是背道而驰。“弟兄们！”龚春台喊了声，但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一下子就把所有兄弟的耳朵吸引过去，眼睛齐刷刷地盯到了他的脸上。“有谁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嘛？”龚春台问道，但台下没有人回答他。“我们是在干一番前所未有的大事业啊！驱逐鞑虏，复我中华，建立共和，平均地权，这是多么伟大的事业啊，大家有没有信心攻下浏阳，打进长沙呢？”龚春台又大声问道。“驱逐鞑虏，复我中华，建立共和，平均地权！”“攻下浏阳，打进长沙！攻下浏阳，打进长沙！”几千名弟兄齐声喊了起来，其声震长天，让人胆气为之一壮。“出发！”龚春台气沉丹田，吐气为珠，在场弟兄，人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李陵 · 发表于 2004-6-23 20:48:00

<

>还有最后一章<

>俺不发了，留点悬念吧。

小如 · 发表于 2004-7-10 23:37:00

：（

老李你做得出啊 .......

我也不想了，睡觉克.......

李时 · 发表于 2005-2-28 17:11:00

还是发了吧。
好想看呢，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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